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科举文小乞丐后——脆皮蟠桃【完结】
时间:2023-07-20 14:35:33

  苏紫萍神色一凛。
  “将他们的菜单拿给我,我亲自下厨。”
  …
  果然没有猜错,来人正是今年乡试的主考官齐太傅,堂堂正正正一品。
  老者笔直而坐于廊架之后,他身穿古青色长袍,身材瘦削,眉目有神,胡须呈U字型,连鬓到耳,在古典华丽的空间里,更显气势威严,让人不敢与之攀谈。
  只是他旁边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着她似笑非笑的…不是王家七郎又是谁?
  这小子明明排在举人最后一名,居然走了狗屎运攀上这等厉害人物?小顾身为解元都没这待遇呢。苏紫萍不免有些酸溜溜。
  那道调侃的视线灼人眼,苏紫萍没再多给王七郎一个眼神,安排伙计呈上饭菜,为齐太傅介绍:“大人,这道土豆煨牛肉、这道西湖莲子羹、清蒸狮子头,半套烤鸭……”
  待苏紫萍一番热情介绍完,齐太傅仍面无表情,拿起汤勺直奔土豆煨牛肉,并未像大多数客人一样,去吃远近闻名的烤鸭。
  苏紫萍略有诧异,有些紧张地看着身份尊贵的老人将牛肉放进嘴里,直到那双厚重的眉毛稍稍舒展开,才将将放下心来。
  “之前听闻吴家酒楼的膳师傅提起过,说景县城有位苏娘子,做清淡饮食很有一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就连赞扬的话都一板一眼,毫无感情。
  见苏紫萍仍有些茫然,不由挑眉多说了几句:“膳师傅曾提起这道土豆煨牛肉的做法是受你启发,是也不是?”
  土豆煨牛肉…苏紫萍这才想起来,吴家酒楼的膳师傅,那位随身带一柄半人高长勺的大厨师,可不就是厨师争霸赛时吴二明请来的外援?
  膳师傅竟然会主动向贵人提起她?此等格局气量,显然是吴二明所不能比。
  “正是民女。”苏紫萍微微福了福身,认下这件事。
  齐太傅嗯了一声,又夹起一块牛肉细细嚼咽。
  王七郎一愣,显然没料到齐太傅与苏家酒楼竟有渊源,幽幽道:“苏娘子来河间府开店,怎的不知会一声?小生也好前来帮衬一二。”
  碍于贵客在场,苏紫萍不便发作,耐着性子假笑,“不敢劳烦王公子。”
  待会儿得好好问问,这王七郎怎么跟贵人攀上关系的,她也好叫小顾学学。
  王七郎却好像看穿苏紫萍内心所想,直言道:“秋闱那几日,我因吃坏肚子,成绩不甚理想,所以将策论考题重写一番,交由齐大人援疑质理。”
  随即轻咳一声,眼神也染上几分得意,“齐公言明,若以此为考卷,当得经魁之前。”
  老者用帕子擦了擦嘴,郑重点了下头:“王公子确实可惜。”算是同意了王楚越的说法。
  经魁是会试的第三四五名,也就是说,若是王七郎不拉肚子,不写骈体文,单是以策论成绩,至少能排到众学子的前五名。
  苏紫萍可算明白了王七郎的未尽之意,定是故意在她面前显摆呢。
  老者顿了下,又补充道:“王公子的答卷,较之今年的乡试之首顾解元稍有逊色,须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一针见血,直戳痛点。
  苏紫萍一听,眉开眼笑,得意洋洋冲王七郎瞥了一眼。
  王七郎刚刚扬起的笑意僵在嘴角,再不见了刚才的志得意满,偏偏又不能反驳,勉强应道:“齐大人说的是。”
  齐太傅喝完一碗汤羹,再看苏紫萍时面色缓和不少:“老夫的夫人身体羸弱,不便出门,不知苏娘子的酒楼可否送饭上门,老夫愿出双倍价钱。”
  这不等于做他们家专属厨娘吗?换个人问,苏紫萍肯定拒绝。可是齐太傅今年秋闱做了主考官,很有可能来年春闱还要做会试主考官,那么……
  于是再次福了福身,恭敬道:“齐大人,这些饭菜乃是民女亲自烹制,其他人即使有菜谱也难以做出民女这般味道…
  能为您和家人做菜是民女的荣幸,民女不要钱,却有个不情之请。”
  “哦?”商人做生意不图钱?老者来了兴致:“你且说来。”
  “您和夫人鹣鲽情深,民女很是触动,触动之余念及我家夫君夜夜苦读,悬梁刺股……
  民女上门时,可否带着夫君的文章?只盼您有时间能点评一二。”
  王七郎夹菜的手顿住,嘴里的肉也不香了,怔怔看着苏紫萍,似乎没料到眼前唯利是图的商女居然用上好的机缘为她夫君求恩泽。
  想他齐太傅,堂堂一品大员,天子帝师,饶是王七郎言情书网,七顾府上才换得他看一眼文章,如今一介商女也敢提这种要求?
  老者眉头一皱,“你夫君是?”
  “正是今年乡试头名——
  顾南言,顾解元。”
第50章
  “小姐,姑爷来信了!”霜儿手拿信封,一路小跑向苏紫萍卧房而去。
  苏紫萍正准备吹灭蜡烛上床睡觉,听闻霜儿叫喊,顿时睡意全无,忙不迭下床,披了件单衣,开门去迎。
  接过信封颠了颠,还挺沉,估计是放了近期所作的文章。
  那日齐太傅同意为顾南言点评后,苏紫萍快马去信,迫不及待告诉小顾这个好消息,要他回信带一些近日作的文章,好给齐太傅掌眼。
  之前还答应小顾要早点回家,现在看来,需要时不时为齐太傅的家人做菜,年关之前怕是回不去。好在小顾也在书院闭关,即使回去也见不到面,倒让她失约的愧疚感减轻不少。
  “霜儿,帮我把烛芯挑得更亮些。”苏紫萍坐在书桌前撕开信封,厚厚的一摞纸墨香未尽,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最上面是顾南言的回信,足足有三页纸,讲述了最近学院发生的琐事,小到哪天山长的胡须上沾染了碎屑被学子们偷偷取笑,大到读书后的心得感悟,事无巨细。
  苏紫萍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怪不得人家都爱玩养成游戏呢,自己买的股越来越有出息,真的很有成就感。
  直到读到最后一页——
  昨夜就寝,忽闻风吹床帘动,以为故人归,起身去迎,跌落床底,方觉是梦。
  半醒之际,感妻知遇之恩,思前想后,无以为报。遂举书照月,诵读至今,唯有勤学苦读,方不能负。
  ·
  翌日。
  齐府来了一个老嬷嬷,给了苏紫萍一张菜单,要她午时之前送到府上,还派了马车来接。
  苏紫萍本想将食盒交给来人,来人却说夫人想要见她。贵人相邀不能辞,而且她最近正要筹备下午茶营业事宜,正需要广泛结识贵妇为她站台。
  于是二话没说上了齐府的马车。
  不愧是勋贵人家,马车很大,大到能在里面随意翻身,卧榻很软,坐下去都不想再站起来,不像他们苏家的马车,又硬又小,多坐一会儿尾椎骨都疼。
  马车在一户朱红大门前停下,立刻有小厮过来放脚凳,苏紫萍踩着脚凳下了马车,拿上食盒,跟在嬷嬷后面进了门。
  大门内外截然两种天地,与外界街面上的繁华热闹不同,此处茂林修竹,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微风拂过,漾起池塘点点水波,更有一番江南园林的婉约。
  踩过青石板路,一直到最深处的堂屋,老嬷嬷敲了下门,屋门立刻从里面被打开,一个老实巴交的盘发妇人接过食盒。
  妇人穿着素锦,看年龄不像丫鬟,看气质不像下人,苏紫萍听见老嬷嬷叫她“崔姨娘”。
  崔姨娘捧着食盒,带着苏紫萍往内室而去。
  内室再往里还有一层纱帘,帘子里面,影影绰绰像是两个妇人一个小孩,一个坐在正中床榻上,另一个坐在旁边的小兀子上,小孩则在床榻上滚来滚去,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谈话声隐隐约约传入耳朵。
  “夫人,那苏娘子还不到二十岁,做的菜怎么可能比得过吴家酒楼的膳师傅?您也太信得过她!”是一个年轻又清脆的嗓音。
  “咳…这是我家老爷的意思,说她的菜口味更清淡,让我试一试。”
  这回的声音有些苍老,中气不足,大抵是齐夫人无疑。
  果然,齐太傅还未完全信任他们家,也就是说只要齐夫人不满意,还会换回膳师傅。只是不知这位年轻女子何许人也。
  “我倒觉得,苏娘子资历尚浅,做菜多凭了几分运气,定是没有膳师傅经验丰富——”
  崔姨娘掀开帘子,年轻女郎的话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看向苏紫萍时审视的眼神。
  苏紫萍上前两步,微微躬身,福了一礼,“齐夫人,晚辈是苏家酒楼的掌事娘子,应您相邀,特来拜见。”
  眼前没了障碍物,苏紫萍得以看清内室布局。
  坐于正中的妇人约莫五十岁,很瘦弱,脸色略微苍白,气质却典雅端庄,和蔼慈祥,一看就是大家出身。坐在一旁的年轻女子却微微皱眉,一遍一遍地上下打量她。
  崔姨娘将食盒置于餐桌,立刻给苏紫萍放了个小兀子,才去摆放食盒中的菜品。
  待到苏紫萍坐下后,年迈夫人笑道:“早就听说苏家娘子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苏紫萍再次起身,又见了一礼,“民女资质平庸,能得夫人青眼,是民女的荣幸。”
  齐夫人笑意更深,微微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年轻女子道:“这位是布政使家的少夫人,就住在隔壁……咳…经常带着孩子与我作伴,听说老爷换了做菜师傅,吵着闹着要见你。”
  原来不是齐夫人想见她,而是这位布政司家的少夫人想见她?
  布政司?好像有点耳熟?
  年轻妇人面色一赧,对齐夫人恭敬道:“…夫人见笑,我就是好奇,能将七弟迷得七荤八素的小娘子究竟长什么样。”
  七弟…是了,当时钱媒婆出面替王家求娶她,经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王七郎有个姐姐嫁给了布政司家的次子。
  这王七郎,真是阴魂不散。
  不管怎么样,礼不可废,苏紫萍再次站起身,朝王七郎的姐姐见了一礼,“见过夫人。”
  王四姐却不买账,一改刚才对齐夫人的殷勤,反倒有些咄咄逼人,“听闻苏娘子的夫君今年考中了解元,如今不在家相夫教子,岂不丢了夫君的脸?”
  是敌非友,来者不善。
  苏紫萍不卑不亢,“民女听闻,布政使大人年幼时家中贫寒,其母靠为别人纳鞋底供大人读书,大人做官后,曾用俸禄为其母开了一家成衣店,如今那间铺子传到您婆母手中,而少夫人言谈之间对商贾多加鄙夷,岂非寒了布政使大人一家上下的心?”
  当时王家来提亲,她特地托人打听过王家的人口构成,第一个调查的就是王家的大后台——王四姐的婆家,布政使的府宅。
  当时甚至还想过,若是王家七郎果真爱惨了她,那她一年之后和小顾和离,也不是不能考虑再嫁。
  谁知到头来竟是吴家人搞得一场圈套,无耻至极!
  王四姐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再不见了刚才的趾高气扬,反而窘迫万分,咬牙切齿憋出一句:“不愧是开酒楼的,消息倒是灵通!”
  话里话外表明苏紫萍居心不良嘴又碎,刻意打听人家的家事。
  “咳…”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人的争论,两个当事人这才回想起现在是在别人家的地盘,眼前这位还是一品诰命夫人,不约而同噤了声。
  “苏娘子与膳师傅的厨艺谁更胜一筹,吃过之后自会知晓。”
  齐夫人发了话,站在一旁的崔姨娘立刻去扶。
  说也奇怪,这位齐夫人看着弱不禁风,举止之间却有一种让人不能质疑的本事,用一个词形容,约莫是“不怒自威”,苏紫萍竟看不出她的立场和态度。
  王四姐一看主人家要吃饭,连忙要抱孩子起身告辞,还是齐夫人拦下她:“今日老爷不回来,你便同我一起,一并尝尝苏娘子的手艺。”
  又交代崔姨娘单盛一碗给小孩。
  苏紫萍见状,连忙打断她:“夫人有所不知,我做的是根据您的身体状况量身定制的药膳,大人们吃尚且无妨,小孩子吃的话,怕是滋补过剩,引发肝火虚妄。”
  “药膳?”齐夫人镇定如常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不可置信,“之前在京城,有幸吃过宫中御膳房所制的药膳,民间的厨师竟也有此手艺?”
  真正的药膳,需要做饭的人精通烹饪、中医,对症用料,才能真正起效,眼前的女子不过二十岁,会有这么厉害?
  王四姐张了张嘴,刚想讽刺苏紫萍是不是不想给小孩吃饭,还未出口,就被太傅夫人的话惊到了。随即一想,怎么可能呢?
  膳师傅的饭菜有滋补功效尚且不敢称为药膳,她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
  “苏娘子可别信口开河,不是什么饭菜都能称作药膳,平白让太傅夫人见笑。”
  苏紫萍差点被气笑,“你没吃过药膳,不代表夫人没吃过,是不是药膳不是你说了算,夫人心中自有评判。”
  齐夫人到底周全,吩咐崔姨娘单独安排小孩子的餐食,才拿起羹勺舀了一勺面前的汤。
  苏紫萍屏心静气,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妇人的反应。
  她所作的这款药膳,放了川贝和枇杷,主要针对齐夫人常犯胸闷气短,吃起来自是先苦后甜。
  果然,汤汁入口,秀眉紧紧蹙起,眉心鼓起一道川字。
  “不是放几位药材做成苦汤汁就是药膳!那还不如直接喝药!”王四姐看到齐夫人的反应,心里大概有了数,登时扬着下巴吐槽了一句,得意洋洋也跟着舀了一勺。
  “唔…嗯?”
  苦过之后为什么会浓香四溢?吐槽的话还怎么说出口?
  这时齐夫人也放下碗筷,面露赞许,眼底神色较刚才多了几分认真,“苏娘子果真博学多才,倒让老身小瞧了。”
  一旁的王四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夸又夸不出来,一张脸难看似苦瓜。
  ·
  有趣的是,没过几天,王四姐就派人递信,问苏家酒楼接不接药膳的生意,说是自家婆婆最近害暑热,想为婆婆尽孝心,价钱好谈。
  彼时苏紫萍正在试验下午茶要推出的点心,霜儿传信给她时,扑哧一笑,手一抖,圆形小蛋糕歪了一角。
  苏紫萍将坏掉的小蛋糕递给霜儿,“来尝尝,看看怎么样。”
  小姐做的蛋糕好吃着哩,根本吃不够,霜儿一口气咬掉小半个,嘴里鼓鼓囊囊的,待到咽下去之后,才想起正事,“小姐,药膳的事怎么回呀?他们家的婆子还在门口候着听信呢。”
  苏紫萍无所谓的耸耸肩,“那王四姐八成是见齐夫人吃了几天药膳精气神大好,这才动了心思,你告诉她,如今为齐夫人做药膳已占去我所有空闲时间,没空接别的活儿。”
  霜儿一愣,有钱不赚不符合小姐的风格啊,更何况他们刚来河间府,人生地不熟,支支吾吾道:“……让别的厨子做也行啊……会不会得罪人?”
  苏紫萍肯定地摇摇头,“不会。我保证王四姐还会亲自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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