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一左一右把孙敬架出来，孙敬脸色阴沉的仿佛浸了毒，却不敢说什么。
正当路惊寒带着他们要往里走的时候，外面的大门忽然又被打开了，有人带着一身潮气走了进来。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孙敬眼睛一亮，随即又狐疑的问：“你怎么从外面回来？”
刚才他没注意到李绣芳出去，所以才有此一问。
可他的声音正好刺激到了情绪极不稳定的李绣芳，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她握紧了袖中的匕首，一步步走了过来。
“孙敬。”她面无表情的问：“陆雪庭呢？”
听到这个名字，孙敬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随后似是反应过来，他掩饰的移开视线，“陆雪庭不是死了吗？问我做什么？”
“呵——呵呵呵呵——”李绣芳忽然大笑起来，笑声诡异又带着说不出的恨，“是吗？”
她猛地上前一步，守卫被她癫狂的模样吓得不由往两边躲，露出了毫无防备的孙敬，不成想，李绣芳直接扑上来狠狠的把匕首刺进了孙敬右胸。
孙敬眼睛骤然外凸，不可置信的瞪着近在咫尺的李绣芳，可里面只有自己狼狈的倒影，没有半点情意。
李绣芳咬牙切齿犹嫌不够，对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啊啊啊啊——”
一口就见了血，可见是恨到了什么程度！
路惊寒喝道：“还不把她拉开！”
“是！”
两个守卫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把李绣芳强行拉开，挣扎中她手里的匕首落在地上，路惊寒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看，这不是主子的匕首吗？
第66章 我只恨我不够狠
李绣芳满嘴是血，一张口牙缝里还有碎肉末，她放声大笑，仿佛十分痛快。
即使被人把手反绞在身后她也不在乎，冷声道：“孙敬，你这个畜生，我恨不得饮汝血，啖汝肉！但这么让你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你合该千刀万剐，受万人唾骂！我等着看那一天！”
孙敬捂着自己的右胸，脸色惨白眼神晦暗，“你就这么恨我？”他虚弱的问。
“呵，笑话，若非是你们，我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我只恨我不够狠，早该在你强迫我的那天，就一把火烧了你们所有人！包括我自己，这样就不会有这些冤孽债了……哈哈哈哈哈——”
她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
路惊寒见状对守卫道：“把她单独关起来，派人时刻看着，别让她死了。”
“是。”
守卫连忙把李绣芳拖到了另一间空牢房，她也不挣扎，就是死死的盯着孙敬看。
孙敬浑身发冷，心如死灰。
路惊寒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想起自己没带帕子，直接从孙敬衣服上撕了一圈，擦了擦匕首上的灰，仔细包好后收入袖袋中。
孙敬：“……”
路惊寒注意到他的视线，抬手随意的在他身上点了两下，“死不了，挺着吧，赶紧走。”
孙敬失魂落魄的跟在他身后，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也不挣扎了，可他没想到进了牢房还有更恐怖的在等着他。
半个时辰之内，牢里没有一声惨叫，安静的让人头皮发麻，可半个时辰后，地上有血迹蜿蜒而出。
路惊寒几乎是掐着点出来的，他手里拿着一张供词，对守卫说：“把他单独关起来，也派人看着，身上的伤不用管。”
守卫只瞥到了供词上密密麻麻的字，什么都没看清。
这难啃的硬骨头竟然招了这么多？
“嗯？”路惊寒冷飕飕的视线扫过来，守卫立刻收敛神色，“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对着身后一招手，几个人一齐进去把孙敬抬了出来。
路惊寒见没什么事，就去审问凤凰门的牢房逛了一圈，秦九州坐在桌后，面不改色的让人动刑，但凤凰门这些人不知道是不是从小被灌输的，竟然觉得她们做的没错，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顺应天意。
秦九州听着颇为头痛，不管怎么用刑她们都不肯说半个字。
路惊寒走到他身边说：“问不出来就不用问了，如此顽固愚钝之人，只知为虎作伥，杀了便是。”
秦九州一惊，看清人后才松了口气，“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随即又问：“这是小姐的意思？”
路惊寒勾了下唇角：“孙敬该招的都招了，该说不愧是做城主的人，有点东西，凤凰门的一个据点已经摸出来了，咱们顺藤摸瓜，直捣老巢便是，和她们纠缠浪费时间。”
他抚上自己腰间的刀柄说：“何况一群最底层的杀手，能知道什么？”
秦九州一想也是，点点头对守卫道：“把她们关回去，等小姐定夺。”
“是。”
为首的人正是雪冥，走到秦九州和路惊寒身边的时候还恶狠狠的瞪着他们：“你们这群蠢货！跟着女帝能落得什么好下场？牝鸡司晨，迟早害得天下大乱！乾坤颠倒，必降天罚！”
“住口，陛下岂是你能随便侮辱的？”
秦九州厉声道：“还不赶紧拖走？”
“是是是。”守卫堵上雪冥的嘴，把人拖了出去。
路惊寒掩去眸中杀意，哼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人要救她，可她偏偏以小人之心揣度，这种人，死的不冤。”
秦九州赞同的点点头，“对了，小姐呢？”
路惊寒转身往外走，“跟我来。”
……
路惊寒和秦九州一路来到厢房，就见何铭端着个碗埋头匆匆往里走。
“何铭！”
听到路惊寒的声音，他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他们：“路大人，秦公子。”
“嗯，你这是……”
秦九州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碗上，何铭神情复杂，“嗐，给里面那位陆公子熬的药。”
“陆公子？”
路惊寒一愣，“什么陆公子？”
秦九州：“啊，我忘了和你说，方才审问完刘贤后小姐出来，一眼看到里面的牢房关了个人，叫陆雪庭，路大人可听说过？”
“竟然是他？他没死？”路惊寒颇为震惊。
秦九州越发茫然：“你也知道？”
路惊寒给他简单的解释了一遍陆雪庭和李绣芳的纠葛，秦九州听完久久无语。
“痴情亦无情啊……”
他叹息一声对何铭摆摆手：“走吧，我们一起进去。”
“哎。”
何铭敲门：“主子，路大人和秦公子来了。”
“进。”
何铭推门而入，君怀瑾抬头看来，“药先放一边，先让他休息一会儿。”
“是。”
何铭把药放在床头，君怀瑾给了门口的秦九州和路惊寒一个眼神：“出去说。”
兰沉璧也跟了上去。
沿着回廊走到角落，秦九州不着痕迹的看了兰沉璧两眼，接下来要说的都是机密，陛下都不打算让沉璧姑娘回避吗？
这是信任到了何种程度？难道她也是陛下心腹？
可瞧着又不像，路惊寒对她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完全就是半生不熟的状态。
路惊寒也在拿眼瞧兰沉璧，奈何兰沉璧八风不动，谁爱看谁看，他不走，他很关心后续的发展。
君怀瑾倒是神态自若，“说吧，审讯的结果如何？”
秦九州和路惊寒对视一眼，没多说，各自掏出了供词递给她。
君怀瑾接过一张张看了起来，刘贤是她审的，不用细看，李绣芳后面交代的东西她仔细看了一遍，倏地笑了起来：“还真是有钱啊，朝中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都不够她府里一个月的支出。”
“这些钱我估量了一下，足以养活云国上下一整年，甚至更多，因为有些是店铺，还在源源不断的赚钱。”
秦九州声音里不由得带了几分感慨，“小姐打算如何处置？”
君怀瑾沉吟片刻说：“回去禀告陛下，一半上缴国库，一半……找找这些年丢孩子的人家，补给他们，有剩余的部分，用来重建绣安堂。”
第67章 求你成全
看到孙敬的供词时，君怀瑾的眼神一凝，“晚枫山？”
路惊寒颔首：“晚枫山是孙敬招供的，他说这里应该就是凤凰门的一个据点。”
“应该？”君怀瑾侧过脸看他。
“孙敬也不确定，因为这个消息不是凤凰门的人告诉他的，是他自己偷偷调查摸索出来的。”
路惊寒面无表情的说：“他说他摸出这个地方，用了两年的时间。”
君怀瑾若有所思的眯起眼，“晚枫山……”
脑中迅速浮现出她之前背过的地形图，好像是在周城以南，临近边关的地方，那里基本是三不管地带。
官员不管，百姓不管，边关将领不管，因为实在是又穷又偏，地方又大。
若说藏在那儿……还真极有可能。
她皱起眉继续往下看，孙敬招的无非就是怎么和凤凰门的人勾搭上的，他知道的也就比李绣芳和刘贤多一点。
“上面的人说是权力非常大，处处有关系……好一个处处有关系。”
君怀瑾眸色转冷，兰沉璧忍不住问：“有提到兰氏灭门一案吗？”
君怀瑾往下看，挑了下眉：“确实有，不过他说是因为兰念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多的他不敢问，他曾经试探往上送信，第二天凤凰门的杀手就站在他的床头。”
兰沉璧咬紧牙关，“还真是凤凰门只手遮天了！”
君怀瑾嗤笑一声，“名副其实的地头蛇。”
说完她把供词递给了兰沉璧，“看吧，但别给我撕坏了，弄不来第二份。”
兰沉璧一愣：“你就这么给我了？”
君怀瑾转过头看着他，碎发轻轻滑落，“不然呢？说好的结盟，这是报酬，你帮我那么多次，给你看看这个，也算不了什么。”
兰沉璧捏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心情复杂。
“凤凰门的供词呢？是都没招吗？”君怀瑾没再看他，看向了秦九州。
秦九州叹息一声：“如小姐所料，她们一个个铁了心不开口，该用的刑罚都用过了，硬是一个字都没说。”
“倒是有骨气。”君怀瑾意味不明的笑了，“那就——都杀了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藏着无限杀机。
秦九州一愣，“可她们都只是被蒙蔽了而已……可以不可以好好的引导她们，让她们重新走上正途？”
“你太心软了九州。”君怀瑾看向兰沉璧：“你以为呢？”
兰沉璧看完孙敬的供词还给了路惊寒，闻言沉默片刻，他注视着君怀瑾的眼睛说：“杀。”
秦九州不解：“为何？”
这次君怀瑾不说话了，反倒是兰沉璧回答他，“她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从小就被灌输那些乱七八糟的观点，一直灌输到现在，你觉得我们要花多久才能让她们重新接受我们以为的正确观点？”
秦九州说不出话了，他怔怔的看着兰沉璧，兰沉璧没什么起伏的说：“且不说这些，如何安置她们？放在大牢里不安全，全废了武功的话，她们就成了废人，手脚无力，一辈子靠人伺候，朝廷为什么要为这群反朝廷的人负责？”
“若是放任不管，她们的武功就是最大的隐患，放出去了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又回去找凤凰门的其他人？养虎为患，不如斩草除根，也可震慑世人。”
路惊寒闻言嗤笑一声：“对李绣芳这些人尚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而凤凰门……都疯了。”
“你明白了吗？”君怀瑾终于开口，看着秦九州微微有些发白的脸，她摇摇头：“心善是好事，但要看对谁。”
说完她转过头语气一变说：“三天后在城东闹市处斩，让全城的百姓都来观刑。”
“至于朝廷那边怎么交代，九州，你知道怎么说。”
秦九州舔了下自己有些干涩的唇瓣，声音嘶哑的说：“我会上书一封，说明周城的情况，不会提小姐在此，只是……”
他犹豫的问：“这件事怕是瞒不住，而且周城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肯定会惊动幕后之人，他们心生忌惮就会越发小心行事，我们再想查就难了。”
这一点路惊寒难得和他达成了一致，遂看向君怀瑾。
君怀瑾把其他的供词递给秦九州，低声道：“我何尝不知，但不打草惊蛇，放任他肆无忌惮的诱拐少女吗？”
秦九州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她的想法：“所以你就是故意让他们警惕戒备？”
“起码这样可以消停一段时间，封锁周城一切消息，对外只说是沉璧姑娘的功劳，是由满庭之死引起，你疑心追查，于是顺藤摸瓜，查出了这一系列的事，至于你的身份……”
君怀瑾眉眼含笑：“说你是陛下的眼线如何？”
“我？”兰沉璧愕然：“你早就把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
路惊寒瞥他一眼：“这样岂不是把她架在火上？主子是想……”
“加上陛下二字，她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一切不合理都能合理起来，至于折袖楼，就说里面的人都不知道，到时候我上奏为折袖楼、沉璧和满庭加封，这样谁想动他们，都得掂量掂量。”
“不过沉璧还是有点危险的，所以——你要不要和我走？”
君怀瑾是笑着问的，但兰沉璧能感觉出她的认真，可看着其他俩人，他有点问不出口，思忖良久，他点点头说：“好。”
安排好了这些，里面忽然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君怀瑾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何铭推门而出，面露焦急：“主子，属下之前睡穴点的比较轻，陆雪庭他醒了，吵着要见主子。”
君怀瑾进了房间，看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陆雪庭，不解的问：“你这是作何？”
陆雪庭干脆不起来了，就这样跪在地上对君怀瑾行了个标准的跪拜大礼，“我有一事求小姐成全！”
君怀瑾沉声道：“若是求我饶了李绣芳，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罪无可赦。”
“我知道，我不是想求这个，横竖都是一死，我想求小姐，让我和她一起死，让我们大婚之后再死。”
“什么？”君怀瑾愕然。
第68章 密道通了
君怀瑾茫然的消化了一会儿，面容冷肃的反问他：“你确定你现在是冷静的？你真的要和李绣芳大婚后一起赴死？”
她顿了下说：“刚才在你睡着后，李绣芳求我好好安顿你，让你好好度过余生，你却想和她共赴黄泉？”
陆雪庭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释然的笑了笑：“这是她会做出来的事，但……我不想让她孤零零的走，我这辈子已经毁了，父母早早离我而去，便只有绣芳这一个牵挂，若她也去了，我一个人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