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度团圆——蒋蛮蛮【完结】
时间:2023-06-30 14:39:01

  这话,逻辑满分啊,相其言不由地在心里开始鼓掌,并暗想,感情徐家那四位当家的姐弟训人的本事,全都真传到了这位幺妹身上。
  *
  难熬的饭局终于结束,相其言迅速埋完单,然后借口有电话会议开溜,许自豪眼疾手快的攀上她的肩膀,说要一起走。
  小霸主徐宁今晚大杀四方后,心情好了不少,哼着小曲拦下一辆出租车,只跟区呈琛说了句下周一见便扬长而去。
  剩下区歌和区呈琛,两人在餐馆门口沉默相对了许久,最后只听得区歌一声叹气。
  “走吧,别愣着了,去坐地铁回家。”
  她说完,走在了前头,区呈琛过了几秒,才缓慢地跟上,在看不见的校服衣袖里,他撺拳拢袖,在努力压抑着失落的情绪。
  *
  晚上九十点,成都街道仍无睡意。
  相其言和许自豪方才都没吃饱,于是默契地拐去一家苍蝇小馆吃冒菜。
  一口包裹着红油的耙土豆入口,让许久未吃重油重辣的相其言立马鼻尖冒汗,但与此同时,心和胃却是无比满足。
  许自豪则是心不在焉,筷子在碗里游走着,半天也没夹起半片菜。
  相其言察觉到他的沉默,问:“怎么了你?又不饿了啊?”
  许自豪支吾了下,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问:“姐,你能借点钱给我不?”
  *
  又是两个瓜娃子!
  徐宁望着前方因为变道相撞的车辆,在心里骂道,同时,她稍有缓解的心情又不由地烦闷起来,更甚母亲陈小婉还偏偏在这时来招惹她,语音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来。
  最后,忍无可忍之下她终于按了接听键,也不等那边的人开口,便先吼道:“你有完没完?”
  那头,陈小婉也不气恼,反而柔声解释,“我不是看时间那么晚了,担心你嘛?什么时候回家啊?”
  听罢此话,徐宁只觉讽刺,她呵地轻笑了声,幽幽道:“回家?你们都要离婚了,我还有家吗?”
  *
  转了两次车才到家,区歌只觉的疲惫不已,她今天郑重过了头,紧张过了头,现下只觉得身体被抽空。
  “我进屋写作业了。”
  在区歌瘫倒在沙发的期间,区呈琛先默默地将母子两人换下的鞋摆好,才走到书房门口,汇报说。
  “你等等。”区歌捏了捏眉心,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过来坐下,我们谈谈。”
  区呈琛闻言立马僵在原地,几秒后才微微侧过身,低垂脑袋,承认错误,“妈,我知道我辜负了你的期待,我下次一定好好考。”
  “我不要听你下次好好考的话,承诺没有用,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这次不还退步了?”区歌叹气,自从进入初二年级后,区呈琛就没进过前三,在第四和第五的位置上轮流徘徊,这次更好,干脆直接跌出前五。
  “你今晚,把每份卷子都认真的再刷一遍,然后写一份考后的分析与反思给我。”
  “好。”
  “还有,不要再跟着徐宁给我演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戏码了,考不好就算了,连最起码的勇于坦诚都不能做到了吗?还是你真觉得自己考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徐宁比,他们家什么情况,我们家什么情况,他爸妈一年挣多少钱,我一年挣多少钱,你不清楚吗?她哪怕学习不好也有大把出路,你呢……”
  区歌布置完任务,又念叨了好一阵子,口干舌燥时才终于住口,她本想就此收尾,可看着区呈琛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心中的火又窜了上来。
  “你这孩子,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明白,你倒是给我吱个声啊!”
  她有些气愤的上前,要拉住区呈琛继续说道两句,可区呈琛却迅速的躲开了她的胳膊,并向后退了好一大步。
  “你躲什么?”区歌瞪大了眼睛,隐隐觉得今天的区呈琛很不对劲儿。
  “说话!”半晌得不到回应的区歌又大声喊。
  这一次,区呈琛终于有了反应,他缓慢地抬起头,声音大了不少也坚定了不少,“妈,适可而止吧,我也很累。”
  这话说的很是苍凉,像是来自另一个人,陌生地把区歌吓了一大跳,她不由地愣在原地,区呈琛转身进了书房也未有反应。
  “这孩子……”不知过了多久,区歌才喃喃道,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她和她最亲密的骨血之间,好像被竖起了一道高墙。
第10章 人本来就是这样,没了关系才能心平气和的做好人
  那一晚过后,徐家表姐弟默契的再无联络,但相其言却依然没能获得安宁。
  徐孟夏每天只在面馆象征性的忙上两三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则全都用来督促相其言为订婚做冲刺。
  “从脸到身体的全套美容是基础必备项目。”
  “礼服无法敲定,那就两件都买,反正这种轻礼服年会也能穿。”
  “酒要茅台烟要中华,订婚来得都是最亲的人,不能打折扣。”
  “还有发言,必须准备一个发言,感谢下亲友,畅想下未来的美好生活。”
  ……
  徐孟夏事无巨细地一点点安排下来,相其言突然大梦初醒悔不当初,那天晚上,她冲动之下给于智昂挂去电话,让他一定帮自己。
  “只是走个订婚的流程,不会真的让你娶我的,也是我这边忙忘了,一直没跟家里说我们分手的事,等我回来后,发现他们已经把订婚的事全安排好了。”
  相其言把情况说的无可奈何,并刻意卖惨,“我妈从年后我们回北京便开始准备了,你是知道她的,她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如果在这时知道我们分手的事,一定会杀了我的。”
  末了,见于智昂迟迟不吭声,她更口不择言开始碰瓷,“你也是,我爸妈前不久还给你寄吃的了吧,你怎么没告诉他们我们分手的事呢?”
  “相其言。”
  沉默良久,那边于智昂终于开口,许久未听到这个男人严肃低沉的声音,相其言竟一时感到心悸。
  “嗯。”她瞬间变得乖巧。
  那边的声音却没有因此放过她,开始揪她方才话里的漏洞,“你重复了不下三次我们分手的事实,但还来找我说要订婚,你还能更荒谬一点吗?”
  “不是真的订婚……”
  相其言想找补,但打脸来得更快,于智昂接着提醒她,“另外,我们分手时,是你再三嘱咐,先不要告诉你爸妈,说你会处理好一切。”
  “那也是……”
  于智昂没给相其言更多机会,直接把谈话送到终点,“就这样吧,我要开会了。”
  对方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相其言只得端着手机惆怅,可没过几分钟,她只听见叮的一声,再划开屏幕,于智昂的信息跃然闪现。
  “最后一次。”
  简简单单四个字,像细小的石子,瞬时投进相其言的心湖,并在日后时不时的漾起一些微妙的情绪,但在当时,面对母亲的围追堵截,她只觉得如释重负。
  *
  转眼便来到了订婚的前两日,于智昂没有失约,如约而至,为这相其言早早出发去机场等待。
  因为到的太早,多少百无聊赖,路过航班楼里的花店时,她顺手买了一束鲜花,以示对对方的欢迎和感谢。
  又等了不多时,航班准点到达,出站口,他们没费力便锁定了对方。
  这是分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分手源于一场已记不起原因的激烈争吵,但吵到最后,于智昂也好,相其言也罢,都变得异常平静,纠缠了小三年,他们终于接受了两人不合的事实,选择和平分手。
  可再和平的分手,也会留下些许痕迹,此时相其言便有些尴尬,她慢吞吞地走向于智昂,也不看他,只是将花束递过去。
  于智昂倒很自然,接过花,嘴不饶人,调侃地,“你对我到底是客气还是不客气呢?说不客气,你却知道送花给我,说客气,无理的要求,你张口就敢提。”
  相其言立马不知尴尬为何物了,哼着道:“你要是为了来教育我的,大可不帮这个忙。”
  于智昂没继续跟她抬杠,只转手把花递回给相其言。
  相其言:“干嘛?赔礼也不该用我送你的花吧?”
  这永远的理直气壮,还是丁点儿没变,于智昂继续拿着花,不知该笑还是该板脸。
  没再寒暄,两人下达地下停车场,准备回家,在这之前,相其言费了好一番劲儿才找到开来的那辆大众。
  上了车,她又是一番手忙脚乱,先是停下去系安全带,然后在出口处又找了半天手机去付停车费,两次都造成了不小的拥堵。
  这做事没章法的毛病,也是丁点儿没变,于智昂在心里想,随即拿出手机开始回工作信息,可日久的相处,只听呼吸,相其言也能读懂他的情绪。
  “你又在嫌弃我做事没章法吧?”相其言说,语气里却带着挑衅,在说嫌弃就嫌弃吧,再怎么嫌弃你也管不着我了。
  于智昂没吭声,让车厢步入沉默,直到车子开上路,来了好几次急刹后,他才发出一声叹息,悠悠地道:“相其言,你是真的很喜欢玩火自焚。”
  *
  说自己玩火自焚的那人,自打进了屋后,便没有底线的释放着准女婿的魅力。
  他先是将花递给徐孟夏,然后又变戏法一般地从行李箱里拿出了燕窝,红参等礼品,惹得家里的两位长辈喜笑颜开。
  这算什么?一面看人玩火自焚,一面又加些燃料,相其言心里有些郁闷,又有些失落,她又被再次按头接受一个事实,有些人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当爱人。
  相志军招呼完于智昂后,便钻进了厨房准备午餐。
  客厅里,徐孟夏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着于智昂和他父母的近况,于智昂都耐心的一一作答。
  过了一会儿,午饭做好,几人上桌开始用餐,前半段时,气氛不温不火还算不错,直到徐孟夏问出那句,“订完婚后,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领证?十一要把婚礼办了哦。”
  相其言内心立马慌的一批,她路上光顾着跟于智昂斗气,竟忘了提前去对齐口风。
  “我们……”
  她准备胡诌着敷衍过去,不想于智昂抢先答,“我有个项目要出差去国外,等回来之后我和言再商量个确切的时间。”
  徐孟夏对这个答案不算特别满意,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嘱咐,“还是要抓紧,我们都在等你们更进一步的好消息。”
  *
  为了避免出差错,吃完饭后,相其言立马将于智昂拽进了屋,开始就第二天的订婚事宜进行交代。
  她先摸了张银行卡出来,交给于智昂,表示里面有十万块钱,“你把这当成彩礼给我妈。”
  接着,又拉开衣柜,指了指里面堆着的饰品盒子还有一只包,说:“还有这些,也都是你准备的。”
  于智昂啧了声,“为了一句谎言,你这是下了血本啊。”
  相其言看着那些东西,心止不住的在流血,可她面上却假装云淡风轻,“还好吧,这些东西我以后都还能用。”
  见于智昂不置可否的模样,她又揶揄他,“说我说谎,刚才你的谎言不也张口就来?”
  于智昂呵呵的笑,透着坏,“我说的谎,不也得靠你去化解。”
  相其言:“……”
  见对方语塞,于智昂目的达到,才说:“到时候你就说我工作有变动,要回美国发展吧。”
  徐孟夏对于智昂唯一的顾虑便是怕他将来有天会带着相其言去美国定居,她的观念是,哪儿都比不上中国,且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北京已经够远了,不能再远了。
  把两人的问题跟母亲的底线勾连在一起,且归咎到男方身上,这倒是个可以活命的方法。
  相其言心下一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分手了你倒成了好人。”
  于智昂没有顾忌一语中的,“人本来就是这样,没了关系才能心平气和的做好人。”
  *
  于智昂提前将存有彩礼钱的银行卡交给了徐孟夏,徐孟夏见到卡,先是一愣,而后嗔怪的一笑,说:“这钱哪有现在给的,要等订婚当天给才算正式。”
  话是这么说,徐孟夏还是接过了银行卡,表示要将这些钱都换成现金。
  相其言一听,立马皱眉,从旁边跳出来问:“你把钱换成现金做什么?”
  徐孟夏不理她的质问,反而叫她把那些饰品和包也一并拿出来。
  “你是要把这些都摆到订婚宴上吗?”相其言预感不祥。
  徐孟夏却很理直气壮,“是啊,都布置起来,才显得喜庆。”
  相其言有些接受无能,指出,“我们要不要这么虚荣?”
  徐孟夏立马一记眼刀飞过去,说:“这哪里是虚荣?我给你说,你别嫌有些排面土,麻烦,有了这些排面,才显得出小于对你对我们家的重视,家里的长辈也更放心把你交给他……”
  扯,相其言面上蹙眉。
  徐孟夏见她不配合的模样,又上手拍了拍她的背脊,道:“当着小于的面,我要说,我们家可不是那种只注重排场的,就这钱,后面我和你爸会连带着嫁妆一块给你。”
  这明显是揣摩错了方向,但却切中了相其言的需求,天知道她决定掏出这十万块钱时心有多痛,眼前见钱失而复得她立马喜笑颜开,表示,“行行行,都听你的。”
  *
  第二天就要订婚,相其言愈发清醒,彻底坐不住了,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了逞一时之快挖了这么个大坑,她甚至想不如就坦白,不让事态进一步偏离。
  可半夜,她失眠,跑到客厅准备喝杯父亲泡的药酒,却瞧见母亲正在客厅,用挂烫机帮她熨烫礼服。
  相其言已经数不清楚这两日徐孟夏熨烫过多少次礼服了,她觉得,这两件礼服的布料都要被母亲熨薄了。
  客厅的灯散发着暖橘色的光,徐孟夏蹲坐在地板上,半佝偻着背,在氤氲的热气中一下一下认真的整理着裙摆。
  要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呢?相其言倚靠在门框上,思索了许久,只觉得,没法形容。
  她和徐孟夏绝对算不上是一对关系亲密的母女,相其言曾这么形容,说母亲错过了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光,而后却打着关爱和弥补的名义,要干预她已愈发独立的人格,她不依,便被冠上了不孝的名号。
  双方犹如对手一般,交战多年,始终不能成为对方心中合格的母亲和女儿,关系曾一度陷入冰点,纷争不断,眼下的平和则更像是休战期,象征着一种绝望,因为不管是相其言还是徐孟夏,都为这段亲子关系感到疲累。
  相其言眼中的徐孟夏,强势,敏感,固执,是拒绝沟通擅长冷战的一把好手,可这样坚硬的母亲也会有温情流露,比如此时此刻。
  哎,相其言心中叹着气,走了过去,说:“裙摆都被你熨烂了。”
  “啊?”徐孟夏被吓了一跳,赶忙揪着裙摆好一阵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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