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不慎攻略反派病美人——夜饮三大白【完结】
时间:2023-07-04 17:17:13

  景述行再度露出温和的笑容,他整个人形如枯槁,唯有那双眼睛一如初始。此时的眼眸中正有温柔的流光荡漾,丝毫不见杀意与戾气。
  “就依少宫主的想法来。”他含笑道,笑容略显低落,“或许并无作用,但遂她的心愿,总归是好的。”
  迟露连续好几日,都不曾见到景述行。
  问徐兆,亦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迟露心里越发觉得奇怪,但自己也有诸事傍身,没来得及去找景述行问清楚。
  她收到了舅舅给她的回信,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回音讯息居然是从逢月城发出的。
  舅舅先在信里把迟露狠狠夸了一番,说她随机应变,临危不乱,他紧赶慢赶冲到逢月城,却发现她早已脱险。如此才智,足以看出未来会是合格的灵华宫宫主。
  关于景述行的问题,信里则开始泛酸水。舅舅和应涟漪一样,告诫迟露不应盲信短时间的相处,要对其进行诸多考核,才能确定双修人选。
  等迟露把回信翻到最后一页,才看到他关于天守阁遗迹中大阵的回应。
  信中说,那面大阵确实是渡化亡灵所用,灵华宫设立那面大阵,是为了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
  历代宫主,都会将灵力灌注阵中,积攒法阵的能量,直到阵法能够顺利运行。
  迟露几乎反射性的,关联到长久以来灵华宫寿元苦短的信息上。
  如果为了激活法阵,甚至不惜用自身寿元换取灵力,那种程度甚至不能称之为弥补错误,更像是——
  赎罪。
  词语从脑海中如流星般划过。
  迟露捧着信件,愣在房间里。
  又过了段时间,迟露把江语慕留下的阵谱翻来覆去观看,细细检查每一处角落,最终通过犄角旮旯的信息,确认信中所言非虚。
  轮到迟露疑惑,他们灵华宫一直以来执掌天下灵脉,行调整与记录的职责,比起逢月城这一类利己的宗门,可谓是名门正派。
  有什么好赎罪的?
  迟露想不明白这点,哪怕把脑袋都想破了,也想不通其中有什么关联。
  景述行不肯见她,她干脆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潜心研究阵法与符文。此后更是下定决心,准备再度前往天守阁的废墟,直接接触那面大阵。
  她也会去问徐兆景述行的情况,总是被徐兆模棱两可地支吾过去。就连她特地去见景述行时,也会吃到闭门羹。
  直到接到舅舅的来信,说他已经安顿好逢月城的百姓与幸存的修士,不日将会来医馆与迟露回合的那天。
  直到徐诗灵去世那天。
  迟露仍然没能寻到景述行,她干脆一人前去,和徐兆一起陪徐诗灵。
  小姑娘活着的时候一心寻死,等真的熬到油尽灯枯的那一天,反到开始怕了。
  她断断续续地问迟露:“要是我入了轮回道……没能转生成人……该如何是好?”
  迟露坐在榻前,掰着手指和徐诗灵解释:“天道运转,自有其规律,人死后,魂魄会进入灵脉,经由指引进入冥府。如果修士没有造成太多杀业,转生必然再世为人,徐姑娘身上沾染你父亲的灵力,且生时并无太大过错,自然不会轮入畜生道。”
  她尽可能将自己学到的知识,用浅显易懂的话讲出。
  讲解期间,迟露似乎觉察到景述行的目光。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似乎总能在景述行靠近时,感受到他的气息。
  但每每抬头,目之所及皆扑了个空。只有一次眸光掠过时,依稀捕捉到一缕银色发丝。
  迟露微微一怔,随即摇摇头,转移目光。
  她曾经把玩过景述行的头发,还用各种花样编了辫子。他虽然身体虚弱,满头青丝却是如漆墨般乌黑。
  压根不会有白发。
  徐诗灵握着迟露的手,呼吸愈渐微弱,蓦地像是想起什么,重新睁开眼睛。
  “少宫主,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迟露紧紧握住徐诗灵的手:“你尽管说。”
  “今年中秋,与景公子一起去灯会可好?”
  迟露愕然地看着徐诗灵,意识到她已然坦然接受无常的牵引。眼下的形态,对于反复死亡的徐诗灵来说,更像是即将迎来一种轻松无忧的长眠。
  她一时没有回话,就听徐诗灵气若游丝,目光陈恳地哀求:“少宫主,这……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迟露失笑,直接将悲伤的气氛冲散。
  “当然。”她说,“我一定会和他一起去,如果他不愿意,我就把他拽过去。”
  迟露以手轻点灵力波纹,在徐诗灵死后,调动地脉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将生魂平稳地送入地底灵脉。
  徐兆紧张地在旁边守着,过了许久后问道:“她已经入轮回了吗?”
  “这次徐姑娘没有在灵脉停留,故意穿喜服装神弄鬼。”迟露轻快地答道,“应当已然魂归地府,等待来世重生。”
  徐兆松了口气,而后一把拉住迟露:“我终于可以说了!”
  迎上迟露疑惑的目光,徐兆急切道:“我没办法救治景述行。”
  下一秒,就被迟露反手扣住。
  “你说什么?”迟露长眉紧蹙,眸中满是怒意,“前些日子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么长一段时间,你都再和我保证你一定能成功。先生是灵华宫的宾客,为何要故意骗我?”
  “那小子拿我女儿威胁我,若是我提前与你说,他就泯灭诗灵的生魂。”徐兆也和迟露挑明白,“少宫主,你管管那个疯子,我快受不了了。”
  “我不相信。”迟露下意识反驳,“他一直很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徐兆斜眼瞅她:“只是在你面前乖罢了。”
  他抬手轻挥,一张宛如修士识海的灵视图出现在迟露眼前。
  迟露看到景述行破碎的灵台,她并非医修,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奇怪。景述行灵台的状态,似乎和普通的修士有细微不同。
  “他的神识很厚重。”徐兆开口,“几乎是普通修士的一倍有余,灵台即使破碎,其中流转的灵力仍比寻常人多数倍,若是使用通常的修复方法,需要极为庞大的灵力做支撑。”
  他叹息道:“要说灵力庞大之流,或许景逸可作为备选。只可惜最近传出消息,逢月城遭遇浩劫,修真界的第一大能居然就此陨落。若不是灵华宫及时赶到,不知要死多少人。”
  迟露觉察到有些古怪。
  景逸确实死了,可化魂渊中的煞鬼吞噬景逸和其余景家修士的生魂后,分明已经安稳下来,哪里有什么浩劫?
  难不成有别的势力,趁机袭击逢月城?
  迟露将心底疑问按下,打算再修一封信,去问舅舅详细的情况。
  她的注意又回到徐兆身上。
  细细琢磨徐兆的话,联想到先前的梦境,一个猜测浮出脑海。
  迟露倏地抬头,对徐兆说:“徐先生,你看看我的灵台。”
  ……
  在一系列繁琐的程序后,迟露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坐在榻上,一时间有些发懵。
  迟露捂住脑袋,确认半天。待终于确认自己除了神识厚重,灵台内灵力充盈,并无其余不同,方才松了口气。
  细细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回忆一遍,迟露作为灵华宫的少宫主,并无过人之处。来到逢月城之前,迟露从未梦见过景述行,为何灵台会明显地厚重于其余修士。
  梦里景述行的模样与现实相差无几,亦不符合前世今生轮回转世之说。
  一思量,险些把徐兆的话错过。
  “少宫主,你想不想知道景述行那小子的情况。”徐兆满脸的放松,隐隐透出幸灾乐祸的模样。
  他对景述行完全没有好感,以前都不同情他。如果不是知道少宫主喜欢他,徐兆现在已经忍不住放声大笑,再仰天大喊三声:
  “让你威胁我,我直接一状告到你顶头上司面前。”
  同时作为依仗灵华宫的宾客,徐兆不敢对迟露不敬,他细细地将之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迟露回答的问题,也一一尽力解答。
  末了,徐兆听见迟露问:“徐先生,我是否能够从灵台直接抽取灵力,用来修复景述行的灵台?”
  徐兆从未想过,自己身边竟然同时出现两个灵力特殊的修士,甚至迟露的灵台更加特殊。
  一番纠结后,他说:“应当是可以的,您是灵华宫的少宫主,自小与天地灵力亲和,即使用蛮力直接从你体内抽取灵力,也不会损伤到你的身体。”
  迟露松了口气:“这样就好。”
  她抬起眸子,眼底绽出光华:“麻烦徐先生帮我拖住景述行。要是他中途跑了,失踪了,我就不帮你找徐诗灵的前世。”
  徐兆堂堂女儿奴,先被景述行威胁,又被迟露掐住死穴,气得险些呕血。
  他装着若无其事,使得步履匆匆地围绕医馆逛了一圈,直到发现景述行依然好好地待在屋内,才松了口气。
  景述行没打算离开。
  起码目前没有打算。
  理由有二。
  一是他还没有决定好,到底让迟露觉得他是不辞而别,还是干脆制造假象,让迟露以为他已经死去。
  二是他走不动了。
  自从强行从灵台抽取灵力后,景述行身体如水坝决堤般衰败,速度快得超出他的想象。
  他的头发早就全部变白,熬了几天后,连眉毛都化作寒霜。
  整个身体迅速消瘦,手背纤薄的表皮下骨骼凸显。他受不了冷风,一吹就会控制不住地发抖。
  从一开始不敢见迟露,到后面,已经成了条件反射般躲着她走。
  要是被迟露见到他这副模样,一定会吓坏的。
  分明初时见面时,迟露是这么夸景述行的。
  “你长得真好看,美得像幅画。”
  景述行靠在榻上,脑袋一点点地往后仰,嘴角露出讽刺的笑意。
  他马上会变得更老、更丑。身体会萎缩、变矮,是幅正在被虫蛀空,放在潮湿角落发霉的画卷。
  他早就不是修真界交口称赞的少年郎,也不是梦里那个面无表情的杀人者,即使就这样死了,也不会在修真界留下一丝一毫的踪迹。
  可惜他死不掉,死亡是最渴望而不可及的事。
  沦入梦魇时,景述行又看见了化魂渊。
  所有人围在化魂渊上,迟露双臂高高吊起,身上血肉模糊,像只折翅的飞鸟。
  景述行仿佛脚下生根,无法行动,他无措地扫视四周,试图寻到这个世界的自己。
  他在哪里?为什么不救她?
  他没找到。
  他甚至没有找到自己的踪影,更遑论期许他上前救人。
  景述行回过眸子,看到迟露正在看她
  浑身浴血的少女,眼中是一如初始的澄澈,清清亮亮。
  她像是在看他,又像是穿透屏障,和景述行四目相对。
  迟露扬起脸,露出微笑。
  梦境戛然而止,景述行睫羽颤了颤,恍然明白自己又睡了过去。
  他嗜睡的情况越发严重,只要停在一个地方不动,就有可能陷入昏迷。
  他偶尔会梦到尚是剑修,对离开逢月城心存希望的少年时,少年爱乘风蹑云,斩妖除魔,一日可行千里。
  偶尔也会梦到迟露眉语目笑的模样,梦到她揭开面具,梦到她飞扑向他。
  若是梦到逢月城,梦到化魂渊,梦到浑身浴血的少女,他苏醒时必然手脚冰凉,恨不得将自己的灵台掐碎。
  景述行睁开眼睛,下一瞬,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没有倒在榻上,他被人牢牢地揽进怀里。
  像是搂一幅寻寻觅觅,失而复得的古画。
  迟露在深更半夜,偷偷撬开景述行的房间,将门锁恢复原状后,爬上他的床榻。
  景述行瞳孔骤然缩小,他下意识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可力气微弱,直接被迟露掰开、按下。
  直到手背被温暖的液体砸中,他终于发现,迟露在哭。
  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中涌出,少女伏在他身上,颤抖着去摸景述行的脸。
  而后倾身上前,把他猛地抱在怀里。
  “我没发现,我没发现……”迟露哭着,“我没发现,盖在我身上的裘衣是从我的空间囊里拿出来的。”
  “我没发现,你那个时候就有了白发。”
  “我根本没事,只是被弄晕了过去,而你却为了我……”
  景述行被迟露抱在怀里,手背上一片温暖湿热。
  他的眼睛干涩无比,茫然地睁大,直到刺痛袭来。
  手臂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有了自我意识,抬至肩胛处,将迟露从身上推开。
  “少宫主。”他张嘴,愕然发现自己连声音都不复当初,变得干涩嘶哑。
  迟露在哭,景述行却哭不出来。
  在某一处,某一时,他曾任由迟露被杀,走到她的尸体旁,高高在上,毫无感情地俯视她。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摧肝断肠的喉音:“少宫主,我杀过你,我害死过你。”
第51章
  ◎落下一吻◎
  景述行推开迟露, 第一时间想从她身旁逃离。
  下一瞬,喉咙口抵上雪亮的银簪。
  迟露半跪在床榻上,乌发披散,手持发簪, 抵住景述行的喉头。
  她的眼睛红彤彤的, 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哀嚎,压低了声音, 一字一顿。
  迟露说:“不许跑。”
  景述行垂下目光, 他动了动嘴, 想再度开口。
  那簪子从喉咙口一路下滑,迟露并不打算听景述行说话。她的发簪向下移动, 轻抵在景述行枯瘦的胸膛处。
  “为什么要动用灵力?”她问。
  “我当时只是昏过去,失去意识, 并没有生命危险。哪里值得你拼着灵台碎裂的风险,入侵我的空间囊?”
  迟露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心中有怒火焚烧。
  发簪挑开景述行的衣襟, 她看到瘦削如枯骨的身躯, 牙齿狠狠咬上嘴唇, 一阵刺痛自下而上传来。
  她愈发讨厌那个系统。
  要不是它不声不响,将她电晕,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局面。
  景述行沉默半晌,轻声说:“你不知道, 当时你的身体有多冰凉。”
  他伸出手,笨拙地与迟露拭泪。
  少女说话狠辣,却从头哭到尾, 就连发簪亮银色的末尾, 都染上水气。
  迟露在自责, 从徐兆口中得知真相后,她几乎在顷刻间猜出,为何自己苏醒时,看到桌上摆着熟悉的斗篷与暖炉。
  是她害得景述行变成这样。
  迟露害怕景述行不辞而别,当天夜里便急匆匆上门。她不想离开景述行,景述行推开她的一瞬,条件反射般拔出发簪,抵住他的咽喉。
  迟露不想放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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