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蝉鸣时——码代码的Gigi【完结】
时间:2023-07-04 14:35:48

  如果没有受害者家属的同意,事情没那么快解决。拿了一笔巨款赔偿后,那家人搬走离开了本地。
  孙玉敏当机立断,把林建业赶出了钢丝厂,并且在那时就让林建华做下承诺,永远不允许他进自家公司。
  董莉听完,骂着说,真他妈是畜生啊,才十二岁。
  老马外甥说了句,反正资料档案上写的是十二岁。
  董莉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啧啧回味,这老太太,可真不是个东西。还是说那一辈的人,觉得12岁的女孩,都算个大姑娘了。
  打探完这件事,董莉没想到,火就烧到了自己头上。
  老马问你找我外甥什么事啊,不会是要去捅了你老公,问我外甥犯不犯法吧。这样也行,我帮你瞒着,你当了寡妇再跟我。
  董莉说去你妈的,我更想当你的寡妇。我为什么要去捅了我家老周啊。
  老马笑着看她,一种看着傻子的眼神,说你老公那姘头,前几天在市里给她儿子买了房,区位偏了点,首付七八十万。他姘头老公,早些年得了癌症后就没有过正经工作。她一个在厂里上班的,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你老公要没出钱,你信吗?
  董莉脑袋一轰,血就冲上头,就想回家拿刀把周旺财的那玩意给剁了。
  这么多年,他花点小钱在姘头身上就算了,她没想到,他竟然会给人儿子出钱买房。有过两个碎嘴的开玩笑说,姘头儿子长得像周旺财,怎么,难道还真的是他的种?
  村子里这种事太常见了,周旺财这些年赚的还可以,她强逼着还是能每年要一笔到自己兜里。男人都这样,换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吗,不至于离婚。
  但没想到,他能为了一个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种的儿子,贴钱给人买了房。那她女儿呢?刚工作时就那么点工资,还得在市里边租房,不都是她在补贴。
  周旺财鸡贼,周倩蠢货。
  周倩每次回家,周旺财只要买点菜回来亲自下厨,说点好听的屁话,周倩就当真了,以为爸爸最爱她。还蠢到不要花爸爸的钱,觉得他在工厂里上班,赚的是辛苦钱,自己坐办公室,不累。
  她多说两句,女儿还觉得她强势,还在挑拨父女感情了。
  也怪她,不愿意让女儿知道这些糟心事,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
  本说要减肥,每晚都控制不住吃一大碗米饭,但今天着实气得她晚饭都吃不下,在家等着周旺财回家。
  过了饭点,他都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董莉好面子,不会跑去钢丝厂里找他。在家边等他,边把所有存折储蓄卡都拿出来,算了下手头的钱。恨不得他出个意外死了,她就能当寡妇拿到他所有钱了。
  等到周旺财回来时,已经晚上一点了。
  还以为他出去鬼混了,却是穿着工作服,满身的机油,混着汗臭,手腕上是没洗干净的草木屑,累得边脱衣边扭腰,打着哈欠看到她时,问她,你怎么还没睡。
  “你平时几乎不加班,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周旺财愣了下,“这不是最近业务忙吗?”
  “哦,你给你姘头儿子买房了?”
  “你在讲什么,神经病。”
  董莉抄起旁边的扫帚就往他身上打去,门已经在他进来时被锁死,他跑她追,家里不大,见准了就抽,跑到厨房时,她又顺手拿了把菜刀追他,“你要不说,我把你手砍了,有种你就去法院告我。”
  累到半夜,周旺财哪里还有什么力气,跑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出了一点,没多少,这算借她的。”
  “真是你的种?回头我告诉倩倩,她还有个弟弟呢。”
  “你发什么疯?”周旺财警告她,“你要跟她说这没影的事,我跟你没完。”
  董莉冷笑声,“那你就让她当傻子?你给人儿子买房,自己女儿在外面租房?你贱不贱?”
  “别说了,等我最近赚笔大的,过年前就去看房,把这事给定了。”
  信他个鬼。
  董莉冷静下来,男人是靠不住的,她得为女儿和自己打算。这么多年都是这个德行,彻底灰心不过是买房一根稻草。
  她准备明天就去找林夏,把人吩咐的事汇报了。早起去隔壁村的葡萄园里买点刚上市的美人指,讨好了人家,有这个人脉在,比什么都强。
  次日,林夏照常去了集团上班,程帆有事早出门了,出门前来卧室帮她滴了眼药水,跟她说喊了司机来送她,别自己开车。
  眼睛几乎没感觉了,除了伤口还在,遇上风吹会疼一下,不影响日常生活和工作。
  她昨天走得早,上午来了就把剩下的事情收了尾,干完活想休息下不看电脑时,林建华就打来了视频。
  这是他去美国后,第一次来电话联系她,他那边应该是晚上。
  她按了接听,屏幕上出现的却是他后置摄像头里的内容。他年纪大了,对微信视频操作不熟悉,估计是按错了。
  这是正在餐厅,实木餐桌上放了一堆纸质文件,他手边是一支钢笔和一副眼镜,旁边还有两本英文小说。
  林建华不会英文,那就是孙玉敏在读的书,她看了眼,好像书名叫《Must I Go》。正要看另一本的书名时,林建华反应过来,翻转了摄像头。
  他正拿了桌上的老花镜戴上,“下周就要竞标拿地了吧。”
  林夏看着他正穿着睡衣,“对。”
  “既要忙竞标,工程部那边的事也要你操心。”林建华笑了下,“这是给你的考验,你做好是应该的,出了岔子,我唯你是问。”
  “对了,我看到昨天照片了。怎么让林洲站你旁边,这种场合,他没必要出席。”
  “爸,你别这么说。”林夏拿了张便签,随手在上面写下了书名,“他的工作能力挺强的,还很拼。你给他的职位都委屈了他,等你回来,工程部的副总给他做吧。”
  林建华眯了眯眼,女儿的反应,是他没有想到的,“为什么?”
  “我觉得他有这个能力,就当考验了。”
  “我考虑下。最近辛苦你了,注意身体,不要太累。”
  林夏打开抽屉,将便签塞了进去再合上,看着屏幕上的父亲,尝试着问了句,“妈妈呢?”
  “她去睡了。”林建华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找到了人吐槽,“哎,我在这,简直是来过苦日子了。”
  听到他难得如此轻松而生活化的抱怨,林夏觉得稀奇,“怎么了?”
  “我这三高,刚到这就在床上躺了两天才缓过来。她就开始逼着我早上空腹喝西芹汁,晚上吃沙拉,不给我吃一口米饭。我在这又不会英文,还只能靠她。”
  “您是该注意身体,控制血压和血糖。”
  “周末还得陪她去教堂。你说人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多不吉利啊,怎么还被人拜上了。”
  林夏哑然失笑,“你别瞎说,那是人家的宗教信仰。”
  看着如此絮叨的他,她忽然想跟他说她被林建业摸了手的事。这样尴尬的事情,她至今未跟一个人讲过。跟自己的爸爸说,是可以的吧。
  “爸......”有点难以开口,她尝试着说出口,“我早些天在糕点店门前,遇到了叔叔。”
  “嗯,打招呼了吗?”
  “打招呼了,他排在前面,临走时给了我一盒糕点。”
  “怎么了?”
  “他摸了下我的手。”
  林建华愣了下,“什么意思?”
  “他故意地摸了下我的手。”
  他轻笑了声,“你在想什么?想多了你。”
  她下意识立刻反驳了他,“没有。”
  “别这么多疑。”屏幕上的人一脸不信,甚至觉得她很可笑,又补了句,“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不然你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他的好脸色不再,像被一件不悦的事打搅了好心情一般,一锤定音,“好了,挂了。”
  视频被掐断,沉默的办公室,过了半分钟,手机屏幕彻底黑掉,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脸。脑中的弦倏然绷断,她操起手机就往墙角砸去。
  林夏提醒着自己这是在办公室,又任凭着内心的暴虐,随手把面前空着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那样不屑且质疑的眼神,从她的年少时,就在他脸上出现过。
  他不会严厉地骂她,在大多数事情上,她提出自己的想法时,他都觉得她很蠢,说她这样想脑子有问题。
  当时她最激烈的反抗不过是跟他辩论,但他总是一副不愿意、没时间、懒得跟她多讲的样子。后来她就习惯了在他面前少说话,少说少错,没了争执之后,那样的回忆,都像是她青春的叛逆,过去就好。
  在这样情绪失去控制的时刻,记忆片段重新浮现在脑海里,再次体验着曾经的感觉。她都快三十了,对于那种感受,会再次被打倒,想毁灭目前所及的一切。
  手颤抖着,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冲动,跟自己一遍遍说,你不能在办公室这样。却是又把线拔了,将固定电话砸在了地上。
  她已经在看心理医生了。
  她没什么问题,非常爱护自己,情绪失控后会主动求医。怕疼,宁可砸东西发泄都不会用自残来伤害自己,压根就不会有自杀倾向。
  失控之后,平静下来,她又一点事都没有。甚至会反思自己,觉得自己神经病,那么点事,你至于吗?
  此时,震动声从办公室的某处嗡嗡传来。
  她晃了神,像是被唤醒,像被声音牵引着去寻找源头。是被砸在角落里的手机,没摔坏,她想弯腰捡起手机,腿却瘫软了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窗外的阳光照在了手臂上,一根根毫毛都能看的清楚,屏幕碎了的手机在孜孜不倦地响着,是程帆的电话。
  她不想接,不想跟任何人交流。虽然咨询师跟她说过,要不要尝试下,在情绪失控时,打电话给信任的朋友,让你转移注意力。
  有时,也想让心里晒进一点阳光。
  在电话快被挂断之前,她点开了接听键。
  “眼睛怎么样?中午再滴次消炎的眼药水,我让人给你送了蒸汽眼罩过去,午睡时用。”
  “好。”
  听着她简短的回答,他问了句:“在忙吗?”
  “没有。”
  批文件的手顿住,放下了笔,虽然办公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却放低了声,“喂,你不会心眼这么小,还在生我气吧。”
  她抱着膝,坐在地上,听着他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没有。”
  “那我去接你,一起吃午饭?”
  “不要。”
  “不开心吗?”
  “有点累。”
  话刚落音,敲门声就响起,她皱着眉起身去开了门,是秘书,手里提着一袋东西,跟她说这是程总派人送来的。
  林夏接了过来,放到茶几上,瞧了眼,里面是几盒蒸汽眼罩。
  电话那头的程帆听到了动静,“觉得累就拿一片敷上,什么都别想,去躺二十分钟。”
  她难得如此听话,拿出片眼罩,去躺到了沙发上,“程帆。”
  “嗯?”
  “能不能别挂断电话,陪我十分钟就好。”
  他笑了,“可以,累了就休息,别担心睡不着。”
  带着湿意的热气从眼罩里印到了闭着的双眼上,暴躁而无助的心渐渐下沉而平静,逐渐找到了自我掌控感。
  电话那头很安静,听到了笔尖在纸面划过的声音,将文件丢到另一边的声音,他喝水咽下的声音......
  当再次听到敲门声时,她一下子惊醒,以为睡了许久,但看了通话时间,不过才二十分钟,手边的眼罩还微热着。
  林夏终于醒了过来,恍如隔世,十分确定此时自己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与正常,“喂,先挂了,我有事。”
  程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她挂了电话。看着结束的通话,他摇了摇头。这个女的,利用完他就丢。
  在外头敲门的秘书心有忐忑,林总不喜欢总被人敲门打扰。但刚刚程总的东西,不能不立刻送给她。现在又有人专门来找她,就在外边等着,万一是个重要的人,不立即通知,就是工作失误。
  门被打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眼神凌厉的林总就来了一堆指示。
  “找保洁阿姨帮我打扫下办公室,去帮我买个手机。还有,找人给我的办公室全铺上地毯。”
  “好的。”
  “找我什么事?”
  “有个叫董莉的人说有事要找您,她看起来跟你很熟的样子。我才来问你下,需要见她吗?”
  林夏笑了。
  “把她请到隔壁会议室,给她倒杯热茶。”
第40章
  董莉挑了身最得体的裙子,难得穿上了一双带跟的凉拖,整理了头发,涂上了女儿用了一半给她的口红。
  周旺财看着她在打扮,问她去哪。她拎了东西在手上,说去找老马,就扭着屁股出门了。
  走往公交站台的路上,还碰到了周旺财他姘头骑着车去上班,她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走。却想起多年前,周旺财在钢丝厂里,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刚爬上姘头的床,她老公就打了电话说要回来吃饭。
  看,既要采花,又要踩花。既要睡你,又要毁你名声。
  她坐了公交车再换乘地铁,难得进城,一下地铁看到密集的楼层建筑就失去了方向感,天热还有点晕。
  现在哪里还有在路边招手就停的出租车,不过就这点路,董莉摸索着找到了建林集团。到门口时,抬头看了眼,可真气派的大楼。
  到了前台,她说要找林夏,这里的秘书都客气而礼貌,说稍等,打了电话后,又领着她进电梯。没想到,电梯里都这么凉快,来的路上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得黏在了背上。她偷偷扯了下衣服,希望早点吹干。
  到了不知哪一层后,董莉又被另一个秘书领进了一个房间。还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说林总马上来。
  她连声说不急,待人走后,急匆匆灌下了半杯水,坐在椅子上吹着空调,再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感叹,可真厉害啊。
  林夏去了洗手间,洗手时看了下眼睛,里边还有点红血丝。下边伤口处还有脓液流出,她拿了纸巾擦去。
  将纸巾扔掉后抬头时猝不及防看到镜子里的人,她觉得有些陌生。无法想象这就是刚刚失控的自己,想要砸掉一切时,到底是多面目可憎。
  冷静下来后,她几乎能瞬间以上帝视角来审视自己。理性抉择,摒弃将自己当弱者的心态,淡然看待林建华的反应。去做该做的事,应当修炼得刀枪不入。
  有些分裂,但她庆幸是后者更多。
  擦干了手,林夏走去了会议室。
  打开门时,她笑着说,“你直接让老周给我打电话就行,怎么还特地跑一趟?你怎么过来的?”
  董莉站起了身,“地铁过来的,我这打扰你工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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