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靠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早餐店升起了缕缕炊烟，慢慢向上飘散，最终在某处与天色融合。往来的行人正逐渐增多，他们迈着闲适的步调向四周走去，满眼的轻松自在，不见快节奏生活中的忙碌。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想起了那首诗“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白露秋感觉到新鲜与诗意，她贪婪地守望着这片景色，她来这里差不多两年了，以前的自己有看过这般的景致吗。
敲门声响起，白露秋好心情地望着站在门口的夏黎：“怎么了？”
她轻快地神情似乎有种感染力，夏黎微眯着眼，打趣道：“不染世俗的小仙人也会在意这人间烟火吗？”
闻言，白露秋只是笑笑，不作回答，她坏心眼地转换着话题：“早饭吃什么呀，有些饿了。”语气里带着她不自知的娇气。
夏黎故意卖起了关子：“去看看就知道，蛮适合你的。”
白露秋挑眉，她平常爱吃辛辣的东西，总不能是她喜欢的那些吧。带着好奇跟着夏黎来到了餐桌面前。
看着毫无佐料的一碗白粥，她的笑容凝固住了，不确定地指着那碗粥，带着些不可置信：“你确定早上就让我吃这个，还没有榨菜、萝卜干的那种？”
夏黎憋着笑意，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为了增加可信度，贴心地解释道：“早上本来就应该吃些清淡的，不能刺激胃啦，而且...你不是个伤员吗？吃这个正合适。”
白露秋表示你说话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她感觉自己脆弱的神经正在被刺激着，之前的好心情被一碗朴实无华的粥给搅合得七上八下的，她只得拿着勺子，就此认命。
谁叫这里是别人家，自己还不会做饭呢，白露秋无奈地想着。
“有时候我感觉你是我爹，夏黎。”白露秋愤愤地戳着勺子，一脸哀怨地看着夏黎，企图唤起他的怜悯心。
“我也觉得挺像的，”夏黎扬眉故作沉思状，“要不你叫一声爸爸，给我听听？”
“有病快治！”白露秋带着不满的神色斥责着。
至于夏黎，早就在一旁偷偷捂着嘴笑，从那颤抖的双臂来看，白露秋就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她只能认命地发觉到，夏黎是不可能有良心这种东西的，哪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夏黎绝对是在旁边笑得最欢的那个。
好气哟，但是又不能拿他怎么办，更气了。
许是气愤能开胃，白露秋硬生生干吃了两大碗白粥，吃完后她舔着嘴角回味着，粥挺甜的，偶尔这样子一次，似乎也还算不错的样子。
“我送你回校吗？”夏黎收拾着碗筷，向白露秋问道。
闻言，白露秋心里有些为难，她可不敢跟夏黎出现在任何公众场所了，她害怕在暗处的那双眼睛。
白露秋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对了...老师提醒我注意学业，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去画室了。”
她忙不迭地说完最后一句话，谎言在不知不觉中堆砌，但白露秋感到不安定，她下意识地紧抓着桌布，害怕夏黎会对此提出疑惑。
所幸，夏黎只是微微愣住，很快反应过来，也就答应了，还感叹一句：“果然学霸还是注重学习的。”
凝固的气氛在这一句话玩笑话中得以消解，白露秋庆幸地笑了笑，就提前一步离开了。
洗碗池里的水声哗啦，夏黎凝神沉思着，看来那些人的意图也不过是为了白露秋离自己远一点，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始终不理解这些闹剧存在的意义。
看得真叫人厌烦，夏黎皱眉，他在想那些人的胡闹会不会打乱自己的计划。
不过高三自己确实要去S市进修，远离白露秋一段时间，如今这次就当做一次小小的试验似乎也不错。
白露秋离开后的房间变得格外安静，就好像空无一人般，那水声潺潺，似乎永不停息地流逝着。
***
“露秋，你昨天怎么没回寝室呀。”瞧见白露秋赶在第一节 上课来到教室后，陈欣怡赶忙过来问道。
要知道，谁都可以突然不回寝室，但不可能是她白露秋呀。白露秋向来是遵守规则的“乖乖女”，之前的连续请假早就让她为此惊讶了，更何况是无故不回寝呢。
“我昨天突然不舒服，所以就先出去看看了，你的信息我早上才看到，抱歉啦。”白露秋带着歉意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搬出来。
“啊...”闻言，陈欣怡不免担忧地望着白露秋，“那你是哪里不舒服呀，需要再请假吗？”
面对满脸诚挚，满心为她着想的陈欣怡，白露秋并没有面对夏黎质问时的不自然，她摆了摆手，眼里闪烁着孩子气的顽皮：“不用啦，就是之前饮食不规律造成的，之后好好调节就是了。多谢美女关心呀。”
说完，白露秋大大咧咧地摆出爱心的手势，陈欣怡见状，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打趣道：“什么时候小学霸白露秋这么贫嘴了，嗯？”
“说不定一直都是，只是你没发现啦。”白露秋歪着头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你呀，没想到是个隐藏的小刀子，”陈欣怡点了点露秋的头，不忘说一句，“下次有什么情况，记得跟我说哟，好歹有个寝室长的虚名。”
“是的，长官。”白露秋夸张地做出了一个敬礼动作，目送着寝室长的离开。
直到陈欣怡走远了，她才瞥眼看向从之前就忧心忡忡地盯着自己的蒋俊宁，她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警告着不要将事实说出来。
白露秋以前从未对他这样的态度，冷漠疏离，让他觉得有些不甘，当初肯陪着自己玩笑的白露秋好像已经走远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有。
蒋俊宁转过身子，分明是受伤的神情，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白露秋会这样对待自己，即便是之前他的确错过了，但也算是道过歉了，当时露秋的态度也明显是放下了。
难道是因为昨天他没有亲手去制止吗，那也不能全然怪罪于他吧，没有人，没有一个人会在那个时候保持镇定还肯出手相救吧。
及时的上课铃打断了他们之间古怪的沉默，第一节 是班主任的课，他走进教室时，白露秋清楚地感受到了老师眼里对自己的责怪。
请假一个星期，的确不像是自己的风格，可事实就是如此光怪陆离，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正在一重又一重的无端变故中发生变化。或许沉沦，或许能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行着，这一切到底会走向何方，关键在于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将教案摆在讲台上，宣布着两个星期不到后学校内将举行元旦汇演。
听到这个消息，底下的学生早就一片哗然了，他们侧耳讨论着，有些期待，有些激动，还有可以放假的轻松。
老师微微皱眉，将声音拔高：“我们高二每个班需要班级朗诵或者合唱，如果有人不想参加，请下课后跟老师商量，以及个人表演的报名也在今天内申报。”
白露秋手撑着下巴，她对这些表演没有别人那样有特别大的兴趣，也不期待那几天的放假，毕竟如果你想，在这个学校里你可以天天当放假来过，如果你肯对你的未来负责的话。
显然，老师的威严在此时荡然无存，旁的同学在讨论要不要去参加，而有的人已经说出来将会表演的内容，因为他们是社团成员，早就已经得到了表演的资格，不像其他人还需要得到老师的首肯。
就连旁边原本还是一脸受伤的蒋俊宁此时也因为这样的消息显得有几分活跃，像是被主人特许可以出门的狗狗般。
白露秋蹙眉，太吵了，她想。所以她划拉着面前的讲台，指甲摩擦着铁器的刺耳让众人有些不满地看向她，连老师也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她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效果很好，她拍了拍手，将正事说出来：“老师我不打算参加集体朗诵，我怯场。”
闻言，有些人脸上带着古怪地神色盯着她，老师也没想到向来听话乖巧的白露秋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面露难色，后排的宋穆青饶有兴趣地盯着白露秋的背影。
“怯场的话，更应该锻炼的。露秋，这也是为数不多的集体项目了，老师希望你不要留有遗憾。”班主任耐心地劝解着，企图想让白露秋改变想法。
白露秋只是冷笑一声，她带着无辜的神色，语气里满是无奈：“可老师万一我当场晕倒了怎么办呢？而且参加集体项目的人总该是对班级有过贡献的吧，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呢。”
说完，她耸着肩摆开双手，似乎这个选择是无可奈何做出的。
老师哑言，当众说不想参加集体项目，白露秋比他想象中的大胆了许多，其他同学视线全部指向了白露秋，有的是怪罪，有的是无所谓，还有的是那还未隐藏好的厌弃。
老师觉得能接受这些目光的洗礼，可不能算是怯场了，是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傲然的清高。
他叹着气，这些学生都算不得是小孩了，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性格，无论怎样，道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自己只能劝解，无权干涉。他点了点头，算做对白露秋的回应。
目的已经达到，白露秋也不在意太多，她想，或许这次让老师又失望了，只是她内心别扭，实在做不到跟林依依那一伙人同台合作。
她知道林依依不仅会参加集体表演，更有个人展示，她是街舞社的社长，于情于理都会有一场个人的舞蹈展示。
真叫人...不甘心呀，白露秋不免愤愤地嘀咕着。
许是同学们的热情被白露秋这一招给冲散了大半，之后回归正题的讲课显得异常轻松，只是那似有若无地打量，偶尔的低声讨论都明晃晃地表示着白露秋有一段时间是逃不出大家舆论的中心了。
“你为什么不参加呢？”夏黎趁着老师转头写板书的时候，戳了戳白露秋的手背，问道。
白露秋倒也不掩饰，她轻笑着：“你觉得我会允许自己跟林依依出现在同一个表演舞台上吗？”
她的神色就像是提醒着蒋俊宁是否忘了昨天晚上的事，蒋俊宁微愣，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不再多言。
白露秋瞥眼看向后排时，她注意到了林依依对自己毫不掩盖地轻视，还有宋穆青半是调侃的笑意。
白露秋微微皱眉，她有一种古怪的想法，昨天蒋俊宁的话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宋穆青问的...林依依突然离开了...”
她们两个会有什么联系吗？还是说只是碰巧听到的，白露秋有些犹豫。
她抬头望着板书，想要找出她们两人的相关处，可没有。
宋穆青虽说是班级的中心，但是她从未看到过林依依跟宋穆青有过什么联系，只是那种普通的同学关系罢了。
白露秋甩了甩脑袋，想着怕是自己魔怔了，竟然会有这种不符合现实的猜想。
她将这个想法埋藏于心中，决意不去理会，眼前的学习明显更为重要，她想着，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跳脱出那怪异的圈子，才能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学生罢了。
她将会走向何种道路呢，各位看官，你们又会是怎样的猜想呢？
第20章 渡鸦
自从前几天班主任宣布需要准备班级合唱后，一班所有人就被规定每天的晚自习结束后需要到音乐室进行紧急训练，当然这里面不包括白露秋。
几天下来，她已经习惯了放学后独自一人面对空寂的教室，似乎这个选择还不错，虽然免不了被他人议论，但能独享这一刻宁静，对白露秋而言已经是极好的了。
只是偶尔她还是觉得有点孤寂，几个星期以来已经习惯了旁边会有一个安静的身影，如今余光望去，只有书桌的一角罢了。
白露秋感到烦躁，受制于人的处境真叫人厌烦，她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这两个录音虽然还在但现在交给别人恐怕为时尚早。如果不能一击致命，那她宁可忍受。
她站起身来，走向了窗台，昏暗的灯光下是零零散散的人群，他们有的奔向了小卖部，有的正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而有的则走向了大门。
白露秋突然有些羡慕他们，或者说曾经的自己。曾几何时，她跟这些人一样没有看到那次意外，没有遇到过几次三番的为难，到如今，落了个伤痕累累，任人摆布的境地。
“你还在这里吗，还真是认真呢。”不算友好的语气。
白露秋下意识的皱眉，她没有回头，只是盯着窗户上的倒影，没有理会宋穆青的发问：“你怎么回来了。”语气控制的不错，听不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宋穆青轻笑，她来到蒋俊宁的位置上，拿出几本笔记，在手中扬了扬：“蒋俊宁忘了把笔记还我，我就过来拿一下。”
听到“蒋俊宁”三个字样，白露秋脸色一沉，这种感觉无疑是他人炫耀时的不适感，她沉默着，揣测是不是宋穆青在有意挑衅自己。
倒是忍得住，自己都把蒋俊宁搬出来了，她还能保持安静，也算是厉害了，宋穆青观察着白露秋的反应，思索着。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或许这个更能引起她的兴趣，再怎么说她也算是当事人了。
宋穆青扬了扬眉，状似随意般说道：“听说徐雅彬好像要转学了，你知道吗？”
“谁？”闻言，白露秋震惊地回头问道。
“徐雅彬呀。”宋穆青笑意浅浅，仿佛这不过是一件细微的小事，“听说还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
白露秋哑言，她回忆起了当时病房里的冷美人形象，清冷高雅，带着破碎感，她下意识地感觉到安心，那个秘密恐怕谁也不会知道了吧，她想着。
“露秋，你说，校花徐雅彬走人了，下一个校花会是谁呢？”宋穆青熟稔般对着白露秋说起这些。
面对宋穆青探究的目光，白露秋眼神躲闪着，低低说了声“我不知道”，只是她的内心早有了猜想，那个女孩子的张狂，让她紧握着双手。
“是吗？”宋穆青歪头微眯着双眼，一字一句道：“我觉得我们班的林依依就有可能，长得好看，性格看着也不错的样子，还有些男生挺喜欢她的。”
白露秋扯着笑：“是这样吗？”
“不然呢？她还是街舞社的社长，这次元旦汇演过后，恐怕大家心目中的女神就要变了。”
白露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宋穆青，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宋穆青要跟自己扯这些。宋穆青应该不知道自己跟林依依的纠葛才对，那她这般跟自己说有什么目的所在呢。
两人相顾无言，彼此眼里都是试探。
良久，宋穆青像是玩腻了这种把戏，她拿着笔记本挥了挥，说了声“再见”就离开教室了。
白露秋看着空荡的教室，这才隐约有了几分挫败感，似乎自己总是被宋穆青牵着鼻子走，她点着窗台，眼里有些懊恼。
说来也是好笑，宋穆青她当然是厌恶的，而林依依她更是憎恶，可前者是班级内的中心，后者恐怕要成为受人追捧的新晋校花，正是叫人敢怒不敢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