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就不让呗,花雕也不急,反正来日方长,她还有一辈子去荒废,就为了一个慕卿。
气人的事情来了,礼部得了指令,开始操办起他和李菀宁的婚事,玉龙吟倒也做得决绝,把和慕卿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同天。
两场婚事,同一天,太子妃和慕昭训。可只有一个太子,他会选择去哪里?
明眼人都知道怎么选——李菀宁背后是相府势力,得了李菀宁,就是对相府的拉拢,反之,疏离菀宁,部分意义上就是与相府为敌。
可极其讽刺的是,成亲当天,太子正妃却是被冷落的那个。
李菀宁人如其名,是一个温婉宁静的女子,一举一动都透漏着淑良贤德的气质,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样样精通,当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花雕也见过她几次,如此温婉知书达礼的女子,她见了也是喜欢的,甚至有些羡慕地跟玉龙吟说道:“果然是名门世家的人儿,有模有样,难怪你的父皇母后都喜欢她。”
玉龙吟也琢磨不透她是怎么想的,也没有说什么,对李菀宁却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打心底里觉得,李菀宁再好,也没有慕卿好。
说到李菀宁,不得不说另外一个人——玉景奕,全皇宫里最纠结、最坎坷、身上是非最多的皇子。
这个玉景奕,因为母后被发现和侍卫私通打入了冷宫,被宫里人人骂着“野种”,却因为母后和皇后娘娘交情甚好,便有皇后罩着。
作为皇后党中势力最弱的,在各路妃嫔的坑蒙陷害中度着日子,生生地活成了宫斗主角。好在平生有惊无险,有皇后还有李菀宁的一路庇护。
起初李菀宁听说了他的遭遇,对玉景奕是同情的,如此一个心善的女子,家中又有权有势,自然对他百般庇护。
听说玉龙吟在成亲当晚和别的女人拜了堂,李菀宁面上的表情很淡很淡,只是遣退了侍女,静静地等着。在红烛即将燃尽的时候,李菀宁没有等来玉龙吟,却等来了玉景奕。
玉景奕偷摸着穿越人群,混进她的屋子,拉下她的盖头:“菀宁,你跟我走吧,那玉龙吟他根本不爱你,你又何苦为他执着着呢。”
相处多年,玉景奕是爱着李菀宁的,很纯粹的喜欢,跟家世权力什么的都没关系的那种。
李菀宁双目紧闭,只是摇了摇头。
圣旨是皇上颁布的,这其中利弊玉景奕又怎么会不懂,若是菀宁跟他走了,就是违抗圣旨,作为李家长女,她当然要为自己的家族考虑。
可玉龙吟有什么好的?值得菀宁一介权臣之女受如此委屈。玉景奕以为是因为他的身份问题,因为母妃的原因,他处处受人挤压,是所有皇子中地位最低的那个。
如果,他当了太子呢?
要不,让玉龙吟把太子位交出来?反正看他平日里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心里想的念的,只有那个慕卿。
要是他当了太子,菀宁依旧是太子妃,就不算抗旨了。
两人相对,各怀思绪,玉景奕最后开口说了句:“菀宁,我先走了”。
“唉,你别……”做傻事啊。
玉景奕来去匆匆,菀宁向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说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叹了口气。
玉景奕想用一个和平的方式让玉龙吟退位。
毕竟,虽然受到多方面的为难,但玉龙吟从未欺负过他。相反,玉景奕还记得,有一次他掉入青芙湖,玉龙吟找人救了他,虽然救他的那人他已经记不清了,但这份情,他始终牢记在心中,也没太为难玉龙吟。就只是把他骗到手,然后软禁在地牢里,好吃好喝地供着,每天还雷打不动地来好言劝他放弃太子位。
得太子位得慕卿,玉龙吟始终记得这句话,所以无论玉景奕威逼利诱多少次,他都咬紧牙关:“不交。”
反而,玉景奕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直到宫女跟玉龙吟禀报,慕昭训一个人去了边境,玉龙吟才开始不坐不住了。边境正是战乱,慕卿虽有些功夫,只身涉险,难免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偏偏玉景奕又跟他杠上了,玉龙吟气得拿着头上的钗子挖着洞就出了地牢。
领头的将军是玉龙吟的人,慕卿自然是很容易就混进了日辄国的队伍里,可她摸到地方头目营帐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眼。
带兵的是许夜祈,那个曾经在望南山陪她喝酒,跟她讲着故事的男人。
“听说玉龙吟从宫外带回去一个人,可是你?慕昭训。”许夜祈也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是啊,老朋友。”花雕朝他扯出一个笑,无奈答道。
许夜祈也淡定,问她:“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帮他,杀我?”
“原本是吧,也不是。可现在我不想杀你了。”就像突如其来想报复一样,花雕放弃了这个想法,念及旧情,她有点下不去手。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兜兜转转,自己的圈子太小了,绕来绕去遇见的,一直是那么些人。可就算面前的人死了,慕卿能活过来吗?并不能。
那夜无战,就着篝火,两人相聊甚欢。
直到帐篷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竟是玉龙吟前来寻慕卿了。
看到帐篷外那人,玉龙吟以为慕卿落入了许夜祈之手,要许夜祈放了她。
“放她,可以呀。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这次的矿脉要给我们,作为回报,我可以助你在太子位上坐稳。”看到玉龙吟面上的担忧,许夜祈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
玉龙吟不知道许夜祈不会伤害慕卿,但许夜祈听闻玉龙吟在和玉景奕争太子位,于是想着乘机“打劫”一把,毕竟,他开出的条件还挺不错。
玉龙吟满心系着的都是慕卿,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慕卿会受伤,就答应了许夜祈的要求。
一队的将士都是玉龙吟的人,他的可操作性当然很大。
于是,有计谋地,玉霄国边境将士“节节败退”,“死伤”不计其数。玉霄国最终战败,输掉了矿脉。
作者有话要说:
掉进了自己在《未名嫁衣》里挖的坑,疯狂填埋中!!!
第57章 酒尽桃花凉22
日辄国从中得利,许夜祈也遵守诺言,答应帮玉龙吟扫除玉景奕的干扰,坐稳太子位。
尽管玉景奕那样想要太子位,可玉龙吟不让位,他也没有办法,不得已才想着在慕卿身上动点心思。
那是玉景奕头一次看清楚这个名叫“慕卿”的、让皇兄魂牵梦萦的女子样貌,他却觉得似曾相识,初次见面,问花雕:“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见过的美人无数,可大多都是些艳俗的美,慕卿不一样,她的身上有着一种超凡的、空灵的美,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深山幽谷里叮咚泉水边长的一株兰草。
时隔多年,玉景奕心里还是有当年青芙湖边那个小包子花伶的影子,可那个影子很朦胧,只剩个轮廓,忆得不太真切。
“没见过。”花雕坦言答道。她一个耿安人,从小到大跟着慕卿四处跑,都没出过国,怎么有机缘见到这般位高权重的人?
花雕刚从日辄国回来不久,得了玉景奕的邀请,来他宫里“坐坐”。
玉龙吟和许夜祈完成了“交易”,打点好边境队伍里的一切,匆匆赶回国,板凳都没坐热,就听说慕卿去了玉景奕那里,“腾”地起身就直往他宫里奔。
尽管两人动静闹得很大,但家长们愣是一点都不操心。
一来,大概是因为皇上皇后铁了心觉得玉龙吟一定不会放弃慕卿,会乖乖地坐好太子之位。
二来,从小到大,玉景奕虽然受尽为难屈辱,但因为有皇后的百般呵护,还是能感受到母爱和温暖的,本质上也不是太坏。
故而大家都只当二人是一番不伤感情的玩闹,也没太掺和到他们争权夺位的过程中来。说白了,大家觉得玉景奕就是闹一下小孩子脾气,最后坐稳太子位的还是玉龙吟。
花雕和玉景奕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尬聊,就有宫人来报,说玉龙吟步履飞快地朝着这边来了。
玉景奕几时见过他这般慌乱的模样?听宫人来报,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又吩咐宫人们好茶好点心地伺候着慕卿,打算出去会会玉龙吟。
花雕也没想太多,该吃吃,该喝喝,反正暂时呆在这里什么都干不了,可不能委屈了肚子,又问宫人玉景奕还藏了什么好吃的,一一都给她端上来。
明明是寄人篱下,却过成了在自家一般随和潇洒的模样,宫人们直叹眼前女子乐观豁达,却也不敢不从她的命令,什么这饼那糕的,都往她跟前端。
玉景奕宫中吃食甚多,倒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吃甜食,而是菀宁这个小丫头嘴馋,隔三差五地来他宫里跟他讨要吃食。他自然是备了许多,只为了让菀宁常来。
但是现在,菀宁小姐嫁到了东宫,太子心爱的女子坐在玉景奕宫里,吃着本该属于菀宁的东西,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讽刺。
这边,宫人们进进出出,端来各种吃食。那边,玉龙吟扶着门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见玉景奕,便上前抓住他的衣领,质问道:“慕卿是不是在这里?你别伤害她。”
打蛇打七寸,果然,慕卿是玉龙吟的软肋,有了慕卿的帮助,他就不相信玉龙吟不妥协。
玉景奕笑得邪气,像佛一样用一种睥睨众生的眼神看着他:“不伤害她,可以啊,那我要你的位置,你给不给?”
玉龙吟顺了顺气,心里骂骂咧咧,我有那么多东西,却唯独,这个不能给你啊,臭弟弟。
随即薄唇轻抿,义正言辞地说道:“除了这个,你要别的我都给你。”
当初“得太子位者得慕卿”是一道密旨,全皇宫也就父皇、母后、玉龙吟和慕卿四个人知道。
可即便玉景奕知道这,又能怎样呢?他要的不过是太子位,慕卿不慕卿的他完全不在乎,甚至他可以为了太子位娶慕卿,所以玉龙吟也懒得跟他解释太多。
太子位本来就不是玉景奕的,玉龙吟还答应他别的要求,可以说是做出相当大的退步了。玉景奕却并不领情,摆出一副相当欠揍的模样,说道:“那免谈咯。慕卿的确是在我这里,等你什么时候想开了,我什么时候就放她走,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为难女孩子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慕卿在玉景奕手里一天,玉龙吟的心里一天便不得安宁。可玉景奕这次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仗着慕卿在手,丝毫不作出任何的退步,玉龙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连玉龙吟都没想到,他和玉景奕有一天会如仇人见面,兵刃相接。
城墙上,玉景奕“挟持”着花雕,城墙下,玉龙吟拉了弓,蓄势待发。北风呼呼号过,吹乱了三个人的发,玉龙吟和玉景奕就这么一直对峙着,慢慢地站成了“冰雕”。
尽管剑抵在花雕脖子上,玉景奕对她说话的语气里却满是平静:“你放心,我不会伤你的。只要你陪我演完这场戏,让玉龙吟主动交出太子位,我就放你走。”
可惜风太大,他们又隔得太远,两人的对话玉龙吟根本听不到。
“嗯,好。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要在事成之后,助我离开玉龙吟身边。”花雕无条件地相信玉景奕说的所有,大概是因为这些天像是只贪食的仓鼠一样,每天都在玉景奕这里吃吃吃,而他也没怎么为难自己。
玉景奕听得惊愕,这个玉龙吟心心念念着的女子,满心想的却是离开他?
“你这么骗他,你不怕他伤心?”玉景奕说着,又把剑刃稍稍挪远了几厘,他也怕自己一不小心手抖,划伤了花雕洁白的脖颈。
“既然不爱,当初遇见就是错误,何必一次又一次地羁绊呢,徒增困惑。”花雕坦然答道,又是浅浅一笑。
尔后,她朝城墙下的人大声喊道:“玉龙吟,放过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吧,宫廷之争,他们是无辜的。”
她知道,玉龙吟在国内没有势力,但那天在帐篷外,他已经跟许夜祈商量好了,若是迫不得已,就要动用日辄国的军队。而玉景奕背后有皇后的权力,还有李家的支持。
两军若是兵刃相接,必定生灵涂炭。
一听这话,玉龙吟急了,手中拉满的弓划了出去……
他没有想过要杀玉景奕,他就是想吓吓他,可慕卿说,让他放弃太子位,那不也就是,放弃她吗?
那只离弦的箭眼看着就要射中玉景奕,千钧一发之际,花雕推开了玉景奕,自己挡了那一箭。
“阿卿!”
“慕卿!”
两人几乎是同时呼唤着她的名字,玉龙吟和玉景奕都没想到,花雕会挡了这一箭。
箭上被花雕淬了毒,毒药是日辄国的,许夜祈给玉龙吟的。
太子位和慕卿是绑定在一起的,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玉景奕拿到太子位又让玉龙吟彻底死心,只有慕卿“死”了。
两全其美,花雕也算是还玉龙吟的债了,不委屈。
那天她在帐篷外,听许夜祈跟玉龙吟说,“赤色的是一种可以让人假死的药”,她便提前在他的兵刃上都淬了赤色药瓶里的毒。
许夜祈也曾向玉龙吟提出毒杀玉景奕,所以跟玉龙吟一一介绍了日辄国的秘药,当时花雕正在军帐外偷听,而玉龙吟还未等许夜祈依次介绍完,就打断他:“我可不想害他性命,我要玉景奕好好地活着。”
花雕以为她可以如愿地假死,以此离开玉霄国。可是她听错了,那天许夜祈说的是:“紫色的是一种可以让人假死的药。”
一字之差,就铸成了另外一种结局,那一箭只是正中花雕肩头,并没有伤及要害,花雕却因此昏睡不醒。
意外地伤了一个姑娘,玉家兄弟两人一时也无心争太子位了,赶紧带着她去医治。
玉龙吟万万没想到,箭上居然被人淬了剧毒。
宫中一把年纪面露难色:“殿下,这个毒,微臣、微臣也无能为力啊!不出两天,毒侵入五脏六腑,这个姑娘就……”
就……无力回天了呀。可是他后半句没说下去,这也是为他的项上人头着想,谁人不知道,这是太子殿下最在意的女子,她要是有什么闪失,太子殿下一生气,那还不得一帮子人陪葬。
日辄国擅长制毒,他们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玉龙吟也没时间计较这些个御医是不是庸医,抱着花雕就踏上了前往日辄国的路程。
“驾……”御医说还有约两天时间,玉龙吟不敢有片刻耽搁,一路快马加鞭地行进着。
怀中人有气无力地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另一副景象——
一骑白马,那人携暗香踏雪而来。
浅笑勾唇,策马扬鞭,每一个举手投足,都是这天地间的绝色。
漫天风雪吻落在他发间,他一袭白衣,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朝她伸出手来,缓缓道:“花儿,到师父这里来。”
“师父,花儿好……好想……”花雕探出手去,想尽可能离那人近一些,想像往日一样拽着他的衣角,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