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喜摘高岭之花——埙予【完结】
时间:2023-07-19 23:09:47

  简云桉的第一反应是景星延,从肝到胆都狠狠颤了一颤,仓皇回首,看见的竟是余敬笙难得没有带笑的脸。
  虽然有点混蛋,但简云桉的第一反应的确是幸好。
  她心下一松,有了装模作样的心情,面上反而更加焦急,退后半步与余敬笙拉开段安全距离,眉毛入戏地拧成一团,关切询问:“余公子?你怎么样?”
  余敬笙忍着疼活动了下后背,忍出了一头细汗,吸着气说:“嘶……还好是一整面拍下来的,只是些皮外伤,敷些伤药就好了。”
  “虽是皮外伤,却也不能大意,现在天气热,当心伤口发炎。”简云桉又关心一句,礼貌道谢:“今日多谢余公子,不然伤得便是我了。”
  “不足挂齿,本就是我家小工办事不力,惊扰了侍郎夫人。”余敬笙又看看烟雨瓷画铺被砸出的凹陷,很是抱歉说:“给夫人造成的损失,余某定当赔偿。”
  不待简云桉客气拒绝,他立时换了副面孔,生动诠释翻脸比翻书快,厉声呵责吓傻了的小工们:“一块牌子都挂不好,险些害夫人受伤,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小工们哆哆嗦嗦:“公子,对不住,我们也是不小心,没拿稳。”
  余敬笙却冷哼一声:“你们做工做了多少年,还扯这么蹩脚的谎,以为我会信?”
  “刚刚是谁松的手?”
  一个瘦弱的年轻小工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
  这人瞧着还不及简云桉大,在一众壮汉里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就像黄瓜里混进了豆芽菜,若说失手还真有几分可信。
  “怎么混进来的?”余敬笙显然对黄瓜和豆芽菜一视同仁,并不因为他细就心生怜惜,没了笑面后全然像只真虎,威势迫人:“我不记得曾叫过你来做事。”
  “我……我哥病了,我是替我哥来的。”“豆芽菜”双腿打颤,看架势都要给他跪下了。
  “所以也是你兄长教唆你伤人的?”余敬笙背还伤着都忘了,一再逼问。
  他问得这样卖力,笃定“豆芽菜”并非失手,就像事先知道什么内情一样。
  “没有,公子明鉴,小人……小人真的是不小心……”
  余敬笙闻言,遗憾似的叹息一声:“你既执意包庇,我也只好叫衙门来审了。”
  “豆芽菜”这回真给他跪了,泛起哭腔:“那人我也不认识,他给了我两贯钱,只说让我给烟雨瓷画铺找点麻烦,我……我没想伤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听戏似的听他们一来一往唱了这么久,简云桉终于插话进来:“我在你要给我的铺子找麻烦时,碰巧站在外面,算我自己倒霉,出来得不是时候?”
  “夫人恕罪,小的……小的万万不敢,那人我是真不认识。”被一逼再逼,“豆芽菜”总算海绵似的又挤出几句:“那人说,铺主出身小门小户,没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出了事他能替我摆平,如果我能伤到人,他还可以给我加两贯钱,我穷疯了,一时糊涂,求公子跟夫人宽恕……”
  简云桉闻言环视四周,既然不一样的砸法价钱不同,那出钱者势必要在周围看着,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前些日子景嘉瑞进京,她就被一只暗处的手摆了一道。
  仔细想想,她跟简成仁并没什么深仇大怨,他没道理幼稚到死乞白赖跟她作对,可他好似比简玠对她还要厌恶。
  如果这回也是简成仁搞的鬼,她一定得弄弄清楚他那份莫名敌意的来由。
  “会画画么?”余敬笙又问。
  “豆芽菜”沉吟少顷,被逼到这份上也只能点头。
  简云桉原本对随手画的抽象派肖像没抱什么期望,可人不可貌相,“豆芽菜”竟是个速写的好苗子,不到半盏茶,简成仁的贱样即惟妙惟肖地跃然纸上。
  太顺利了!
  顺利得不正常,就像歧路已经被人探成了一条坦途。
第43章 蛛丝
  短时间内连着见两回简家人,简云桉也觉十分晦气,可该算的账还是得算。
  为阻拦路狗,简云桉跟景星延要了两名刑部的兄弟过来,她心态很好地把简玠跟古氏充满敌意的目光权当夹道欢迎,还回以了礼貌微笑——尽管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
  买凶伤人的事,简成仁自不会承认。
  简云桉也没逼他,她命侍卫们在门外守着,自己关起门来跟简成仁单独谈。
  “很不巧,你这回没伤到我,把你告到衙门那儿的是余敬笙余公子,”简云桉开门见山:“如果接下来我问的你都能好好答,我倒不介意为你说几句好话。”
  “少假惺惺,谁稀罕你……”
  “你对我的敌意为何这样大?”简云桉不耐烦地截断他的废话。
  “简家六口人,四个厌恶你,你不知反省自己么?”简成仁冷嗤。
  简云桉:……
  “那是你们四个的问题!”
  “可我觉得,你对我的厌恶已超出了常规范畴,”简云桉浅浅回怼一句,没跑偏正题:“你这么个胆小怕事的乌龟脑壳,若是一般的不喜,我不信你敢买人害我,尤其是在刚被刑部警告过的风口浪尖上。”
  简成仁张口就是试图狡辩的表情,简云桉没由着他喷粪,拿话诈他:“你做了那么对不起我的事,是怕我太发达,跟你翻这笔旧账是不是?”
  简云桉诈着诈着,忽然觉得自己所说颇具一番道理,她又记起直接导致原主玉陨自己穿来的那一砸。
  简玠是要体面的人,且惯常伪善,为着体面做不出把女儿打晕塞上花轿这种事。而那一砸直中后脑,下手极狠,简云桉顺着记忆回溯,拨开混沌的云烟,身后人狰狞的面目显露在脑海深处,越来越清晰。
  她看清了,动手之人正是简成仁的心腹小厮。
  简成仁不是城府深沉的人,被这一诈整个人激灵一颤,眼神立时慌乱,像是想起了什么噩梦。
  “你瞒了我什么?”简云桉趁势追问。
  简成仁反应过来又被下了套,怒道:“你浑说什么?我能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是啊,他能有什么呢?
  简云桉大脑飞转:原主此前没出过宅子,他能瞒她的无非内宅那点事。
  可在内宅,简家人光明正大地让她吃不饱穿不暖,出阁前除了吃穿又没别的事,只那么两个重要的人……
  雯雯的哑症?
  不对,简雯失语是发高热所致,仍需归因到穿不暖那层,元凶巨恶是她们的狗爹简玠。
  至于母亲……母亲蔡氏的死?
  是了,蔡氏到底怎么死的?蔡氏死的那年原主还小,只被告知母亲病故,剩下一概不知。
  现在想来,蔡氏身体一向康健,何以突然染上又急又要命的病症?
  电光火石间,简云桉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嘴上也同样快地问了出来:“简成仁,这些年你梦见过我母亲么?”
  “你还记得她怎么死的么?”
  “不是我!”听到蔡氏,简成仁惊恐地瞪圆了眼,第一时间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告诉了那人她的去向,你……你那天不也看见了么?有人问我她去了哪儿,我只是随手指了个方向,我又不知道那人是去杀她的!”
  她也看见了?
  简云桉在原主记忆里好一通搜罗,对此全无印象。
  想来是简成仁自知做错了事,草木皆兵了。
  蔡氏死的那年,简成仁不过是个小孩子,虽被宠坏了性子,也会因无心之过而愧疚、惶惶。
  多年过去,当年随手的一指早已成为缚住他的茧,只可惜他非但不思把这层茧破开,反而欲盖弥彰地想要覆上新的一层。
  简成仁的心神像是又回到了那天,视线却对上时已成人的简云桉咄咄逼人的眼,悬在头顶多年的梦魇刀一样斩下,他在血肉四溅里,吓了个肝胆俱裂,颠三倒四念叨着:“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谁知道她不安于室,在外招惹了谁?都是她自找的!”
  “啪——”
  简云桉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将余下的污言秽语尽数打了回去。
  “简成仁,我母亲的事非你的罪过,可你不该一再害我!”她冷冷说:“这次的事,我会让刑部秉公处理,希望一趟大牢之行能教会你什么叫真正的‘自找’。”
  **
  与尹家相同,蔡家也世代经商,可惜到了蔡氏父亲一辈,因一次生意场上的失利,蔡家败光了大半家财,之后就再没起来。
  “你外祖经商有道,对商机敏锐至极,按道理不该出这样大的岔子才对。”回到宅子,简云桉把今日事跟景星延说后,景星延拧眉分析:“此番生意上的不遂倒更像被人暗中操控,这让我想起以前的一桩案子。”
  自从那日简云桉提出要拉着他一起跑,景星延开始间或对她说一些重要的事。
  “听说余敬笙把旺笙医馆搬去了你隔壁?”说着旧案,他忽然插了这样一句。
  简云桉点头,不知二者间有何干系。
  “他父亲余肃是前任户部侍郎,当年因贪污罪被斩首示众,但据我所知,事实并不尽然。他最重的一项罪名……”景星延顿了顿,沉声道:“是乱调物价,扰乱市场。”
  乱调物价?!
  简云桉瞪大了眼:饶是她不懂生意上的事,也知这简简单单四字里尽是油水。
  “上面就没人管么?此事压不住吧。”
  “倘若上头的人非但不管,还帮着他压呢?”景星延意有所指,却没说明。
  简云桉再追问他就怎么都不肯多说了,只称此案他现在正在查,属于刑部机密,给她徒留了一堆疑惑。
  翌日她带着疑惑首次去了当年蔡氏指明要留给她做嫁妆的铺子,她打算碰碰运气,看铺里有没有熟识蔡氏的老人在。
  蔡家的衰败很可能与户部乱调物价相关,几年后蔡氏又不明不白遭人杀害,倘把二者合在一起看,简云桉怀疑蔡氏是知道了什么被灭口。
  铺子经营古玩,里头陈列的珍品被简家变卖了七七八八,补了一堆滥竽充数的破烂,两厢杂糅,不伦不类之极。
  因常年无客,里头头发斑白的老掌柜支着脑袋打盹,颇有种与世无争的闲适。
  “老伯?”简云桉出声唤他。
  “又要卖古董?”掌柜只当来的是简家人,睁眼时懒洋洋地打了个响鼻,咂着嘴抬眸,双眼却是一直,老人颤抖着唇轻唤,有点语不成调:“小……小姐?”。
  晨阳从门外射入,简云桉站的位置逆光,老掌柜又老眼昏花,只能看清个大致轮廓,简云桉跟蔡氏生得极像,他恍惚间还当是蔡氏回来了。
  简云桉却当老掌柜不知她已出阁,以为这声是在叫她,糊里糊涂就笑着应了下来。
  “小姐,真是您回来了?”掌柜浑浊的老眼霎时发亮,眼见晶莹的泪珠子就要下来。
  简云桉见情况不对,这才反应过来老掌柜怕是把她当了她娘。
  再答应就有诈骗感情之嫌了,纵然不忍,她仍是轻声戳破老掌柜的幻象:“老伯,我是云桉,您口中的‘小姐’是我娘吧?”
  闻言,老掌柜在原地怔了许久,目光有点无措地定住,几欲夺眶的泪险伶伶憋回,好半晌才喃喃着说:“哦,是云桉啊,云桉都这么大了……”
  “是啊,岁月不饶人,老伯身子可还康健?”简云桉简单寒暄。
  “康健,”老掌柜慨叹:“就是老了,一双招子不中用,闹了笑话。”
  又闲聊了几句,简云桉试探着问:“您是铺子的老人了吧?”
  老掌柜岁数不小,怕把人吓出个好歹,蔡氏死因蹊跷自不能直说,简云桉尽可能迂回。
  老掌柜却咧嘴一笑,一副了然模样:“丫头是来找小姐给你留的东西吧?”
  简云桉:???
  不好意思,蔡氏留了东西她还真不知道。
  这回过来,她只是想碰运气看能不能多了解蔡氏一点,弄清楚她死前在做什么,此事很可能是她被杀害的因由。
  但人家甩到脸上的线索,不接就不礼貌了。
  于是她眨巴着一双纯良的大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丫头随我来——”老掌柜发出中气十足的一声,像是多年尘封的宝剑终被启用,剑身弹出愉悦铮鸣。
  他谨慎地闭紧铺门,领简云桉走到铺子最里的房间,搬开一个不起眼的黄花梨木柜,被柜子掩住的犄角旮旯竟有个暗格嵌入墙面。
  老掌柜挥去空中漂浮的飞灰,被呛得咳嗽几声,从怀里摸出把经年擦拭下锃光瓦亮的钥匙,看式样年代很是久远。
  像演练过无数回的那样,他灵巧地打开暗格,从里掏出一只翡翠雕花信筒递给简云桉。
  “当年小姐吩咐,若你过来寻,就让老朽把此物交予你;你若不过来,便全当没这东西,在老朽死前一把火焚个干净。”他叹了口气,如释重负:“老朽等了你近十年了——”
  之后与多数老人家一样,老掌柜扯着她问东问西,将她的婚姻生活事无巨细关心了个遍,还几度恳求,有朝一日她有了小娃娃,别忘了他这老不死,让他瞧一眼,哪怕一眼就好。
  说到最后,他有点哽咽:“我……我在蔡家做工数十年,看着小姐长大,又依次见证了蔡家落难小姐低嫁、所托非人又魂归黄土,当年小姐死后,我想去简家看看你跟雯雯,被简玠那个混账以‘闺阁女子不便见外男’为由拦下,此后便一直守在这铺子里,一天天看着小姐留下的古物被越榨越干,我自己也越来越糊涂……今日见了你,总算有了点好事,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
  简云桉听着,心头微酸:原来原主困于简府最落魄无助的艰难岁月里,也是有人惦念她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后续节奏会拉快,三万字以内完结
  这篇文原定10万字小练笔,但由于没有大纲,直接导致前期节奏像蜗牛,慢吞吞拉了这么长废话,后期越写越没劲,因为地基都是歪的,也懒得再改了
  算是长了个教训,以后会记得把控节奏,减少女主内心OS,大家有什么其他建议和批评也欢迎在评论区提,都是我以后写文需要规避的地方。
  虽然写的没那么多热情,但一定还是会完结,不会坑,会让人物活下来
第44章 敬笙
  翡翠雕花信筒静静躺在案几上,里头的东西已被取了出来。
  简云桉一张张翻过蔡氏遗物,眉头越锁越紧。
  蔡氏给她留了封信,信上称她调查出,蔡家当年的衰败皆因户部乱调物价所致,罪魁祸首却并非仅户部尚书余肃一人,与之勾结的还有两个权贵之家,她尚未查清。近来她动作太多,行迹暴露,走在路上时常能感到被人尾随,恐怕祸之将至,若桉桉得见此信,有意为蔡家复仇,大可顺着这条路继续追查下去。
  若信只到这儿倒没什么不妥,偏偏最末还狗尾续貂了一段类似“期盼桉桉和雯雯平安顺遂一生,母亲永远爱你们”的慈母发言。
  “我母亲边说着调查此事凶险,又说我大可顺着这条路继续查,最后还祝愿我平安顺遂……”简云桉把信拿给景星延看,对写信人的目的表示费解:“前后怎么如此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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