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按照平岭王的计划进行。
直到珩渠杀了仙王,天道与仙王断联,开启自运行,代替仙王发布还未来得及下达的指令,让玉成神下凡去捉息仪。
息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神权出了问题。
和主体争论的这会子功夫,珩渠已被平岭王安上误杀仙王的罪名,押来诛仙台行刑。
“啧。”息仪收了摄心术,一脸厌烦地瞪了平岭王一眼。
恢复心智的平岭王毫无察觉,只接着抬头看向珩渠,以一种玩味的语气,向他隔空传音道:“如何?是受死,还是和凤凰族长联姻,将功赎罪?”
“嗯?”息仪的眉毛骤然拧成一团。
联姻???
第44章 接亲
息仪的脑海里闪过平岭王所说的,凤凰族族长的全部信息。
秋河,14587岁,身形娇小玲珑,模样清纯可爱,性格娇蛮跋扈,对珩渠思慕已久却毫无进展,只能满世界地收集和珩渠模样、性格、身型相似的男男女女,安置后宫,以解相思之苦。
这次,珩渠遭受的弑君指控,可谓是她的天赐良机了,她自然要有所行动。
她允诺平岭王,只要答应让珩渠入赘,他们凤凰一族便力排众异,拥立平岭王为新一任仙王。
在仙界,凤凰族的势力仅次于龙族,若能得到凤凰族助力,接通天道,那仙王之位便是囊中之物,卖个儿子就能达成的大好事,平岭王怎会放过。
便以误杀仙王为由,又剔了刚安置回珩渠体内的仙骨,将他绑在这儿,以性命威胁,逼他就范。
珩渠冷笑了一声:“要杀便杀,无需废话。”
“好,好啊。”像这样的权色交易,平岭王也不想摆到台面上操弄,既然他抵死不从,再怎么着也得顾忌一下这一堆旁观者的目光,平岭王怒极反笑,掐诀化出数万道炁剑,将珩渠层层包圆,“我再问你一遍,认不认罪?”
珩渠没有任何回应——他的注意力全在阻止息仪救他上。
他死死盯着那一抹明艳动人的青色,急急隔空传音道:“别动!你快走。”
“为何?”息仪的面色也沉冷到了极点,她掌中的金光被她捏得滋滋作响:“我可以暂停时间的神权被收回,我只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你,但这又何妨?待我离开之时,我将他们统统杀了便是了。”
珩渠轻笑了一声,又似是累极,叹了一口气:“你看,你也说了,你会离开。”
“是。”息仪眼底翻滚着涛涛怒气:“这与你不让我救你有什么干系?”
“息仪,我们这次重逢得很不是时候。”珩渠疲惫地笑笑:“我早已是一具行尸走肉,一切行为动机,都受我与父亲的那一份血契控制,今日不论是他处死我或是被你救下,我的这条命还是会这么要死不活地延续下去。但两个要死不活又有所不同,没有你,我会接着做一具行尸走肉,要我生要我死我都无所谓,可若是被你救下,在你离开之后,我会被一份无用的希冀折磨,这必然会让我生不如死,我承受不住了,你可明白?所以,你就不要再顾忌我了,不要给我任何希望,赶紧把你要做的事做了,离开吧。”
“又是这样,你又是这样!”冲天的怒意自息仪周身腾起,具象为一股猛烈的罡风,吊着珩渠的天道淬炼的铁链都被卷得咣咣作响,随时都要断裂,平岭王的那数万道炁剑自然也被搅了个稀碎。
“Z64378892号,监测到你第3次在与任务无关的人身上使用了神权,现对你进行第3次警告:Z64378892号,禁止将神权浪费在任何与任务无关的事物上。警告宣读完毕,望你知悉。下次违规,你将被抹杀。望你知悉。”
息仪的盛怒只容得下珩渠,她满心满眼只在珩渠,主体的警告早被无视。
她抬掌将桎梏着珩渠的铁链震碎,附在珩渠身上的金光托着他缓缓坠落下来。
“来者何人!”这股罡风强大得让人难以置信,几乎是在出现的瞬间,就引起了仙族所有人的注意。
不等平岭王发动,除了老弱病残,仙族倾巢出动,带上他们全部的法器,化出他们所掌握的全部阵法,围来了诛仙台。
便是拼尽全力,他们也要杀死化出这股罡风的人。
让拥有如此修为的人存在于世,无异于灾难降临。
他们要守护他们的极乐净土。
息仪看了一眼即将被茫茫人海淹没的珩渠,挥掌将他转移回他的寝宫,独留下来与诸神对峙。
她知道,她做错了。
人在愤怒的情况下,情绪陷入偏执,毁灭欲本就强于以往,这时候发动功力,很容易失控。这股罡风几乎用了三成力,确实是过了。
但她绝不允许珩渠第二次死在她面前。
绝不。
“吾名息仪。”面对其他人,息仪的情绪便能得到完全的控制,她恢复了她惯有的面无表情,五指成爪,将仙王飘散在外的灵炁汇聚掌间,仙王的元神渐渐显现。
感知到天道的躁动,平岭王很快便意识到眼前的青衣女子正在复活仙王,急急往前走了几步,又怕被其余人看出端倪,又停下脚步,急得直跺脚,“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息仪冷笑着,将被完全复原的仙王元神放大到原有大小。
众仙见状,又惊又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犹豫了半晌,齐齐朝着死而复生的仙王行礼道,“恭迎陛下显圣!”
“恭迎陛下显圣!”
“恭迎陛下显圣!”
“Z64378892号,监测到你第4次……”
“主体,麻烦你识别清楚。”息仪不耐烦地打断,“我用的,是珩渠的灵炁,这并不属于‘将际神之力浪费在无关的人等’上,我并未违规。别太心急了。”
在息仪脚底泛起的金光转瞬即逝。
待众人恭维完,息仪才面带着笑意,向平岭王隔空传音道,“你若是不想让他复活,便按我说的办。”
“什么意思?”
“我让你做仙王。”息仪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平岭王,“待你的识海接通天道后,你需要操纵天道,抹除从仙王死后,除了珩渠以外所有人的记忆,以我横空出世,助你登上仙王之位,你由此应允我与珩渠缔结姻亲的新记忆覆盖这段空缺。并且,解除和珩渠的血契。”
“口说无凭。”平岭王冷哼了一声,“你如何让我信你。”
话语一落,便见仙王的元神化为一道青光,钻入了平岭王的灵台。
这宣告着,仙王要将王位传与平岭王。
众人见状,连忙调转方位,又对着平岭王拜道,“恭迎新王,奉天承运,仙班永传!”
“恭迎新王,奉天承运,仙班永传!”
“恭迎新王,奉天承运,仙班永传!”
原本对他百般抗拒的天道也在青光入体的瞬间乖乖臣服。
平岭王——仙王怔松了一瞬,又恢复思绪,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周身都是珩渠气息的女子。
幻仙?这是什么仙?
“哦,新物种。”息仪从容地说,“先天供养不足,只演化出躯壳和灵魂,内里空空如也,可暂时调用他人的灵炁为己用——任何人的都可以。”
任何人……
仙王顿生疑窦,悄然催动天道,要验证她说的是否正确。
但几乎是在他念头刚生出来的同时,一股难以抵挡的威压便镇得他的整个识海嗡嗡抖动起来,他完全无法思考,只能照着那声空灵悠扬的指示,完成她的要求。
*
混乱的局面随着太阳西沉回归平静。
夕阳将云雾铺就的小路映出橙红。
息仪朝着这座矮坡坡顶上的那间小小宫观漫步而去。
那是珩渠的寝宫,在仙宫最东边的一个草坡上。
院子里的五针松刚从院墙里冒出一点头,正被风吹拂着轻颤。
草坡往东,是茫茫无边的海,眼下也被夕阳染上浓厚的橙色。
朝坡上走了没几步,一个红衣青年猛然拉开他小小宫观的院门,朝着坡下狂奔而来。
他的腿极长,迈出的步子便也极大,看起来还很长的一段路程,随着他的迅速移动,距离被骤然拉短,再拉短。
青年跑得很急很急,垂在白玉发冠后的红色发带被风吹得起起落落,活像息仪的实时心电图。
起伏剧烈,杂乱无章。
“息仪。”青年很快在息仪面前站定,大口喘着气,紧张又满含期待地看着息仪:“你当真愿意与我成婚?”
“不然呢。”息仪笑着,扶了扶她微微有些松动的凤冠,理了理她委出些微褶皱的红色婚服,看向珩渠:“难道我闲来无事,穿着这身嫁衣一路从九霄云殿招摇而来,就只是为了给你看看?”
珩渠痴笑了一声,眼里渐渐氲起泪光,“为何?”
“为何。”息仪眨了眨眼,一脸严肃地看着珩渠:“大抵,我在听到你的父亲要你与旁人联姻的时候油然而生的危机感使我意识到,我之所以会想念你,不想你死,不想见你受伤,一降世便来寻你,想让你开心,想要你听我的话,因为你推开我而生气愤怒,全是因为,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便想与你成婚。”
两颗豆大的泪珠挂在珩渠眼中,随着他闪烁的目光不停颤动着,却怎么也不肯落下来。
挂在那样一双足能摄人心魂的眼上,我见犹怜。
他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没反应过来。
又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总算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再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总算是完全消化完了。
他舒朗的面容陡然一紧,忍下泪意,便狠狠将息仪拥入怀中:“我亦心悦于你。我对你一见钟情,但仿佛已然为你心动很久很久,一眼万年,大旱望云霓。”
“那就好。”息仪闷闷地说:“我还想着,你这一次,对谁都不咸不淡的,也没有喜欢我的迹象,我得霸王硬上弓呢。”
“哦。”珩渠噗嗤一笑:“看你这架势这脸色,已经在霸王硬上弓着了吧。”
“是。”息仪毫不遮掩地推开珩渠,冷哼了一声:“谁叫你不由分说赶我走。”
“我是不敢……”
难以启齿的小心思还没解释完,便被息仪打断:“但因我身份不便,我们的婚事不能昭告于世,便只能穿穿衣服,找个地方拜拜天地便算了事,你可愿?”
“能得到你的心意已然了无缺憾,其他的都不重要。”珩渠拉过息仪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只要你不觉得委屈便好。”
“在与你相遇之前,我从未拥有过什么。”息仪与珩渠朝着坡上的那个小小宫观漫步而去,“现在,我拥有了属于我的思维,拥有了一个知道我存在的爱人,我可谓是这世上最富有的人,我不觉得有什么好委屈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林:际神大人,你对象最近不太听话啊,请问你打算采取什么方法教育教育他?
息仪(冷酷无情jpg.):搞强制。
珩渠(星星眼):啊老婆原来你心里有我!你怎么不早一点说呢!(一口气跑到床上盖好被子脱光光)我准备好了(害羞jpg.期待jpg.)
呜呜呜终于写到俩崽崽在一起的章节了。
第45章 礼成
珩渠的宫观已然挂满红绸,一派喜气。
在院门口站定,珩渠抬头看看尚未题字的门匾,又看向息仪:“成婚方可自立门户,为宫观提名上报九霄云殿,往后对外,名字前便要加寝宫名字了。便像此前,我的名字前的‘流栖宫’便是新仙王从前的寝宫。你见多识广,给我们家取名的任务便交给你来。”
“唔……”息仪捏着下巴仔仔细细地想了许久,摇头道:“想不出来啊。”
“那便慢慢想。”珩渠笑笑,便拉着她的手要进门去,“一月之内上报便好了。”
“喔。”息仪点点头,说:“既如此,可以先挂个临时牌照呀。”
珩渠不明所以:“什么临时牌照?”
“便先挂个挂牌,写——‘珩渠居于此’。”息仪莫名得意道:“那不是十分简洁明了,一看便知道是谁家了?”
“从今日起,这儿可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家了。”珩渠也学着她,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句话只有我没有你,不合适。”
“喔,是哦。”息仪点点头,老神在在地说:“那便改成——‘珩渠与息仪居于此’。”
“……当真?”珩渠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息仪便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真啊。”
“好吧。”珩渠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抬手一挥,在门侧挂上一个小小的挂牌。
上面刻着‘息仪与珩渠居于此’。
“如何?”珩渠垂眼看向息仪。
“可以。”息仪点点头,便要与珩渠进去,刚抬脚,垂眼便瞧见开在门畔院墙缝隙里的一丛蓝花。
息仪止步,提裙走过去,蹲下定睛一看。
喔,确实是倒提壶。
“怎的了?”
息仪抬头看向珩渠:“这附近还有这个花吗?”
珩渠一愣:“南面的坡上,一整面都是。”
“啊,那我们去那儿拜天地。”息仪起身,拉着珩渠便急急朝着南边奔去。
太阳快落山了,得赶在太阳落山前拜完堂才吉利。
“怎么了?这花有什么特殊含义吗?”珩渠一面替息仪扶着哗啦哗啦乱响的凤冠,一面留心着脚下的路。除了能入药,这花还有什么用?
息仪忙着赶路,便没心思回话,直至珩渠所说的那一整面宽阔的平缓草坡上,正恬静盛开的倒提壶映入眼帘,才停下脚步,笑盈盈地抬头看着珩渠,拉着他迈入花丛深处,找到一小块空地才停下,与他一道跪下。
身后,广袤海面托举起静谧的蓝。
透过一座又一座的草坡往西面看去,夕阳开始在随风翻涌的翠绿草原尽头消融,红霞漫天。
息仪将红盖头交给珩渠,让他帮她盖好,便心领神会地在徐徐入耳的浪涛声中,一起满怀虔诚,静默无声地朝着无边天地拜了三拜。
礼成。
仅剩的一点夕阳也尽数隐没,繁星随即涌入天幕。
息仪转向珩渠,待他小心翼翼为她揭下盖头,才凑到他耳边低语道,“倒提壶的花语是纯洁的爱,我希望我们能够得到漫山的祝福和见证,以保我们的姻缘长长久久,圆圆满满。”
她的眼瞳近在咫尺,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也被风送入珩渠鼻腔,使他沉沦其中,欲/火焚身。
“可我想占有你,全身全心。息仪。”珩渠呢喃着,倾身而来,一面轻柔地啄吻着她,一面褪了她的凤冠,将她细软的腰肢盈盈一握,瞬行回了寝塌。
珩渠要息仪睁着眼与他对望,他要掌控她眼里全部的起落翻涌,他要看到她的面庞和青丝被泪和汗濡湿,看着她嘴巴微张,翕动着发出婉转的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