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示意曹丕等人守住这个院子,自己押着刘夫人出去了。甄宓美貌迷倒曹丕,曹丕再三恳求父亲要迎娶甄宓为妻。曹操无奈,成全了曹丕,甄宓竟然成了曹操的儿媳。后人多有意淫这翁媳关系,这真不知是佳话还是冤孽。
邺城之胜,曹操终于了了心愿,把袁氏势力赶出了冀州。曹操封赏了一众文武,善待邺城望族,向朝廷表奏冀州豪族的功劳,安抚邺城的百姓,并自领了冀州牧,还在邺城原有的基础上扩建了城郭,修整了官衙,重新安排了邺城的人事,把自己的幕府迁出许都,设在邺城。自此青州、冀州完全由曹操掌控。
第85章 上党的歌声
话说袁尚逃出魏郡,一路向北,各地方大族纷纷反叛他。
当他逃到中山国的卢奴时,遭到当地豪族的强烈攻击,最后,袁尚带着几十骑人马逃往幽州,想去投靠袁熙。
时袁熙的部将焦触、张南反叛袁熙,于是袁尚袁熙联合,一起去逃奔辽西郡的乌桓首领蹋顿。
曹操听说后,召集各文武商量对策。
夏侯惇说:“袁绍虽有恩与蹋顿,然时过境迁,蹋顿又是不讲恩义之人,今主公以威力击败袁绍,拿下冀州,蹋顿必有所顾虑,袁尚袁熙只是四处逃奔的丧家之犬,,蹋顿怎能不顾大局而反主公呢!”
时钟繇送信报说高干又攻河东,河东太守王邑要求朝廷支援。王邑一心忠于朝廷,与曹操并无私交,先前曹操怜其能勤政爱民,故不措意,现在借高干反叛之事,曹操让钟繇撤换王邑太守之职。
钟繇向曹操推荐杜幾,这杜幾还是荀彧的好朋友,曹操就任命杜幾为河东太守。
高干勾结河东豪族卫固和范先强攻河东。
杜幾先用怀柔政策收买卫固范先,后以强兵杀了他们。高干见事情不能成功,又与匈奴单于呼厨泉相勾结攻河东。
河东郡多山,匈奴骑兵不能发挥优势,被杜幾出伏兵打败,跑回匈奴。
高干转攻河内,钟繇向曹操告急。
郭嘉说:“主公要统一中原,这高干实是一心腹大患,若其与匈奴联合做大,那凉州各郡就依附高干,若主公打败高干,凉州各郡及关中各郡就死心向主公。若要彻底消灭高干,主公必须亲征并州。”于是曹操派李典和乐进为先锋攻高干。
李典乐进杀了高干的几员大将,但高干顽强固守,李典乐进在壶关久攻高干不下,急报曹操。
曹操亲率大军进攻壶关,高干自料不能胜,跑到匈奴向呼厨泉求教。
呼厨泉摄于曹操威力不敢再跟高干起事,反而寄书曹操,表示归顺。高干惧怕,想向南逃往荆州归附刘表,结果在南逃的途中,被上洛都尉王琰所杀,并献首与曹操。于是并州平定。
在上党的上郡,杜幾设宴贺曹操平定并州,众将祝酒。
曹操举杯,说:“某自起兵以来,大小几十战,诸将跟从,奔走中国南北东西,几无安歇过。今并州平定,原袁绍之势力皆归朝廷,实是诸位之功。然匈奴和乌桓等夷族仍虎视眈眈吾中原,看似依顺,实藏祸心,今日之乐实不能慰吾心,诸位还得劳顿。”
众将祝酒说:“主公放心,某等自当死力效命主公。”
酒过三巡,杜幾说:“主公,并州本汉胡同居,自河东一役后,呼厨泉退出并州,其为表归顺之心,特留女乐一支,牛羊无数。”
于是杜幾召出女乐助酒为乐。
只听鼓角吹起,继而胡笳哀鸣,一群乐女手持盾牌,按踩节奏自幕后鱼贯而出,两两起舞,至席前献酒。乐声铿锵,舞姿开始变换,舞女们一会俯身,一会仰望,有时来,有时往,既似步行,又似飞翔,手眼身法步都应着节奏,席上众将齐声叫好。
铿锵的乐音,坚定的舞步,最能激起将士激昂的雄心。将士们有的觥筹交错,有的划拳猜令,有的持剑而起,即兴起舞,有的放歌席前,直抒胸臆,亦有勾肩搭背,相互搏击。
军汉们看似粗鲁,场面却别有生趣。
忽然乐音变换,鼓乐棸停,胡琴铮铮弦响,只觉深邃岑寂,似空谷传猿啼,似秋风舞落叶,众将又纷纷退回坐席,饮酒吃肉。
随着羌笛吹起,舞女们已换了装束,长袖轻舒曼卷。这些胡女因为世代与汉人混居,穿胡服就是胡女,穿汉服就是汉家女子。
曹操饮酒席前,看着乐舞变换,心中颇有感触。
这时有一女鼓一瑶琴,又有一女自幕后出,边歌边舞,歌说:胡风吹雁翼,远别无人乡。君近雁来处,几回断君肠。昔春千日书,抚心怨星霜。无书又千日,世路重茫茫------曹操随着乐舞,思绪开始飘飞,飞过重重关山,落在旧都洛阳,与一曼妙之人谈经论诗,饮酒听琴。此琴音名为《蔡氏五弄》之《秋思》,乃十六年前昭姬所奏,貂蝉随舞。
曹操忽然惊醒,霍然站起,凝神细视乐女。
众将一惊,齐齐看向曹操。
杜幾看情况有异,忙喊停乐舞,来到曹操席前,叫声:“主公!”
曹操惊觉。半晌,曹操说:“大家只管饮酒。”
曹操叫来那个歌者,问她姓名来历。歌者说她本是汉人,从小举家被匈奴掳走,被召在军中做伎,因天赋妙音,留在单于中军唱歌。
曹操问:“此歌何人所教?”
歌者说:“军中老伎所教。”
曹操问:“老伎何处人氏,姓甚名什么?”
歌者说:“老伎是匈奴人,因部落战败被俘,不知姓名。”
曹操听罢,呆立半晌。
杜幾见状,持酒走向曹操席前,说:“主公为何如此发疑?”
曹操叹说:“刚才乐音乃《蔡氏五弄》之《秋思》,此曲原蔡中郎所作,中郎之女昭姬所歌。从未传世。昔日董卓造乱时,中郎之女昭姬在雍丘城失踪,到如今已有十来年了。现在此歌曲在匈奴奏响,故而生疑。”
众人听说,尽皆吃惊。
杜幾说:“其中必有缘故,不妨前去探查一番。”
曹操说:“此曲未曾传世,昭姬只在我洛阳寓所奏过。后来中郎被董卓西征长安,途径某军营部,把昭姬托我。曹操受人之托,却不能忠人之事。如今昭姬不知身在何方,吾心有愧啊!”
曹操说完,仰天长叹,又想起貂蝉之死,不觉热泪滚滚而下。
杜幾说:“主公,既有此曲为线索,可使人到匈奴查探。”
郭嘉说:“匈奴归顺之心不知真假,主公只可派人暗访,不能明察。主公也可派使者去匈奴,传达朝廷招安之意,同时打探蔡小姐之事。”
于是曹操派崔琰为使,心腹曹礼,曹庆跟随,前往匈奴王庭。
荀彧从许都发来急报,说刘备联合汝南袁氏旧族,率军欲攻打许都,又有幽州来报,说蹋顿与二袁聚集几十万大军在辽西柳城。
曹操大惊。
夏侯惇说:“刘备老儿,无事就爱起哄。主公,请让我率军往死里打他。”
曹操说:“刘备此举,皆因刘表支持,吾久有拿下荆州之意,只是乌桓之势渐大。吾难决也!”
郭嘉说:“主公,可让元让率军击刘备。刘表虽拥有荆州,但他决不会大力支持刘备。刘备如果做大,必然会威胁荆州。刘表对刘备,犹如主人对走狗,喂多喂少全看主人心意。而乌桓远在辽西,一旦势力强大,我们很难控制,那么袁氏势力就有可能东山再起。今我军距辽西近,主公可一鼓作气征服乌桓,彻底消灭袁氏。”
曹操想想很有道理,于是就派夏侯惇率五万大军南征刘备,自己率大军东征乌桓。
曹操大军过辽西卢龙塞,出汉界,进入鲜卑,再往东,在白狼山下与蹋顿军相遇。
曹操出奇兵,派张辽、徐晃和曹纯率虎豹骑斩蹋顿于白狼山下。
袁尚袁熙逃往辽东,投奔公孙康,公孙康斩二袁首级献与曹操,表示投诚曹操。于是,袁氏势力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曹操终于收复了袁绍所统领的冀并青幽四州,威震华夏。
然而在归途中,郭嘉病死,曹操哀痛不已。又有谯城来信,说铜卿病危,曹操几乎要绝粒殉情。于是大军想抄近路速回邺城。
无奈接连几月下雨,河道泛滥,道路不通,曹军只能翻过白山,往西南方向走。
那晚,大军驻扎在白山脚下,有探子报说此处离匈奴左贤王王庭不远。
曹操令军士加强防守,自己披上袍子走出营帐。
草原的夜静极了,远处传来胡笳的悲鸣,乐音如泣如诉,和着风声,马鸣,听着十分凄凉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曹操想。也许是长年在外的征夫都有的思乡之音,也不细究,曹操心中只挂念铜卿的病情,想快快起程回乡要紧。
大军还未到邺城,就传来铜卿弃世的消息,曹操因征途劳累和悲伤过度在邺城病重。
有侍者领来一医生要见曹操,并称其有妙手回春之术。
曹操一见,原来是神医华佗。曹操紧紧握住华佗的手,说:“先生为何千里迢迢来此?”
华佗说:“夫人临终嘱我北上邺城,为曹公诊病,并托我寄书与曹公。”
曹操撑起病体,倚在榻上,展开来信,只见铜卿的字迹跃然纸上:我知你心怀博大,意在天下,我无力跟随,只在故乡静守,望你早日功成。前日读你来信,知你要远征乌桓,乌桓路远,我心不安!北方苦寒,道途荒蛮,我心不安!你喜食乡味,我无法送达,心实不安!出门在外,你要三餐匀整,冷暖随时换衣。我在故乡,若你安好,我即安好!勿念!
读罢书信,曹操已泣不成声,哀哀欲绝。良久,问:“夫人临终,可有遗言?”
华佗说:“只说不要让主公知道她病危,后嘱咐要与刘夫人相邻而葬,好在阴间相伴而行。”
曹操听罢,大叫一声,晕死过去,后经华佗医治,渐渐硬朗,但自此之后,常常头痛不已。于是华佗被留在邺城,随时诊治曹操。
再说夏侯惇率五万军在新野与刘备相持不下,刘表怀疑刘备有异心。刘备设下伏兵,自烧营寨,假装逃走,引夏侯惇深入山谷狭窄,林深草茂之地,火攻夏侯惇。
夏侯惇大败,写表上邺城请罪。
曹操因铜卿病故,在邺城心灰意冷,不思进取。
时荀彧在许都给荀攸寄信,让他劝说曹操南下收荆州。
荀攸对曹操说:“吾知主公自黄巾作乱始,就有伸张天下不平事之志,到如今历时二十几年,天下人心归附主公,唯荆州刘表,江东孙权自恃强大,屡有不恭之心。刘表自诩荆州沃野千里,士民生活殷富,当今中国无人能及他仁政。然自他射杀孙坚后,孙刘两家就结下仇怨,相互侵扰不息。刘表屡派刘备向北侵扰豫州兖州,可见此人野心不小。主公难道无意荆州乎?”
曹操听闻,沉吟半晌,说:“刘表年迈,无足惧。其子若何?”
荀攸说:“其前妻生有两子,刘琦和刘崇,后妻蔡氏,荆州豪族之女。刘崇娶蔡氏侄女,蔡夫人甚喜刘崇。刘表有意立刘崇为嗣,荆州各豪族相争不睦。”
曹操说:“荆州可取,只是匈奴在北,并不诚心归顺,如之奈何?”
荀攸说:“匈奴地广,若率兵征之,战线太长,更兼中原之兵难服草原水土。主公可派人安抚呼厨泉,赐给金帛。这几年草原天灾不断,主公可趁机分化草原各部族。”
这时崔琰从匈奴寄书回来说匈奴单于大练骑兵,准备南下,却因草原蝗灾,牛羊病死,军队粮草短缺,暂时作罢。匈奴呼厨泉又寄书邺城,述说天灾毁了牧草,要求曹操给以接济。
曹庆又寄书来,说昭姬被匈奴左贤王刘豹霸占,而刘豹所部在漠北行踪不定,一时难以交通。
曹操综合各种情况,派人给呼厨泉送去粮草,并要求呼厨泉致意刘豹,让他交还蔡昭姬。
第86章 汉女在匈奴
胡天的九月,远远近近苍黄一片,风似钢刀般斩断蓬草,蓬草到处飘飞。稽落山早已白头,不知何处拉来一片云幕,渐渐变得厚实,遮住了山头,接着罩住了山,盖住了地。
黄昏时,天和地浑然连在了一起。风无声无息,充斥了整个原野,没有声响,连鸟儿振翅,野兽蹑足的声音都没有。深远的天地间传来一声“嗷呜”,接着,“嗷呜”声此起彼伏,相互呼应。草原狼从地缝里钻出来似得聚集在各个山头,伸颈引吭。原野开始动起来了。翁金河潺潺,向西南蜿蜒流动,最后深入茫茫黄沙,无声无息。
河两旁有穹庐数顶,孩子梦哭的声音破空而来,羊圈中的羊儿开始骚动,有人举着火把从毡房里出来,后面跟着好几个人。
有一个老者说:“头狼出来了,这灾荒连狼都不放过,集体出来打劫啦!”老者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又有人陆续从毡帐出来,开始结队,举着火把巡游在毡帐四周。草原的夜并不安静,连年的天灾破坏夏秋牧草生长,草原的鼠兔减少,狼群就频繁攻击人畜。
一个女人从毡帐里出来,到羊圈中牵出一只奶羊,又进了毡房。
女人说:“阿爸,冬天就要到了,草料不足,这羊就要断奶,孩子就要断粮了,怎么办?”
一老者说:“天不下雨,草不长。孩子,我们汉人命苦啊!”老者说着就咳嗽起来。
女人忙从灶旁一陶罐里抓出一把节节草干,递给老者,说:“阿爸,嚼嚼吧。”
女人蹲跪下来,手伸进奶羊肚下挤奶。那奶羊温顺地立着,不管女人怎么揪扯它的□□。
好半天,女人挤出半陶钵羊奶,站起身,递给老者。
老者挥挥手说:“给孩子吧,我没事!”
“阿爸,没有你,我娘俩也活不长。”
老者说:“天亮了,你去须仆阿爸那儿,求他带你去侍奉骨都候家。”
女人说:“那孩子怎么办?”
“孩子我带着,我不吃,也要让奶羊吃饱。饿不了孩子。这样三个人耗着三个人都得死啊!”
女人说:“起风了,要变天了,我怕找不到他们家。”
“你顺着翁金河,往东走,草木最茂盛的地方就是王庭。”接着老者连声咳嗽起来。
女人哭着说:“我不放心你们啊!”
“家里的干肉够我过冬,干草尽够奶羊过冬,孩子饿不了。”老者黯然神伤。
女人说:“阿爸,如果我不被狼吃掉,明春我定回来找你们,你们别搬走,等我回来!”
老者听了,默然不语,转过身去。
女人的名字叫傅显,本是汉人,建安初年被匈奴人掳来,在草原过了十来年,后来嫁给老者的儿子,生了孩子,可惜孩子爸爸被狼吃了。须仆阿爸是匈奴一个部落的贵族,那个部落后来战败,族民成了奴隶。须仆阿爸骑射技术高超,成了自由民。
天亮了,孩子还在被筒里睡觉,傅显收拾了行装,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毡房,带着须仆阿爸送的小佩刀,牵着一只羊,沿着翁金河向东走。
翁金河水在荒草滩时隐时现,不远处有山峦起伏,一座城郭兀立,然四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