“没，”许西泽回到调酒台旁坐下，拿酒杯碰了下苏贺辞的，“挺爽的，谢了。”
周一的上午，很多古氏集团的员工看见，一直和他们作为竞争对手的许家兄弟竟然出现在了公司里。
他们上去没多久，古家的小公子也被架进了公司。
是的，架进。
因为古益生进门的时候戴着墨镜，头上裹着围巾，一副不知道刚从哪里做完贼回来的模样，对于要去见董事长这件事无比抗拒，但还是胳膊扭不住大腿，被无情塞进了电梯。
再之后，集团最高决策机构，董事长办公室连下两道重要决议，直接越过董事会，罢免了古益生的总裁职位，并将其外派到远离京市的边缘子公司，没有归期。
自从古益生降生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人看到古老爷子发这么大的火了。
集团内部顿时流言四起，但那晚酒吧发生的事已经被许西泽封了口，没人猜得出个中缘由，只知道，古家小公子失势已成定局，古家好不容易培养了多年的继承人一朝被废，集团内部的关系顿时又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不过这些都是古家自己的事，与他们倒是没什么关系了。
程今被锁在卧室里，听许西泽给她转播外面发生的惊天巨变的时候，抓着手机在床边结结实实地愣了好几秒，才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是，你们也太狠了，古老爷子都快花甲了，你也不怕给他气出个好歹来。”
许西泽在视频那头专注地看着她的眉眼，漂亮的狐狸眼完成一条月牙，手机的像素不低，将她鼻梁上的那颗小痣也拍的很清楚，他抿了下干燥的嘴唇，才发现，一天没见，竟然就已经这么想念。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才张口道：“古家敢欺负你，我能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已经算很仁慈了。”
程今笑着问：“那你是怎么给他们留活路的？”
“我封了在场所有人的口，现在只有我手里有视频，只要古家人能放逐古益生，并且不再招惹程许两家，我承诺他们，永远不会放出这段视频。”
程今举着手机悠闲坐上窗台。
这种看似留了活路，其实根本是拿捏着最重要的命门，逼着对方不得不永远遵守他制定的规则的做法，还真是他的风格。
程今忽然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仿佛回到高中时期，他就站在她身前，替她扫清周身的污蔑，又用他的方式帮她教训敌手。
比起那些只知道崇拜他英俊优秀的女生，她早早见识过他的真面目，却也从未产生过一丝远离的想法。恰恰相反，从他那里，她学会了不是什么事情都要用拳头才能解决，她和他慢慢走近，那段时光，早已镌刻在记忆。
命运的搓磨让他们各自变得偏执，时光的交汇又让他们重新找到彼此。
无论过了多少年，他们依然还是最适合彼此的那枚齿轮。
于是她就坐在窗台上笑了起来。
卧室的窗户后面是一棵巨大的松树，冬日的阳光明媚地穿过树枝，投落在程今的背后手边，好似给她镀了一圈亮晶晶的绒毛。
然而，阳光也不如女孩的笑脸灿烂。
许西泽在亮堂的光线里微微眯起了眼，视线所及便只剩下了那一道俏丽的身影，却是看得见、摸不着。
因为居家的缘故，程今穿着睡衣，银色的布料质感垂柔，能很好地勾勒出人体的线条，只是随意一扫，便容易让人心猿意马。
素来淡定的许西泽忽然生出了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没有急着挂电话，而是勾唇笑道：“立了这么大的功，程小姐有什么奖励吗？”
“可以啊，”程今没有想太多，直接应道，“想要什么？不过就是得等我解决好我爸，能出去以后。”
“想要什么都行？”许西泽问。
“太过分的不行啊，”程今小小地反应过来一点，“别太离谱。”
“不会，”许西泽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神隐隐带上了期盼，“等你出来之后，来我家吧。”
“我的意思是，住到我家来。”
作者有话说：
小许（咔咔乱杀版）：帮老婆解决麻烦什么的最爽了，但是好想老婆，趁机要个奖励是可以的吧？只是同居而已怎么会过分呢？不会的ovo
第55章 上钩了。
这片住宅区的附近有一所小学, 中午放学的铃声丁零当啷地响了一阵，神兽出笼，喧闹又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仿佛冲开了程今的心门。
她看着聊天界面的字眼, 停顿两秒, 眼角便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这位先生, ”程今随手拿过一个抱枕，枕在下巴上, “你是在邀请我同居吗？”
“嗯，”许西泽回答地毫不犹豫，几乎像是追着问道，“你答应吗？”
“我啊……”程今看向窗外，她一直都很喜欢冬日的阳光，明亮温暖，但又不过分灼热, 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于是她真的站起来走到窗边, 抬手贴住了被阳光笼罩的玻璃。
乍一触碰到玻璃的表面, 冰凉刺骨, 但当她把整个手掌贴上去的时候，便仿佛在那背后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力量, 影影绰绰, 既清晰, 又模糊，就好像无数次，她看着面前的许西泽。
许西泽抓着手机的手指不觉用了力。
隔着网线, 他看不见对方的脸, 听着没了下文, 心里便打起了鼓。
是不是太快了，是不是他又说多了，让她不知道该作何回应了。
说起来，自从和程今重逢之后，他总是觉得自己在时不时地脱离掌控，有时候一件事做出来，或是一句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似乎不太合适。
这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但感情这东西谁说得准，他压抑了这么多年，攒成心口的那一团情绪，早就不是理智能压得住的了。
但他还是不想让程今为难。
许西泽咬了下嘴唇，正打算收回刚才那句问题，却听见耳边响起了女人清亮的嗓音。
“看你表现吧，”程今说，“如果这次能顺利的话，也不是不行。”
*
京市看着大，圈子里的关系错综复杂，一旦有什么消息，其实传的也快。
不出半日，古益生被古家放逐的消息就已经不再是秘密。
救命稻草骤然折断，谢敏娇和程淼都懵了。
“都是你，”程淼坐在卧室的床上，说话声已经带上了哭腔，“当初非要挪爸的钱去做什么投资，连对方是骗子都看不出来！”
相比起来，谢敏娇毕竟见过的世面多，还算沉得住气，和古益生的电话始终只有忙音，她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放弃，把手机丢到一边，“我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
“你爸那个老顽固，对个不明不白捡回来的丫头那么好，你跟他没有血缘，我要是不为你谋划，你以为你能分到几分程家的家产？”
中年女人拆了发夹，头发松散披落，她抬手插进发丝间拨弄了两下，被程淼哭的有些心烦，“行了，别哭了，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想想办法！”
程淼被她一吼，顿时收了哭腔，转而小声抽噎着。
有一段时间，屋子里一片死寂，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很难说是不是谁心里正在怪罪着谁，但唯一的共识是，这件事必须解决，否则一旦曝光，不仅程传学不会放过她们，警察估计也不会。
谢敏娇习惯性地抚摸着桌上的神兽雕像。
她这一生不信神佛，唯一一次去庙里求来这个，就是在那个动了一念之差的晚上。
谢敏娇的前半生活的很苦，直到遇见程传学，这个男人不是她少女时期情窦初开的爱人，却成了她后半辈子的避风港。
刚开始的时候，她很感谢他，感谢他给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家。
但人总是没那么容易满足，拥有的越多，想要的越多。
起初是程传学的爱和对她们母女的关心，得到之后，又开始追求物质上的占有。
谢敏娇从没告诉过程淼，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像个无休无止的饕餮，在疾驰的路上狂奔太久，想要停下来，却已经找不到手刹的位置。
她坏事做尽，终于开始担心天谴，这尊神兽，承载着她的恐惧和仅剩的良心，但没有生命的东西，又护得了她多久呢？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谢敏娇摩挲着神兽的耳朵，悠悠开口：“去找许家。”
程淼愣了半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找谁？”
“不是，”看见谢敏娇坚定的眼神，程淼更不理解，“我上次就按你的意思去找过他，连门都没进去，你忘了吗？”
“今时不同往日，”谢敏娇说，“那个时候，许西泽还没有和程今订婚，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去的太鲁莽了。像他那样的人，不可能随便就和程今这种女孩订婚，一定是有所图的，只要我们能弄明白这背后的原因，说不定就是突破口。”
“可是，”程淼还是觉得不大妥当，“程今那样嫌弃他，程家会不会已经把许家得罪了？他还会帮我们吗？”
“不管会不会！”谢敏娇冲她吼了一声，喘了两口气，又很快平静下来，“你觉得现在圈子里除了许家还有哪家有这个能力帮我们？”
程淼沉默。
确实……没有了。
许家是她们最后的指望，不管可能性有多少，都只能放手一搏。
*
这边，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许西泽一时拿不准程今的话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哑然了半天，正要开口问个清楚，就被一通突然插进来的电话打断了思路。
程今十分善解人意地主动挂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退回桌面的一瞬间，她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有这通电话的及时解围，不然她这飞速攀升的心跳，恐怕是很难掩饰下去。
一个人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被丢在床上的手机又是一声响。
她拿起来，许西泽刚挂电话，就又发来了几条消息，消息内容是几张截图，来自一个叫做【京圈姐妹花】的群聊的聊天记录。
苏贺辞在女人堆里很受欢迎，按照他们的计划，他找了一个帮手，顶替了一个号混在里面，围观了全程。
大约二十分钟前，有人在这个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跟姐妹们打听一件事，或许有人知道许西泽和程家二小姐即将订婚的消息吗[好奇]]
[啥？]
[哈？]
[？]
[？？]
[？？？]
第二张图没有再截更多的问号，最开始发那条消息的人又发了一条。
[我也只是听说啊，有姐妹知道更多吗？纯粹是好奇啦[嘿哈]]
[开什么国际玩笑？许大公子是大家的！]
[支持！]
[程家二小姐？那个程今？逗我呢？西泽能看上她？这真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她配吗？？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我听说就是程家不知道从哪捡回来的野种？]
[1111，而且大家都忘了？她前段时间还和人打架，好多人都看到了，丢死人了！]
第三张图明显又跳了好几条消息，苏贺辞顶替的那个号在群里开了腔。
[隐隐约约有听说，知道一点内情，不过不大方便公开说，姐妹你要是想知道的话私戳我]
程今跳过下面满屏的问号，划到第四张，变成了私聊的界面，那个一直在群里提问的账号加了苏贺辞。
[水冰月：姐妹我来了[嘿哈]]
[甜豆：姐妹你好，我也是有一次在宴会上偶然听说的，说是程今帮了许大公子的一个长辈，长辈很喜欢她，看许大公子一直没有婚配，才把他们撺掇在一起的，其实许大公子对她根本就没有感情]
[甜豆：还有还有，我当时还听说，许家最近有意在圈里找一个长期稳固的合作伙伴，我估计订婚这事也有这个原因吧，毕竟程家这几年的发展大家有目共睹，还是未来可期的]
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程今忍不住笑了一下，退出图片，正要给许西泽回信，就见对面忽然又刷新出来一条新的信息：[上钩了。]
程今手指一顿，觉得有些好笑。
图片都看完了，解说才发过来，这是网速延迟了还是手机卡了。
她想了一瞬，干脆直接把电话又打了回去。
“她信了吗？”程今开门见山。
然而电话那头却半天没有回音，程今奇怪地把手机拿远，确认电话确实是接通了，“喂？西泽？”
“嗯，”许西泽终于在电话那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程今眉头一紧，觉出了一丝不对，“怎么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就在程今以为是不是信号不好的时候，许西泽重新开了口，直接道：“没事，看到一些不好的东西，我现在有点生气。”
不好的东西？
程今第一反应便是退回刚才的聊天界面，打开那几张图，重又看了一遍，顿时了然。
“不会是因为看到她们骂我的那些话吧？”她问。
许西泽没有隐瞒，又“嗯”了一声。
“没事啦，”隔着手机，摸不到对方的头，程今只能尽力软化了自己的声音，安慰道，“这种话我从小到大都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她们这些话，隔靴搔痒罢了。”
许西泽沉默了两秒，说：“隔靴搔痒不是这么用的，它的意思是……”[1]
程今气笑了，“你是这种时候也要来提醒我语文不好的事实吗？”
这回，许西泽彻底不说话了。
“而且，”程今没等他，接着道，“这本来就是我们预想的局面，外面把我骂的越狠，你不去回应，程淼她们才会更加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
程今没好气地说了句“还是先解决问题再说吧，关键时候犯什么菩萨心肠啊”，然后挂了电话。
许西泽愣在电话那头。
他听得出来，程今并没有生气，只是找个由头转移话题。
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骂程今，还不能回嘴，这对许西泽来说，无异于在他心房上一刀接一刀地划着。
不过程今说得对，眼下，先解决程淼母女的事情比较重要。
这么想着，许西泽长久地捏了一下眉心，然后眸光一凛，在黑夜的灯光里沉了下去。
下一秒，他重新看向手机，同意了程淼发来的好友申请。
作者有话说：
[1]隔靴搔痒：比喻说话作文不中肯，不贴切，没有抓住要点。或做事没有抓住关键。
今姐这里想表达的意思是其他人说的话对她来说都是小儿科，她已经习惯了，所以用这个词是不太合适的啦~
ps.今姐和小许是真的很会演，作者看得目瞪口呆，并默默为反派画上一个领盒饭倒计时……
第56章 满盘皆输。
程今不确定自己说的那些话能不能让许西泽暂时忘了那些不悦, 她举着手机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想想还是不放心，正打算给他再去一个电话，把话说清楚些, 就接到了他传来的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