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度团圆——蒋蛮蛮【完结】
时间:2023-06-30 14:39:01

  严亮回忆着‘欧阳欣怡’走前的那句话,忍不住发出疑惑,“她说她儿子一个人在家,那她老公呢?也不来保释她,也不在家看孩子?”
  赵西南心里发出一声叹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决定将自己看到的实情说出。
  “光脑壳。”
  “做啥子?”
  “你知道吗?你以为的那个欧阳欣怡,别个不叫欧阳欣怡。”
  *
  这番那烦的折腾后,漫漫长夜只剩下尾巴,但所有人却仍觉难熬。
  赵西南和严亮在车里吵了起来,赵西南道出了‘欧阳欣怡’的真实姓名,又说她大概也不是学建筑的,不然从建筑行业到医美行业,跨度也太大了些,他的话没掺假,可却少了些委婉,严亮听后,瞬时感觉生命中一束强光被按灭,顺带着连灯泡也一起被拿走了,应激之下他选择了攻击身边人,说‘欧阳欣怡’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才会改了名字换了行业,赵西南则太狭隘,陷在早年的情感诈欺里走不出来,看谁都像带着谎言,以至于之后的感情一段比一段不顺利。
  赵西南闻言,则感觉生命中至暗的角落被打上了强光,让他不得不再度回首与其相对。
  “严亮,你大爷的,你知不知道点好?”
  “那你呢?敢敞亮些不,能不要再这么绷着了,一天天的,装啥子不苟言笑的高冷人设,够高冷够严肃够谨慎就能遇到合适的对象了吗?还不是逃脱不了被甩?”
  “我……被甩?我被甩……那也好过你连被甩的资格都没有,人家说不定就是为了 躲你才改的名字。”
  “草,赵西南,你够狠,但是你别先别笑我,你自己都还没发现吧,你,看上人家相其言了,但是别个已经订婚了,哎,你想被甩也没得机会。”
  ……
  两人越吵越凶,来了个彻彻底底的互相伤害,吵到最后,严亮抱着一颗柚子,想丢又丢不出去,反倒显得更加气急败坏,最后,不知怎地,他身上的气门芯突然被拔掉,已没了任何一米九身高该有的气势。
  “赵西南。”他按了按发疼的眼窝,充满怨念的说:“真的,真的是太憋屈了,我们两个,我三十二,你二十六,我们两个,加在一起都有六十岁了,可我们,为什么还这么纯情!”
  *
  相其言和区歌自然不知她们竟有如此能量,引得两个男人乱战,但即使知道,她们也无暇顾及。
  考虑到时间太晚,她们和许自豪决定等把徐宁送回家后,也不折腾了,直接住那儿,却不想,门打开后,客餐厅里,如数坐着他们三人的母亲,多双眼睛触碰到一起,大眼瞪小眼地你看我我看你后,徐孟春、徐孟夏、徐孟秋几乎是同时爆发,冲上前揪着他们盘问失踪那么久究竟是跑哪儿去了,相其言、区歌、许自豪根本躲不开,各自扯着不同谎,而后换来了又一阵痛批。
  最后的最后,还是徐宁带回来的保险箱让所有人勉强安静下来,围坐到了桌旁。
  大家都很好奇保险箱里装着的是什么。
  “会不会是鸽子蛋钻石?”许自豪觉得里面的东西一定极贵重,不然也不会引得陈家人虎视眈眈。
  保险箱上虽有一些破坏痕迹,却不算太重,想来陈家人是怕里面的物品被损坏,才没坚持采用暴力拆除法,徐宁对待这个保险箱,则更宝贝了,不管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都算是陈小婉留给她最后的念想了。
  但这念想却不容易被打开,徐宁和自以为了解弟弟弟妹的徐家三姐妹分别贡献了好几次脑力,却都没有猜中密码,六位数的排列组合,在主人已逝的情况下,难度不亚于哥德巴赫猜想。
  徐孟夏眼看时间越来越晚,提议暂且将保险箱的事情先放一放,并要区歌和许自豪快些带着徐宁上楼休息,而后她目光落在了相其言身上。
  父母总对孩子戏说,说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但其实这话并不准确,准确来说,当下的孩子要更了解父母一些,经常是父母一个眼神丢来他们便知要挨顿什么骂。
  相其言心累又认命的送徐孟夏她们走到了门口,果然,一出门,徐孟夏就晴转阴云,开始训相其言,“怎么你回来一点忙帮不上,还净添乱?我本来还指望你能照顾好徐宁,你呢?太叫我失望了,我给你讲,接下来的日子里,你给我绷绷紧,看好徐宁,也给兄弟姐妹做个榜样……”
  果然,和相其言预想的不差分毫,只是这一次,她心里少了些许叛逆,没有还嘴。
  徐孟夏见相其言态度还行,也就点到为止,但要离开时,她又突然拍了下相其言的背,“不要含胸,精神一点。”
  这下,相其言绷不住了,“我都要瞌睡死了,哪有精力站那么挺拔?”
  不远处,徐孟春和徐孟秋的声音则先一步传来,“哎呀,莫要说那个字!”
  死亡带来的分离并未让这家人正视生离死别是人生常态,反而叫他们更加讳莫如深甚至于迷信。
  *
  严亮一语点破了赵西南的心思,但赵西南却对自己的心思浑然不知。
  “我喜欢她?荒谬!”
  赵西南面对严亮,掷地有声的否认,可等回到家,面对自己时,他便没那么坚定和坦然了。
  “我喜欢她?ꎭ꒒ꁴ꒒是不是有点荒谬啊?”
  赵西南从凌晨辗转反侧到天明,迷糊中睡去再醒来,就迟到了。
  他紧赶着到达 WE 后,却没急着上楼,而是先停在了一楼买咖啡,准备当做给大家的赔礼。
  “拿铁、美式、馥芮白各来两杯吧。”赵西南正点着单,脑海里又忽然浮现出相其言的脸,这让他有些心虚,下意识的要把馥芮白去掉,都成美式。
  该死,他什么时候把相其言的喜好记在了心上,赵西南懊恼着,突然,身旁有人靠近。
  此时咖啡厅的人并不多,所以赵西南没正形的斜靠在点单口,霸道的霸占了四分之三的位置,也因此,相其言只能站在他的后面,微微的探出身子,对着服务员说:“大杯馥芮白,加一个贝果,谢谢。”
  赵西南闻声,立马挺直了身子,但却没法立马和相其言隔开距离,实在是因为她的靠近带来了一阵温热的暖流,在冷气过分充足的空调房里,把他的小臂电得酥麻酥麻得。
  “还不让开点?”最后还是相其言嫌弃的说,并作势要把赵西南挤开。
  赵西南终于反应过来,马上如触电般躲了开,相其言不由狐疑的看他,赵西南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于是赶忙往回站了站,并对收银员说:“她的单我来付。”
  相其言自然不肯,但刚要开口,便不住的低声咳嗽了好几声。
  “你怎么了?”赵西南察觉到,她刚才说话的声音很是沙哑。
  *
  徐宁睡觉很不老实,一晚上就知道抢被子,相其言盖不好被子加上被空调那么一吹,不可避免的感冒了。
  而接下来的两天,她的症状又有严重,嗓子发疼到讲不出话来,也因如此,会议彻底变成了赵西南的主场,前面相其言还心有不甘,噼里啪啦的在微信上打字让林栗或何大志帮她发言,可那两人每次都是不等赵西南把话说完,便表示赞同,相其言气得够呛,最后索性不再说话,冷漠的看赵西南表演,但奇怪的是,先前她听不进去的各种方案,在不得不听的情况下,反而能听进去了并且想通了。
  一周结束时,大家终于把标书吃透,并还生成了人员职责分工表,工作计划推进表等一系列的文件,赵西南将打印出来的文件分发给大家,最后一份递给了相其言,说:“下周跑动起来看看,我觉得效果应该不差。”
  相其言心里也觉得效果不会差,但面上却故意撇了撇嘴。
  出乎她意料的是,赵西南竟只礼貌的对她笑笑,而后更礼貌的说:“那就这样,我先下班了,周末愉快。”
  赵西南留个相其言一个干净利落的背影,让相其言一头雾水,她忽然发现,这些天的赵西南很是古怪,待她礼貌又客气,且过分正经,像是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还有严亮,也是不太对劲儿,明明前面还不停央求她把区歌的联系方式给他,但派出所一面后,他只字没再提过这事,这是知道了欧阳欣怡不是欧阳欣怡,所以念想破碎,要就此拉开距离吗?但也不至于问也不问一声吧,人类的好奇心已经如此匮乏了?再者,相其言想起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形,总觉得当时的严亮依旧是充满热情的……
  堆积在心里的疑问问号套问号的,已然成为了一幅揪不出重点的抽象画,相其言虽然有心去探究两人的微妙变化,却也分不出身来了,因为接下来的许多天,她都陷在家事里,再难抽身。
第46章 这一代的年轻人正在‘断亲’
  回成都后的某一天,相其言偶然刷到一篇十万加的公号文,用以分析这代年轻人的‘断亲’现象。
  文章说这一代的年轻人正在‘断亲’,因为多为独生子女,所以他们无法感受父辈之间那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情感,另一方面,在经济、科技高速发展的作用下,他们也不用像从前那般依靠亲戚、家族,相反,一些亲情甚至成了负担——没有分寸的闯入,不知轻重的唠叨,以爱之名下各种不自知的压迫,还有就是人性中难以平灭的晦暗带来的嫉妒、攀比……
  相其言又拿自身跟‘断亲’一代做了比较,发现了不少相似点,远离家乡求学工作,一年见不到亲戚几次,回家也都是避着亲戚走,屏蔽了亲戚的朋友圈,微信上的信息都是卡着节庆发来的祝福,哪怕是年纪相仿的亲戚,也没多少交流,交情远不如朋友……
  所以当相其言看着由许自豪新建的有她、有区歌还有徐宁的四人小群,心情很是微妙,好像心脏里有一根血管,它堵塞已久,但最近开始缓缓地被疏通,并带动起了新的心跳。
  这个迟迟才建成的兄弟姐妹群,在一开始就遭到了区歌的嫌弃,她说大概每家每户都会有一个群叫‘兄弟姐妹一家亲’,哪怕其实并不亲,徐宁则立马跟上,问那说的不就是我们吗?
  区歌立马语塞,沉默良久后,她为了挽尊,提议把徐宁踢出群,徐宁多机灵,立马回击讲她会再建一个没有她的群。
  两人吵嚷了好一阵才作罢,而后才绕回正题,开始讨论取个什么群名,但这场讨论很快又变成了新一轮的互相嫌弃,最后还是相其言出现一语定乾坤,说不如就叫‘有的没的’。
  许自豪接话很快,表示这个名字很好,还作了注释,说每天说点有的没的,感情节节高。
  区歌立马发了个白眼表情包过来,【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老气横秋,节节高?你不如再祝我们寿比南山。】
  但她总归没有对这个名字表示异议,徐宁也是,发了个敷衍的 Okay 表情,算是接受了这个新的群名。
  相其言改好群名后,对着手机屏幕痴痴的愣了一会儿,没有说,这个‘有的没的’对应的其实是他们四个人都会有的一句口头禅,若不是回来见证了这一场场的吵闹,她自己都不会发现,他们有那么爱跟母亲扯着嗓子吼,“哎呀,天呦,你莫要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
  ‘有的没的’群,日活很是不错,这其中许自豪发的各种分享占去一半,保险箱的解密又占去一半。
  不过,许自豪的分享每日都有新鲜,保险箱的解密却是日复一日的止步不前,但它换了位置,被徐宁转移到了相其言的家中,同时,徐宁自己也发出了申请,要求借住在相其言那里。
  法院已经查封了徐孟冬夫妇留下的别墅和工厂,用以拍卖还债,还剩下的两套房产,徐宁不愿意去争,她只想绕着陈家人走,徐孟春和徐孟夏则是很矛盾,于心她们很想为这个侄女争取尽可能多的权益,但如果从事实出发,她们都没信心干得过陈家人,只有徐孟秋,咬牙切齿的说要跟陈家人战斗到底,还有就是她那从来嫉恶如仇见不得家里人被欺负的许自豪。
  只是这对母子之间的步伐并不统一,徐孟秋虽然也没什么具体的法子,但见到动不动就大喊着‘不行就弄他’的许自豪,只觉得来气,一巴掌便打到他背上,“弄他?你先把自己弄弄清楚,究竟还要在家待多久?”
  许自豪没跟徐孟秋说,他最近正在朋友的汽修店做兼职,其余的时间则用来备考汽车工程师证,丈夫和父亲的新晋身份,让他喜悦、忐忑又有紧迫感,他迫不及待的先变成一棵参天大树,可事实却是,他连告诉父母说他要结婚了有孩子了的勇气都没有。
  许自豪以为,父母对他未婚先孕的事,一定不会有好态度,他倒无所谓,又不多那一顿骂,一顿打,他只是害怕父母会对蒋葆儿有偏见,会让她受委屈,还有就是彩礼问题,许自豪的存款并不多,哪怕全部拿出来也显得有些寒酸。
  可即使顾虑那样之多,也还是得说,并且是尽快说,总不能等蒋葆儿肚子大起来才把人家娶过来吧?许自豪如是想,决定这周一定找个时间来个坦白局。
  想要来个坦白局的人还有相其言,但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徐宁坚持要跟相其言住在一起,相其言自是不肯,徐孟夏也是不肯,她坚持要徐宁跟着她住,说相其言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再带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在跟前了。
  徐孟夏说:“你跟着她,饭都吃不上。”
  徐宁则说:“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饮食起居,跟着言姐,她能帮我补功课。”
  徐宁非常懂拿捏大人的心理,知道徐孟夏关心自己的功课,并希望看到她和相其言姐妹情深。
  果然,徐孟夏瞬时卡壳,沉默了许久,又转变说辞说:“你言姐,她很快就会离开啊,她是来出差的,又没有回来定居。”
  徐宁:“言姐说了,说她年底之前都会在成都。”
  相其言一惊,但徐宁为达自己的目的,已失去了底线,又将她在外租房的事情一并道出。。
  瞬时,徐孟夏看向相其言的眼神都不对了,也是在此时,徐孟夏才发现,近来,她的一颗心都放在弟弟弟妹去世的事上,进而忽略了相其言。
  “你没在酒店住了?”徐孟夏问完一个问题,又接着一问,“你要待到年底?那你领证的事呢?你和小于定了什么时候领证了吗?”
  “……”相其言石化住。
  但徐孟夏已经回过神来了,开始了交责问和安排的双输出,“我一早就让你回家住,你偏说公司有安排,不方便到处跑,但我只见你跑得飞起。还有,你回来到底是要待到什么时候?问你每次都是含糊不清,一次一个说法,要我说,如果你真要待到年底,就把婚礼准备起来吧,别再挑时间了,九月领证,十一办婚礼!小于呢?该回国了吧?回来就别乱跑了,这疫情,有一波没一波的,别到时候回不来才摸瞎……”
  “是回不来了……”相其言嘀咕着。
  徐孟夏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相其言忽然想到或许存在的习俗,音量放大了些,说:“小舅舅妈才离开没多久,我是不是要晚些结婚才合乎规矩?”
  徐孟夏嗤了声,嗔怪地,“你真是长大了哦,开始要讲礼了。”
  “不该……讲礼吗?”相其言以为勉强抓到了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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