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喜摘高岭之花——埙予【完结】
时间:2023-07-19 23:09:47

  “研习”二字用在此处颇有些微妙的尴尬,简云桉的记忆顺着这份尴尬往前翻,又想起昨夜和景星延的羞羞。
  难怪他先头那次只四五分钟,原是第一次啊……
  送走尹冰旋,简云桉再无睡意,脑子里都是从她话里捕风捉影到的景星延的童年。
  她翻出那只搁置多日的仲夏星夜图瓷盘,提笔又在湛湛夜空里添了朵粉红色的云。
  云朵张开温暖柔软的怀抱包容星星的每一个棱角,星星也点亮云层的每一处晦暗与阴霾,云与星彼此靠拢,碰撞出火树银花……
  至此,画了月余的盘子总算彻底完成了。
  今日刑部事务格外繁忙,但景星延提前打点好下属,赶在黄昏回了家。
  他进门时,正见简云桉趴在餐桌上对着满桌珍馐发呆,丝毫未觉察他的到来。才亲近过的小夫妻总是下意识黏糊,他沉了一日的面色有所缓和,在她背后兜了个来回,见她仍未察觉,终于凑到她耳边兀地发问:“在想什么?”
  “你回来啦?”
  景星延头回这么早回家,冷不防出声把简云桉吓了一跳。她有点惊讶,更多还是高兴,立即吩咐静和把下午准备的小蛋糕端上来。
  蛋糕是现代的做法,景星延没见过,但她为他准备东西,他很高兴。
  “这可是我亲……亲口吩咐厨房做的,男孩子不开心的时候就要吃甜滋滋的小点心。”简云桉前世作为现代大小姐,职业就是念书跟啃老,闲得发慌时喜欢看做饭小视频,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许多美食做法却在脑子里烂熟,这小蛋糕确是她一步步口述步骤教厨子做的。
  “不开心?我并没有。”景星延来时的确心情不豫,可在进门前已将不愉快抛在了外头,一切不良的情绪都不该产生在房中这一隅净土。
  “那以前总有吧,算我补给你的。”说这话时,简云桉觉得自己真是将小仙女的真善美发扬到了极致,景星延听了一定要感动死了!
  而景星延并没有,他甚至搁下小匙,凝眸打量起简云桉的神情:“你不会……是想拿这个抵一次债吧?”
  简云桉:!!!果然,内心邪恶,看什么都有那么点目的不纯。
  可恶,她刚刚茶饭不思畅想景星延的过往时,脑子究竟是抽了什么疯才把他跟“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巴巴小委屈包”联系在一起?
  “不吃就算了,”简云桉当下不大想跟他继续探讨“还债”这一羞耻话题,高贵冷艳地作势要抽走小盘子:“昨天还说要我多关心你,今天又不领情,朝令夕改,朝三暮四,反复无常!”
  “我错了,夫人。”或许仍念着昨夜温存,又或许心情委实欠佳,景星延一向不带毒不说话的嘴今日软话张口就来,他把盘子跟作势要走的简云桉一齐挽下,拉着她的手说:“我们一起用晚膳吧。”
  晚膳时景星延唇畔一直噙着抹淡笑,可越是放松,眉宇间的疲惫就越无法掩饰。简云桉几次想问,都被他岔了过去。
  及至用膳完毕,饭菜都被扯走,景星延忽然转头看向床对面的墙壁,那里明面上挂着幅“君子静以修身,俭以养德”的俗气书法,掩盖了墙上一个暗格,暗格里放了把从中折断的小木剑,尽管被刻意粘补,仍难掩当年裂痕。
  木剑很小,和他刚开始习武那年一样小。
  “云桉,我父亲回程途中遭遇了伏击。”景星延终于开口。
  简云桉心一紧,她虽知景星延与景嘉瑞并不亲近,可那到底是他的父亲。
  “别担心,伏击已是上月的事,”他接着说:“父亲他性命现已无碍,只是手臂怕再也提不起剑了。”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仿佛有什么千钧重的言语在他喉间卡住,咽不下也难吐出。
  简云桉看着他的神色,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攫了起来,无声捏紧他的手。
  “父亲他一直瞒着,这回大军回京再瞒不住,我才得了消息。”
  上月,那不是她跟景星延大婚的时候么?难道……
  景星延从她眼神里看懂了所思所想,默然颔首:“接到我们大婚的消息,父亲他不顾旁人阻拦,只身赶赴京城,走得仓促,这才半路着了别人的道……”
  说到这儿,他轻轻吐出那声压抑许久的叹息。
  景家这对父子很有意思,见面时谁都不见给谁好脸色,背地里父亲为赶赴儿子的大婚,赶路遇袭,今生再难舞刀弄剑,丢掉了将军的尊严;儿子十岁那年随母亲出走,折断了父亲最初教他习武时亲手雕刻的小木剑,后来又偷偷粘好,珍藏房中一晃许多年……
  ***
  翌日简云桉腿没那么软了,叫上卞遵打算亲自去趟兴阳窑厂。
  一日不见,卞遵顶着新造型兀地在她眼前亮相,委实把她自以为已千锤百炼的小心脏又惊吓了一把。
  卞遵小景星延两岁,尚有那么点年少轻狂,原先沉迷于武林大侠标配龙须造型,虽有非主流之嫌,倒也把自己捯饬得人模狗样。
  经过前夜鏖战,两条龙须各自被整齐削去一半,秒变“绿茶公主切”,实令人看不太习惯。
  简云桉在外的人设素来是人美心善,见状还是搜肠刮肚夸赞了句以资鼓励:“卞侍卫的新发型很是引领潮流嘛。”
  大概这两日因发型问题遭受了太多嘲笑,难得听见句能入耳的话,卞遵都要给感动哭了,直接导致小卞侍卫越过景星延,将简云桉视作了宅子里最亲近的人,三言两语就把前夜景星延的不近人情卖了个干净。
  简云桉这才知道当时景星延那句“我见他有些狼狈,便让他先回去休息了”的真实版本。
  她忽然有点疑惑:“他这么坏,你干嘛跟着他做事?他给的比别人多么?”
  “自然!多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呢!”卞遵一副被“钞能力”套牢了的不值钱模样。
  “多多少?”简云桉更好奇了。
  “夫人您有所不知,小人全家性命都是侍郎大人救下的,这多的可就没法以数字衡量了。”
  卞遵十四岁那年,父亲经商时遇山匪,人没了,财务也被洗劫一空,卞家负债累累,远亲近邻避之不及。债主们上门抢光了家当也凑不够钱,就动起了抢人的念头,要卖男为奴,卖女为娼。
  卞遵作为家中长子,护着母亲跟姊妹,提刀就要跟抢人的债主拼命,他从前那点功夫跟现在不在一个量级,没几下就被债主叫来的打手们撂倒。
  不听话的小鬼连奴隶都没得做,打手们你一拳我一脚,眼见人就要断气,景星延就是在这时踏进了卞家大门。
  景星延的武功自幼由景嘉瑞亲授,多年晨练从未间断,他先丢垃圾似的把欺负卞遵的打手们一个个踢开,随即逐条陈述债主们私下寻仇、卖人抵债、聚众杀人等行径所触犯的刑律,暂且逼退一众气势汹汹的债主,卞遵的先兵后礼可以说就是跟他学的。
  之后没多久朝廷下令剿匪,景嘉瑞亲自带兵寻回大半卞家当年被劫的财物,卞家这才彻底度过了这一劫。
  再往后,卞遵半为报恩半因崇拜,就开始跟着景星延混了。
  听到景嘉瑞的名字,简云桉眸色不由一黯。
  景嘉瑞领兵剿匪多半是景星延跟他说了什么,看来他们父子的关系并不似坊间传闻编排得那么差,遇事时景星延对这位父亲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依赖的。
  此外,简云桉还发现了件很有趣的事:景星延满口刑律的毛病原是从当上刑部侍郎之前就有了。
  很好,今天又多了解了景星延一点。
  十六岁的景星延是个张口闭口刑律又乐于助人的英雄小古板。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节奏会加快,但是一定会写完
  因为这本签不上,我写了这么多也一直有在反思,确实暴露出许多问题
  写这本之前,已经好久没有专注于一篇文,就是想找找手感,练手速,没有写大纲,也没什么新意,导致许多情节现想,男女主的线不如后加的男女配有看点,主线也并不清晰
  当时奔着10万写,可没有做好规划,写了近九万一半情节都没走完
  现在这篇想尽早完结,字数控制在15万吧,之后会拉快节奏刻意把控一下
第33章 绯闻
  马车在兴阳窑厂停下,简云桉向一名匠人报了姓名,不一会儿那匠人便领着嵇丹迎了出来。
  简云桉拿出新画的瓷盘,嵇丹捧在手中连声赞叹:“数日不见,夫人技艺又见增益,令人刮目相看啊。”
  “先生谬赞愧不敢当,画这幅图时心思费得多些罢了。”
  两人一来一往说了些有的没的,嵇丹小心地将瓷盘放入炉中复烤。他偷偷觑了眼简云桉,见她面色尚佳,终于问出了惦记多日的事:“那天小人跟夫人提的,您考虑得如何?”
  他说的是想让简云桉为兴阳窑厂画陶瓷画的事。
  “我认为您说的或可一试,但……”
  听到转折,嵇丹心头一紧。
  “坦白讲,瓷上作画是件劳神费力的工作,您也知道,我并不靠此谋生,通常画不画、画什么全凭兴致……”简云桉说得保守。
  嵇丹贴心接上她的话:“这个小人自然理解,一旦夫人您有了兴致,兴阳窑厂随时恭候。”
  简云桉点头微笑:“多谢先生。”
  接下来,简云桉提笔在纸上画了几种想要的陶坯造型,嵇丹见后又赞叹不止,还问她是否同时精研了陶瓷塑型之道。简云桉自然摇头,那些精致的式样是古往今来无数匠人的心血,她不过是生在后世,有幸见识过,把它们提前引入了大兴而已。
  虽是复烤,简云桉也在窑厂待了足足三个时辰。
  临走时,嵇丹又朝她手中的仲夏星夜图瓷盘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突然说:“侍郎大人看见,定会十分开心。”
  简云桉一怔:这个盘子她准备送给景星延,就连嵇丹都看出来了么?
  嵇丹浑然不觉她的愕然,兀自继续说:“上回您带来的盘子大人就喜欢极了。”
  “上回?”简云桉完全不知她上回烧盘子关景星延什么事。
  “大人没跟您说么?”嵇丹也有些意外:“之前您送盘子来,小的本是没注意到的,您也知道,窑厂太大,往来的人又太多,小的顾不过来这许多事……是侍郎大人见了烧好的盘子,特地来找了小人一趟,小人这才得见夫人的旷世之才。”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简云桉恍然,她就说只是送几个盘子随便烤烤,怎么这么巧惊动了窑厂的管事?原是景星延在千里马遇伯乐的漫漫进程上做好事不留名地推了一把。
  上回那摞盘子她给府里相熟的人都分了,唯独没给他……
  简云桉越想越觉不是滋味,迫不及待想回到宅子把今天新烤成的仲夏星夜图瓷盘送给景星延。
  然而人有时候倒霉起来,确有喝凉水塞牙的潜力。譬如此刻,她越是急着回去,就越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马车在官道走到一半,就被前头堆的一群百姓堵住,怎么都过不去。卞遵上前查看过后回禀:“夫人,前方官兵说景将军今日带兵归京,这条路要清出来。”
  景嘉瑞这就回来了?
  虽早知军队回程就在近日,这样毫无准备的街上遇见,还是打了简云桉一个措手不及。
  她右眼皮忽然跳起来,怎么压都压不住,心头不住发慌。
  马车既无法通行,简云桉便让卞遵把车停去别处,自己下车混进了夹道欢迎的人群里。
  她一路走,右眼皮一路跳,心中时轻时重敲着鼓:简家无论在景家还是尹家面前都很不够看,听说景嘉瑞素重门当户对,他会不会不满意她这个儿媳?如果他不喜欢她,会要求景星延休了她么?如果他要求景星延休妻,景星延会依言照办么?毕竟景嘉瑞才受了重伤,受重伤的人提要求一般不太会被拒绝的……
  “传闻冉校尉也回来了,你听说了么?”
  “自然,他近两年立了不少战功,据说相貌也愈发英俊了,我猜现在街上这些姑娘们,都是等着看他的。”
  “你是在说你吧?”先说话的人笑笑,继而声音压低几分:“但我听闻他好像有两情相悦的姑娘了,此番回京就是要娶她的。唉,这种好事儿什么时候能轮上我呀?”
  “什么好事?你不知道那姑娘已经另嫁他人了么……”
  身边两名怀春少女的私语传来,把简云桉从惴惴不安的漩涡里救出。故事似乎有点狗血,她轻轻笑了笑,想到上回听到类似悄悄话,还是上辈子的学生时代,事不关己地怀念了半秒已经逝去的青春。
  兀地,有人在身后拍了她一下,她诧异转头,见是“小神婆”季夏,忙求助她:“你快帮我看看,我这右眼皮跳得停不下,有什么法子没有?”
  “没法子,”季夏半点不知迂回:“简云桉,你确实要倒霉了。”
  “啊?你替我算卦了么?”
  “这还用算?!”季夏看了眼简云桉,发现她双眼清澈目光愚蠢:“今日大街小巷传的最凶的流言,你不会半点没听说吧?”
  她在窑厂守了三个多时辰,头晕眼花腰酸背疼,哪还有心思听八卦?
  简云桉摇头,右眼皮跳得更凶了。
  “我先问你,冉沙是谁啊?他们怎么都传你是他两情相悦的未婚妻子?”秉持中华民族屹立五千年不倒的八卦精神,季夏抢在吃瓜第一线询问当事人。
  冉校尉、冉沙……
  两情相悦的姑娘、已经另嫁他人……
  还有什么比在夹道欢迎自家公公的大街上吃到自己的狗血假瓜更离谱又让人想撞墙的事呢?
  简云桉只觉自己怕是把今年一年的霉都倒了。
  可后续事实残忍地告诉她: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简云桉跟季夏详细讲述了未被扭曲过的事实始末,两人敲定了一套能跟景父景母和景星延交代的说辞,把简云桉最大化地从这狗血剧本里摘出来。
  周围传来骚动,军队进城了。
  出乎她意料,在最前骑马的竟是遭遇伏击再拿不起剑的景嘉瑞,除去面色略显苍白,并瞧不出才重伤过的端倪,看来恢复得不错。
  简云桉其实没见过他,可她很容易能认出他来。
  血缘真是件神奇的事,景嘉瑞和景星延的轮廓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景嘉瑞沙场征战多年,眉宇间到底笼着杀伐血气,瞧着很是严厉。
  相较而言,景星延的锋芒并未外露到面上,最初见他时,简云桉只当他是个有点臭脸的冷漠小仙男。
  景嘉瑞目光一扫,被波及的人霎时噤声,寂静潮水般由外而内席卷了一层又一层的人,随着队伍前进,整条街都变得无声,一场夹道欢迎竟显得十分庄严。
  来到简云桉近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景嘉瑞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带着点审视的意味,但满意还是不满意从面上看不出。
  简云桉满心满脑都在复盘这一眼,试图参透其背后的潜台词,压根没留意景嘉瑞后头那匹马上坐着的人正目光灼灼地朝她看来;季夏这塑料姐妹则一心观察简云桉的绯闻男主角生了副什么尊容,配不配跟简云桉共处同一段轶闻里,两人都没察觉她们身后正悄无声息地伸出一只手,像条伺机而动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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