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不像是女的啊,这是男人啊这。
柴岫琥珀色的眼眸看似很平静,不满的拿爪子按了按姜洛。
姜洛:“......”我怎么知道,这个锅我不接。
美婢这一派情致两饶,灿如春华的模样,真是不是女子却胜似女子三分,桃花眼含着秋水望着她开口:“仙长,族长特意嘱咐春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你可别说话了吧。
姜洛慌了,生怕自己怀里的大白狐狸生气,赶忙冷淡的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春儿一颤,眼眸蓄起一汪春水,要落不落惹人怜的模样,唇瓣微抿,说话声带着三分戚然三分乖巧:“是。”
说罢,他往后跪坐了半步,露出好看的锁骨和曲线,黯然神伤的离了场。
姜洛:“.....”我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好像大白狐狸也这么做过。
柴岫看着颇为满意,尾巴环住她的腰肢,眯了眯眼。
“十绝剑派师兄于翰墨到——”一声高喝。
于翰墨还是一袭飘飘青衫,裹着玉带。他不耐的晃着折扇,对于身边曲邪的讨好完全不感兴趣。
边敲着手心边道:“是吗,要不是宗门派过来,我才懒得踏入你这么这妖界,尤其是你们这群狐妖,一群骚狐狸的味道。”
说罢折扇往鼻尖扇了扇风,快步跨进去。
这副举动,这副姿态,还在宴会主人面前摆谱,着实可恶又可憎,曲邪当场丹凤眼闪过一道戾气,终究屈辱的忍住了没发作。
姜洛收在眼底,众位人修妖修也收在眼底。
来参加主人家的宴席,却又给主人家摆脸色,这位于翰墨着实有几分不知收敛的嚣张跋扈。
但是然后呢,如今人修当道势力如日中天,妖修也只能夹着尾巴如同一条癞皮狗,又或者像是一只乌龟缩着头,不得不屈从罢了。
姜洛抿着酒没说话,又给大白狐狸斟了一杯,薅了薅他的毛。
于翰墨一跨步就看到了斟着酒的姜洛,那张眉目如画,朱唇榴齿的脸。
除了在千古山那个坑了他一千上品灵石的红衣女人,还能有谁?!
这一下子就让他想到在千古山狼狈不堪的一幕,原本试炼势在必得,哪知道同行的程语儿一想到损失灵石的事情气不过,逮着一个无门无派的天煞孤星冷嘲暗讽,最后大打出手。
那个天煞孤星哪是他们两个的对手,直接被他们打晕埋在了雪堆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天煞孤星厄运的缘故,半路上遭遇了天塌地陷的雪崩。
实在冻的不行的他直接舍弃了程语儿,后又遭了身侧少言的毒手,身受重伤的他为了保命不得不摘了朝天铃出局。
出局...出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天才的地位不保,那个该死的少言狠狠压了他一头。
凭什么,那个废物六十年前经脉阻塞,虎落平阳,原本的天才被他狠狠踩在地上,也只配给他端茶倒水,现在光华熠熠拜入千古山,直接骑在他的头上。
要不是这个女人,倘若当时要一千上品灵石的话,后续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
于翰墨越想越怨恨,折扇被他死死握在手心,骨节突出泛着红。
这种有如实质的恶意,柴岫一眼就可以感受得到,只喝着姜洛递过来的美酒,心里慢慢思索。
姜洛看着曲邪和于翰墨站在一起,这么并排站只让她想起了一个让她坑了一千上品灵石,一个让她捡了一个储物袋,一想到这两个冤大头,心情不由得又暗爽了一分。
低头给大白狐狸斟满灵酒,又拿了一个灵果,美滋滋道:“多吃点。”
柴岫圈着她的腰肢凑在她手心慢慢咀嚼着灵果,动作优雅又好看。
姜洛看着大白狐狸缩在自己怀里吃着自己递的果子,瞬间有一种投喂饲主的成就感。
难道这就是养狐狸的乐趣?
于翰墨落座在她身边的长案上,“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对她道:“当时身旁跟着的程语儿有些失礼了些,因着不太熟悉她的为人,只到最后反应过来堪堪阻止了她出格的举止,这让我有些歉意,回宗门一直惴惴不安,居然没料想到小师妹居然是无涯宗的大师姐。”
他一副讶然的样子,随即风雅的笑笑,“咱俩派系渊源颇深,遇到也是缘分使然,这下给你赔罪了,在下敬你一杯,还望大师姐莫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说着,举起了身侧美婢斟满的酒杯,对着姜洛恭敬的一敬。
他这话说的意思含义很多。一来及时撇清了和程语儿的关系,二来表示了这不是我的事情,我也很愧疚,三来和姜洛套了个近乎,化干戈为玉帛他聪明的不想和姜洛对上。
应该说不愧是大宗门养出来的吗,拥有特有的教材和教习方法才能说出这种一语三关,虚情假意的话。
姜洛眸底溢出了几分嘲讽,轻轻一侧头,举起酒杯淡笑回敬:“哪里,于师师弟客气了。”
一句于师弟撇的是主次分明。
于翰墨被唤师弟也不恼,只笑的怡然,和她碰杯的时候酒杯低了她一截。
因着姜洛贵重的身份,众人是以不敢搭话,俱沉默着装聋作哑,眼下十绝剑派的于翰墨先敬了个开头。
一侧仓溪谷宗门的小辈率站起来,腆着脸举起酒杯和姜洛套近乎:“之前师祖参加宴会的时候回来和我们这些弟子猛夸,夸大师姐天纵奇才,今日得一见果真传闻不虚啊,来在下斗胆先敬师姐一杯。”
姜洛知道他的师祖,那位炼药大佬修筠道人,和无涯宗颇多联系,端起酒杯笑容淡淡。
无数讨好,恭维的话瞬间涌动起来,像云一般,像霞一般。踱金织彩飞往她的耳朵,仿若她今日才是这场宴会的主场。
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权势人。
最后姜洛放下酒杯,柴岫爪子扒着她的手抿了一口。
她捏了捏他的小肉垫,传音给他:“陪我是不是无聊了。”
柴岫尾巴卷着她的腰肢,箍得紧紧的。
他是知道松翠山的这一群狐媚子的,手段层出不穷,姜洛这般单纯不盯紧点怎么行。
淡粉的狐狸耳廓轻轻抖了抖,望着她的眸子干净剔透似水晶:“不无聊,只要洛洛不丢下我。”
姜洛瞧着他的这副模样心软的不行,安慰的抱紧了他,正待开口哄他两句。
狐族族长坐在上位开口了,丹凤眼看着她和于翰墨:“两位仙长,宴会可以开始了。”
询问的语气,姜洛抱着狐狸点了点头,于翰墨眉目都是傲气和不屑,十分看不起妖族,懒得开口,在那自顾自玩着扇子。
曲邪收回视线,拍了拍手。
随着拍手声响起,一轮琵琶声流水般的奏响。
高时若清凤啼鸣,低时若夜光莺语。紧接着又一轮琵琶声连弹轮拨哗啦啦的倾泻而下,与那领曲的琵琶声相应而合,百鸟朝凤的托着它飞往天际。
两列托着琉璃碗的舞女鱼贯而入,清一色的桃花眼,尖下巴,雪肤花貌。端的是百媚丛生,千朝回盼。
如春光照雪般闪烁,周遭灯影一点点的亮起,舞女们举着琉璃碗变换着队形。
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扭飘丝绦,若仙若灵,仿若梦境般走来。
论容貌,狐族的基因实在是一骑当先。
突然从舞女中央冒出来一狐耳狐尾的青年,一双桃花眼如月下潋滟的水,雾雾涟涟。
如霜雪的衣袍笼罩在身上,露出几片令人遐想的娇肤,似乎五指一按上出就会出绯红的指印。
随着忽高忽低的琵琶曲旋、转、扭、合、甩....折腰于微步,弱柳似扶风,衣袂飘飘随着银发飞舞,犹如一朵盛开的白莲。
系万般风情,万种姿态于一体。
姜洛:....不是,这种白衣银发再加上这种白莲花的神态,这炸头皮该死的熟悉感,这莫不是照抄大白狐狸的模板吧?
青年一曲舞毕,檀口轻喘,如白玉般的娇肤晕了一片雪腻。
众人看直了眼,连于翰墨这种见惯了美人的,也不免为之失魂。
美,太美了。
最后青年拖着蓬松的大尾巴,柔媚无骨般的走在姜洛面前,拢了拢敞开的衣领羞涩的施礼:“小奴见过仙长,小奴仰慕仙长多年,今日得见仙长仙姿,实属应了小奴的名姓,南柯一梦寓意。柯梦敬仙长一杯。”
舌莺婉转,轻咬贝齿。
说完他举起酒杯含情的望了姜洛一眼,又羞答答的低着头垂着狐狸耳朵。
姜洛:“......”这她哪敢接?
大白狐狸现在那爪子还掐着她的腿呢!
第70章 落差
“不了。”姜洛摆了摆手,语气淡淡的拒绝了柯梦。
她熟稔的拿起长案上一颗灵果喂着怀中的狐狸。
大白狐狸生气了,总归是要哄哄的。
柯梦不可置信的一怔,脸上的羞涩凝滞,血色迅速褪了下去,他轻咬薄唇,眸子蒙了一层水花险些就要掉下来。
怎么会,他是八岐洞最出色的半妖,自幼被族里重点栽培,一百多年来他也极其刻苦上进。
琴棋书画礼乐舞以及狐族最出众的房中之术,被他学的无一不通无一不晓,美貌才学俱都出类拔萃。
不会有人拒绝他才是,怎么会有人拒绝他呢,因为她怀里的那个半妖吗...
他不安的垂下桃花眼,望着姜洛怀里的那只狐狸,只一瞬间,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柴岫?
是那个长相极其不出众连当人禁脔,送去调教的资格都没有的,永远活在八岐洞最低层的半妖。
要不是他拥有极其狠辣的手段和他杀了古娆的那件事情,怕根本不会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他当时远远的瞧过他一眼,只觉得他那般清冷的长相着实极其泯然众人,在狐族长相上等意味着以后能够得到最好的待遇,将来能够侍奉到最强大的仙长。
可现在原本让他瞧不起的,甚至不屑一顾的半妖,这般惬意而又慵懒的享受着仙长的喂食,吃着他永远不敢奢望含着充沛灵气的果子。
这么一派高枕无忧的模样,明明一样的身份低微,他怎么该死的这么好命?!
巨大的落差,让柯梦桃花眼闪过丝丝嫉恨,妖和人一样,惯常不会羡慕那些处在高阶层的,只会嫉妒自己同等级的。
柴岫感受到了他的情绪,那是带着一种妒忌和酸胀的妄想,唇角扯开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森寒。
姜洛还在心里吐槽面前的这只狐狸怎么还不走。
突然柯梦毫无征兆的直挺挺摔在地上。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摔的,就看到他头上别着的玉簪坠落在地毯上,满身的银色华发仿若银河一般洒落一地,桃花眼中盛满了惊慌与无措,唇瓣咬出了一点沁红的血珠。
呈现出了一种动人魂魄的破碎美感。
姜洛:…这是碰瓷吗?
在场的宾客原本正在觥筹交错,相互间嘘寒问暖,眼下却停止了动作纷纷把目光聚焦在缩成一团的柯梦身上。
“啧。”于翰墨嘴角浮现轻蔑的笑,看着地上柯梦的耳朵和尾巴,除了那张脸过得去的脸可以玩一玩,其他的真是让人倍感嫌恶,冷道,“连站都站不稳,你们狐族就是这么孱弱吗。”
他是见缝插针,逮着一点就要冷嘲热讽。
这话不是对着柯梦说的,而是对着上位的曲邪说的。
这么浓浓的嘲讽之意,和底下一片闲闲看好戏的眼神,让曲邪脸上的笑挂不住,何况于翰墨这一句话,就像是明晃晃的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他咬着狐狸牙,暗骂柯梦是个不争气的,姜洛勾不到手也就算了,被拒绝还这么丢人,只端起一杯酒向着底下的宾客赔罪道:“诸位,见笑了,我这就把他拉下去。”
话音刚落,从旁边走过来几个身材高大腰配环刀的狐妖,架起柯梦就要往外拖。
“不,别碰我,滚开!”柯梦悲怆又惊惧,他够想象得到被拖下去等待他的是多么残酷的刑法,有好几个兄弟死在牢房内再也没见过,尸体都臭了没有人掩埋。
好似溺水的人要找到救命稻草一般,他跪伏在地上,凄然望着姜洛。
这个冷冽而又强大的女人,拥有着的尊贵不可直视身份,是他要心心恋恋所要依附的人。
他想,她的出现圆了他一百多年的期盼,她都能够容忍那只长相平平的半妖,也一定会接纳他的,论美貌才学他才是当之无愧的魁首,她只是现在不知道他的好。
“仙长,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柯梦戚然开口,眼波楚楚,魅色横生。
他笃定,姜洛不会拒绝他修炼到化臻的魅术,哪怕只是短暂的蛊惑一下也是好的。
曲邪给了下面的狐妖一个眼神示意,几个狐妖暂缓了动作。
下方的众人见状瞬间就心下了然,这一出好戏,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好整以暇的啜饮着美酒,目光俱齐齐在姜洛和柯梦之间来回徘徊。
于翰墨拿着折扇遮着半张脸,对着姜洛揶揄道:“瞧瞧,多么美的一个美人,我看着着实不忍心啊,大师姐不妨怜香惜玉一些,收了吧。”
场面一度静止,如同凌迟般的凝固着,就等着姜洛这个主人公发话了。
姜洛还在漫不经心的喂着大白狐狸,仿佛这场闹剧与她无关。
听到于翰墨这煽风点火的一句,瞥了他一眼,把大白狐狸掐着她腿上的那只爪子拿起,带着安抚和宽慰般放在手心握了握。
柴岫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眯着眼蹭了蹭她的手心。
姜洛乌黑的瞳孔含着近乎漠然的情绪,淡然开口:“太吵了,拉下去吧。”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柯梦一眼。
柯梦眸子含着不甘心和骇然看着她,身上“嗖”的冒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惧怕过度,承受不住当场晕倒。
曲邪不耐的摆了摆手,如同舍弃了一枚弃子,道:“拖下去,腿骨敲掉。”
众人不免唏嘘。
于翰墨回转目光,晃了晃扇子,热闹也看够了眼下还是刺探一下狐族血脉的虚实要紧,当下对曲邪说道:“听闻你们狐族不日前出生的返祖血脉,是一只火狐对吗。”
曲邪答道:“是的。”
于翰墨又笑起来打破这闷闷的气氛,对着众人道:“大伙儿今日从四海八荒赶过来,可对你们狐族的小王子好奇的很,要不现在这歌舞还是别看了,立马把他抱上来,也好让大家长长眼。”
“对啊对啊,十九州好久没有出现返祖血脉了,依稀还记得好几千前的事。”
“几千年的盛况,当时灵力极为充足,有好多仙人飞往上界,可惜了现在血脉凋零败落倒是未曾听闻有人飞升过。”
“曲邪,快抱来给大伙儿瞧瞧。”
众人催促道,他们也只是带着宗门所交代的探查返祖血脉任务而来,眼下有人带头催促,早办完事早交差有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