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度团圆——蒋蛮蛮【完结】
时间:2023-06-30 14:39:01

  这里的厨房是男人的天下,下厨,可谓是四川男人的优良传统。
  相其言和徐宁到达时,屋里非常闹热,区阳和许大强因为谁买的电饭锅更好一些吵得不可开交。
  相其言听了好久,才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过年时,区阳斥巨资三千块买了一个电饭煲,煮出来的米饭松软香甜,非常好吃,许大强最近则趁打折买了一个原价更贵的电饭煲,于是忍不住地炫耀,说他的这个电饭煲如何了得,能把两三块一斤的米也煮的很好吃,不似区阳的那款,得买贵些的米,才有好味道。
  区阳只说许大强在瞎扯,说工具和原料一样重要,缺一不可,许大强这是根本还没弄懂美食的真谛。
  许大强也是振振有词,说区阳是有钱烧得慌,“每次去买菜,你都挑贵的买,但也没见你把菜烧的好好吃。”
  这话杀伤力极大,区阳双唇微颤,过了好一阵,下了战书,“那就等等让专业的人来评评。”
  专业的人指的是相志军,但他更是个老好人,握着茶杯笑眯眯地,“都好吃都好吃。”
  区阳又转而去拉徐宁入局,“宁宁,你最公证,等等你吃下你三姑父煮的米饭,看是不是有那么好吃。”
  徐宁一直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打游戏,听到这话,只微微的抬了抬眼皮,说:“我最近在控糖,不吃主食。”
  区阳由此进入知识盲区,问:“控啥子?”
  “控糖。”
  徐宁重复,区阳仍旧不懂,好在区歌带着区呈琛及时到达,区阳于是立马转而去问区呈琛,区呈琛向来乖巧,像讲数学题一样仔细认真的向姥爷解释着何为控糖。
  徐家三姐妹因为好奇,也凑在一旁听,等明白了控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后,都是撇嘴加摇头。
  “不吃米饭,也不吃抄手面条,就吃些菜菜,你怕不如上天哦。”
  “我们吃了几十年米饭,就没听说过这东西对身体不好。”
  “说那些,你怕是嘴馋想省了肚子去吃些零食。”
  这就是代际差异,饶是相其言那么喜欢吃父亲烧的菜煮的面,可在外面那么些年,也有了自己的饮食习惯,有时是为了追寻潮流,有时是为了保持健康,父母则抱着传统的饮食菜单惊异,不能接受被退居二线,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比他们做的菜更健康更美味了,哪怕不应摄入太多碳水化合物已得到了科学论证。
  听徐宁要控糖,相其言这才想起饮食中还存在着这么一部分,自从她回到成都,便一直沉溺在碳水带来的快乐里,早抄手晚凉面,胃充盈的同时身体也在一点点地膨胀,就她身上的这件连衣裙,从前是宽松款,今天穿上身,则成了贴身款。
  贫穷咳嗽和爱情,以及肥胖,实乃人生无法掩藏的四件事,正当相其言苦恼的摸着腰间,旁边许自豪坐了下来,没有任何铺垫,直接说:“言姐,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第49章 控糖、碳水说了一大堆,还不是在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你说什么?”相其言立马目露凶光。
  那边区歌则端着果盘走了过来,凑热闹的坐下。
  许自豪没有任何求生欲望,继续说:“胖点好,我觉得你胖一点好看。”
  相其言接着又咬牙切齿,提醒许自豪,“你今天到底还想不想让我帮你说话了。”
  今天的家庭聚餐,是大人们想要把生活拉回正轨的尝试,也是许自豪准备的坦白局,他决心在今天告诉父母他要结婚的事。
  儿子终于要结婚,放在别家这该是欢天喜地的一件事,可偏偏在徐孟秋这里,是件充满负担的麻烦事,需要旁人在旁打配合才能道出,相其言不由想,他们这一大家也真是没谁了,她假订婚不敢坦白,表弟真结婚也不敢坦白。
  “别啊,你们等等可一定要帮我说话。”许自豪祈求着,一双眼睛又变成了小狗眼,充满无辜。
  “帮你说什么?”徐宁不知是什么时候结束了游戏,也凑了过来。
  “等等你就知道了。”许自豪卖关子。
  徐宁却格外聪慧,说:“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是好事你早就忍不住了。”
  许自豪多少被激将,差点就要来个提前预告,幸而徐孟夏突然过来,揪着相其言让她去厨房帮忙。
  一般而言,徐家的女人是不做饭做家务的,但相其言是个例外,用徐孟夏的话说,她承蒙了太多恩惠,所以必须要比其他人都懂事。
  相其言被安排去挣表现,很不乐意却也不能发作,只能摸进厨房这摸一下那摸一下,父亲和两位姨夫都不会真的让相其言沾手,徐孟夏也深知这一点,但她仍坚持这么做,只为了收获两位姐妹的夸赞,说她把相其言教的好,说相其言多贴心。
  *
  饭菜很快做好上桌,相志军拿手的苕皮回锅肉,酥肉汤,还有各类小炒,区阳擅长的各种红油拌菜,以及许大强一招吃天下的生焖兔,满满当当地很难不叫人眼花缭乱,只是好在每个人都有一道心头好,不至于无从下手。
  相其言在大家都坐定后,便上手夹了一大筷子苕皮加回锅肉放入碟中,而后她又添了些蒜苗,把这三样跟米饭包裹在一起一齐送入口中。
  肥肉的油香加苕皮的弹牙还有蒜苗的清香,在口中混合蔓延开,相其言太心满意足,接着又给自己舀了一碗酥肉汤,汤也很鲜甜,最后出锅时放入的那把豌豆尖起了大作用。
  相其言大快朵颐着,已全然忘记了她方才一本正经的‘饮食论’以及对长胖的懊恼,她又瞄了眼坐在身旁的徐宁,发现她像小猫崽吃食一样,一点一点的扒拉着碗里的青菜。
  “宁宁,你要多吃点肉哦,还有米饭也多少来点。”徐孟夏看徐宁,越看越像瘦竹竿,忍不住的端了碗饭过来给她。
  徐宁赶快用手圈住一块安全范围,拒绝被投喂,相其言则麻利的把饭接过,透过一个小缝把米饭放在了徐宁的面前。
  徐宁瞬时怒目圆瞪,“你干嘛啊?我不要吃。”
  “多少吃点吧,控糖控过了容易变态的,碳水是大脑运转的重要供能来源,摄入不足不仅会变笨,还容易暴躁。”相其言说着,往嘴里喂了一大口米饭,同时又转而对负责煮饭的许大强说:“三姨夫,这饭吃起来确实香,但换成糙米就更好了,那些精米吃多了对身体是真的会有负担。”
  许大强:“你们年轻人硬是懂得多哦,控糖、碳水说了一大堆,还不是在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许自豪也逗起徐宁,说:“怪不得你脾气那么差,原来是米饭吃少了。”
  徐宁的眼白更明显了,她愤愤地戳了两下碗里的饭,犹豫了一会儿后,闷声吃了起来,不是真的被相其言制住,而是不想变笨。
  徐孟夏现在最心疼的就是徐宁,不满的那筷子的另一头敲了敲相其言的碗边,表示不满,“你多大了,怎么还一点儿当姐姐的样没有?”
  相其言听到这话可太开心了,立马道:“我不是个好姐姐,我照顾不好她,所以您今个儿快些把她领回家!”
  徐宁立马抬起了头,充满怨念的看着相其言,然后赶在徐孟夏说话之前开口,“许自豪,你不是有事情要跟大家公布吗?怎么还不说?”
  正在往嘴里喂菜的许自豪差点没被噎住,相其言也是一愣,想论拉人下水这招没人比徐宁使得更溜了。
  这个预告成功吸引了桌上所有大人的注意力,徐孟秋好奇却也不抱期待,“你有事要公布?你能有什么正经事公布啊?”
  许自豪噎住,还未张口,脸先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我……”他憋了半晌,终于开口说:“我有女朋友了。”
  他话音刚落,徐孟秋的回应便急促且武断的跟上,“喔,就这事嗦?这事你还要专门拿出来说啊?”
  许自豪着急了,要接着说,但徐孟夏已经忙着去跟桌上其他的人说道许自豪的劳师动众了,“你们看看他,那么大个人了,交个女朋友也当件大事往外说。”
  徐孟夏站许自豪,说:“交女朋友还不叫大事啊?”
  区阳也觉得这是件大事加好事,问许自豪,“女朋友哪里人啊?好看不?啷个不直接领回来给我们看一下?”
  所有人面对这事都是积极的,除了徐孟秋和许大强这对亲生父母。
  许大强:“成不成还另说,不用这么快领回来。”
  徐孟秋:“肯定不成,前面又不是没谈过,哪段长久?要我说,不成也好。”她指着徐孟春和徐孟夏说:“你们都盼着孩子结婚生子,我就不,他结婚,还得我帮衬,生了孩子,也得我来带,还不够劳累的。”
  不催婚催生的父母就是开明的父母吗?不尽然。
  父母的爱一定就是无私的没有保留的吗?也不尽然。
  相其言以为父母和孩子之间是该相对独立的,父母不该过分管控孩子,孩子也不该过分依附父母。徐孟秋、许大强和许自豪仿佛满足于这种独立,但往下深挖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徐孟夏、许大强不管许自豪,是因为他们打心眼里不相信自己的孩子,认为他做什么都做不好,反倒会牵累他们,而许自豪的不依赖,是源于他对父母的不信任,他从未在他们那里得到过信任与支持,自然不会相信他们有哪怕一次站在他这边。
  “三姨,你这话不要说太早哦,到时候见到媳妇外孙你怕会笑开花。”区歌看着许自豪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睛,赶忙出来做调和。
  相其言也帮腔了两句,然后用眼神示意许自豪接着往下说,但许自豪却没再吭声了,他咕嘟着喝完了碗里剩下的汤,又接连倒了两杯豆奶喝下,大概是心里太堵,需要灌下足够多的液体去冲顺喽。
  *
  许自豪不再吭气,相其言也不好替他宣布。
  桌上的话题开始不断更换,许自豪方才的郑重其事化为微不足道的插曲,除了知情人外,没有人再记挂。
  徐宁说着控糖,但打开胃口后,吃了不少,对此徐孟夏很是满意,长辈对晚辈在餐桌上的要求永远是最质朴的,能吃就好。
  另一面,大家的心情在一阵闲聊中也变好了不少,日子平坦或泥泞,这就都要翻页往前走了。
  午餐结束,餐厅顺势变成了麻将厅,趁着徐家女婿们收拾碗筷的间隙,徐家三姐妹已经拉着区歌坐在了麻将桌旁开始了血战。
  而水平不怎么样的相其言跟打起牌来话太多的许自豪则被撇到了一旁。
  相其言人菜瘾大,忍不住抱怨,“给你们送钱你们还嫌弃,真是没得道理哦。”
  徐孟秋:“我们只打一块钱的,跟你打,钱嘛赢不到好多,还没得啥子乐趣,你还是先在边边坐到多观摩多学习吧。”
  许自豪还沉浸在受挫的情绪里,话少了许多,但他心里充满了对徐孟秋的不满,于是频频在桌边绕圈,把徐孟秋的牌记牢后,在关键时刻用咳嗽或眼神的方式示意其余几位。
  几圈下来,徐孟秋都是输,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始赶许自豪,“你,要嘛去卧室待到,要嘛出去找点正事做。”
  许自豪颇有心灰意冷的意味,也不回嘴,转而坐去了沙发角落刷手机。
  茶几周边,徐家的三位女婿忙完了厨房里的活,开始斗起地主,徐宁想要溜走,但出于义气还是选择留下陪区呈琛一起做作业,相其言还是很执着,像钉子一样钉在麻将桌边,等待着谁累了或者输麻了能让她顶上。
  没了许自豪在一旁作梗,徐孟秋渐入佳境,再差一张牌就能凑到龙七对来个翻八倍。
  她这人从来喜形于色,桌上的其余三位看着她眼角藏不住的笑意,便猜到她手里握着一把好牌。
  “可以哦,蒋三姐,今个儿运气不错啊。”徐孟春摸起一张牌,发现并无太用后,扔到了桌上。
  徐孟秋瞄了一眼,这牌于她也是张废牌,莫不是今天运气好到要自摸?她如是想,伸手要去摸新的牌。
  恰此时,门铃作响,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急促且用力的敲门声。
  “哪个哦?”徐孟秋摸牌的手顿了顿,很是不满。
  相其言离门最近,听到这如暴雨一般落下的敲门声,有些被吓到,赶忙起身去开门。
  事后相其言想,她真是失误了,不该因为身后站着庞大的家族,便掉以轻心的轻易将门打开,没事先多问几句又或是透过猫眼一探究竟,以此酿就了一场鸡飞狗跳的年度大戏。
  *
  “哪一个哦?”相其言轻快的将门打开,声音也是清脆。
  门外的人却如狂暴龙卷风,在门只开了一条缝的情况下,便急不可待的破门而入,可怜相其言没有任何准备,直接被突然改为从外向里推的门砸中脑门,并被迫退到墙角。
  徐孟秋预感不错,果然通过自摸达成了龙七对,但她并没有机会做出胡牌的动作,因为从门外闯进来的几个男人,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翻了麻将桌。
  麻将落地的声音,噼里啪啦,像放炮,也像炸雷,徐孟秋的龙七对就此毁于一旦,手中残留的三万,原本是万里长城的最后也最关键的一块砖,眼下则孤单的叫人伤心。
  “你们……你们是谁?闯到别个屋头来做啥子!”徐孟秋把前一秒还很珍贵的三万扔在地上,叉腰怒斥着问。
  对方则更凶,往前一站,和徐孟秋对峙地站着,语气也更冲一些,“我是你爷爷!”
  徐孟秋一愣,竟不适时宜的打了嗝,而后半天无语,好在许大强及时补上位,他一面摸手机一面说:“太不像话了,现在的贼娃子这么嚣张哦,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私闯民宅,你等到起,我这就报警抓你们……”
  “别!”许大强刚按下一个数字键,便被身后的许自豪将手机夺了去。
  “你做啥子?”许大强皱起眉头问。
  许自豪万分惶恐的越过许大强走到更前面,连点头带哈腰地打招呼,“蒋总,蒋叔,你啷个来了。”
  这人竟和自家儿子认识,徐孟秋和许大强都是一愣,并在心里默契的打起同样的鼓来,想莫不是许自豪在外个欠了高利贷,最近这类新闻可谓是层出不穷,但事情却和他们的猜想大相径庭。
  “龟儿子,不要叫我叔,你没这个资格!”蒋乾说着,一只手揪起许自豪的衣领,另一只手朝着他的脑袋就是嗙嗙两下。
  可这样他仍觉不够,接着又把他往旁边一推,厉声说:“你给老子跪到起。”
  不会吧不会吧……相其言通过那声蒋叔猜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整个人紧张却又带着些兴奋,察觉到自己竟有这样的情绪时,她有些内疚,以为这样太不厚道了,可余光一瞄,她发现,区歌脸上看戏的表情比她可浓烈太多了,还有徐宁和区呈琛,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从书房里溜了出来,两个脑袋往前探,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
  “叔,我……”许自豪支吾着想开口,但终究还是选择作罢,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这可气坏了许大强,男人跪天地跪父母但哪有跪外人的道理?
  “你是刚才没吃饱饭吗?身子骨这么软?”许大强怒其不争的说,上前便给了许自豪一脚,将他踹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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