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喜摘高岭之花——埙予【完结】
时间:2023-07-19 23:09:47

  简云桉从胡思乱想里抽身,暗暗唾弃自己:想太多是女人的天敌!
  还有,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然而事实证明,她确实有那么点“倒霉一辈子”的潜力。
  在经历半个晚上下定决心又踌躇不定、再下决心再次不定的反复横跳后,翌日清晨景星延出门时,简云桉默默缀在了他身后。
  她想好了,一旦自己的人美心善心肠软遭遇半句揶揄,她就立即打道回府,景星延用八抬大轿跪着挽回都不管用。
  幸而景星延今日的嘴巴管理还算到位,他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没就此奚落什么,在她上马车时还颇为体贴地扶了一把。
  马车上,因“血光之兆”的缘故,简云桉显得心神不宁。
  景星延暗暗瞥她好几眼,忽然问道:“你在怕?”
  简云桉该认怂时就认怂,以一副交代后事的郑重神情嘱托景星延:“你我好歹夫妻一场,等会儿若是我遇上什么危险,你可别丢下我啊。”
  景星延听后没有立即嘲讽,而是先战术性抿了抿唇,问她:“你也要上场比赛?”
  简云桉没瞧懂他的意思,茫然摇头。
  “那你觉得会有什么危险?被天降陨石砸死么?”
  简云桉:……
  来人呐,她要下车!!
  接下来的车程,简云桉一直在心里骂他,得益于此,她原本的紧张和害怕散了七七八八,抵达击鞠场时甚至有了参观的闲情逸致。
  到了看台她才发现,她说怕遇到危险时景星延那副“你在逗我”的神情其实不无道理。
  到底是皇家手笔,不仅击鞠场面积极大,看台也布置得非但体面,还更安全。
  上设顶棚遮阳,外有护卫五步一岗,便是真有人自己作死都得被拦下。看客座位按府分隔,布置得并不密集,尚食局还贴心备下了时令瓜果和精致糕点,总之跟简云桉想象中的现代万人演唱会场景半点都不一样。
  他们到的不算早,简云桉扫了眼四周,参赛官员大多已换好击鞠服,开始热身。
  “你怎么还不去换衣裳?”简云桉拿手肘戳了戳景星延。
  击鞠服较普通长袍偏紧,蛮显身材。简云桉没见过景星延作类似打扮,说实话还……有点期待。
  “你不是需要我保护?”景星延淡淡说,面色坦然得仿佛在马车上没嘲笑过她一样。
  “现在不用了!”简云桉肘上加了些力道把他推走。
  景星延起身时好似浅浅笑了一下,简云桉没太看清,微歪着头,视线不自觉追了他半路。反应过来要收回时,他恰好也转身朝她看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接,不知是不是被拉长的距离壮了胆,与回门那次在马车上的对视不同,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移开。
  相隔不近不远一段距离,中间偶有其他看客穿过,四面八方依稀传来人声,日光与目光温柔相撞,他们相对沉默。
  “我换完击鞠服,就直接上场了。”良久,景星延说。
  简云桉点头表示了解,自觉应当再说点什么,可思绪被这一眼望得乱了章法,一时寻不出合适字句。
  景星延说完,在原地驻足一会儿,见她没什么话说,又要迈开步子。
  “景星延!”简云桉终于从脑子的犄角旮旯处翻出句话,开口唤他。
  “你注意安全呀!”
  景星延没答话,只用眼神示意看台主位上的彩头,意思明显。
  简云桉没在意彩头。
  这次她看清了,他是真的笑了。
第9章 击鞠
  击鞠往通俗说,就是打马球。参赛官员分列两队,手持数尺长、尖端如勾月的球杖,骑在马上争逐击球。
  击鞠场南侧竖了块木板,底部开着一尺见宽的洞,洞后结网,以击球入网为一筹,得一筹便增一旗,最终胜败以旗帜多寡论决。
  景星延来到场上时,赛马正被牵出马厩,比赛行将开始。
  因这场赛由帝王举办,在竞技同时,便带上了表演性质。场上两队官员穿着式样相同但颜色有别的赛服,远远看去清晰明了又整齐划一。
  只是两色赛服一红一绿,放在一处激烈对碰,怎么看怎么有点……辣眼。
  景星延所在队的赛服是红色,他鲜少穿这样张扬鲜艳的颜色,因肤色冷白,亮色衣衫衬得他眉目愈发浓烈。场上分明那样多人,简云桉却总能一眼就看到他。
  她忽然有些遗憾,成婚那晚没见到他穿喜服的样子。
  走个神的功夫,官员们已翻身上马,侍卫托着马球走到场中,击鞠赛一触即发。
  众人一瞬不瞬盯着发球侍卫掌心的球,唯景星延跨坐马上,状似无意地朝简云桉的方向瞥来一眼。
  简云桉正自意淫他的婚服扮相,被这一眼望得莫名心虚,连忙将想象中的绝版婚服景星延“深藏若虚”,欲盖弥彰地坐正身子,显得清贵端庄心无旁骛。
  这时,身侧忽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她刚伪装好的优雅还不太结实,勉力维系才没让它碎成渣。
  “你就是景星延的夫人吧?”好在对方是个礼仪盆地,衬得她像朵高贵的牡丹花,不待她答话便挑衅说:“我告诉你,今年的击鞠赛有我夫君上场,你夫君输定了!”
  简云桉:???
  “请问这位夫人,您是哪位?您的夫君又是哪位?”简云桉自认语气和善,不具丝毫嘲讽意味。
  对方却一脸被冒犯到的模样,好似她和她夫君的脸分别被印在了现下正通行的银票的正反面,合该万人景仰、彪炳千秋。
  说话间,马球被抛上半空,比赛开始。简云桉无意再跟她费话,视线专心随着景星延走。
  景星延球技精湛,握着数尺长杖,动作之灵活不亚于凭空生出了第三只手,不一会儿便连拿两筹。
  看台上喝彩声连成一片,也有目光探究地朝简云桉投来,见她坐姿笔直,只是矜持地勾着唇角,八卦者们低声咬耳朵:“到底是景侍郎的夫人,世面见得多,喜怒不形于色。”
  也有人质疑:“我倒是听说,这景夫人成亲成得不情不愿,大喜日子还闹了一场,许是景侍郎不管把球打成什么样,人家都不在意呢?”
  有人顺着她的话探究起简云桉二人的夫妻关系:“景侍郎如此一表人才,满京城多少女人想嫁?难不成景夫人在成婚前另有相好?”
  在她们眼里,女子若不愿嫁与某个公认的良婿,便一定是其心另有所属,总之她的心定要交付给某个男人才算合理,自己妥善安放起来是不行的。
  击鞠场人声伴着马蹄声嘈杂,简云桉没听见也没心思听这些无关紧要的碎语闲言。
  事实上,她虽表现得还算淡定,心里却无休歇地冒着粉红泡泡:景星延虽然狗了亿点点,但还真是蛮帅的……
  与简云桉的表里不一不同,景星延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从容不迫,他骑术精、击球稳准狠,放眼整个击鞠场,都无人是他的对手。
  看客们都能瞧出景星延是红队的主心骨,绿队自然也能,于是没多久,对方便对景星延进行了针对性压制。
  击鞠赛每队只十人,绿队为压下景星延的风头,颇舍得下血本,竟分配四人环绕在他周围阻截。
  见对方堵得严,景星延也没做无谓挣扎,索性双手抱臂看起戏来,模样怡然姿态悠闲。
  绿队四名官员只当他要以此降低他们注意力,仍虎视眈眈紧盯他,不敢懈怠分毫,他稍稍一动,他们阵脚便是一乱。
  景星延偏小动作不断,权当耍猴。
  简云桉坐在看台遥遥望他,唇畔弧度又加深几分:
  真是坏死了!
  “打得好!夫君真棒!”
  正在这时,耳畔忽的响起一声嚎叫,音量之大,盖过场上喧哗,成功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
  简云桉不甚明显地撇了撇嘴,往旁边挪了半尺,显见是嫌弃。
  偏生身旁那位夫人半点眼力见都没,再次凑上前,朝她耀武扬威:“刚刚进球的那个就是我夫君!我就说他一定能赢的!”
  我夫君也在场上,谁要看你夫君?
  简云桉不睬她。
  从比赛开场直至景星延被不可谓不卑鄙地围住,身边的夫人都没好意思说半句话,这会儿倒是又活跃起来了。
  对方动不动就叫两嗓子,委实嚎得简云桉心烦,为探究到底什么样的人能招架这么惊天动地的一个“破锣”,简云桉勉为其难抬起尊贵的眼皮打量了绿队的前锋一眼。
  平心而论,这人马球打得还算不错,在景星延的风头被压住后,击鞠场顿时成了他的场子,凭借一己之力带着绿队反超了红队两面旗子。
  只是此人手段卑劣,太输不起,击球的姿势也不好看,颇具用力过猛之嫌。
  简云桉心下评价:不过如此……
  一炷香燃尽,上半场赛结束,参赛官员们回到看台暂作休整。
  “破锣”夫人见到夫君,停下跟简云桉的炫耀,飞鸟投林一样扑上前,挽着夫君胳臂坐回自己的位置。
  惨烈对比下,简云桉浅浅反思一秒,认为自己似乎有些冷淡,正自犹豫要不要起身迎一迎,景星延便已走了过来。
  “饶郎中的夫人刚刚来寻了你麻烦?”
  “饶郎中的夫人?是……她么?”简云桉看向不远处的“破锣”,用眼神询问。
  景星延颔首,仰头饮了杯冷茶,开口解释:“饶介在刑部郎中的位置坐了五年,本有望升任侍郎,而那年我恰巧中状元,把他替了下去。”
  原是把官场矛盾带到了球场。
  简云桉想着,不自觉又偏头看过去一眼,彼时饶夫人刚剥好一粒葡萄,喂入饶介口中,与适才的破锣模样不同,端的是温柔小意。
  “饶郎中与饶夫人感情极好。”景星延不知何时也看向那边,突然说道。
  他的目光与往日一样平淡,简云桉却从里头读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艳羡,她脑海中兀地闪过比赛开始前两人对望的那一眼。
  景星延与她同饶介夫妇一样,也是夫妻呢。
  “你……想吃么?”鬼使神差地,简云桉拿起一颗葡萄问他。
  景星延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接着立即摇了摇头。
  简云桉好容易热情一回,却被泼了冷水,梗起脖子强行挽尊:“我就是问问,你就算想吃,我也不会给你剥的!”
  其实刚刚问完她就有点后悔,她与景星延跟饶介夫妇终究是不一样的。
第10章 比心
  这回景星延没有与简云桉争辩,他从她手中接过那颗葡萄,剥开递到她唇边。
  “剧烈运动中不宜进食,你替我吃了吧。”
  葡萄晶莹剔透,闪着诱人的光泽,景星延的指尖亦是。
  简云桉暗暗唾弃他穷讲究,心情却诚实地拨云见日,她张口吞掉嘴边的葡萄,嘴唇不小心蹭过景星延的指腹。
  两人相触的部位俱是一麻,默契别开视线,佯装无事发生,实则心猿意马。
  不远处饶介不讲究地吃了些瓜果解渴后,第一时间返回击鞠场,与同队官员商议下半场的对策,“破锣”饶夫人又成了座行走的望夫石。
  简云桉不好意思看景星延,余光四下乱瞥,瞥见这一幕莫名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赢了比赛有什么用?都不知道陪陪老婆!
  “云桉。”景星延忽然出声。
  简云桉严重怀疑他会读心术之类的东西,每回自己想入非非都能被抓现行。
  她连忙挥去乱七八糟的思绪,应答的声音都低了一个八度,假充沉稳的正经姑娘。
  “你信我能赢么?”
  简云桉不是胜负欲强的人,觉着赢了输了都没什么打紧,但景星延既然问了,她直觉应当给予鼓励,又害怕他为此在场上拼命伤到自己,一时纠结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两队官员大多已回归场上,击鞠赛的下半场要开始了,而她的答案还没想出来。
  “慢慢想吧,我先走了。”
  简云桉头顶一暖,掌心的温热从上方传来,突如其来的”摸头杀”让她整个人僵住,回神时景星延已把手收回,大步向场上踱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简云桉忿忿地又剥了一颗葡萄咬碎。
  撩完就跑,渣男也!
  下半场赛,绿队沿用了上半场的卑鄙战术,景星延仍被团团围困,两队比分差距不住增大,距离比赛结束仅剩半炷香时,绿队已领先五筹之多。
  绿队胜利眼见已成定局,比赛没了悬念,便也失去了看头,饶介击球的姿势又不美观,周围看客们已不复先时专注,三五一群凑成一堆闲话起家常。
  简云桉却见景星延仿佛一点都不急,气定神闲的模样让她不由想起每回两人吵架时他那副游刃有余的嘴脸。
  于是,她合理怀疑此时此刻他正憋着一肚子坏水。
  果然,就在饶介纵马甩开众人,即将再一次追上马球击球入洞时,景星延动了。
  他猛地一夹马腹,胯下骏马嘶鸣着钻过前方两人之间的空隙,余下两人反应很快,立时挥杆迎上。景星延身子腾空,足尖在他们挥来的球杖借力,直接从四人头顶越了过去,重新稳稳落在先一步脱困的马背。
  整个过程都发生在刹那间,周围许多看客都没看到怎么回事,随着一声声惊呼再望向场上时,已见景星延摆脱牵制策马赶超饶介,挥杖击入一球。
  欢呼声迭起,有不少人站了起来,简云桉也起身走到了看台最外缘。
  刚刚景星延破开四人围困的全程都尽收在她眼底,她一颗小心脏随着他的动作悬起又落下,再一往无前,激动振奋得不得了。
  景星延连进三球,顷刻缩短了两队比分的差距,红队官员们也更加起劲,一扫先前被饶介压着打时的萎靡士气。
  最后的半炷香,景星延骁勇更胜初时,原来他从上半场就没拿出全部实力,被四人围住时,旁人只当他是条困龙,他却不过是在悠然耍猴玩。
  又进两球追平了比分,这时香也燃得仅剩下最后一截,赛点在即,看客们的情绪都被调动到了极致,一旁饶夫人凭借“破锣”的先天优势,从一片你听不清我我也听不清你的和谐喧哗声里异军突起,成功让全场人都听见她在高呼“夫君必胜”。
  箭在弦上,胜负将分,景星延却在此时颇有闲情地转头朝简云桉的方向看来一眼。
  这一眼直将简云桉烧到心口的热血炸得沸腾,她难以自抑地想要做些什么,却自觉并无能被景星延听见的嗓门。
  电光火石间,她高举起两只手臂,双手抵在头顶遥遥朝景星延比了一个硕大的桃心。
  景星延原没想过自己投去的一眼会得到任何回应,简云桉今日穿了件烟粉色薄裙,立在看台最外缘颇为显眼,也煞是好看,他看她一眼,只是想看。
  他不知她动作的意思,也没更多时间思考,带着疑问追向今日的最后一球。
  饶介跑在前头,与马球的距离已十分接近,而就在他挥球杖即将把球击出的瞬间,另一只球杖横插过来截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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