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喜摘高岭之花——埙予【完结】
时间:2023-07-19 23:09:47

  简云桉早猜到这么好的机会,简玠那搅屎棍必不甘心闲着,何况自己还反造了他宝贝儿子跟冉沙的谣。只是没想到他竟一个晚上都待不住,还来得……
  她偷偷瞥了眼景星延黑沉的面色和额角暴跳的青筋,有点幸灾乐祸。
  来得这么不是时候,简玠要倒大霉了!
  会客堂。
  简玠不是一人来的,这显眼包拖家带口逃难似的,把古氏跟简成仁也拎了过来。至于简老夫人,或许是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又或许年纪大了丢不起老脸,没有在此出现。
  尹冰旋高居主位,和客座上如坐锅台的三人相比,闲适得仿佛下一秒就能羽化成仙。
  简云桉跟景星延稍作了一番清洗才匆匆过来,到达会客堂时茶已过三旬。两人礼貌唤人后,双双坐在与简家三口相对的位置,无形形成两峙之势。
  三人中最上不得台面的简成仁一见简云桉如遇世仇,登时怒气冲冲起身,被古氏拉了拉衣袖才勉强维系住体面。
  简玠先没出声,由古氏出面跟尹冰旋告状:“景夫人……”
  不待她说完,简云桉便冷声打断:“我母亲是京城尹家这一代的当家人,不须攀景将军一个姓氏,您看清再叫人。”
  “夫人还没说话,哪轮得你一个外人小辈多嘴?”古氏早就看简云桉不顺眼,此刻揪到她枉顾尊卑的错处,立即发难,还以退为进说了句:“此女在家时就不敬长辈,实乃简府管教不严,让夫人见笑了。”
  尹冰旋怡然抿了口茶水,把场子交给简云桉,并不搭腔。
  “恕我直言,您这话可说错了,”简云桉笑容可掬,话却跟笑不太搭:“若刚刚是父亲开口,我一个小辈自然不敢插嘴,可是您的身份……我便没那么多顾忌了。刚刚您说我的话,我还想反问您呢,父亲都没说话,您就越过他跟我母亲交谈,有些失礼吧?”
  古氏自然不会这点礼仪都不知,由她出面跟尹冰旋谈正是简玠默许的,在他意识里,尹冰旋始终是个妇道人家,她能力再强、担起的担子再重,都不足以作为一家之主与男人论事。
  愚昧!无知!
  简云桉停顿少顷,插缝在心里骂了他几句,这才接着说:“此外,您不拿自己当正经八本的简家人,无需推己及人将我也打入尹家的‘外人’一列,还请您今后说话注意些。”
  古氏气得咬牙切齿,尹冰旋始终悠哉饮茶,连面上的体面都没给她。
  双方俱沉默半晌,古氏背后的男人简玠终于站了出来,第一句就甩锅给古氏:“内子不懂规矩,叫夫人见笑了。”
  “无碍。”尹冰旋总算分给他一个吝啬的微笑,把注意力从茶上移开。
  “今日景将军带兵入京时官道上的事,不知您听说了没有?”简玠陪着笑问。
  来时路上,他无比瞧不起这个连夫君都握不住的女人,此刻说起话来却发现在她面前,自己是抬不起头的。
  简玠心里别扭得想找块豆腐撞——以他的胆量,不敢想撞墙,但尹冰旋丝毫不在意他对她态度如何,只是惦记着屋里没看完的账册,一心想尽早把人送走。
  “您有话直说,不必兜圈子。”
  “小女不顾夫家,在外公然与男子亲近,令简、景两……”简玠饶是不愿,在尹冰旋的淡淡目光注视下仍是改了口:“令简、景、尹三家蒙羞,实在有违妇道,我此番前来,正是作为亲家向夫人致歉,并在此表明态度,如果尹家有休弃她的打算,我简家绝无二话,一切全系她咎由自取,与人无……”
  “停!”尹冰旋眉头越蹙越深,等不及他骂爽就忍无可忍打断:“星延,查清了么,到底怎么回事?”
  “我见亲家对云桉似乎误会不小,特命人查了此事,这便把前后事实解释给您听。”她后半句是对简玠说的。
  景星延跟下人吩咐了几句,很快卞遵便走入会客堂。简云桉还颇有闲情地腹诽了句:卞侍卫真是块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侍郎,经查证,今日京中流言皆由简府的简成仁公子散布,目前证人已找到。此外,在军队入京之时,简公子还隐匿在人群中,从后险些将夫人推倒,被碰巧走到夫人面前的冉沙校尉碰巧看见,冉校尉在夫人跌倒前扶住了她。”卞遵很损地一连用了两个碰巧,致使“碰巧”二字全然变了味。
  “请问侍郎,此事涉及朝廷命官家眷声誉,是否需要逮捕简公子,即时彻查?”
第36章 将军
  卞遵禀报过后,会客堂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黏在景星延身上。
  景星延憋了半夜的火总算到了撒出的时机,他也不说话,只敛着眸子把玩案上茶杯,有意把神采缤纷的简家三口在一边晾着。
  “贤婿……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简玠今夜拉家带口兴冲冲过来,本是要看简云桉的热闹,顺带煽个风点个火,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把简成仁送上了门,他沉不住气,腆颜辩解。
  “岳丈这是质疑我刑部查案的本事?”景星延眉毛都没动,只扬了扬尾音就把简玠的脸又吓白一层。
  “侍郎大人您高抬贵手,成仁,成仁他还小,对,还小,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古氏也带着哭腔哀求。
  “哦?”这回景星延剔了剔眉梢,不解似的转向简云桉:“你不是说简公子只跟你差半岁么?怎么你若犯错就是咎由自取,这会儿他犯了法又成孩子了?”
  简云桉强忍着没笑出声,也学着景星延的损样一本正经调侃:“夫君有所不知,在简府时成仁做错事也从不会挨罚,怕是父亲心里,他比雯雯还小呢。”
  简家人敢怒不敢言,尹冰旋由着他们夫妻一唱一和,幸好正经人卞遵还记得流程,又问了一遍:“请问侍郎,这位简公子应当如何处置?”
  简家三口屏息等着他的答案。
  这回景星延没吊人胃口,干脆果断:“公事公办,还用我教么?”
  “不可——不可——”古氏作为娘亲,最心疼败家儿子,一听景星延半点情面不讲要来真的,嘶声嚷嚷起来:“此事不可全怪我儿,我儿也是受了奸人蒙蔽,成仁,成仁你快把信拿出来给侍郎大人看,快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不待她说完,简成仁就破口斥道。他对亲娘半点尊重都没,脸子说甩就甩,只是脑子不太好使,说出的话颇具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没人写信教我如何做,所有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从没跟任何人打过配合。”
  其余众人:……
  饶是景星延在刑部接手过数百起大小案件,也不常见这等蠢人,他一时不知简成仁说出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顺着问道:“说明白些,谁没给你写过信?你从没跟谁打过配合?”
  “自然是……”简成仁话说一半,脑子后知后觉上线:“你诈我!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么?”
  景星延扶额:“……卞遵,拉下去严刑伺候吧。”
  接到命令,卞遵身后两名冷脸官员大步走到简成仁跟前,一人扯起他一条手臂,作势就要把人拉走。
  简成仁哪见过这阵仗,适才慷慨陈词的胆量跟气节像是纸糊的,轻轻一扯就四面漏风,霎时眼泪鼻涕一并飙出来,哭叫声惨烈:“父亲救我!母亲救我!”
  “别,别……”听见要用刑,古氏再不管不顾,拦下拽着简成仁的官员:“我说,是冉沙,冉校尉,这混账事是他先提的,我儿可没这么歹毒的心肠啊。”
  简云桉冷笑腹诽:没歹毒心肠是想糊弄谁?说没安排这些的脑子还可信许多。
  听到“冉沙”二字,景星延和尹冰旋的面色都微妙地变了变,简云桉则满心只有疑惑:她自觉跟这位险些被她淡忘到伤心太平洋的冉校尉没什么深仇大恨,并不值得为搞坏她的名声而大费周章。
  景星延隐晦地瞥了简云桉一眼,没心思再应付简家这三个又坏又怂的宵小,打发简玠:“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命手下送岳丈回府,至于是交出那些所谓的信,还是交出令郎,您有一整条路的时间好好考量。”
  侍卫将吓得腿软的简家三人半押半送走,闹剧收场,尹宅总算又平静下来。
  “散了吧。”尹冰旋在主座发话,夫妻二人应声起身。
  还不待离开会客堂,宁婆从外匆匆走进。
  “夫人,将军在大门外求见。”
  景嘉瑞刚回京,简云桉就吃到了尹冰旋跟他的第一手瓜,她偷偷觑了眼尹冰旋,发现她面色如常,不带丝毫旧情人相见的感怀,好像来的是景嘉瑞还是简玠都没什么区别。
  尹冰旋不以为意,直接对景星延说:“你父亲来了,若是愿意,就出去见见他。”
  “夫人,将军说鬼门关走过一遭,这次回来他很想见见您。”宁婆补充。
  闻言,尹冰旋眉梢终于轻轻扬了扬:“见我?晚上不妥吧?我一个离妇最怕跟前任丈夫纠缠不清。若实在要见,叫他明日白天来,将军为民征战,功德无量,我迎他作座上宾。”
  此话一出,便是完全没有情面,只剩体面了。
  简云桉内心直呼:拿得起放得下,婆婆好飒!
  景星延听见“将军”二字,加快步子领简云桉往外,有意避开。眼见二人就要走出会客堂,简云桉兀地挣开他的手,掉头跑回尹冰旋跟前。
  “母亲,明早我来为您梳妆打扮吧。”
  “打扮?”尹冰旋摆摆手,听了个笑话似的:“就为见景嘉瑞?犯不着!”
  女强人尹冰旋的脑回路显然与简云桉“见前任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亮瞎狗男人的眼,让他追悔莫及”的小仙女思维不大同频,简云桉聪明的小脑子极限运转,穷极智慧,现场编了个可堪一听的说辞。
  “不是为将军打扮,女子之美是为了取悦自己。母亲,恕我僭越,其实此事搁在我心里已经许久了,我认为内心的坚韧与外在之美都很重要,前者是整个人的内核,后者则彰显了一个人对待生活的态度。”简云桉越编越觉得有道理:“母亲,生活明亮的底色不值得被任何事物所剥夺,无论肩上的重担,还是……失去的婚姻。就像您说的,犯不着。”
  “云桉!”景星延忍不住出声。
  尹冰旋挥手示意他闭嘴,她看着简云桉,眸中逐渐显露几许笑意:“就依你说的,明晨用过早膳我等你来,先说好,迟到可就不作数了。”
  “遵命!”
  回到房间,简云桉一直摆弄胭脂水粉,思考隔日要给尹冰旋画什么妆容,兴致盎然。景星延在旁刷存在感,简云桉只当他想哄她续上简玠来之前未尽的兴,刻意无视。
  景星延几度欲言又止,只好找了本书试图抚平烦躁的心神。
  可他的注意力实在难以集中在书本,思绪四散:
  冉沙是景嘉瑞身边红人,身上没什么战功却能年纪轻轻被提上校尉,溜须拍马的本事可见一斑。这样一个人,竟敢算计顶头长官的儿媳,他若不是吃饱了撑的,便是有人授意了,那授意此事的人……
  景星延不想再想下去。
  从纷繁思绪中抬眼,他眼角余光扫见简云桉画给他的那幅仲夏星夜图。他捧在掌中仔细端详许久,近乎把每个笔画的用意都认真揣摩了一遍,而后无声走到床边,从她背后黏了上去。
  “别闹!”简云桉百忙之中伸手欲拂开景星延,手被他趁势攥住。
  以为他黏人是今晚没做尽兴,简云桉刻意摆出一副凶脸回头,正想教训他以后思想放得干净些,冷不防瞅见圆房翌日自己亲手画上的“火树银花”,登时气短了一截。
  “你……你在瞎看什么?”简云桉自己心虚,还当别人跟她一样龌龊。
  “我在看你,”景星延细长手指摩挲夜空里那朵粉红色小云:“真可爱。”
  不是什么别出心裁的情话,但景星延说得很真诚,简云桉和小云一样粉红的少女心还是没忍住一动。此刻的景星延有点像只黏人猫猫头,她腾出没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正想摸摸他的脸,脑袋先一步被景星延按着揉了揉。
  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云桉,你很好,如果有人不喜欢你,无论他是谁,都不是你的错。”边说,他还亲了亲她。
  简云桉想了想,觉得景星延应当是见她被自己家人偷偷算计,怕她为此难过,还很看得开地反过来安慰他:“放心吧,我很好我当然知道。”
  景星延闻言轻笑,眉头并未舒展。
  这时,卞遵在外敲门:“主子,简家人都送回去了。”
  “我出去看一下。”景星延说完,离开房间闭紧了门。
  简云桉直觉有哪儿不对,但她现下还忙着给尹冰旋想妆容,把那点异样忽略了去。
  屋外,景星延看完手中信,沉着脸把它们揉成一团。
  “他这一次,手伸得实在太长了……”
  翌日早膳后,简云桉用了近半个时辰,总算给尹冰旋画好了妆,施施然松了口气。
  尹冰旋是个大忙人,简云桉不敢在梳妆打扮上耽搁她太久,幸而她底子好,也不是注重用明丽色彩装点面部的十几岁,一个清丽婉约的妆容不到半个时辰就够用了。
  虽然被简云桉耽搁了好些时间,尹冰旋并未催促,更没表露丝毫不豫,反倒还夸了她。
  “云桉,昨晚你对我说的话,我觉得很好,你是个很优秀的姑娘,并不应当因家族平白遭受恶待。”
  昨晚景星延也夸她很好,简云桉有点受宠若惊:
  被不轻不重造了场谣,就成了宅子里的团宠,还挺值的。
  宁婆从外走进:“夫人,将军来了。”
  尹冰旋轻“嗯”一声,她今日褪下深色衣裳,换了件竹绿长衫,乌发斜挽成一个随云髻,黛眉红唇,沉静的眉眼风韵独具。
  “请将军入会客堂,好茶伺候,云桉,一会儿你跟星延也一并过来吧。”
  昨晚简云桉一直惦记尹冰旋的妆,这会儿景嘉瑞进了门,她总算觉出要见公公的紧张。
  她半趋半跑回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一只存放多日的瓷盘——这是当初画盘子时,她特地给景嘉瑞留的。
  人有千面,景嘉瑞丈夫做得再不好,也不能磨灭他保家卫国的功劳。简云桉在现代时便敬重军人,现在更是把这份崇拜都诉诸瓷画传达了出来。
  画上有两个场景,场景间模糊了边界,融为画面迥异又难得和谐的一体——百姓安居的市井,炊烟袅袅,阳春三月万里香风,街肆的软风吹到硝烟漫天的沙场,在长河落日中磨尖了调子,映衬军旗猎猎,卷过将军剑上雪,战士衣上霜……
  无将士则无太平,无太平则无民生,这是因果。
  简云桉把精心绘制的瓷盘装进一个精美的小匣子,捧着沉甸甸的心意准备去会客堂献礼。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才能进步?我好急
第37章 破镜
  简云桉抱着礼物匣子,回头正见景星延倚着门框看她,他看起来兴致比平日还要低些,简云桉顺了顺他的背以示安抚。
  “许久不见你父亲,你紧张么?”
  景星延摇头:“是你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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