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度团圆——蒋蛮蛮【完结】
时间:2023-06-30 14:39:01

  相其言看着徐孟夏着急了好一阵,才道:“骗你的。”
  “你这个冤家!”
  徐孟夏差点将蒸汽熨头扔到相其言身上,相其言灵巧的闪开,坐在沙发上,徐孟夏盯着平整到不能再平整的礼服看了又看,终于心满意足地收起了熨烫机。
  “怎么还不睡啊?”
  “就……”
  她语塞,徐孟夏的话倒是一句接一句,“今天当着小于的面有些话我没说,那排面是给亲戚看的,更是给男方看的,轻易娶到的老婆是不会被珍惜的,就算小于是 ABC,也逃不过这个规律,这就是人性,所以这过场必须走,要让他记得我们家是不能被怠慢的,要娶你得用心得付出真金白银…… ”
  相其言看着徐孟夏,一阵失神,哪怕徐孟夏仍时不时的对她表现嫌弃,可这几日,她的欣喜却是溢于言表,脸上的笑根本止不住,她知道,她真的错了,这谎言带来的波澜,绝对是她无力承担的,而更糟糕的是,她更没勇气在此时及时刹车。
  不过内疚是内疚,原则却ꎭ꒒ꁴ꒒仍得坚持,相其言吸了吸鼻子,叫了声,“妈。”
  徐孟夏沉浸在自己的温柔里,“嗯?”
  “我一早就说过,你看中的这件礼服,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穿的,所以,别再熨了。”
  徐孟夏脸上的笑容滞住,随后变成愤怒,“滚。”她一声怒吼,又拿起熨头,道:“最应该熨熨平的是你这个不孝女。”
第11章 捧一踩一和连带着一起说都是大忌,可惜少有父母明白这个道理
  订婚日在一片鸡飞狗跳中拉开帷幕。
  早上相其言刚洗漱完毕,便被徐孟夏一把拽住,让她必须穿自己挑的那一件礼服裙。
  相其言看着那华丽的一字肩和超大裙摆以及过分显贵的丝绒材质,身体条件反射般地摆出大写的 NO。
  母女俩谁也不依谁,一个追一个躲,犹如两尾鱼在客厅里乱窜。
  “你挑的那件,太素净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年纪,净穿些老气横秋的样式!”
  “这叫高级,你不懂就莫要乱说!”
  她们互相诋毁着对方的审美,眼看一场大战就要开始,于智昂适时出现。
  在暂时还是外人的于智昂跟前,徐孟夏不情愿地做了让步,但出门前又提起新的要求,“记得把头发卷一下。”
  相其言赶紧躲回卧室,于智昂也跟着走了进来,脸上带笑。
  “你笑什么?”
  “笑你刚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表情包。”
  “什么表情包?”
  “就你教过我的那句四川话。”于智昂一面回忆一面笨拙地尝试说:“莫挨老子?”
  似像不像地,倒有几分湖南话的味道,相其言被逗笑,适时的放松了下来,随即她拉开衣柜的门,挡住开始换衣服。
  她套上了事先选定的明黄色的无袖真丝连衣裙,迟疑半秒后,还是拿起床头柜上的鲨鱼夹,将头发利落地束了起来。
  为了这,前去酒店的路上,徐孟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在发作与否的边缘徘徊片刻后,只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拍了她的背,“冤家。”
  *
  酒店那边,徐孟夏一大早便叫了大姐徐孟春、三妹徐孟秋过去提前布置。
  相其言一进到包厢,就看见自己和于智昂的合照被挂在超大的迎宾板上,迎宾板上还缀着四个喜庆的大字——吾家有喜。
  于智昂,“哇哦。”想努力显得不那么有负担。
  相其言早有准备,但眼见为实后仍旧头顶嗡嗡作响。
  而迎宾板旁的横桌上,则是更为浮夸的布置。
  四个点心盘分别盛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组成了‘早生贵子’的好彩头,然后围绕其排布开来的是大红的十万元人民币,五层高的蛋糕,三金首饰,一只名牌包,一枚订婚戒指,还有烟酒、糖果和鲜花,以及一张订婚书,两张双喜字帖。
  相其言把随身带的包挂在了衣架上,走到横桌前,又仔细的看了一番,想今天母亲所付出的心血在日后真相大白时大概都会变成刀子砍下。
  徐孟夏眼见她面色越来越不好,以为她是有意见,压低声音训她,“你给我安生点哦,那么多人为了你的事忙前忙后,你不准挑三拣四,而且订婚嘛,当然是越喜庆越好。”
  相其言没再吭声,只觉心底奇妙,想假如这真的是她的订婚宴,她又会否真的为眼前的喜庆而动容。
  *
  徐家共有姐弟四人,按春夏秋冬依次排开,分别是老大徐孟春,老二徐孟夏,老三徐孟秋,和老四徐孟冬。
  今天参加订婚宴的也是这几家,相其言从小便只跟母亲这边的亲戚走动多,小时候觉得奇怪,长大后才发现,虽说各家各有不同,但姥姥姥爷这边的家人似乎总要亲近一些。
  相其言到达时,大姨徐孟春和大姨夫区阳,三姨徐孟秋、三姨夫许大强和表弟许自豪一家都已坐到了桌边,再接着,小舅徐孟冬、小舅妈陈小婉带着表妹徐宁也来了,只有表姐区歌还有她的儿子区呈琛迟迟未到。
  这让徐孟春很是不悦,她一面参与着桌上热闹的谈话,一面给丈夫区阳递眼色,区阳心领神会,立马拿起手机走到了外面,过了一会儿后,带着刚好赶到的区歌、区呈琛走了进来。
  区歌一接上补完课的区呈琛,便火急火燎的狂奔而来了,可徐孟春的短信却跟催命似的一条接一条,扰得她心烦意乱,最后她干脆故意放慢了速度,拒绝配合母亲去表演热情。
  再又说了,她想,前几天晚上的那场尴尬的饭局后,她的热情大概也不可信。
  *
  人终于到齐,相其言暗忖赶快带着于智昂起身,说一番感谢感恩的话,再敬一圈酒,就宣告礼成。
  可这边相其言手刚伸出去,还未碰到于智昂,那边徐孟夏便抢先一步发声,“咱们等十二点三十八分正式开始哈。”
  相其言看着母亲那挺得笔直的身板,像极了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战士,衬托的她就像个衰兵。
  度秒如年地,时间终于来到一点三十八分,相其言急不可耐地要开口,以免又有旁支生出,不想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赶在她开口前,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然后一个西装革履,穿的比她和于智昂都要正式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一面走一面声情并茂地说:“各位亲属大家好,欢迎你们莅临相其言女士和于智昂先生的订婚宴。”
  相其言蓦地转过头去看徐孟夏,一脸震惊。
  徐孟夏却故意不去看她,甚至带头鼓掌,一时间,屋里充满掌声。
  司仪等掌声热烈地发酵完,微笑点头示意大家可以了,然后伸出手,深情更加,“那么现在就让我们隆重的请出今天的主人公相其言小姐,于智昂先生。”
  掌声再次响起,相其言和于智昂起身,神情难掩尴尬。
  于智昂贴在相其言的耳边,“这什么情况啊?”
  “被绑架了呗。”相其言言简意赅的说着,又去看徐孟夏,徐孟夏照旧不看她,脸上满是女儿觅得良人的喜悦,可因太过刻意,反而显得眼神空洞。
  *
  司仪是见过风浪的人,没少碰着父母和孩子意见不统一吵翻天的,前面这个当妈妈的独自来找他大包大揽的敲定了所有流程时,他就料想这家的女儿是不知情的。
  进来后,女方不苟言笑的脸和男方一脸懵懂的模样,更落实了他的想法,于是他立马调整了方案,用简单几句话做了开场,然后直接步入正题,按流程首先请出男方,向女方的父母敬茶,提交彩礼。
  于智昂倒也配合,司仪让他站出身,他便站出身,让他敬茶,他便恭敬的敬茶,让他发表感言,他便硬着头皮上,说:“能和相其言相识相恋是我的幸运,我向叔叔阿姨保证,我一定会爱护她呵护她给她幸福的。”
  这话说得徐孟夏和相志军眉开眼笑,不断点头,道:“好好好,只要你们把日子过好,我们就再没挂牵了。”
  这期间,相其言稍有不耐烦地别过脸去,而这一幕,恰巧落在了区歌眼中。
  这是有情况啊。区歌心里腹诽,忽然觉得舒服了些。
  也是,徐家的大姐和二姐,一个赛一个的管控欲强,作为她们的女儿,总免不了被当作工具人摆布,就这点来说,她和相其言谁也不差谁,非常平等。
  *
  接着司仪又请出了相其言,要于智昂为相其言戴上订婚戒指,同时还要两人交换誓言。
  于智昂无所谓再多表一次心意,换汤不换药地把方才说给徐孟夏、相志军的话重复了一遍。
  轮到相其言时,配合度却没这么高了,她的能量已被母亲今日准备的隐藏流程给耗尽了,她面不带笑,只敷衍地说了句,“辛苦你了,多谢。”
  司仪控场能力极强,忙补充,“这句情话说的很隐秘,但我还是听出来了,这是在说余生请多指教啊!”
  “嗨呀,姐姐,你真的是,不要害羞嘛!”
  许自豪非常捧场,一旁,徐孟夏笑的尴尬,硬找补了一句,“这孩子,也只有小于能受得了。”
  司仪看了眼女方愈发深沉的脸,又将节奏往前推了推,直接来到最后一个环节,让相其言和于智昂向在座的所有长辈敬酒。
  “我们的准新娘私下跟我说了,说她小时候父母在外地,她是被大姨、三姨、小舅照顾长大的,所以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一定要郑重地向他们表示感谢。”
  不用说,这台词,一定是徐孟夏亲自撰写的,相其言已然无语,只想快些结束这冗长的流程,于是胳膊一伸,捞过酒瓶,颇为豪气地倒了一满杯的白酒,目测五六十毫升。
  接着,她将大姨、大姨夫、三姨、三姨夫、小舅、小舅妈一一招呼过,说:“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关爱,这杯酒我敬你们,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顺心,阖家幸福。”
  语闭,她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徐孟夏却不算太满意,想去拦,但慢了半拍,“你这孩子,一个个敬啊,放在一起算什么?”
  相其言还未来得及回嘴,徐孟春先站了出来,“一起敬就可以了,你还想让孩子喝好多?”
  徐孟秋也帮腔,“就是说,要我说今天这酒都不该喝,现在开始戒烟戒酒,等结了婚,就可以直接要宝宝了。”
  再接着是徐孟冬,“对,你们可得抓紧啊,年纪都不小了。”
  几句话便将话题引到了催生,这让徐孟夏觉得面上稍微好过了些,一并开始笑着让女儿和准女婿在忙好现阶段的事情时着手下一步,“等结了婚就不是小孩了,不能再任性了,要懂得在正确的年纪做正确的事情。”
  忍了多时,相其言止不住在此时呛声,“我们早就不是小孩了。”
  “嗨,你这孩子。”
  在徐孟夏要发作时,司仪适时发声,“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祝准新郎准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也祝在做的各位都能万事顺遂。”
  *
  司仪很好的控制住了一点就爆的场面,然后功成名就的退了场,他的经验告诉他,今天的订婚宴必有波澜。
  事实也如他预料一般,接下来的宴席,堪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形容。
  冷盘刚刚上齐时,徐孟春作为老大,按事先商量好的,和丈夫区阳一起向相其言表示祝贺。
  “来,言言,小于,大姨和大姨夫敬你们一杯,订了婚就可以算作是一家人了,希望你们快些完婚,早日开始幸福的小日子!”她举杯,还附上了一个大红包。
  “谢谢大姨,谢谢大姨夫。”相其言跟于智昂一起得体的回复。
  到这气氛还算不错,怪就怪徐孟春一撇眼间看到了已然动筷吃得畅快的区歌。
  她不由气从心中来,半呵斥地说:“你,不要只晓得吃,快敬你妹妹妹夫一杯。”她催促的同时,又忍不住念叨,“这么大个人了,丁点儿不让人省心,做人做事还需要人教。”
  区歌不情愿的将筷子放到一旁,故意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但还未来得端起,便听见母亲捧一踩一地和相其言说:“你姐姐啊,要有你一半出息和懂事就好了。我真是觉得可惜,你说说,你们要也在成都多好,时不时的还能帮衬着她一点。哎,小于,我听说你们公司在这边有分部,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可以帮忙介绍下啊,你是不知道,你姐姐身边,没一个靠谱的……”
  “妈!”区歌急了眼,“你这是要做啥子?”
  这是要发作的信号,徐孟春明白,没再往下说,可区歌的怒气却是收不住了,她看了眼旁边闷头将一根黄瓜条在盘里来回翻面的区呈琛,更甚像被踩了尾巴。
  “一天天的,就知道说这些有的没的,并且从来不看场合,给你说了多少次都不听,弄得大家都不开心才算满意是吗?在外孙面前说她妈妈的不好,我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不够出息,不够懂事,难道你就是个好妈妈,好家婆吗……”
  桌上风云突变,于智昂略有不安,可他环顾四周,却发现旁的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相其言还给他夹了一筷子红油猪耳,嘱咐他,“先垫垫,等等免不了要喝酒。”
  *
  等区歌终于念叨完,徐孟秋说话了,“哎呀,我们老一辈是没有你们年轻一辈会说话,你多担待就是,发啥子疯嘛。”
  区歌稍微镇静了些,小声嘟囔,“谁让有人故意在装怪。”
  徐孟秋:“她是你妈,说你两句要不得啊,犯得着这么大的气性,要我说,你和许自豪,你们姐弟两个,一个比一个的脾气大,最喜欢窝里横,父母说两句立马就跳脚……”
  捧一踩一和连带着一起说都是大忌,可惜少有父母明白这个道理。
  徐孟秋滔滔不绝着,成功惹怒了许自豪,他随即跳出来,打响了第二场争论站,他比区歌更胆大更暴躁,上来就道:“我脾气大,我脾气大是哪个造成的?老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啥子事情都带上我骂两句,我是个人,不是你养的狗……”
  徐孟春多少要面子,徐孟秋却不同,她从来是这个家最豁得出去的,立马掐断了许自豪的反击,骂,“我还真不如养条狗,狗还知道捡根树枝回家逗主人开心,你咧?格老子……”
  “那你养条狗噻。”
  “行,今天你就给我滚,不要回家。”
  ……
  双方旁若无人的吵起来,徐孟夏和徐孟冬步调统一地,正准备上场劝说下,徐宁稚嫩却显老沉的声音先一步流出,“你们这么吵就不怕把姐夫给吓跑吗?这只是订婚还不是结婚,我们家不用这么快露出真面目吧?”
  众人瞬间:“……”
  *
  接连两场争吵后,气氛已然不复最初的喜庆热闹。
  区歌虽然自认和相其言不和,但也不愿毁了人家的订婚宴,她不忿地瞥了眼母亲,然后端起了酒杯,对着相其言、于智昂举杯,“来,妹妹妹夫,我……”
  然而,有些事情,一旦偏离,便再无归正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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