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心——君素【完结+番外】
时间:2023-07-16 14:39:54

  剥开那披在身上的暗色,他仍是最初的少年。
  他在意白婴的看法,却不敢深究。白婴醒后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会无限放大,继而去推敲。她每一处和往常的不同,对楚尧来说,都是昨夜那一把火的余烬。
  现在,他还误解了她与向恒的关系。
  白婴哭笑不得,伸出双手掰过楚尧的脸,让他面对自己。她咧嘴笑笑,皮实地说:“我家兄长,堂堂七尺男儿,竟也有如此细腻婉转的心思呀?啧,你怎么那么矫情。”
  楚将军沉默望天。
  换成以前,楚尧一巴掌下去,白婴可能会死。
  但这会儿,不管她说什么,楚尧都会一力兜底。
  “可你矫情起来,怎么也那么让我喜欢。”
  楚尧的耳根子赫然泛红。
  白婴最喜看他禁不起挑逗的模样,“吧唧”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你不喜欢我叫你兄长,也不直说。话都藏在心里,还要靠我猜。那我猜猜,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唔,宝贝儿?”
  楚将军的脸也红了,下意识地就要扭过头。白婴偏生不让,凑近寸许,压低嗓音:“宝贝儿?”
  “阿愿……”
  “我在呢,绝世小甜心。”
  白婴倾身便欲吻他。楚将军在把握尺度这一块儿,简直拿捏得死死的。他奋力站起,后退半步道:“我、我知道了。”
  白婴不满:“你躲什么呀宝贝儿,还怕我毒死你不成?”
  “不是。”楚尧正色道,“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白婴:“你红着脸还说这种话合适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家宝贝儿原来是这样的呀。那你要是控制不住,想对我做点啥?”
  她站起来,朝着楚尧抛媚眼。
  恰逢几个厨子抬着菜回转,正准备开火做午膳,就见他们家都护和白婴双双站在公厨里,眼神激烈交锋,仿佛是两军对峙。白婴太阳穴一跳,厨子们还天真地以为下一刻就能目睹都护手撕活人的风采……
  然而……
  都护他老人家是想也没想,甚至连余光都懒得瞟一瞟旁人,径直道:“你在乌衣镇时,说过什么话?”
  白婴犹豫:“说、说了太多,你指哪一句呀?”
  楚尧:“孩子姓楚,生两个。”
  “姓氏不重要,跟你也行,一个或者两个,我都不介意。你还要听我继续说下去吗?”
  白婴的脸颊转眼就比楚尧还红。她向来知道她哥武力强,可没想到论情话,他也不弱。她飞扑上去捂死他的嘴,一脑门扎进他的怀里,央求道:“你你你……行,是我败了,求你别说了哥!不,我叫你祖宗都行!”
  观看完全程的厨子们撒手把菜篮子掉在了地上,目瞪口呆的同时,纷纷萌生出一个念头――
  完了,都护他,堕落了。
第十六章 都护府打脸日常
  “就算我过去不该随口说骚话,你也不能这样翻旧账不是?你光辉伟岸的形象,还要不要维持了?
  今日是几个厨子,明日就该全府上下,尽人皆知。这事儿要是传开,那便人言可畏了!”
  白婴一个劲地给他讲道理:“我还花了好长的时间去琢磨,我这说话的德行随了谁,眼下看来,多半是随了你。
  人家述哥那晚就说了,小时候就不该让你宠着我,现在好了,一坏坏俩。
  “没办法了,为你名声着想,你要不待会儿先把我关牢子里去,我没别的要求,和向恒一间就行。”
  楚尧立刻透露出想把向恒处理了的表情。
  白婴见势不妙,忙不迭补充:“那孩子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我虽然没大他几岁,可真心把他当儿子……这样说好像怪怪的。
  重来一次,我是真心把他当亲弟弟,亲得聘礼都给他存好了,只等他娶个腰细臀翘的媳妇儿回来给我敬杯茶的那种,这个醋你都要吃就别怪我翻林纾的旧账了。”
  楚尧闻言,正色解释道:“我与林纾,没有半分交集。”
  “怎么没有,她追着你来边关,是假的?”
  “那是她的事。都护府的大门,从未让她进入。”
  “那早些年你收她的礼,是假的?”
  “这……”楚尧抿了抿唇。
  “你为她把我关在房里,是假的?”
  “阿愿,那不是……”
  “不是什么?最后,你和她的婚约,也是假的?”
  楚尧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阿愿,在我看来,林纾只是陌生人。那句口头婚约,从前,以后,都作不得数。”
  白婴听他如此一说,蓦地十指蜷紧。
  她想到一个最坏的可能,几乎是不愿承认,也不想去面对,楚尧将来会走上这般的结局。她刚要开口,楚尧上前一步,轻拍了下她的头:“你说他是你弟弟,我便相信。
  早在天途关,我其实已经知晓,有人在暗中跟着你。”
  “那、那你怎么不拆穿?”
  “没必要。
  那时的你和他,抑或是整个十六国,对我都形不成任何威胁。”
  白婴想起了楚尧的名言――
  一群杂鱼。
  杂鱼之一,白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可不,谢谢宝贝儿的看低。”
  “是我错了。”
  白婴一噎,低头道:“我没这个意思。你别道歉道得如此顺嘴啊,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傻瓜。”楚尧轻笑,拢着她的鬓发,“我这辈子,像个赌徒,原本是满盘皆输,一无所有。好在,你回来了。”
  白婴似懂非懂,联系起了他先前说的,从来没赢过。
  楚尧顿了顿,旋即珍之重之地道:“以后,这人生,便押在阿愿身上了。”
  “宝贝儿……”
  白婴这回听得明白。
  她在,他便清醒。
  她殁,他即疯癫。
  这个许诺太重,生生禁锢着白婴的心。
  她明知该及早断了他的念想,却又忍不住说服自己,等等,再等等,一切都会好起来,她会解开楚尧的心结。想到这儿,白婴索性掐断了后话。
  二人回到主院,白婴又连问了好几次向恒在哪儿,楚尧的眼光飘了又飘,最终只说向恒昨夜已然离开,他会遣人寻找,不消数日,必将向恒完好无损地带到她跟前。白婴虽然心下有疑惑,仍是选择了相信。
  两个人在院子里闲聊了一上午,到得用过午膳,白婴犯起了困,楚尧守着她睡下,方才离开去处理军务。
  这日过后,边关诸事仿佛趋于平静。
  剩余的战俘被赶往外城,集中关押,由都护府加强看守。
  鹿鸣苑烧得一干二净,众人都道是战俘所为,无人去深究。除了城守张郭,两百四十三者,无一生还。
  白婴也从此事知悉,张郭必是楚尧的心腹,从设立秋宴,到最后的杀戮,他都扮演着楚尧绝佳的帮手。
  城内历经了数日的人心惶惶,逐渐回归到风平浪静。
  因着事发当夜都护府有所应对,百姓伤亡不算多,亦是让白婴心生安慰。
  她生怕给楚尧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索性整日都待在院子里,喂鱼除草。其间,白婴还趁着楚尧不在,去找过赵述几次。
  结果如她所料,不管她什么时辰去,赵述都不在府中,像是有意避着她一般。
  白婴没辙,只好把希望都寄托于向恒,没事就拉着楚尧追问,有没有向恒的下落。
  诚然,楚将军私心里也很想尽快履行承诺,把向恒拎到她面前。
  但不知为何,每次说起这事,楚尧总是有意回避。
  为了分散白婴的精力,他大多数时候留在院子里陪她,随她说起这些年无关轻重的见闻,也聊在京都时的趣事。
  在白婴的要求下,楚尧还无可奈何地拿出了她当初送来府上的两车话本子,供她打发闲暇……
  白婴别的本事算不得高明,但在作死这一道上,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
  自从那天两个人在公厨里探讨生一个还是两个的问题,整个都护府早已炸开了锅,只是楚尧挡住了这些风雨,白婴并不知情。
  都护府上上下下常年对楚尧有着近神一般的崇拜,自然是不肯轻信自家的都护为美色所惑。
  众人琢磨着求证,于是挑了个月黑风高夜,来探访主院。
  彼时的白婴还沉浸在书海里。
  正值七月,西北的夜里也甚是炎热,白婴贪凉,死活要在水榭里看书,楚尧便替她点了好几盏灯。
  大抵是话本子看得太多,普通的情节已无法挑起她的兴趣。
  她翻了一本又一本,恹恹地撑着头,嫌弃没意思。
  楚将军见时辰不早,本想劝她回房歇息,不料白婴突发奇想,要楚尧给她念话本,哄她睡觉……
  当时墙头那排听舌根的将领,差点没吓到滚下去。
  须知,楚尧这人,不能说是毫无架子,但绝对有分明的底线。
  都护府之所以被称为光棍儿府,也和这位不近女色踩碎一地芳心的定远大将军脱不了干系。
  加之,白婴送书时楚尧想拧掉她狗头的神情历历在目,让众人都一致坚定地认为,白婴这回,死定了!
  底下的白婴也听到了奇怪的抽气声,一溜小跑冲到楚尧身边,搂住他的胳膊,不解地问:“哪儿来的动静?夜里听着,怪}人的。”
  楚将军眉眼淡淡:“兴许是钻了野猫。”
  “哦。”
  白婴拍拍胸口,撒着娇要楚尧念话本。
  在众人翘首以盼明早给白婴办丧事的目光里,楚将军到底是没拗过白婴,接住了她递来的书。
  不会的。
  他们家都护气节二丈八,绝不会干这种打脸的事!
  楚尧翻开书页,扫过几行文字,为难道:“这……真要念?”
  白婴小鸡啄米般点头。
  楚尧商量:“可不可以……”
  墙上的将领:不可以!都护别念!都护稳住!
  白婴假装握起拳头擦眼泪:“嘤嘤嘤,我哥果然不爱我了,心好痛,我还是去找个地方出家吧。”
  楚尧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往无前地走上了勇者之路。
  “在……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片小树林。武林至尊和、和他的……夫人们……”
  将领们欲哭无泪,痛不欲生,暴怒地感叹都护他堕落了。
  楚尧则憋红一张脸,难以说下去。
  白婴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临到夜深,楚将军都没能遂了白婴的意。
  白婴捉弄他上了瘾,后续几日,又挑出好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本来,变着法子为难楚尧,大有他一日不交出向恒,她就再接再厉荼毒他心灵的架势。
  楚将军暗戳戳地把一只手绕去白婴腰间,稍一用力,便把她腾空抱起。
  楚尧抿了抿唇,正想告诉她用不着羡慕。可话还没脱口,白婴“扑哧”一笑,主动环上了他的脖颈。
  楚将军眉头一跳,白婴用食指轻轻戳他的鼻尖儿,娇声娇气地道:“怎么,把持不住了?”
  一本正经的楚将军:“不是。我没有。”
  “那你抱我做什么?”
  “我……我是……”
  “没关系。”白婴抢话,“宝贝儿脸皮薄,那便由我来说。是我色迷心窍,是我把持不住了,好不好?”
  “阿愿……”
  “那时在将军祠,我就想这样做。这一回,你不能再跑了。”
  说着,白婴主动靠近。
  两个人的鼻息互相交缠,对方的影深深拓落在眼底。
  烛火明暗晃动,夜风微凉,夹杂着丝丝暧昧与旖旎。
  楚尧不由自主地收紧双臂,局促且笨拙地拉近这段微妙的距离。
  经年夙愿得以实现,白婴忍不住谓叹:“楚尧……我的,大将军……”
  楚尧蓦地一顿,毫无征兆地松开手,将白婴放了下来。
  白婴一吻落空,小小的脑袋里全是大大的问号,再看他还后退半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又说错话了?你这是什么反应?”
  楚尧望一遭天,把书放在石桌上,背对白婴道:“我想起还有一桩军务要处理,今晚便不守着你入睡了。”
  “等会儿?”白婴叫道,“我又不是要吃了你,你作甚避之不及?”
  “我没有。阿愿不要多想。”
  “你连看都不敢看我,怎么让我不多想?”
  楚尧默了默,当真没敢回头面对白婴。他温声叮嘱她早些休息,随即快步离开了水榭。任由白婴在后头跺脚,他都没作停留。
  直到颀长的身形消失在洞门外,白婴忽而收声,皱起了眉头。
  次日一早,楚尧如常陪白婴用完早膳,便又赶去了议事堂。
  白婴闲来无事,在院子里四处溜达,好不容易打发完一上午,眼看巳时将近,主院里一前一后来了两个人。
  前面是负手行走波澜不惊的楚将军。
  后面是黑着一张脸活像前者砍了他全家,还不断用手拧鼻子的向恒。
  白婴远远瞧见,心下一喜,拎着裙子便跑了过去。
  到向恒跟前,她转着圈把向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终是松了一口气,大力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这小王八羔子,这些天跑哪儿去了?
  害我担心这么久,还误以为是你姐夫把你给活埋了!”
  楚尧的唇畔登时浮开浅浅笑意,由衷表示对“姐夫”这个称谓相当满意。
  向恒则是脸更黑,闷闷瞪了眼楚尧,没好气道:“有事,耽搁了。”
  “这天底下有什么事能让你离开姐姐身边?”
  向恒还瞪着楚尧,咬牙切齿道:“不得已,之事。”
  白婴左瞅瞅,右看看,觉察出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不同寻常,索性识趣地跳过这个话题。
  在鹿鸣苑当夜,向恒曾受过楚尧一掌。她一直惦记着这事,脱口而出道:“你的伤,养好没有?”
  说起这一茬,向恒瞪着楚尧,五指关节捏出“喀嚓”响,一字一顿道:“我、没、事。”
  尾音刚落,他的鼻血就飙了出来。
  站在旁边的白婴和楚尧一脸平静。
  白婴见他熟稔地掏出一张带血的绢帕,动作格外利索地把脸擦干净,末了,又将绢帕塞回袖口,仿佛在为下一次流鼻血做准备。白婴一时间五味杂陈,涩声道:“我见过别人受内伤吐血的,可我没见过受了内伤流鼻血的。你老实告诉我,你还能活多久?”
  楚尧忍俊不禁。
  向恒怒不可遏:“白婴。我只是……”
  “只是什么?
  你所有的遗愿,通通说出来,姐姐定然替你完成!”
  “说你个,头!”向恒骂道,“我是,补药,吃太多。”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