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科举文小乞丐后——脆皮蟠桃【完结】
时间:2023-07-20 14:35:33

  母亲死后,父亲精神不振,终日饮酒。我不忍见他终日伤心,骗他说母亲托梦于我,劝他去考进士,他果真听了劝,拖着身子参加了第二年春闱,一举中榜。我本以为他做了官精神状态会好一些,还未等来朝廷任命,就在七夕那天为母上坟之时随母亲去了。
  后来看他的遗书,才发现父亲早有求死之意,他说既然母亲想要他考进士,那他就带着进士的功名去陪她,也好给她一个交代。”
  顿了下,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我好没用。”
  这是第一次,顾南言在苏紫萍面前提起自己已故的双亲。
  他低声娓娓道来,温润的嗓音仿若醉人的音符,一一揉碎在窸窣的晚风里,随风飘散,化作满目星辰。
  苏紫萍大受震撼。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真挚的爱情。许是因为如此,顾南言才会大受打击,以至变卖家产离开故地吧。
  “你……不是你没用,而是……”苏紫萍组织着语言,生怕一句说错惹得顾南言更难受。
  “就比如一对鸿鹄,若是配偶死了,另一只绝不独活。
  兴许令尊令慈就是鸿鹄转世呢?在他们眼中,对方才是最重要的存在,即使你是他们爱的结晶,也越不过他们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
  “砰”地一声,像是雷电击穿了混沌的迷雾,又像是朝霞照进昏暗的丛林,顾南言顿时灵台一片清明。寂寂之中,少女如墨的眼眸略带忧思,火苗照亮她的脸,柔美艳丽,是比任何花灯都流光溢彩的存在。
  父母皆离他而去,他无时无刻不在内疚,是不是自己不够好,以至于换不回父亲对世间的哪怕一丝留恋。今朝被苏紫萍点明,竟叫他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不是他不够好,而是父母的感情纯粹到只容得下彼此。
  空气再次归于沉寂。苏紫萍也不打扰他,静静托腮看着火苗一簇一簇地升腾。
  一时间,幽谧的小空间只容得下两个人的呼吸交错。
  待到纸钱全部燃尽,鬼使神差般,苏紫萍提议道:
  “我听说放河灯能带去对亲人的思念,你想去吗?”
  .
  景县城南有一条运河绕城而过,逢年过节,人们就去河边放灯祈福。只是今天更多的人去河边求姻缘,苏紫萍则是陪顾南言为已故的父母寄思念。
  再走几步就是河岸,抬眼望去,点点河灯如同繁星,漂浮在银河之上,河岸边不少孩子你追我赶,逗趣打闹,空气中传来扑鼻肉香,那是不远处的移动烧烤车烤出来的味道。
  “你在此处等候,我去买几盏河灯。”苏紫萍朝顾南言笑笑,转身挤入茫茫人潮。
  顾南言留在原地,万千嘈杂过眼去,目之所及只有少女及腰的长发,和单薄的脊背。烧烤的肉香愈发浓郁,他侧头看去,摊位上方还挂着他曾提过的字——
  “请她吃烧烤,永把同心结。”
  这句话,当时他下笔的时候就觉得离谱,吃烧烤和结连理,一个人间烟火气,一个千年共枕缘,怎么看怎么不搭边,她竟也能生搬硬套?
  又想到少女阅遍各类野史书籍,兴许…兴许是真的呢?
  顾南言摸了摸衣袖里仅余的几个铜板,刚要踱步上前去排队,后背就被拍了一下。
  转身回头,见到女子捧着几盏花灯,笑靥如花。
  “饿了?”苏紫萍侧头笑眯眯地看了眼人满为患的烧烤摊,眼底流露出发大财的欣慰。
  “迷信大法果然好…走!放完河灯请你吃烧烤,要多少有多少!”
  “………”
  .
  他们这边放着河灯,并不知道景县城最大的酒楼——吴家酒楼已经乱成一锅粥。
  包间里,肥膀腰圆的中年男子双眉拧成疙瘩,眼珠子死死瞪住眼前的人,几乎要喷火。
  “苏大全!你干什么吃的!到现在还没把烧烤方子要过来!今晚我家酒楼翻桌不足一倍,烧烤价抄底都没人吃!你不会是看苏家酒楼生意好,反悔了吧!”
  这人正是吴家酒楼的大掌柜,吴二明。
  低价策略亏大本,本打算靠苏大全拿到烧烤秘方再抬价,再这样下去,秘方没拿到,他们家酒楼就要破产了!
  “哎呦,瞧您说的,我不是那样的人啊!那方子被我侄女藏得死死的,我啊,我没用!一直问不出来。”苏大全嘴角堆着谄媚的笑,一脸讨好又为难的样子。
  “问?秘方能问出来,我找你干嘛?”吴二明气得发抖,指着苏大全鼻子,怒气冲冲破口大骂,“你不会偷吗?偷不会吗!”
  “咳…哪能说偷就偷出来啊…”苏大全的声音越来越小,缩在座椅里不敢抬头。
  不得不说,见识到乞巧节的火爆场面后,苏大全心里直打鼓。苏家酒楼挣了钱,自然少不了他的分红,而吴家酒楼家大业大,他也不想放手。
  吴二明怎么可能给他犹豫的机会?当即一拍桌子,朝门外吆喝一声:“进来!”
  屋门从外被撞开,十来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扛着棍棒破门而入,个个凶神恶煞,在苏大全身边围了一圈,彷佛吴掌柜一声令下,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这…这是干什么?”
  苏大全一介小民,哪里见过此等阵势,当即腿都软了,几乎坐不住直往地上滑。
  吴家是大家族,纵横黑白两道,就是河间府也有人脉关系,哪怕今天吴二明将他打死,也自有人帮吴二明脱罪,届时他只能吃个哑巴亏!
  吴二明哼哼冷笑。
  “苏大全,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么你把我送你的钱还我,要么就给我去偷方子!”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我也没说不偷啊…”
  苏大全浑身冷汗直冒,两条腿颤颤巍巍怎么也站不稳。
  但凡手里有钱,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他所有的钱都贡献给丽春院了,哪里还有闲钱?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吴二明一声怒喝,朝十来个壮汉挥了挥手,“你们几个一起上!”
  “爷哎!吴二爷!”眼看着棍子就要砸在身上,苏大全吓坏了,连滚带爬地去拉扯吴二明的裤腿,所经之处一滩黄渍。
  苏大全顾不得丢人,声嘶力竭喊道:“我有法子了!苏家酒楼的后厨米四,和我那侄女闹矛盾,我去找他帮忙,肯定能把方子偷出来!”
  “停!”吴二明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算你识相!三天,再拿不来方子,我就将你毒打一顿,再告你敲诈,将你扭送官府!”
第18章
  借着乞巧节的东风,苏家酒楼一夜之间成为景县城热度最高的酒楼,名声甚至传到了河间府。苏紫萍笑开了花,特地嘱咐采购师傅加大肉类、蔬菜的采购量,以免供不应求。
  以前做烧烤生意,单纯为了解决酒楼淡季的困境,用的也多是仓库中囤积的蔬菜肉类,现今几乎成为酒楼的主业了!
  尤其是移动烧烤车,更是发家致富必备,加起来的收入比酒楼的总收入还要多。苏紫萍摩拳擦掌,雄心勃勃欲大干一场。
  说不定能借此机会开分号呢!
  然而没几天,现实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这天下午,苏紫萍端着一大盆腌制好的鸭头出来,欲交给穿串的伙计,为晚上的烧烤摊开张做准备。
  刚迈出酒楼正门的门槛,就碰见了几个老主顾,苏紫萍连忙热情上前招呼。
  “王大哥!李大叔!张大伯!今天怎的来早了?咱们酉时才营业呢!”
  “咳咳…苏娘子啊……哥几个出来溜达溜达,还不饿呢!”
  “对对对…溜达溜达…”
  与往常熟络的态度不同,这几人的目光反而有些躲闪。苏紫萍觉得奇怪,又不好意思多问,疑惑地看着几个大老爷们越走越远。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夕阳渐沉至地平线,夜色从天幕悄然笼罩大地。不同寻常的是,往常早已门庭若市的摊位只有寥寥数人。
  更多的人如同王大哥、李大叔、张大伯一样,从她家酒楼一侧绕了一个弯,往街那边去了,有几个她都能叫上名字呢!
  不应该啊。
  苏紫萍正欲去街边看看情况,凉棚下吃肉串几位客人叫住她。
  一人道:“苏娘子,看在咱们兄弟几个捧场的份上,今天打个七折可否?”
  “捧场?”
  什么意思?往日并没有这种说法。
  另一人见苏紫萍面带疑惑,晃了晃手中的羊肉串,接话道:“苏娘子还不知道吧?清水街的吴家酒楼,烤出了和你家烧烤一样的味道,今天开业大酬宾,买一送一,人们都奔那儿去了!”
  一样的味道?
  苏紫萍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怎么会呢?那可是二十二种调料啊,更别提不同调料之间的配比不同了。
  “各位父老乡亲,谢谢大家支持我们苏家酒楼,今晚的烤串全部给大家打五折!”
  “哇哦苏娘子大气!”
  口哨声、欢呼声此起彼伏,苏紫萍顾不上客套,匆匆赶往大堂,随手指了个不太忙的伙计去吴家酒楼买烤串。
  务必搞清楚吴家酒楼的烧烤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伙计就跑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大把串。除了她们苏家的招牌菜烤鸭头,烤鸭掌、烤鸡爪应有尽有!
  可见对方下了血本!
  光是闻到味道苏紫萍就觉得不妙了,咬一口入嘴,果然!
  人家说得不错,跟她烤出来的味道——
  一模一样!!!
  再也无法淡定,苏紫萍神色凝重地敲开账房的门。
  苏老爷正在划拉算盘核对采购单子,见苏紫萍手里拿着一大把烧烤进来,挑了挑眉。
  “外面不忙?还有时间来给我送吃的?”
  “爹,您尝尝。”
  苏紫萍挑了串松软的牛肉串递过去。
  苏河政咬了一口,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不错!闺女的手艺又提升了!”
  苏紫萍缓缓地摇了摇头,“爹,这是吴家酒楼烤出来的。”
  “什么?”苏河政大吃一惊,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目瞪口呆盯着手里的烤串,将信将疑又咬了一口,咂摸了几下,狐疑道:“怎么可能?明明是咱们家的味道。”
  苏紫萍叹了口气,将今晚的事细细道来,苏河政越听越震惊,“你的意思是,吴家酒楼偷了咱们家的烧烤秘方?”
  “不对。”
  苏紫萍沉吟片刻,说:“其实并没有所谓的秘方,二十二种调料的种类和配比,我早已烂熟于心,而且我能保证,我调配调料时,并无第二人在场。”
  “那怎么会…”
  “我也不清楚”,苏紫萍沉声道:“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
  令苏紫萍没想到的是,烧烤秘方只是开始。从第二天起,陆陆续续地,好几个烤串伙计提出了辞呈。
  一问,才知道吴家酒楼扩张烧烤规模,连夜做了百十来个移动烧烤车,急缺有经验的烤串师傅,薪资比她这边多一倍有余。
  这些烧烤师傅大多是生意正火时临时聘来的,眼下人家要攀高枝,她自然拦不住,只能安排账房给人家结算工钱。
  “猜猜我打听出了什么?”管家从酒楼外匆匆而来,拿毛巾揩了一把汗,迫不及待跟一众人等汇报,“好在目前除了吴家酒楼,其他的酒楼都没烤出和我们一样的味道,听人说啊,最近好几个掌柜去找吴掌柜的,个个堆着笑进去,丧着脸出来。”
  闻言,苏紫萍心中有了大概。明显是吴家酒楼过河拆桥,拿到配方想一家独大。加之这些天也有不少同行上门,旁敲侧击打听烧烤秘方肯不肯卖,所以这件事跟吴家定然脱不了干系。
  吴家酒楼料定了她们家小本经营,打不起价格战,一点一点挖空她的生意呢。
  无论是大降价还是提高伙计薪水,都无异于以卵击石,而要短期应对的话...苏紫萍思忖片刻,“王叔,一会儿您带上人,盘点咱们仓库还有多少食材,我打算把乞巧节赚到的钱贴一部分进去,推出五折套餐。”
  “这...五折套餐不是长久之计啊!”管家瞠目结舌,似乎没料到苏紫萍如此大手笔。
  “是啊!咱们没那么厚的家底,撑不了多久啊!”账房先生也出言劝慰。
  她又何尝不知撑不了多久?眼下并无别的法子,天气炎热,须得尽快把堆积如山的食材卖出去。苏紫萍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苏河政,若是苏老爷也不支持她,她就真没什么办法了。
  沉默片刻,苏河政咬咬牙,拍了板,“就按萍儿说的办,贴些银子进去,能干几天是几天!”
  说实在的,看到闺女忙里忙外,他总会想起自己年轻创业那会儿意气风发的模样。就算一时亏本,他也想给闺女一个机会。
  苏紫萍心生感激,又无比愧疚。
  无论如何是她的疏忽,低估了生意人的手段。
  不过账房先生说的不错,他们酒楼并没有丰厚的家底,不像吴家酒楼家大业大,分号遍布河间府,可以靠薄利多销压缩成本,苏家酒楼只此一家,规模有限。
  更何况因着吴家酒楼的扩张,每天都有伙计离开。甚至一些老员工也蠢蠢欲动,交头接耳间都是吴家酒楼许诺给多少月钱。
  她的这副烧烤配方,是在现代社会时跟一位米其林大师傅学的,那位大师傅是新疆人,烤东西很有一套,即使用最次等的烤箱,也能靠操纵火候烤出肉香的原味。
  那是几百上千年来的手艺传承,她不相信一个书中世界能有如此技艺。
  即使对方穿书而来,总不能赶巧和她一样会厨艺吧。
  不是没怀疑过苏大全搞鬼,只是那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说他偷走一些配好的烧烤调料还有可能,搞出烧烤配方简直天方夜谭。
  苏紫萍忧心忡忡,连带着眼底的笑意都没了,每天想的都是用什么手段化解危机。
  不是不能卖别的餐食,她脑子里菜单多得很。但如果弄不明白方子怎么流传出去的,无论推出什么美食,都只会打草惊蛇。
  是夜,苏紫萍将自己关在房间,仔仔细细梳理从外界获取的关于吴家酒楼的信息。
  霜儿见苏紫萍忙到不可开交,自觉给她留出空间,去院子里浆洗衣服了。
  顾南言自东厢房探窗而望,见堂屋灯火通明,于门廊处来回踱了两步,攥了攥拳,走上前去叩响了苏紫萍的房门。
  随之而来的是霜儿略有不满的轻呼,“顾公子,我家姑娘忙着呢。”
  顾南言一怔,刚要解释两句,“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
  “小顾,有事吗?”
  声音慵懒又疲惫,像是没了心力。
  眼前的人衣着松垮,衣领微敞,小巧的颈窝被月光照的瓷白无暇,精致的锁骨轮廓分明,仿若蝴蝶展翅欲飞。
  只一瞬,顾南言的视线仓促移开。
  顿了下,向她揖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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