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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督军府里，秦汉嶙在办公室看张有年的资料，刚看完，就听见门被敲响了。不用多想，他知道是陈勇他们回来了。
“她人呢？”他在看到陈勇端着面进来的时候，眼神特意在对方的身后瞄了眼。
陈勇把面放到茶几上，他掏出他刚刚在面摊用来擦桌子的手帕把筷头擦了擦后，就放到面碗上架着。“商小姐还没吃完，她正在楼下吃着呢。”
秦汉嶙放下手里的文件，他走到茶几那边，推开靠近沙发的那扇窗，看见了正在细嚼慢咽的商彤霁。“吃什么都慢，要是让她上战场，不得急死人？”他吐槽了一句后，便就坐上沙发打算吃饭。
陈勇站在一旁，看出秦汉嶙对商彤霁是有关心的，便轻笑说：“她是个姑娘，不用上战场。再说，您也不会舍得让她去枪林弹雨的地方，不是？”他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什么‘舍得’，‘不舍得’的，秦汉嶙听着牙酸。虽说牙酸吧，可他心里却好像是被人透着模模糊糊的窗户纸给看到了什么一样，难耐得很。他吸溜了一口面，转移话题问：“多少钱？我给你。”说好给下属报销的，他不会赖账。
“不用，没多少钱。”就3碗小面摊的面，陈勇不好意思问领导要钱。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偶尔表现一下对领导的大方也是应该的，毕竟升职加薪不就是图个领导看得起嘛。所以，除了平常勤勤恳恳地做事，加班吃饭这些他不计较。
他不计较，秦汉嶙不能不计较。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钱的纸币放到茶几上，说：“少学这栋楼里那些‘朝南坐’的做派，你是实打实跟着我扛枪上战场的人，不需要在我这里溜须拍马，我瞧着不入眼。”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就是陈勇家里条件不好。兄弟姊妹连着他一共5个，父亲走得早，家里就一个在老胡同里开小卖部的母亲和他在支撑日常开销。所以，别说是一两块钱了，就是几毛钱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都是不能乱花的。
陈勇挠了挠头，仿佛是被看穿了一样，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头看向茶几上的纸币，没有过多的扭捏，把钱收了起来。“少帅您教训的是。只是，一碗面的钱我还是能出的。我现在家里情况好多了，弟弟妹妹们也都不上学了，出去打工赚钱能给家里补贴不少。”说着说着，他就走到窗户边，看了一眼窗外的面摊，憨笑说：“我现在手上能存点儿闲钱，请您吃一碗面虽说寒酸，但是也不是不行。”
“得了吧，还闲钱呢。你讨媳妇儿不花钱？”秦汉嶙放下筷子，侧脸看他，玩笑说：“你老大不小了吧，今年25岁，可以找个女人生几个孩子了。”
“少帅，我……我……我条件不好，没人愿意跟我的。”陈勇被说得不好意思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再说了，我……我还没想这茬儿呢。”他有小心思，只是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秦汉嶙啐了一口，他吃了一大口面后，指着陈勇道：“你是样貌条件不好？还是身体条件不行？亦或是官职不够高？”说到此处，他直言道：“你是我的副官，条件怎么就不好了？等有空了，我给你张罗张罗。”
陈勇抹了一把脸，他瞧秦汉嶙一脸红娘做媒的态度，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他把下午的事情翻出来问：“少帅，听说秦公馆死了个司机，和张有年有关？”
“死了个新来的司机，才没做几天呢。”秦汉嶙喝了一口面汤，说：“张有年嫌疑很大，他谎话连篇，值得好好地审问一下。正好，这也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可以借由张有年挖出中城在北城学生闹事这桩事情上到底埋了些什么人，以及有什么勾当和目的。”如果顺利，洪贤民等人也会被连根拔起。
“对了，金云大饭店的假服务生可有找到？”秦汉嶙看到陈勇摇头的动作，且又想起商彤霁说假服务生和阿杜的背影有相像之处，他便就叮嘱说：“你去一趟警察厅，到法医那边拍一张阿杜的照片。”
阿杜是谁？他和金云大饭店的假服务生又有什么关系？大晚上去警察局的停尸间拍死人的照片，想想都渗人。陈勇心里有些膈应，可却还是壮大胆子，盲猜问：“您说的阿杜是那个今天下午死在公馆里的头的司机？您是怀疑……？”如果阿杜就是他们一直要找的假服务生，线索似乎在走向更清晰的方向，张有年的谋杀也许除了定罪之外，一定会有另外的收获。就如同秦汉嶙刚刚说的，这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秦汉嶙把最后一口面吃了，他放下筷子，看向陈勇点头道：“你把阿杜的照片拿去金云大饭店的后勤服务处挨个问，问他们有谁见过他。酒会是凭请柬入场的，就算他是秦家的司机，他也只能在停车场等人。除非，他换上了服务生的衣服从后面混进场。”假设假服务生就是阿杜，洪贤民很有可能是知情人。不然，他们俩人不会那么巧，正好都在酒会上向商彤霁下达任务，并且打配合到一个提供方位，一个提供图纸。当然，他所好奇的书桌结构图究竟是谁画的，或许也会借由阿杜的死而浮出水面。
这事儿得抓紧时间去办，陈勇暗想他要找个胆子大的去警察厅拍。“对了，张有年被抓后，盯着洪校长的人在傍晚的时候和我碰头说他下午三点三刻的时候去了趟电话局，神色很匆忙。”他说的时候压低了嗓音，但也足够让秦汉嶙听得清楚，“我们的人去长途电信台那边问了，长途接线话务员说洪校长是打了个长途电话到中城。”
“张有年让他慌了。”秦汉嶙嗤笑一声，他抿唇思索几秒后，说：“暂且别动洪，你让人继续盯着，我安排商彤霁去接近他。等张有年把知道的都吐出来，商彤霁把能套的都套出来以后，我们就来他个一锅端。”抓人随时都能抓，但是得抓得有价值，他想从这些人嘴里知道更多。
让商彤霁去套洪贤民的话，这算是把自己的女人送到敌人的刀下吗？陈勇觉得秦汉嶙这么做着实是有点儿狠了，便试探地问：“您……确定要用她？”
“确定。”秦汉嶙毫不犹豫，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回答陈勇。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商彤霁不紧不慢地吃好面往督军府走，说：“到时，你安排一下人手。”
看来还是有保护的，陈勇对自家领导的人品还是比较信得过的。“也是，她毕竟不是原先的商小姐，经验不丰富，还是需要人里外配合接应的。您放心，我会给她安排好的。”其实，他早看出来商彤霁就是个傻姑娘，他不忍心看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别和她说我安排了人。”秦汉嶙把窗户关上，厉声叮嘱陈勇。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一根，说：“她这个人又怂又精，但凡让她知道我给她安排了后路，她绝对会把事情给我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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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等商彤霁吃好面上楼时，陈勇已经走了，办公室里只有秦汉嶙一个人。她推门进去时，注意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有刚刚掐灭的香烟。“饭后一支烟，你倒是速度又享受。”她瞧着烟头还在冒着残留的烟气儿，吃饱喝足后便就调侃着说。
秦汉嶙把军装外套领口的扣子扣紧，一边戴手套一边回应：“是你吃得太慢。”
商彤霁打了个饱嗝，摇头不认同道：“是你们吃饭太急，嘴巴都像是耐高温材质做的一样，烫都不怕。”刚出锅的面，她就记得陈勇呼噜噜地往嘴里猛塞，5分钟就解决。这种速度在她这里是永远都不会有的，她怕嘴里长水泡。
注意到秦汉嶙戴手套戴帽子的动作，她看到他办公桌上已经收拾过了，便就问：“是下班回家了吗？”
这是秦汉嶙第二次听见她说‘回家’这两个字。上一次听到的时候他有一阵恍惚，这一次则是心里好像稍稍缓了一下，有点儿像是泡进了温泉里且周身都被热汤水给包裹住的感觉。他抬眼看她，发现她就站在他的面前。透过她清澈的眼睛，他清晰地看见了他自己。就是这一眼，他觉得包裹在身体上的‘热汤水’在变烫，仿佛他的心中有一股炙热正在向外冒出。
“对，下班回家了。”他唇角微微翘起，眼里含着他明白的温柔，很是耐心地对她细声浅笑说。
他如果不板着脸，不凶她，其实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商彤霁接收到了他对她的那一抹温柔浅笑，她的心有那么一阵小小的触动，仿佛就像是被突然拉进了一个暖房中，她能看见蝴蝶和鲜花。
“别愣着了，你去关灯，我去关窗。”秦汉嶙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他看了一圈办公室里的窗户，用非常娴熟的口吻去支配人做事。
幻想中的暖房被无情击碎，商彤霁一秒被拉回现实。她看了一眼这个男人，觉得他应该会‘注孤生’。“有几个灯的开关？除了门口的那个，还有哪儿？”她拖着回到现实的疲惫和无奈，手掌在墙上摸索寻找。
“啪。”办公室里突然一片漆黑。灯灭了，但，不是商彤霁关的。
突如其来的乌漆嘛黑，让她被吓了一跳。“是断电了吗？怎么没灯了？我没关灯啊！”她扯着嗓子大声问，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在身前胡乱比划摸索。还没适应黑暗的她，在手掌触摸到一片布料时，本能地紧紧抓住，并焦虑地问：“秦汉嶙？你没走吧，是你对吧！”
她的手正抓在秦汉嶙的腹部，他刚想把她的手从他衣服上挪开时，他注意到了她的慌张和害怕。“是我，我刚刚把灯关了。”他还是心软了，并将她搂进怀里，手掌轻抚她的后脑，轻声安抚她。
面颊触碰到他微凉的外套，他身上的烟草味道随即就钻进了她的鼻腔。很意外，此刻的她突然不讨厌他的香烟味了。当知道是他，并且他有心把她抱入怀中安抚时，他身上的那抹烟草似乎也成为了安抚剂。
她松开他的衣服，手掌下意识地附上他的腰。感受着他带给她的安全和平静，她呼出一口浊气，犀利地问他：“你关灯不打招呼，谁教你的？”
谁教他的？秦汉嶙的温情被她这一句话给搅和得稀巴烂。他松开她，嗤笑看她，回答：“这么怕黑，一点儿出息都没有。”说完，他握住她的手腕就把她往门外带。
到底是她没出息，还是他不绅士？商彤霁在被拽出办公室门‘重见’光明后，吐槽说：“你这个人喜怒无常不说，还非常地没有礼貌！”
无所谓！秦汉嶙无所谓她怎么想，反正他就是这种个性，她没得挑！
还是那辆下午开出去的福特新款小汽车，商彤霁被他粗暴地推进副驾驶。当她看到他拉开驾驶座位的车门时，她疑惑地问：“怎么还是你开？陈副官今天不来给你当车夫了？”她以为陈勇是副官兼职小司机。而且，电视剧里面的霸总啊、长官之类的，也都是有司机的。
秦汉嶙把车钥匙插入，他一边转动钥匙，一边笑问：“怎么？你觉得他开车稳当，想坐他开的车？”她中午提一次也就算了，晚上还提，这让他心里有点儿不爽快，也不免要多想。
“他是挺好的，坐他开的车我觉得还行。”不知道他是发的哪门子阴阳怪气，商彤霁撇了撇嘴并不是很在乎他的感受，所以就回答得非常诚实和直白。
“挺好的？”当着他的面她夸别的男人，他透过反光镜，看着她的脸，实在是不舒坦。转动方向盘把车从督军府开上大马路，他试图通过脚踩油门的行为来掩盖他的不高兴。不想让她看出他的情绪，他故意把语气放得平和，道：“没想到，你对他还挺看得上的。”
实话实说，商彤霁的确是对陈勇的印象还是感觉不错的。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一个舒服的姿态回答：“他是挺好的。年纪轻轻就是你的副官，算是年少有为了吧。在工作方面呢，他办事牢靠不说，还不怕吃苦，你让他加班他一句怨言都没有的。而且，他开车还没有路怒症，不急不躁，遇到行人就让，遇到卡车就停，从来不抢也不催促，耐心也很好。最重要，他身材高挑匀称，脸也长得很帅。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气质上清清爽爽很干净，绝对的又奶又正，是很招女生喜欢的那种类型！”
“哼，那么多夸奖的词汇。听出来了，你为了夸奖他，把你肚子里的那点儿墨水都搜肠刮肚了吧。”秦汉嶙不得不承认，他头一次觉得陈勇让他很不舒服。“你是不是看上他了？”他目视前方，用讥讽的口气问她。
商彤霁没品出别的，她就品出他对她都是贬低。生气使她倔强，脑子一热，她啧啧嘴，故意说：“如果说是作为谈恋爱对象的话，陈副官应该算是比较优质的选择了。”
现在把她半路丢下车，行不行？秦汉嶙憋着火气，他油门越踩越用力，有种想把她直接赶下车的冲动。“行，他优质。你以后有任何危险都去找他，别找我。最好，你吃穿住也让他给你解决了。他们家里6口人，多你一个也不多，热热闹闹地去和他过日子去吧。”
他原以为她会说‘没有’，没想到她竟然会表现出想要试一试的意思，这让他有点儿不能接受了。且不论他们之间有没有感情，就论她现在的身份：她是他秦汉嶙包了的舞女。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只要她是他的女人，她就不能当着他的面儿说要考虑别的男人！他越想越不是个滋味，暗想她这个人还真挺没良心的。
“你这话说的……”商彤霁听着怎么就那么不入耳呢？她皱眉侧脸看他，只见他扳着一张脸，活似阎王一般，仿佛像是有谁惹了他动了大气。
车上也就他们两个人，一个生气，那另一个必定就是惹他生气。商彤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但是她知道应该是她刚刚说的话让他不高兴了。脑子里快速回忆她刚刚说了什么，挠了挠头，她好像知道原因了。
“陈副官是你的副官，他优秀还不是证明你眼光好，会用人嘛。再说，连副官都那么厉害了，你肯定比他更厉害！”她语气谄媚，想着用此弥补她刚刚只夸陈勇却忽略了他。男人嘛，说他们至死是少年，可不就是那点儿雄竞思想在作祟。
如果仅仅只是雄竞那也就罢了，而且，秦汉嶙也不是非要一较高下的性格。可偏偏，他就是有他无法言明的那种意思。这种意思需要时间和机会来发酵才能让人领会，否则只会变成荒唐的惊吓。
他把车停下，熄火拔车钥匙。就像是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一样，冷冰冰地命令她：“下车。”
由于洋房那边没有路灯，秦汉嶙又把车灯给熄了，商彤霁看了眼车窗外，没搞明白现在的地理方位。“你……你是要把我丢……”她指着车窗外，看着他，略有紧张地问。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你想在车里过夜？”秦汉嶙回以一个冷漠的面孔，然后打开车门，下车厉声质问道：“到家了，你不回家是想去哪儿？”
到家就到家，凶什么凶，商彤霁在心里暗暗吐槽，并附送一个不被他察觉的白眼。当她推开副驾驶车门，脚刚从车里跨出去时，手掌心便就被一股温暖所附上。在她抬眼的那一瞬间，就着月光，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温柔。
“去后座把饭盒拿上，回去交给张妈。”秦汉嶙看她坐在车上要下不下的，傻乎乎地盯着他发愣，他一个用力就把她拉拽出来，而后叮嘱她别忘记拿走她中午带来的饭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