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白伏到她膝头沉默了半晌,抬头道:“要休息会吗?”
昭虞垂首:“红若姐姐那里派人告知了吗?”
江砚白起身牵着她往榻边走:“派人去过了,不会叫她担心,昭昭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昭虞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可想着赵祯还等在外面便点头应了:“好。”
将人哄睡,江砚白起身开门时才恢复满面冰冷。
赵祯坐在外面石凳上等得有些不耐,见他出门立马起身:“昭昭呢?”
江砚白捻了捻手指:“睡下了,大哥若是要进去看她莫将她吵醒,我去办些事。”
赵祯思索片刻,点头道:“你且注意些分寸。”
搁在以前,他确实会顾忌些分寸,可如今……
江砚白没接话,大步离开。
甘亦薇连带着那几个太监都被关在了清平路巷子,江砚白不想将人待会宜园,怕脏了昭虞喜欢的地方。
策马狂奔,不过一刻钟江砚白便翻身下马。
门口守着的方贵见到他立马迎上来:“四爷,都收拾过一遍了。”
江砚白敲了敲手里的马鞭,嗤笑:“你们的手段,哪里拿得出手。”
方贵一愣,见江砚白面色冰冷忙摆手让里头的人都退了出来。
而后众人便将这宅子严严实实地守着,托甘亦薇的福,她特意找的偏僻宅子,如今便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她了。
半个时辰后,江砚白再出门时,身上的浅色袍子零星飘着血迹。
方贵端上早就预备好的水给他净手,江砚白洗手时手指微微颤抖。
纵是知晓昭虞如今安安稳稳在宜园待着,他想起甘亦薇那副疯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后怕,万一……
水盆中泛红的水映出一双充着怒火的眸子。
“哗啦!”一声,净手的铜盆被掀翻在地。
江砚白平息了下心绪:“去告诉大理寺报案,这几个人意图行刺于我,被处死了。”
“是!”
待他回到宜园的时候,院子里等了好些个人。
除却林翰柳娴,连长公主等江府人也在。
江淮白走近江砚白便眸色一变,面不改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沐浴。”
江砚白颔首,朝着长公主道:“娘先稍等,儿子很快就回来。”
长公主应了一声,没拦着他。
待他走远,长公主瞧着地上跪着的杏儿轻笑:“这小丫鬟当真有趣,竟还敢来请罪。”
江府众人闻言皆笑,直笑得柳娴满面羞愧。
她上前行了个礼:“见过长公主,今日之事原是我没教好下人,您……”
长公主收了笑看向林翰:“林参将?”
林翰顿了顿,抱拳道:“任凭长公主处置。”
“有什么好处置的,左不过是一顿鞭子打死了事。”卫氏轻声道,“只是不该将人再带到宜园来。”
“长公主饶命!奴婢知错了!”杏儿闻言吓得半死,“奴婢是被威胁的,求您饶了奴婢吧……”
长公主摆手,立刻有人将她拖了下去,口中塞了棉布,倒是再叫不出声了。
卫氏朝着柳娴道:“倒也查清楚了,你那婢女曾和甘亦薇府上的府兵私通,甘亦薇以此威胁她,林夫人日后对身边人该上些心才是。”
柳娴讷讷道:“是,我记下了。”
林翰见状上前牵住她的手微微摇头,她低声担忧:“不知昭昭如何了……”
她嫁入林府后常随着婆母赴宴,已是许久不来宜园了,谁成想再来竟是因为这种事。
内室里,江砚白略略沐浴一番先去看昭虞。
赵祯坐在榻边的圆凳上,见到他头都没回,低声道:“睡得不大安稳,方才还惊醒了一回。”
他抿了抿唇,叹气添了句:“梦里唤了你的名字。”
都没叫哥哥……
江砚白点头,也不顾赵祯在,含笑附身在昭虞额头吻了吻。
赵祯:……
他何必在这?
挡不住妹妹偏心也就罢了,连江砚白这个采花贼他也拦不住。
甩袖起身,赵祯推门走出内室。
长公主见到他眼睛眯了眯:“赵大人也在?”
赵祯颔首:“见过长公主。”
语气淡淡,是一贯冷冰冰的模样。
长公主见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开口道:“我今日进宫问了陛下,那事许是这几天便有定论了。”
赵祯这才拱手道:“长公主费心。”
“赵府也是昭昭的家,此事本就与我江府相关,何谈费心。”
听了这话,赵祯才晓得江砚白那性子是随了谁。
他本还想在下聘之事上拿乔难为一番江砚白,如今瞧着长公主好似是在防着他这一手,先卖了个好给他。
罢了,赵祯叹了口气,难为江砚白也就罢了,若是昭昭知晓此事再来与他耍赖,他应当也是不忍心的。
想到此,他颔首朝长公主道:“您说的是。”
一旁的卫氏这才笑起来:“娘昨日还与我商量着去府上下聘的事呢,不知赵大人是否有空,我们明日便可去拜访商议。”
赵祯新下暗笑,不愧是江府的人,这就顺杆子爬上来了。
不过他闻听此言倒是稍稍放了心,江府人越将这事放在心上,那昭昭日后便能过得更顺心。
他点头:“明日有空,扫榻相迎。”
见他这般痛快,长公主浅笑着点了点头。
屋里,江砚白和昭虞两人头挨着头贴在们上偷听。
“明日便要去提亲?”
“明日只是去商议,提亲还要等两日。”
昭虞点了点头,借着点窗缝继续往外瞧,江砚白轻轻拍了拍她:“头可还晕?”
“本来就不晕啊。”
“那为何和大哥说头晕?”
昭虞回头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笨?我若不装病,哥哥定是还要继续骂你的。”
她捏了捏江砚白的脸颊:“小可怜。”
被骂了也不敢还嘴的小可怜,她不装病可怎么办啊?
虽然猜到是这样,可真听到昭虞这般说,江砚白还是忍不住笑出声,蹭着她的脸颊轻声道:“昭昭真疼我……”
他发觉了一件事,只要他表现得委屈难过些,昭昭好似就变得异常心软。
以后倒是可以多装几回。
“吱呀~”一声,许是风儿不解风情,又许是面前的窗户终是承受不住两人的腻歪,悄然打开。
院中一众人瞧见窗户开动,纷纷转身侧目。
映入眼帘的一幕,倒是叫众人开了眼界。
平日里骄矜清贵的江四郎正闭着眼蹭昭虞的脸颊,一脸的乖顺。
而受了伤的昭虞许是因为坐得高些,抬起一只手搂住江砚白的肩膀,瞧着像是将人圈进了怀里,低头看着江砚白时,脸上的怜爱显而易见。
众人:……
这般相处,真是……不曾想到。
作者有话说:
昭昭:小可怜
小江:对对对,我就是小可怜!
众人:你们真是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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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有奖有罚
◎是我不喜欢那般◎
张氏瞧着二人抿唇笑, 卫氏则轻轻咳了咳。
江砚白耳朵尖,忽得睁开眼后瞧见众人一阵无语。
“啪”得一声关上窗,两人不大自在地整了整衣衫, 忽然相视笑出声。
“被瞧到了。”昭虞勾了勾他的手指。
江砚白捏了捏鼻骨:“没事……”
他们年轻夫妻腻歪一些怎么了,少见多怪。
待二人出了门,赵祯上前道:“怎么样?”
昭虞眼珠转了转,揪着衣襟:“好、好些了,但还是睡不着……”
赵祯被逗笑了, 臭丫头还撒谎。
“那便好好休息。”
长公主等人自又是一阵关心, 最后挨个看了后脑的伤才罢休。
等众人走了, 柳娴和林翰才踟蹰上前。
“昭昭, 对不住, 都怪我没看好下人。”
柳娴说着红了眼眶, 若今日真叫甘亦薇得逞了, 她便是悔死也弥补不了。
昭虞笑着安慰她:“没事,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江砚白顺势开口:“是好好的, 后脑开了个大洞, 肩骨都错位了。”
昭虞浅浅踢了他一脚, 江砚白真是随时都要冒点傻气。
“我们府里库房收了一支上好的老参,回头你补补身子。”柳娴见她要拒绝, 忙开口,“若是不收, 我便要愧疚死了。”
那老参根须分明, 活灵活现,瞧着便是上了年份的。
昭虞摸了摸头, 不大好意思收, 这事柳娴倒是无妄之灾, 说破了天去也就是个管教不严的错。
江砚白倒是收得爽快:“收下去,晚上炖补药时用些。”
林翰和柳娴见状缓缓松了口气,收了便好。
待众人都散去,昭虞和江砚白两人相对而坐,便要算算旧账。
“是我去教坊教训了她,才叫她记恨上了你。”江砚白说着就要去牵昭虞的手,却被她一掌拍开。
她约摸着也是这么回事,但她想知道的可不是甘亦薇的事。
“上午那群小孩子,我昨日便见过他们了。”昭虞挑眉,“大人可晓得是怎么回事?”
江砚白抿唇。
此事虽没想瞒着她,却也没想着这么快便被发现。
见昭虞微微蹙眉像是没了耐心,江砚白轻咳一声:“那些都是京城的小乞儿。”
有些是生下便被丢了的,有些是养了阵子实在养不了丢了的,还有些是家里遭了灾,大人都没了,一路乞讨到京城来的,总归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
年前落雪时江砚白路过破庙瞧见了他们,见他们衣衫破烂面黄肌瘦,便给了方贵一笔银子让他把孩子给安顿在了一处宅子里。
事后他便忘了这回事,直到去徽州之前才又记起。
按理说他便是再多养一些也是养得起的,可是若就这么管着他们的一日三餐,待他们长大后又该如何谋生?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教他们一技之长。
他管他们吃喝,给他们请夫子老师,不管是木匠经商还是科举仕途,全凭他们各自选择。
孩子倒都是好孩子,便是有些个头脑不大灵光,却也是都知恩图报。
他从徽州回来后,方贵去了一趟回来后便笑着说起,一个个小娃娃,都吆喝着日后要好好报答他。
他自是用不着他们报答的,谁知娃娃们听了他的话倒是个个闷闷不乐起来。
江砚白便笑道,既要回报,那便回报他夫人吧。
虽知道此事不大可能,江砚白还是道,若是他们日后见到他夫人有难,帮上一帮便是报了他的大恩了。
江砚白解释完浅笑:“倒是无心插柳。”
昭虞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日便见到他们跟着马车,原是来认人了,只是今日他们怎会又恰好赶到?”
“听他们说,自昨日起他们便排了序,每日出来几个跟着你。”
昭虞:……
“哪有你这般使唤小孩子的,今日他们猛地窜出来吓我一跳。”昭虞心有余悸,“若甘亦薇带的是一群孔武有力的,怕是落不着好。”
江砚白颔首:“晚些时候我过去一趟与他们说清楚,以后再不能这般了。”
他说罢顿了顿,问道:“我今日见昭昭似是……会两招功夫?”
这个当真是惊着他了,看着昭虞一腿踹倒一个,他险些没缓过神来。
昭虞挪了挪坐到他腿上,手臂搂着他的脖子轻轻摇头:“不说。”
她眼睫微垂柳眉颦蹙,小脑袋像个猫儿似的蹭着江砚白,江砚白忙将人抱紧:“那便不问。”
她不愿说,那自是有她的道理。
江砚白手掌在她背上轻拍:“那昭昭可否告诉我,昨晚为何不叫我那般?”
昭虞耳尖一动,思索着该如何哄他。
见她不说话,江砚白猜测道:“可是我昨日下午出门,没与你交代?”
“对!”昭虞得了个台阶就往下爬,方才的乖巧猫儿变得张牙舞爪:“你为何不与我说你去哪了?”
江砚白搂着她笑得止不住:“不过是去安顿那群孩子罢了,竟真是因着这个?”
昭虞扭过头去低声道:“不是……是我不喜欢那般。”
江砚白笑意微敛,指尖在她后颈捏了捏,半晌道:“当真只是不喜欢?”
昭虞点头,心下却暗道,自然是喜欢的,可是……大夫说了,此法也可避孕。
她搂着他扭动两下:“大人,不喜欢……”
倒是又撒娇起来了,江砚白悠悠叹了口气:“昭昭不喜欢,不那般就是。”
说罢点着她的鼻尖又添了一句:“等你何时喜欢了,定要告诉我。”
昭虞:……
等着用了晚膳,江砚白便起身要出门。
昭虞像是等了许久,眼睛亮亮的:“大人去哪?”
江砚白挑眉:“去教训你那群小护卫。”
当时江砚白不过是那么一说叫他们安心学东西罢了,谁成想他们竟如此放到心上。
江砚白浅笑:“想去?”
昭虞忙点头,她还没好好谢谢他们呢。
“伤不疼了?”
昭虞摇头:“哥哥走了,就不用疼了。”
因着明日卫氏要上门商议下聘之事,赵祯并未留宿宜园,落日前边便匆匆回府。
江砚白闻言笑出声:“那便走吧。”
安置这群孩子的地方不算大,却也是个三进的宅子,江砚白都忘了这宅子是什么时候得的,只是当时瞧着合适便叫方贵将人安置在此。
“大人和夫人来啦!”
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昭虞便见满院子的娃娃向这边跑过来。
有从屋子里出来的,又从草丛里钻出来的,甚至还有一个从水缸里爬了出来。
昭虞:……
几个年纪小些的不敢往前站,只是眨巴着眼睛去看两人。
昭虞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今日多谢各位小壮士救我。”
“小壮士”们闻言瞬间红了耳根,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砚白笑着伸手搂住昭虞地腰肢:“别逗他们了。”
他说罢脸色转头道:“平言,今日可是你带人闯进那宅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