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和普通的猎物截然不同。他的身体,他的灵体,都在疯狂尖叫,催促他冲上去,伸手抱上去,和迟露越近越好。
不行。
景述行知道迟露是怎样的人。
和他说的一样,尽管迟露近期的表现与以往略有不同,她仍是初入逢月城时,那个心思纯洁、一往无前的灵华宫少宫主。
她不知情爱,不生情愫.她对所有人皆是一视同仁,她像个真正的,高高在上的神明。
当场敲碎修补到一半的灵台,或许是一直冲动的唯一办法。可惜景述行连灵台都是迟露的东西,他不敢损伤它分毫。
“你真的不会怨恨我吗?我在梦里对你……”
他怯生生地转过眸子,看见迟露不悦的表情。
当即住口。
迟露:“不许再提,怪扫兴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迟露脸上的玫粉更重。她的心跳声宛如鼓锤,在景述行耳边砰砰直响。
景述行刚给自己洗脑,相信这些都是错觉。
迟露的双手搭上景述行的肩胛,一条腿的膝盖抵在他胯间。
浑身的血液都在冲向头顶。
她的脸越来越红,画本子里的那些图画,本就印象不甚深刻,如今更是模糊不清。
那些看过的诗词歌赋,公式般的指导,也在逐渐远去。
迟露朱唇轻颤:“你会拒绝我吗?”
或许是景述行根本没听见迟露在说什么,又或是无论迟露说什么,景述行都会回答同样的话。
景述行:“不会。”
他刚机械般地说完,忽然感到一片羽毛慢悠悠飘落。
少女的嘴唇,轻柔的,如风般迅速的,从他的唇瓣上擦过。
迟露一直都是如此,想做什么就直接去做,一往无前。
想抱就抱,想亲就亲,反正她长这么大,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行动付出太大的代价。
——这一次稍有不同。
迟露付出了意料之外的代价。
伴着一声轻呼,攻守骤然易势,迟露倒在柔软衾被上,眼前是一张红得几欲滴血的脸。
“您在,你在,对我做什么啊?”
迟露半点不拐弯抹角:“亲你。”
她的心思仿佛缠了毛线团,剪不断理还乱,不如直接亲一口。
亲一口,看看自己的心思能不能更加明朗。
她仰躺在床上,感受身体一阵发热,心里想:确实有效。
于是趁热打铁,努力挺起腰板,又在景述行嘴角亲了一口。
这次她没能全身而退,被托住后脑。
迟露浑身一颤,想:该不会发脾气了?
一个吻,和披散的白发一起,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擅长直球·感情白痴·迟露:正确的姿势是这样的吗??
深夜冒出的作者君:(正在磨刀)(桀桀桀,我就是要对你们这对鸳鸯下手)(所谓酸酸甜甜才是真)(只此一刀!)
第52章
◎堂堂正正,完完整整的人◎
——这和画本里完全不一样!
迟露只从画本子里看到了大致流程, 未曾有过完整的五感认知。
甚至天真的以为,所谓亲一口,真的只是蜻蜓点水般擦过。
——谁能告诉她现在是怎么回事?
景述行在咬她!!
迟露狼狈地瘫在景述行怀里,几乎处于被按着啃的状态。
他不对劲, 除去明显的发热, 他身体的有些地方在起变化,他很不对劲!
不止如此, 且不提身体的变化, 迟露的感知也开始变得诡异。
周身的灵力亦在躁动。
感知到对方的灵台有属于她的痕迹, 原本被她牢牢掌控的灵力,迫不及待地从指尖、周身溢出。
想反攻回去。
用身体, 用灵力,把对方吞下。
不止。
含在嘴里, 嚼碎,用灵力灌注他的四肢百骸,在每一处都打上她的印子。
索要, 掠夺, 侵占。
她要这个人完完全全属于她。
灵力如瀑布开闸, 顷刻间释放,意图第一时间淹没景述行的灵台。
一往无前的攻势中,迟露听到景述行低低地闷哼一声。
等——
迟露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是何等出格。她慌慌张张把灵力收回, 试图从旖旎诡谲的氛围中挣脱。
手胡乱地当空一抓,掌心中多出一把头发,乌发混白, 跟芝麻糖糕似的。
借着这股劲, 迟露把景述行拉开。
松开手, 手中赫然留有几根白发,迟露有些尴尬地将其收起,翻身滚到床脚。
她还在因为激动浑身战栗,对面的景述行已经开始道歉。
“抱歉,我第一次,没把握好。”
景述行扒拉过榻上衾被,把自己包在其中,眼眶红了一圈。
他以为迟露是对他不满意。
景述行恼自己没压抑住冲动。
那一瞬间,他几乎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到。
他的人是迟露的,灵台上分布的灵力是迟露的,衣服是来医馆后新换上,四舍五入也是迟露的。
他是迟露的。
他恨不得把整个人融进迟露身体里。
迟露泪眼婆娑地回头,看到他这副模样,目光难以抑制地向下瞥。
被她强行掰正。
在心底默念:目不斜视,目不斜视……
别想景述行,想想画本,想想那些歪门邪道。
“不是你的问题。”迟露抽了抽鼻子,“是我,我忘记你灵台没有完全修复。”
“我只是验证方法的可行性,治标不治本。”
景述行张了张嘴,被迟露示意噤声。
他第一次从迟露脸上,明明白白地看到羞赧之色。
“你刚刚,被我弄疼了吧?”
她羞答答地说:“什么都别说,等你再好点,等徐兆把你治好了,我再对你负责。”
景述行内心发出无声的哀嚎。
——他现在好得很,不管迟露怎么做,他都受得起。
灵台被粗暴地缝合在一起,假以时日必当会再次崩开,这已经是他最好的状态,为何迟露不珍惜?
迟露却没管景述行大声疾呼的内心,她轻巧地从床榻上跳落。
空余景述行伏倒在一旁,体内余热未消,又无法派遣。
可怜兮兮,一口咬在被角。
迟露踩着鞋子,挪到桌案旁,从柜中搜出面银镜。
她将镜面架起,坐在镜前,仔细地查看自己的嘴唇。
轻轻“嘶”了一声:“肿起来了。”
身后传来温和的道歉声。
迟露回眸,打算狠狠剜一眼景述行,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身后。
迟露警惕地捂住嘴,防止被他二次伤害。
景述行失笑,他伸手捧起迟露的乌发,柔声道:“我来为你梳头可好?”
“你不是不会吗?”
迟露微怔,她有些不安地瞥向景述行斑白的发鬓:“我承认刚刚手忙脚乱,可能拽疼你了,你可别报复我。”
她是知道的,景述行根本不会梳头,只会让她的头发不停地打结。
景述行早已将发绳拿在手中,闻言眼眸发亮,献宝般与迟露道:“我有练习过,现在进步了很多。”
“练习?”迟露蹙起眉头。
目光不停地去瞟景述行的头发:“你不会……一直在拿你的头发做练习吧?”
景述行只是笑,并不回答迟露,他自信满满地伸手,将乌黑秀发置于掌中,用雕花木梳一梳而下。
他很快就意识到,灵力凝成的实体和真人相较,仍有不小的差距。
灵体能感受主人的思绪,抓在手中时可不漏丝毫。
但真人不一样,尤其是那一头又浓又黑,又长又滑的头发,看上去极美,但真的像将其全部束缚在手中,扎成一个个优美的发髻时。
——简直难上加难。
不是那里漏掉一撮,就是在编发时散下一大把,好容易控制在头顶……
信心崩塌成渣滓。
迟露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是绾了个什么四不像出来?”
回首看景述行眼中满溢而出的失落,她笑得更欢快了。
起身,把景述行按到座位上:“别动,看我给你示范。”
一把薅起景述行的白毛。
白发……
虽说被迟露以灵力灌注后,景述行的身体总算显得有些生气,但发色仍没有变化。就连摸上去的质感,都比最初的黑发下降不少。
他的状态,似乎要永远停留在这个时候一样。
迟露用力咬牙,她灌注的灵力究竟有多少,那些人,或者那些东西知道吗?
凭什么只有微乎其微的一丁点作用?
心里愤懑地想着,并未显露出来。
迟露面上仍是笑着,手上动作不停,刻意忽视发丝在手中的异样,细心地编发。
景述行觉得有些不妙时,为时已晚,迟露已经把两个螺髻盘上他的头顶。速度比景述行给她梳头时,快上好几倍。
“……意外地还不错。”景述行听到迟露由衷赞叹,“或许也可以试试其他发型?”
他原本已经双手上扬,想拆了这古怪的头发,听到迟露这么说,手僵在半空,竟有了放下的打算。
迟露哈哈一笑:“逗你玩的。”
手指拨弄,谙熟地解开其中关键结,呼啦一下将景述行的头发披散下来。
她从景述行的身后探出脑袋:“既然我的灵力对你有用,翌日我就会请徐先生为你缝合灵台,把病根治好。再过几日,舅舅和应姐姐也会从逢月城赶来,那时我再问他们大阵和天守阁的事。”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迟露的手按在胸前,巧笑盼兮地保证。
她转身打开房间紧闭的窗户,一束月光照耀其上,为迟露镀上一层银白。
像尊永不破碎的白玉雕。
说完话后,那尊白玉雕忽然如平地生风,打开门跑了。
迟露的脸红扑扑的,她不用灵力御风,双足踏着坚实的地面。
一路跑,一路吹风。
一路笑。
景述行想挽留迟露的手,还伸在半空,迟露就跑没影了。
他哑然失笑。
而后泄愤般,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右手。
他还是笨手笨脚的,明明在迟露看不见的时候,拿着灵力凝成的人偶练习了那么多次。
倒回床上,闭眼感受自己的灵台。
仍然无法自由调用灵力,浑身上下的感觉极其古怪,但比起以往,已经要好太多太多。
嘴角泛起一起笑意,景述行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低喊了声。
“迟露。”
她命令他这么喊她,像这样独一无二地喊她,命令他做与其余人都不同的事。
而且还是第二次这么命令。
“迟露……迟露。”
景述行的指
LJ
尖抚上唇瓣,抵住嘴角,小心翼翼地摩挲迟露落下亲吻的地方。
他第一次,恨不得徒手把破裂的灵台拼合起来,恢复成未被景逸重伤前的模样。
迟露从来不做虚假的承诺,她说的话,只要想想,就令人心驰神往。
心向往之。
景述行的笑容忽地凝固在嘴角。
脑海中又有不存在的记忆被翻了上来。
宛如天道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地重复。
他要让被逢月城夺取的灵力重新归入修真界,为过去的行径赎罪。
……这是他被天道看中,降生于此的使命。
最快捷,最方便的方法,便是杀光景家人,再引罪自戕。
“又来了……”景述行喃喃低语。
他第一次对这些记忆做出回应,甚至嘴角的笑容还没淡去。
“那些人的生死轻若鸿毛,可惜,阿露并不希望我杀人。”
他不会沾那些没有必要的血。
景述行静静地等了会儿,嘴角笑容愈发灿烂。
没有惩戒、处罚到来。
这是个很大的收获,足以证明反复在他脑海里播放记忆之物,和修复他身体的天道并不是同一个东西。携带记忆的东西没有能力控制他,只能不停地口诛笔伐。
足够了。
景述行要把它、它们,此生永远困在他的身体里,当做给迟露续命长生的工具。若是他没遇到迟露,或许还会对所谓“天道”依言行事。
可惜现在,那些东西只有一个用处。
景述行的心里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感觉,他开始期待明日,后日,大后日。
冷白如纸的手指攥住罗衾一角,景述行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脸上浮起大团绯红之色。
翌日,迟露还给景述行塞了颗甜枣。
她在徐兆神色匆匆,二度准备施术道具时,一边往外抽灵力,一边朝景述行眨眼间。
“徐诗灵离开前,拜托了我一件事,我觉得只有你能做到。”她言辞恳切。
景述行安然点头,示意迟露说下去。无论迟露说什么,他皆会点头应是。
迟露道:“八月十五的晚上,空出来给我。”
“好——!”景述行嘴巴先答应了,脑子才反应过来,八月十五是什么时候。
徐兆正忙忙碌碌,一会儿调化迟露的灵力,一会儿搬运法器道台,看到两人隔帘对话,忍不住冷哼一声。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你们是全然不顾及我的心情是么?”
他就是个劳碌命。
迟露朝徐兆的方向努了努嘴,无视他的挖苦,把住床头木柱,朝景述行嘻嘻一笑。
“我听到你答应了,务必记得赴约。”
假装没看到景述行从头红到脚,宛如心存死志般用力点头的模样。迟露等徐兆提示灵力足够后,高高兴兴地拿着赤魂鞭离开。
“我去外面护法。”临了时,她如此说。
关门时,还听到徐兆阴阳怪气:“哇,少宫主亲自为你护法呢。”
迟露将自己的灵力没入地脉,神识转瞬铺开,将医馆整个包围。
一有风吹草动,她就能发现。
迟露很快发现了异样。
她从腰间取下赤魂鞭,步履平稳地朝医馆门口走去。
门口碎石散乱,门匾与石牌掉落在地上,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依然彻底空旷。深色的黑雾从巷道后滚滚而来,没有直接去寻逢月城的景述行,反而朝医馆的侍从发动进攻。
熟悉的少女出现在煞气后,一如既往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