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科举文小乞丐后——脆皮蟠桃【完结】
时间:2023-07-20 14:35:33

  “李兄,瞧那顾南言不可一世的样子,为何要送他烀饼?”
  “就是,一个吃软饭的乞丐罢了,你真心对他,他只会拿你的好心当驴肝肺!”
  这几个秀才都不是翰辰书院的学子,而是来自河间府所辖州县的闲散秀才,听信了李高炎的误导之语,认为顾南言无甚真才实学,只是靠容貌投机取巧的小白脸。
  李高炎笑意不减,脸上透出一股憨厚老实的诚恳,“都是同乡,出门在外总要有个照应。”
  这么说着,眼光却不自觉瞟向顾南言和王七郎的方向,更确切地说,是两个人手里的烀饼。
  名落孙山?趁早别考?不如回家?
  他倒要看看,最后名落孙山的是谁!
  孔夫子在上,有十余人都吃了他的烀饼,万一有一两个拉肚子的,那也纯属偶然,跟他的烀饼没有关系。
第45章
  考试分三场,每场三昼夜。
  众学子进入号舍后,监考上锁,第一场考试正式开始。
  这场考的是八股文,题目选自四书五经,是三场考试里难度最低的,只要认真温书,都能取得不错的成绩,拉不开太大差距。
  偏偏就是这样一场考试,有人出了岔子。
  日头升到正中,顾南言答题渐入佳境,忽然一声噗嗤声打破了考场的寂静,好似平地起了一声雷,随后噗嗤不断,紧接着阵阵浓烈的恶臭味自后右方传来。
  几秒钟的功夫,粪臭味如龙卷风席卷考场各处。
  “勿喧哗!”监考官一声怒喝,喝止了一连串的好奇唏嘘,以及探脖子张望的视线。
  随后整齐的踢踏声汇集一处,是官兵们前去处理问题。
  再然后,几个官兵抬着一个考生向外走去,行至转角处,一道紫红色的衣角无比清晰地映入顾南言的视线。
  “啪”——
  袖子带倒了两只毛笔,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顾南言瞳孔微缩盯着官兵远去的方向。
  那角紫锦色的衣袍,近几天总在他眼前晃,是张二痞。
  路过拐角处时,张二痞似有所查,两根手指无力地朝顾南言的号舍方向晃了晃,在顾南言的眼中留下一道虚弱的残影。
  粪桶也被官差们抬了出去,所经之处考生们纷纷掩住口鼻,甚至偶尔传来一两声“呕”地声响,不知道谁吐了。
  号舍内配有床褥及粪桶,吃喝拉撒都要在窄小的屋内解决,哪怕是发生火灾,号舍也绝不可能开门,除非考生主动放弃。
  而如果选择外出如厕,那么试卷上就会被标记上记号,代表此考生考试期间去过茅房,这样的试卷主考官基本不批的。
  也就是说,不管张二痞还会不会回来,都相当于放弃了本次科举。
  ——“顾兄,李兄的烀饼不错,你不吃就便宜我了!”
  早上张二痞从他手中抢烀饼的场景历历在目,张二痞也只吃过李高炎的烀饼。
  时间不等人,直到脚步声消失不见,顾南言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又继续投入到答题当中。
  无独有偶。
  也就约莫一刻钟的功夫,熟悉的粪臭味再次传来,只不过没有刚才那么浓郁,也没有听到响亮的噗嗤噗嗤声。
  顾南言拧着眉,手掌渐渐捂住口鼻。
  这回的气息,明显是从他隔壁传出来的,虽没刚才的气息重,臭气却直轰他脑门。
  而他隔壁,正是王楚越王七郎,和张二痞同样吃了李高炎的烀饼,只不过吃的没有张二痞多。
  王七郎是有真才实学的,不会像张二痞那样弃考,于是这臭味,便在整座贡院上空飘荡了三天之久,直到第一场考试结束。
  一般来说,考场第一天不会有考生行拉撒之事,大家都是十年寒窗苦读,一朝进了考场,连水都不敢多喝一口,生怕影响作卷答题,像这样一个上午出现两次粪臭味,可真是稀罕。
  觉得稀罕的人里,自然不包括李高炎。
  李高炎这会儿正暗自得意。
  他所在的号舍,看不到张二痞和王七郎的位置,照着所下泻药的分量猜测,被拉出考场的那个,定是顾南言无疑。而一刻钟后出现的那股粪臭,定是王家七郎。
  足以使三匹马拉稀的巴豆粉,不只能让顾南言弃考,估摸着后两场考试根本恢复不过来。而那王楚越,就算强撑着答题,精力必然跟不上。
  一下子干掉两个劲敌,李高炎春风得意,似乎已经对看到红榜上题有自己的大名,而顾难言和王楚越只能痛哭流涕的情景。
  连带着手下的毛笔都挥舞得更快了些。
  空气中的味道怎么能叫臭味呢,那是引领他通向举人之路的迷迭香。
  ·
  九天七夜考完三场,顾南言收好东西,于漫天臭气中两袖清风而来。
  路过人群,大家纷纷捂住口鼻为他让路,小声议论原来第二个拉肚子的倒霉蛋竟是这样一位光风霁月的公子。又有人说他算什么公子啊,不过是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罢了。
  于是又引发一轮热议。
  直到王七郎脸色蜡黄地捂着肚子从顾南言隔壁的号舍挪动而出。
  王家七郎惊才绝艳,是河间府年轻一辈的翘楚,众秀才将掩住口鼻的手掌拿下,正欲同他打个招呼,一阵更加浓重的臭味直扑脑门。
  “呕”声一片。
  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现在看来,第二位拉稀的仁兄并非那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而是他们敬佩不已的王楚越。
  王七郎精神不济,没空搭理闲散人等,只一步一步往前挪,即使浑身恶臭,依然有愿意结交的,主动搀住他往贡院外走。
  还有不少人忍着臭味向王家七郎打探此次策论题的题眼,毕竟是被齐太傅点评过文章的人,总能猜对几分吧。
  王七郎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王某心有余而力不足,能把试题写完已是强弩之末,实在无心思考,莫不如问那位顾公子。”
  说着,手指头勉强抬起,指向前方五米远顾南言的背影。
  “他?他不是乞丐出身吗?”
  “就是啊!王公子你莫要说笑,打发我们几个去跟叫花子讨学问?”
  王七郎斜入鬓的剑眉拧成一个大疙瘩,“…谁跟你说他是乞丐?他来自山西绍阳府,曾考过秀才头名,是翰辰书院赵山长最得意的弟子…”
  问话的人张了张嘴,不敢置信。
  周围的书生也都神色恍惚,这跟翰辰书院李秀才说的是一个人吗?
  到底王七郎的话分量大,有几个反应快的,已经快走两步追上顾南言,拱手抱拳后向其询问考试题目。
  在顾南言看来,考完试对答案情有可原,只是他低调惯了,为何都来问他?他回头看了眼,眼圈发黑的王七郎越走越近,似乎也想听他讲解一番。
  之前听书生们聊天对答,有几个人学问还算不错,顾南言本身并不排斥和众学子交流,有交流才能有进步。
  一番讨论后,好几个人恍然大悟,或惋惜、或惊呼写偏了,就连王七郎都恍了一会儿神,不得不承认,顾南言抓题眼比他抓得深。
  尤其顾南言条分缕析讲明了题目的出处,一时间,不少人捶胸顿足,扼腕长叹。
  又有人自我安慰道:“像顾兄这样才思敏捷之人实在是少数,咱们倒也不必担心。”
  另有一人问:“顾兄作答可是用的骈体文?”
  顾南言道:“非也,顾某用的散文笔法,以平铺直叙为要。”
  众人瞠目结舌,“你没听说吗,齐太傅偏爱骈体文?”
  顾南言轻咳一声,“有所耳闻,只是顾某习惯散文笔法。”
  其余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算抓准了题眼,文风不符合主考官的标准,也是白搭,考官只会觉得对方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不把他堂堂考官放在眼里。
  哪怕题眼偏一点呢,考官就喜欢和自己行文风格相似的学生。
  然而有的考生是这样,尤其年少成名的,才学越盛,个性更强。如此一来,优势也成劣势了。
  众书生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暗道一声可惜。
  再看那王七郎,眼神惺忪,似乎舒了一口气。
  毕竟是情敌,就算承认对方比自己厉害,心里终究有比较之意。眼下顾南言执意用散文笔法,再好的立意也白费,能拿个平均分就谢天谢地了。
  即使如此,众人对顾南言的学问心服口服,一行人簇拥着他一边往贡院外走,一边继续讨论其他题目。
  ·
  李高炎早早便出了贡院。他站在门口的石狮子处,纠集了几个秀才,打算今晚前往酒楼小酌庆祝。
  有几个一起睡大通铺的,考试座位离得远,这会儿还没出来。李高炎一边往大门内观望,一边跟旁的人唠嗑。
  听说第一场考完后又抬出去一个,想来是王楚越无疑,这厮倒挺□□,至少比顾南言强,连半天都坚持不住。
  李高炎略微发黑的脸皮上笑意炯炯。届时不管能不能中举,他一定是三个人里面考得最好的,到时候苏紫萍会是什么表情呢?惊讶?后悔?遗憾?
  这么想着,嘴角浮现一丝得意的笑。
  “李兄,瞧你春心荡漾的,该不会是想你家娘子了吧?”
  李高炎的笑意僵了一瞬,继而又舒展开。
  “娘子…”缓慢而又坚定地点点头,“嗯,届时我成亲,大家都来吃酒!”
  那个赶鸭子的母老虎,他连面都没见过,才不要娶她。他马上就是举人老爷,那桩婚事自然不作数。他要娶的人,就算不是苏紫萍也要比苏紫萍漂亮万分。
  “哈哈哈李兄好福气!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届时一定要让小弟沾沾喜气!”
  “多谢!同喜同喜!”李高炎抱拳躬身跟众人道谢,那架势,好像举人名头已是囊中探物。
  “诶!王七郎出来了!快!快去跟王公子对一下□□!”
  王七郎三个字犹如魔咒,让李高炎抱拳的手立时顿住,道谢的话梗在嗓子眼,整个人如牵线木偶一般,一点一点抬头,待到看清行至大门的人脸时,脑袋嗡地一声。
  不止王楚越在,顾南言居然也在!
  再看顾南言面色红润,健步如飞,哪有一点儿跑肚拉稀后的虚脱模样!
  不是吃了他的烀饼吗?怎么可能?
  那第一天噗嗤拉稀的人又是谁!
  还有那王楚越,虽是面色虚弱脚步轻浮,但也不是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这都怎么回事?
  巨大的惊慌笼罩在李高炎心头,他颤颤巍巍指了指顾南言,又将手指头移向王楚越,“…你们…不是应该弃考了吗?”
  王七郎两眼一瞪,“咒谁呢!你弃考我都不会弃考!”
  “不应该啊…”李高炎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问题出在哪里,他迷茫地望了望周围,想要其他学子给他个答案,“那第一天因为拉稀被抬出的…”
  “你说那位弃考的秀才?听说是来自景县城的张姓公子,诶是不是你老乡啊…”
  李高炎顿时面白如纸。
  张姓公子…张二…
  明明是给顾南言的烀饼,怎么会到了张二手里?三匹马吃的巴豆粉……如果张二有个三长两短……
  李高炎不敢再想下去,那可是他在景县城唯一的靠山了。
  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一切,顾南言心里有了大概,叹了口气,低声问道:“所以呢,有问题的烀饼是为我准备的?”
  “当然是为你……”李高炎一时心慌,说出了心里话,待到反应过来时,所有人都鄙夷又好奇地看着他。
  “不……不……我没有……”李高炎彻底慌了神,神色仓惶一步一后退。
  王七郎瞬间反应过来。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甩开搀扶住他的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高炎身边,狠狠扼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顶在门口的大石狮上。
  “说!烀饼里是不是下了泻药!”
  “额咳咳…不是…那么多人都…吃了…咳咳…”
  “狗屁!”一向人前正儿八经的王七郎头一次大庭广众飙脏话,“别人的烀饼,无非是掩人耳目罢了,顾兄的烀饼被张二吃了,现在还在医馆休养!你为了让我二人落榜,好歹毒的心思!”
  众人想去拉架,又不知从何拉起。尤其那几位同样吃了李高炎烀饼的同乡,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个个惊魂未定,眼底皆是后怕。
  事关重大,如果王七郎说的是真的…
  刚才跟顾南言讨教过学问的一个学子趁机道:“李秀才就是个沽名钓誉之徒,我等都已见识过顾兄之才,明明才高八斗,却偏要说人家是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原来是嫉妒心作祟!”
  “李兄原是这种人?!”
  “何其歹毒!”
  “别…你拿证据啊…咳咳…没有证据…不能动私刑…”李高炎面红脖子粗,几乎是咬着牙挤出字。
  王七郎目眦尽裂,手劲越来越大。
  十年寒窗酷暑,昼夜蚊虫叮咬,只盼一朝金榜题名,光耀门楣。现下被这个小人毁于一旦,任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第46章
  从考试结束到放榜大概有半个多月,顾南言预计第二天就启程回景县城,却被苏河政要求留在河间府。
  苏河政中途遣人送来银子,要他切莫心疼钱财,趁等成绩的功夫和河间府的秀才书生多交流交流,于日后仕途也有裨益。
  岳父交代,岂能不从?
  只是放不下心中所念——
  他将苏河政送来的包裹里里外外翻了一个遍,都没发现苏紫萍的只言片语。再问送钱的小厮,才知苏紫萍并未寄来书信,连个口信也无。
  顾南言不由苦笑,看来他的娘子余怒未消,仍沉浸在被他的乞丐身份蒙骗的阴影里。
  省城的繁华程度景县城远远无法相比。趁着几日空闲,顾南言逛了不少街市,用苏河政寄来的银子,连挑带选,选定几件礼物,打算给苏紫萍带回去,届时好好道个歉。
  至于李高炎,那日贡院大门口差点被王七郎掐死,幸亏官差来得及时,将两人拉扯开。
  烀饼一个不剩,李高炎下巴豆一事也就没了证据,碍于两人的秀才身份,最后定义为打架斗殴,各自批评一顿,也就散了。而那李高炎害怕被王家和张家报复,早已不见人影。
  眨眼便到了放榜的时间。
  早上天还没亮,小厮就急不可耐地敲开了顾南言的房门。
  看清顾南言正在做的事情,两个小厮目瞪口呆,“姑爷,红榜就快张贴了 ,您怎的还有心思收拾东西?”
  顾南言已经将衣着行装都收拾妥当,见人进来,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站直身子道:“我正要去找你们,等成绩一出,咱们就启程归家。”
  二十多天,念心上人,思之如狂。
  小厮愣了愣,神色怔怔指了指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那您…要不要去贡院看看?书生们都去看红榜了,怕再晚挤不进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