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上,驸马日日求洞房——久别重逢【完结+番外】
时间:2023-07-05 14:42:58

  紧接着冷风扑面而至,方荨不愿意把灯放在死尸身上,因为他刻意挑了画着海棠花的灯面。
  他单手与来人相搏,被逼得连连倒退,刚压下去的蛊虫隐隐有再崛起之迹,他旋身避开一击,足尖一点,将灯挂在树枝上,又从腰间摘下一片叶子,边与对方周旋边吹起清冷小调。
  腐蚀遍野的地方别的没有,虫蚁最是不缺。
  那人好几次将方荨逼得没有退路,最终又被他的药粉暗器解了围。
  此时脚刚落地,旋即剑朝脚边一刺,一股腥臭的血液溅起来,令人作呕。微弱的灯光照着他白得异乎寻常的脸颊,方荨才看清此人身材清瘦弱小,肤色白皙,握剑的手看起来光滑细腻,不像行伍出身。
  那人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像刻意伪装,又像被什么东西坏了嗓子,听着十分难受。
  “驸马爷约我在此相见,不会是想杀了我跟长公主邀功吧?”
第33章 神明说
  方荨看着来人,“我将东西放在刺客衣襟里,背面有四分之一布防图,赌你舍不得不要。”
  他用很轻松的声音掩盖自己略微混乱的气息。
  其实楚纤歌猜得没错,只不过他不是将东西印在囚车上,而是借着揪刺客衣领的动作将布条塞进刺客衣襟。
  那人勾起一丝冷笑,察觉到越来越多的虫蚁围在自己四周,索性收了剑。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你突然转了性要背叛南诏。你这样的人,竟能动手杀了柴老四,真是让我意外。”
  柴老四是刺客首领,那晚将方荨引出去反被杀死在林子里。
  方荨暗自调息片刻,慢慢朝挂着灯笼的那棵树走,边道,“那是你还不了解我,待会儿死在我手里,以后就没意外了。”
  他幽幽看过去,看似无意抬手撑着树干,实则胳膊肘压住了一条细弱发丝的绳子。
  细细碎碎的虫蚁动静下,很难捕捉那一道咯吱声,可那人还是神色一紧,“二皇子,我们没有生死仇怨。楚纤歌已经不信你了,布防图很可能成为一张废纸。我今日肯露面,不过是觉得我们之间可以有其他选择。”
  方荨不动声色,即便楚纤歌重新调配军队,一时间驻守位置很难变动。再者,调令三军需要很长时间,可细作传递消息用不了多久。
  那人捋了捋垂下来的发丝,微翘的尾指吸引了方荨注意力,“不如你将东西给我,我助你回南诏登基如何?楚纤歌有什么好,她困了你三年,把你当小狗似的宠,你只不过想找个说话的人,她说翻脸就翻脸。”
  “做一条舔狗,把希望压在别人身上,倒不如自己主宰命运,我们联手击败她指日可待,等她成为你的阶下囚,还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
  方荨闻言,桃花眼中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这个人对他和楚纤歌之间的一切了若指掌。楚纤歌处置紫情那天,在场的人寥寥可数···
  他将半个身子靠在树上,与那人四目相对,“听起来真是个令人心动的主意。”
  那人眸中精光一闪,雪白如雕塑般的脸颊上泛起一抹古怪的笑意,“哈,我就说没人能在一夜之间转性。你巴结楚纤歌另有所图对不对?让我猜猜,你狠心杀了柴老四,又从刺客那里索要名单,看似给楚纤歌表忠臣,其实你想借她的手杀了南诏埋在这儿的所有细作。”
  “是因为你发现什么?”他紧紧盯着方荨,感觉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还缺个理由!
  究竟是什么呢ᴊsɢ!
  方荨不置可否,“你知道南诏失魂术吗?”
  对方惊诧不已。
  “传说可预见未来,回溯过往,是人与神明链接的一种象征。”方荨将他不可思议乃至怀疑不屑的表情收进眼底,“神明跟我说,过往皆云烟,抱紧公主大腿以后才能万事大吉。”
  他莞尔一笑,眼角缊出的光芒令那人有片刻失神。
  待反应过来后,他冷哼一声,剑身一震,最近的一批虫蚁立刻暴毙而亡,“放屁!杀了你,一了百了!”
  方荨胳膊肘一起,看不清的竹箭从四面八方袭来,虫蚁得了新的号令,机械版抵死攻击,那人阴冷的眸光一闪,从怀里掏出一袋药粉撒开,刹那驱散虫蚁。
  是他!
  冷风将药粉的味道吹开,方荨一跃而起,在那人与竹箭纠缠中,重新夹了银针。可惜他内力不足,对方虽费了一番功夫,但风停月落时仍然完好无损站在尸堆上。
  方荨气息明显短促,神色也不自觉沉了下去,那人杀意突袭,身如飞燕迅疾而来,冷光划过方荨双目,他紧抿双唇,指尖一探才知银针已空,情急之下抬手握住刺过来剑刃。
  滴答,滴答,鲜血在乱葬岗一点都不新鲜,除了惊起几只乌鸦。
  那人阴森森笑起来,“这点本事还敢孤身前来。你信不信,即便你今日死在这儿,楚纤歌也不会难过。”
  方荨疼的脸色发白,微垂着下颚挑眸,这个角度能够清楚看到他脸上浮起的得意,“别得我信,这个你说错了。”
  她会难过,甚至她多么难过他都知道!
  那人懒得理他,左手开始从他身上找布防图,摸到腰间凸起时,眼神一亮,然而下一刻他笑容一僵,瞳孔地震般发颤,惊愕地看着方荨,“你怎么可能···”
  方荨松手,那人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浑身血脉以难以相信的速度陷入沉睡,以至于他瘫倒在地,多动一下眼珠子都费力。
  “你不是南诏人。”方荨咳了两声,从怀里抽出帕子慢慢将左手包扎住,“为你制毒的人是谁?他没告诉过你,南诏被收入国策的《毒物论》是我写的吗?你这点药粉驱散虫蚁管用,可我身上还有别的东西,与这味道一混,就是你现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窝囊样了。”
  那人闻言,原本惊愕愤怒的目光里瞬间又多了一种恐惧。
  “长公主身边的内奸是谁?你设计害她怀疑我,结局只有两种,一个是和离,一个是我受不了,与她决裂。”
  无论那种,南诏与大宁的矛盾都不可避免。
  一想到自己和楚纤歌结局,方荨神色一厉,意味深长看了眼那人下半身。
  对方他浑身一缩,笑得凄厉邪魅,“内奸?她身边的内奸···不就是你吗。”
  方荨一脚踩下去踏了空,果然是个太监!楚纤歌的暗卫在大宁算得上消息网,然而千算万算,谁能料到暗桩的首领是深宫里的太监。
  上至皇帝太后身边的大总管,下至洒扫采买的小太监,不起眼却也无处不在。
  那人脸色难看至极,方荨掏出一粒青色药丸,脚掌在他胸脯处轻轻一点,“来都来了,不如让我好好招待招待?”
  “呸,你想凭一己之力保住楚纤歌是做梦!”那人咬着牙,脸色越发阴狠毒辣,“虫子早都布下去了,你就算抓得着又如何?烂透了的内里···早晚谁都逃不掉!”
  那样可怖森冷的诅咒,让方荨面前不断闪现着血流成河,百骨成灰的景象,像附骨之蛆在血脉里窜动,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一晃神,脚下的人忽然全身抽搐筋挛,他第一时间蹲下身将胳膊塞进那人口中,可为时已晚,那人嘴里吐出一堆白沫,瞳孔已散。
  方荨提着气在他胸口用针,可惜那人眼角、鼻孔先后涌出黑色血液,回天乏力。
  方荨一拳砸在树上,灯影晃动中,冷风瑟瑟。
第34章 别生我的气
  三更将近,寻欢阁院里灯火通明,曲调袅袅。
  楚纤歌吩咐人搬了桌椅案几在台阶上,面前热茶都换三壶了,她依旧兴致勃勃听着一曲《牡丹亭》,连带碧玉也看得一脸如痴如醉,百辰更是被感动得直吸溜鼻子。
  扮演杜丽娘的小太监眉清目秀,举止轻盈,唱着那句“三分春色描来易,一段伤心画难出”时,听得人心都碎了。
  楚纤歌打小喜欢看话本听戏,不过当年街头戏子可比不上这小太监三分,楚纤歌不得不感叹,难怪人人都想当官富贵!太后要是早送这些人过来,天天消磨自己斗志,兵权早丢了。
  一曲唱罢,小太监羞答答看着楚纤歌,再盈盈一拜,“奴才献丑了。”
  他带着杜丽娘的妆发,这一拜直拜到了楚纤歌心坎里,要不是隔着几个台阶,她得亲自弯腰去扶。
  眼下只好抬了抬手,“赏。”
  碧玉从钱袋里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还没往下走呢,手里的钱袋就被楚纤歌抢走,她对那小太监招了招手,“过来,本公主仔细瞧瞧。”
  小太监既忐忑又欣喜的样子,与杜丽娘梦中见到柳梦梅时的惊喜害羞一模一样,楚纤歌心中一动,仿佛看到自己初见方荨时的模样。
  那种一见倾心误终生的味道,她比谁都清楚。
  “是。”小太监迈着碎步上来,每走一步就抬眸看她一眼,只觉公主凤目灼灼,长身玉立,大红马面裙衬得她如高原盛开的花,在灯下露出一丝慵懒放松,足以叫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叫什么名字?”
  公主声音冷冷的,却不是深潭寒冰那样骇人,更像初化的雪水,给人清澈不可亵渎的感觉。
  “奴才钟鼓司,静檀。”他怯怯地跪在楚纤歌脚边,头上的珠钗一颤一颤,被灯光晃得耀眼。
  楚纤歌无声念了两遍,才道,“静心自在,岁岁如檀,是个好名字。”
  静檀面颊一热,脸上腮红颜色看起来更深了三分,“奴才贱名,恐污了公主耳朵。”
  “起来吧,你唱得很好,是自小就练这个吗?”楚纤歌见他起来,单手一抛,钱袋准准落入静檀怀里,因为沉甸甸地超出想象,静檀还屈了膝才拿稳。
  “不是。奴才原本是在司设监打理仪仗,犯了错才被撵去钟鼓司。”静檀眨了下眼,欲言又止。
  楚纤歌没再追问,从云端跌落最下贱的钟鼓司,能有什么好回忆。
  “唱了这么久,喝口热茶。”
  静檀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瞧见碧玉果真沏了茶过来,他眼眶一酸,扑通跪下不敢接,“奴才···”
  楚纤歌眉心微蹙,“让你喝便喝。”
  静檀哽咽着接过茶杯,那温度暖得他从头到脚都发汗。公主···不像外头说得那么凶,她比宫里的人好多了。
  楚纤歌许久没这么松散过,扭头看见静檀头上的发饰又很好奇,忍不住探过身去瞧,静檀只觉头顶那视线让自己惶恐不安,刚要退后,肩膀就压上一只手。
  苦苦的药香,微凉细腻的触感,一瞬间仿佛摁住了他的魂儿,头顶传来的声音又轻又软,“别动。”
  静檀头上有一只随着动作能抖动翅膀的银蝴蝶,一颤一晃,跟真的一样,楚纤歌看得出神,“这···”
  话还没出口,宋停的声音就在月牙门外响起,“公主,驸马回来了!”
  不是宋停非要讨不痛快,而是驸马带着半身血回来···他岂敢不报!
  静檀不知怎的,手一抖茶水就洒出来,一低头那蝴蝶头饰从楚纤歌手里跑掉,惹得她变了脸,不悦道,“以后西院的事不必来报。”
  “可是···”
  宋停刚要解释,就被跟过来的方荨一把推开,“让开!”
  方荨目光盯在楚纤歌身上,她笼在暖光里,一身红衣鲜艳璀璨,束发的金簪坠着小指长短的一节金丝流苏,晃动间仿佛都是对他的嘲笑。
  那个戏子挨得她那么近,一抬头就能碰到她光洁修长的脖颈,她像把自己送出去似的探着身子,手还压着戏子肩膀上,因为用了力,骨节微微泛白。
  他带着一身腐臭味进来,楚纤歌却只斜睨了一眼,就捏着静檀下巴将他的头扭向自己怀间,然后用绑着钢针的右手轻轻碰了碰那支蝴蝶银钗。
  可显然她的心情因他的出现,被破坏了。
  方荨冷着脸,“我打扰你们?”
  楚纤歌这才松开静檀下巴,“你最好有个能说服本公主的理由。”
  静檀想看却不敢抬头,只觉方才温柔如风的长公主像瞬间笼了层冰霜,他怀里的热茶都快没温度了。
  方荨一步步走上来,瞥了眼静檀,方才她看这人的表情让他心慌害怕,此刻她见着自己又满目不悦,拒绝的姿态更如冰锥刺身。
  疼痛除了让人不能呼吸之外,还会让人在绝望里发狂。
  “让他滚。”他哑着声,从静檀手里夺过茶杯,将那一盏半凉的茶灌进喉咙。
  楚纤歌仰头,愣愣看着他,心头ᴊsɢ说不清发痒,脑子却清醒地提醒自己,不要再信他一个字。
  静檀哪受得住两头同时施压,再多待一分钟都有原地爆炸的可能,他畏畏缩缩看了眼公主,“奴才先行告退···”
  “不准走!”
  楚纤歌伸手要拉静檀,方荨眼疾手快握住她手腕,“滚!”
  静檀两腿一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楚纤歌见方荨喉结颤抖,眸子里泛着红,知道他在极力压制,冷哼一声,用内力将他震开几步远,转而看着静檀,重重道,“本公主还没听够,继续唱。”
  静檀看不懂她和驸马之间有什么不快,但他看得出公主很不开心。
  贵人之间神仙打架,最后的结果难免是百姓遭殃。可他想到那杯茶的温度,略一凝神,盈盈再拜,“奴才领命。”
  丝竹再起,静檀小脚踢着裙摆,步步生莲,眉目流转间都是杜丽娘既美又悲的哀怨,可他瞧着公主,又把戏中人的痴盼多演出三分真实。
  “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是睡荼靡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楚纤歌无视方荨,努力让自己陷入戏中,然而方荨那双眼从上到下掠过自己,有种被野兽长着倒刺的舌头刮过的不适感。
  总是这样,任何一点微小神态都能挑动她心绪,方荨这个名字是她的劫。
  恨是真的,厌倦是真的,放不下,舍不得也是真的。
  楚纤歌咬着牙,紧闭的睫毛微微一颤,心说,她可真贱,失望积攒的还不够吗?
  方荨也不说话,她听戏,他便看她,任由内里的蛊毒肆无忌惮发作,可似乎唯有疼痛才能让他维持清醒。
  一曲唱罢,静檀见楚纤歌闭着眼,不敢乱说话,还是宋停大着胆子将他们引下台,“太晚了,公主累了,明日再唱。”
  楚纤歌没说话,静檀远远朝着她拜过,离开时见驸马瞪了自己一眼,感觉像被猛兽盯上,难逃厄运。
  院子恢复往日宁静,方荨见她右手上的钢针换了新,不知好转没有···他心里担忧,苦于楚纤歌不让自己接近,只叹了口气,突然说道,“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第35章 坦白
  别说院子里的侍卫,收拾茶果的碧玉听见这话,冷不防摔了怀里两个果子,目瞪口呆看着方荨。
  这···跟猫似的软乎乎的驸马还叫方荨吗?
  楚纤歌缓缓睁开眼,凤目像经过一番洗涤,看不出半点柔软,“堂堂驸马爷,这是跟本公主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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