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夏黎想送自己回去，她忙不迭地说了声“再见”，就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夏黎见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缓缓说道：“白露，别再躲着我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别再躲我”。
白露秋愣住，她回头看向夏黎，少年眼眸清澈，眼里如星辰般夺目，这双眼此刻正注视着自己，不多不少，只有自己。
她恍然感到不安，朋友吗，她反复思量着夏黎说的这句话的意义，她张了张口，吐不出一句话。
夏黎无奈的笑了笑，他上前轻轻拢住她：“提前祝你新年快乐，白露，许个愿望吧。”语气里有些宠溺的意味，就像安慰着一只受了伤却在那张牙舞爪的猫儿，无奈却也怜惜着她。
白露秋闻言，缓缓闭眼，靠在夏黎的肩上，她能嗅到夏黎身上的薄荷香。
许愿吗？这个时候除了平安顺遂外，还能许什么呢？
她轻轻挣脱了夏黎的怀抱，歪着头带着笑意：“夏黎，那也祝你新年快乐。”
说完，白露秋担心气氛过于亲昵，也就三步化作两步跑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她好奇地回头看去，夏黎还驻足在原地，默默地目送着她，心中的小鹿提醒着自己不要将这段关系污浊化，她挥了挥手再也不肯往后看的离开了。
夏黎望着白露秋离去的背影，还有一个小时就到第二年了，希望明年那个小女孩能早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吧，不然这场游戏可就进行不下去了，他想着。
***
白露秋刚走到校门口附近，就收到了陈欣怡的消息。
“露秋，你在哪呢，我在大厅门口这里等你。”
白露秋微微蹙眉，之前自己离开的时候，陈欣怡应该是注意到自己走了吧，怎么这时候汇演结束后还要找她呢？
怀着疑惑，她发送了一条短信，“我之前出去了，你等一下，马上到。”
这时候正是人群聚集最多的时候，同学们从大厅四散出来，大部分人向各自的寝室楼走去，小部分人趁着这片刻的休息，去花园小道上走走，到小卖部放肆采购。
白露秋就这样逆着人群快步走着，身边穿梭着的是各色的人，穿着表演服的学生，拉着手的情侣，还有那些还沉浸在汇演中的同学们。
越向前走，周围的环境渐渐变得寂静，脚步声踢踏，漆黑的廊道上声控灯在闪烁着。
“陈欣怡，我在这。”白露秋看到了倚靠在白墙上的陈欣怡，上前轻拍着她的肩。
陈欣怡看了看来人，垂眸，低低说道：“一起回宿舍吧。”有点鼻音的样子，眼眶也有些发红，想必是哭了，白露秋猜测着。
她点了点头，跟着陈欣怡离开了大厅，大厅里还有几个后勤的同学在做最后的清扫工作，灯火通明的样子，跟外头漆黑的夜色格格不入。
白露秋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耐心地等着陈欣怡自己吐露心结，不过也很好猜，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必也只能跟那个女孩有关了。
陈欣怡沉默地向前走着，步伐快得像是把旁边的人儿也给忘了。她顿住脚，回头，将微红的眼睛对着白露秋。
“就是那个他，”陈欣怡吞吞吐吐地将话抖出来，“我看到林依依表演下台后，他去看了林依依。”
那个他，不用说都知道是谁，陈欣怡的前男友兼初恋。
闻言，白露秋想了想，宽慰道：“或许就是单纯的祝贺她表演成功呢，之后应该也有不少人祝贺她吧。”
“可他手里捧着花，林依依还接受了。”说到此处，陈欣怡有些梗塞，当初的记忆再次与现实相重合，给人带来的冲击只有当事人才能清楚地感知到。
她还是忘不了前男友吗？白露秋回想起来当初几乎是天天以泪洗面的陈欣怡，心里不免有些叹气，甚至有几分抱怨她“不争气”，一个男人罢了，何必呢？
白露秋想组织好措辞，好能够安慰道自己这个“脆弱”的室友。看着陈欣怡殷切的目光，白露秋暗下决心，话锋一转：“他现在是一个人了，你也是。”所以不要再念了，让一切随风而去吧。
陈欣怡微愣，她颤抖着，像是再也忍受不住般，半蹲着哭着，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这般低低的啜泣着。
白露秋见状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了，她附身半跪着，将陈欣怡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低吟着“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良久，见着陈欣怡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白露秋缓缓将她扶起：“走吧，其他舍友还在等我们呢。”
陈欣怡抽噎着点了点头，梨花带泪，是另一种伤感美，她任由着白露秋牵着自己向前走去。
白露秋抬眼看向夜空，一轮弯月悬挂在上空，看来之前只是被黑云遮住罢了，月光倾泻洒落下来，为她们铺平了一条银色的道路，恍惚间像是误入了丛林深处般。
一切都会过去，白露秋默念着，是呀，一切终将会过去。
第22章 初雪
元旦汇演的余热尚未褪去，期末考试就加快着步伐驱赶着这群尚且稚气的少年们。
还有两个星期，距离期末考...白露秋看着眼前的数学试卷折磨得快要疯魔了，这个学期过得太过于离奇，让她有些集中不了精力去应付学习，如今考试临到头了，她才有种后知后觉的惊慌。
蒋俊宁眼瞅着白露秋的头发就要断送在她自己手上时，忍不住打破她的烦躁：“小学霸，快放过这张试卷吧，你不放过它，它就不会放过你的头发了。”
像是被人突然惊醒般，白露秋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这才反应过来蒋俊宁好像跟自己说了什么，她盯着略显狼狈的发型问道：“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楚。”
这句话在蒋俊宁的耳朵里盘旋，配合着白露秋略带不满的神色，他当即觉得这是一句赤裸裸的威胁。
为了避免最近情绪古怪的白露秋再跟自己阴阳怪气，他满脸讨好道：“没什么，只是说你学习认真呢。”
“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我说反话？”白露秋看着他的殷勤样，丝毫没有动容，只是狐疑着看着他，琢磨着蒋俊宁是不是又在发什么神经。
蒋俊宁赶忙挥了挥手，语气真诚道：“哪敢呀，期末考在即，还等着学霸为我们班添砖加瓦，共建班级辉煌呢。”
神经病...白露秋在心中腹诽着，随即送了个白眼给他，蒋俊宁也只能在一旁干笑，偷鸡不成蚀把米说得就是如此。
想写题目的心思也被蒋俊宁这一出戏弄得消散了大半，白露秋叹了叹气，百无聊赖地环顾着教室里有没有新鲜事让她看看的。
许是过于在意的原因，她几乎反射性的看向后排的林依依，自从元旦汇演后，她打扮的更为出挑了，一眼望过去，或许只能注意到她。
大概是徐雅彬走了，校花的位置空缺着，林依依凭借着在元旦汇演的一舞，成功坐稳了校花的宝座。
那些男生可算是等到了一个好时机，也不顾即将到要来的期末考，偷偷地在她的桌子里放些小礼物，偶尔会有几份粉红的情书，再大胆些的就是亲自过来借朋友的名号表示着自己的好感。
林依依自然欣然接受这些，没有空过的书桌，嬉笑着将礼物分给周边的人，将情书分送给自己的小团体们看，当真是好不威风。
媚眼如丝，牵动着少男们的心绪，本以为林依依会像之前的徐雅彬般风流，做到一个“来者不拒”的名号，毕竟之前的林依依也差不多是男友不间断的。
但似乎她玩着另一种把戏，接受着他们的好意，虽说没有拒绝但也从未明确表示过，反倒让那些男生心痒，不甘和征服欲被勾起，反而让她显得比当初的徐雅彬更夺人心。
说不羡慕是假的，谁不希望青春年少时会有人喜欢上自己的，说不嫉妒也是假的，毕竟两次的过节在那里，足以让白露秋对她厌弃至极，再想想前不久陈欣怡的崩溃呜咽，白露秋对她的恨意更深了一分。
唯一值得庆幸的，无非是夏黎跟她还没有扯上什么关系。
许是校花的名号，众人的追捧，也让林依依不得不思量几分平常的行为是否符合自己的身份。也因为这层关系，她不得不适当的远离夏黎，万一自己主动去找夏黎被别人看到，指不定会被编排到什么地步。
万一让她失去了现在得来的一切，那不是功亏一篑，得不偿失了嘛。她只能暂且忍住对夏黎的肖想，毕竟美术班下学期要去进修，既然见不到面也就无所谓现在得不到了。
不过，林依依高傲的想着，夏黎迟早都会是她的，一个徐雅彬已经走了，白露秋也是个没用的，只能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去做什么学霸游戏，她对夏黎可谓是自在必得。
夏黎会怎么想，林依依根本没考虑到，就如此时白露秋暗暗观察着林依依，却也不知道此刻的林依依嘴角浮出的笑意有何寓意。
白露秋向来不善揣摩别人的心思，盯了一会儿林依依，也觉得心累，将目光再次转向了旁边的可怜巴巴的蒋俊宁。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白露秋刚刚就注意到蒋俊宁的视线了，只是不想搭理也就没理他。
蒋俊宁立即反驳道：“那你刚刚一直...”话还没说完，就被白露秋眼疾手快的用手捂住了。
“嘘，小声点”白露秋捂着他的嘴，眼里满是威胁，她放低了声线：“我也就是随便看看。”
蒋俊宁乖巧地点点头，他艰难示意着白露秋放下手，他快要窒息了。
白露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的动作，她微愣住，赶忙将手抽回，有些歉意道：“抱歉呀，一时着急了。”
蒋俊宁摇了摇头，他看了看后排的林依依，又看了眼前有些尴尬神色的白露秋，像是忽然醒悟般，低声说道：“你不是还在意着她....因为那天晚上。”
闻言，白露秋眼里透着几分危险，当初被蒋俊宁和夏黎连续撞见确实是意想不到的，夏黎还好说，蒋俊宁就麻烦了很多。
她沉默了片刻，像是自嘲般：“我在意她干什么，用没什么关系。”
“那，那天她为什么对你有这么大的恶意...”蒋俊宁冷不防地追问道。
“我都说没什么了，”白露秋被问的有些烦躁，不耐烦地说道，“那天她就是发疯了，我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哎，你别生气呀。”蒋俊宁见到她真的动气了，有些慌张，“我就是随口问问，她跟你能有什么关系，对吧。”
白露秋不再多言，她连眼风都懒得给蒋俊宁，拿着笔继续写着面前似是而非的题目。
蒋俊宁见状，有些咋舌，懊恼自己怎么又惹白露秋生气了，带着不安，他默默观察着白露秋，只可惜人家根本不想给他半分反应，该干嘛干嘛的样子，着实让他硬生生有几分挫败感。
怎么感觉最近的白露秋越来越不好哄了，蒋俊宁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
涟城的初雪是期末考的最后一天开始下的。
当时，白露秋正被眼前的题目弄得头晕目眩，或许是冷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带来的阵阵寒意，或许是班级内有人突兀的惊叹，也许不过是习惯性的抬头看看碧天罢了。
总之，坐在靠窗上的白露秋恰到好处地向窗外望了望，正好看到了这一次初雪的降临。
说是初雪，实际上也不过是那小小的雪粒子罢了，它们轻轻然地飘落下来，还没落到地上就因着涟城尚有的热气在半空化成了小水珠，它们落下来润湿了地面，于是又成了大大小小的水坑。
涟城是真正意义南方的城镇，自然很难有下雪的日子，这次微乎其微的初雪就能让困顿在书桌旁的少年们伸长了脖子向外头看去。
白露秋自知这样的景色没什么韵味，好奇地看了看，也就将心思转移到了面前的试卷了，至于其他人，老师为了他们能安心考试，将厚厚的窗帘拉上，杜绝了同学们的分心，自己也就漫步在这不大的教室里，等待着考试的结束。
对于这次考试，白露秋心里没有什么底，一个学期心无旁骛的学习也就罢了，结果在某一刻，似乎命运跟她开了一场玩笑，意外接踵而至，让她没了认真学习的心思。
看着大半还是空白的卷子，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这次真算是命途多舛了。
打铃声如约而至，几个高调的男生欢呼着冲出教室，留下的是凌乱的试卷，皱巴巴地躺在桌子上，白露秋抬眼望了望，她不免轻笑出声，还挺有趣的，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像是兔子的东西。
如果不是有那一对长长的兔儿，她几乎以为这画就是什么怪物罢了。
这么想来，她自然想到了夏黎送的挂坠，那个红玉色兔眼的小兔子。
已经很久没带上那个小玩意了，毕竟当初也是看着可爱才想买来的，可不曾想夏黎竟然把它送给了自己，于情于理，她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将那个小兔子肆无忌惮的挂在脖间上。
等到老师将试卷全部交上后，教室里的同学才如鸟兽般四散开来，一个学期最重要的事情结束了，不管结果如何，在这时总是会让人开心的。
白露秋懒洋洋地走在连廊上，她驻足伸着懒腰，放松地靠在栏杆上，观望着这场初雪的尾声。
可惜的是，期末考不等于放假，他们这群高三的预备队，还需要在学校里乖乖待在两个星期，等成绩公布下来才能安心回家，接受来自家长的洗礼。
手机适时震动，白露秋抬眸看了一下消息。
是夏黎发过来的，“今晚要出校门吗，带你随便走走？”
看着这条消息，她这才意识到最近忙于期末考，几乎将夏黎等人抛之脑后很久了，如今在看到来自他的信息，竟有种恍然隔世的错位感。
于私心而言，她的确想要离开学校去外头走走，转换转换心情的，可她还是有几分顾虑，林依依已然成为了校花，风光一时，可能没心思在理会自己，可她总还是担忧着，要不要拒绝？白露秋有些犹豫。
在白露秋胡思乱想间，夏黎的消息再次发了过来，“你该不会又是在躲着我吗？”，后面跟着的是小猫的可怜表情。
见状，白露秋扑哧一笑，但也有几分却说中了心思的尴尬，她只能甘拜下风，回复道：“没有啦，刚刚没看到消息，那晚上我去你家找你吧。”
点击发送后，她心里泛着无奈，只能去夏黎家找他吧，让他在学校里找自己，或者自己在学校里找他，被人撞见，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传到那个校花耳朵里。
夏黎自然是同意了，看着聊天框，白露秋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能这么面不改色的扯谎了。
“在发什么呆呢，考试结束了反而怅然若失了？”白露秋的肩膀被轻轻一拍，她转头看向了来人。
“蒋俊宁，你不好好待在教室里整理桌子，跑这里干嘛？”白露秋抓着机会责问着他的失职，“别忘了你可是今天的值日生，晚上还有晚自习的。”
蒋俊宁不在意地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还早呢，不用着急啦。小学霸，我看你待在这里若有所思的，该不会悟出了什么吧。”语气里明显是在打趣着白露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