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辛苦了。”商彤霁肚子饿，她抓起筷子就把面在葱油里拌开，且顺嘴和杏仁道谢。
杏仁看了眼秦汉嶙，见男主人没有表情，便知这里应该没有她要忙的事儿了，她就放心地转身去后厨洗碗。
餐厅里除了商彤霁的吃面声，就没有别的声音了。秦汉嶙看她闷头吃饭，以为她是不高兴了，便又软下口气与她说：“你要是喜欢这样打扮，你大可遵从你自己的想法，我……没什么意见。”其实，他是有意见的，只是他在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
商彤霁难得听见他说话那么‘民主’，她把头抬起来，带着‘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表情回应他，并问：“稀奇啊，你竟然不来霸总那一套了。怎么？你是不是背着我打算把我卖了？”
“咳咳，吃你的饭。”秦汉嶙听着她阴阳怪气讥讽他，他本来是有点儿冒火气的，可当她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又莫名开始心虚。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他取过手边的报纸，假借翻看的动作来掩饰他心中所想。
商彤霁看他行为很是怪异，她的第六感上线，直觉告诉她：他不正常。筷子翻搅碗里的面，她舔了舔嘴唇，心想他今天好像对她有点儿过头的好。“几点了？”她拿起豆浆杯子，在喝之前问他。
秦汉嶙听到问题后，他随即就去看表，然后回答说：“8点15分。”他余光瞥向她那边，看见她碗里还有不少面，便假装随意地催促说：“今天晚了，你快些吃。”
“你不是早上7点之前都要出门的嘛，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商彤霁把豆浆咽下去，她继续发问，大有非要他说出点儿什么的意思。
报纸他已经看过一遍了，上头的标题和字他在看第二遍的时候却不是很看得进去。听着她连翻的询问，他沉默了几秒钟后，抬头对上她充满疑惑的眼睛，问：“你还吃不吃了？不吃就让张妈来收拾。”
人是铁饭是钢，商彤霁才不要饿肚子呢，她挑起一筷面就往嘴里塞。她瞧他恢复了以往霸总的说话状态，一边吃，一边心里暗暗吐槽他拽什么拽，少帅很了不起吗？在她看来，哪怕是近代的中国社会，中国人所追求的永远都是人民当家作主，他秦汉嶙的爸爸再牛掰，也不过是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还装官老爷，怕不是脑门被磕了。
见她吃得大口，秦汉嶙就收起了报纸。看她吃到碗里就只有2筷子面时，他选择开始今天的主题谈话：“我要你为我去办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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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什么事儿？”商彤霁嘴里包着面，她预感不是很好。
“去洪贤民身边，帮我查清楚张有年、假服务生、阿杜、洪贤民，还有你之间的关系。”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还会有钱正康的线索。但是，有关于这个人的事情，秦汉嶙不打算让她参与进去，因为太危险。
难怪他今天反常，原来是‘有求于她’。商彤霁咽下嘴里的葱油面，暗嘲果真是天下没有白吃的饭啊。“我是不是不能拒绝？”她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心想自己还真是被人拿捏得死死的。“我心理素质很差，反侦察能力几乎为零。而且，我没有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你让我去洪贤民身边不就是等于把我往绞刑架上赶？”她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和这些吃人的妖怪们搅和，只怕她还没使出招数就第一个狗带了。更何况，她也没有什么招数可使。
秦汉嶙知道她会有这个反应，他不意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有心软。可当下的局势容不得他心软，他已身处炼狱之中，只能拖拽着同行之人拼命走出。“是，你不可以拒绝。因为，你答应过我，你要替我办事，挖出你幕后的人用以证明你真的不是舞女商彤霁。而且，他们不会轻易把你杀了，因为你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价值。”
“秦汉嶙，你说这个话我觉得特别的可笑。”商彤霁的好心情被彻底碾碎，她抓起桌上的餐巾随意抹了一把嘴上的葱油后丢回桌上。“我是谁我还需要证明吗？你和我同床共枕那么些天，你这么精明的人会心里没数？”一声自嘲冷笑，她觉得自己天真幼稚，竟然对他抱有过信任和依赖，没曾想到了要用她的时候他丝毫都不顾念情分，说把她安排就安排了。她失望地看着他，暗想男人是真的靠不住啊。
秦汉嶙不喜欢她的眼神，好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他眯眼看她，瞧出了几分责怪和失落。“又不是把你送给他，你这是什么表情？”他不喜欢她这样看他，口气上便就多了些不耐烦和抗拒。
“我是物品吗？”商彤霁显然是不能认同他的说法以及他的态度，可却又没有办法去给到自己更好的解决出路。就像是钻进了迷宫找不到出口的羔羊，她皱眉说着她的窘境，“我知道，你把我当工具，他们也将我当作工具。作为工具人，我的确没得选。但是，我作为人，我不喜欢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冒险。”
他知道她不想去，但是眼下的确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我只是让你去联络他，不要抗拒他，去他身边套有用的情报。不是让你去奉献自己，搞牺牲。”秦汉嶙被她的抑郁情绪弄得烦乱了，他捏了捏眉心，给她分析解释说：“你平常还是在我身边待着，因为你是他们安插在我身边的舞女间谍，他们本意是要你挖取北城情报。趁你现在还没有露出马脚，他们也没有发现你已经‘叛变’，你去到洪贤民身边是没有危险的。因为他们认为你依旧在‘敌人的心脏’，并且也需要你待在这个心脏位置上为他们工作。”
解释来解释去，还不是工具人的意思？商彤霁呼出一口气，她看秦汉嶙一脸疲惫，心想她才是应该摇头皱眉浑身不爽的那个吧。拿起豆浆杯子，她一口闷了，好似是一口闷了她的忧愁和彷徨。
手背抹嘴，她壮士扼腕，强装豪情地说：“反正我说不想去也是没用的，你哪怕是拿枪顶着我的脑袋也是要逼着我去的。我事先声明，我这个人身无长处，除了本专业技能，也就是算算账，还过得去，其他特殊技能是一概没有。我要是把事儿给办砸了，我也就小命一条交代在那儿，别的什么也给不出来。你但凡觉得我这样儿的没有问题，我就给你继续当这个工具人。”生活既然要给她点儿颜色看看，那她无非就是躺平罢了。
她这是什么态度？秦汉嶙自问他也算得护她了，怎么她就搞得好像他是在逼她就范一样？算了，他不想花心思去太纠结这种无用的事情。他整了整军装领口，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冷下脸说：“吃好了就跟我走，别拖拉。”
商彤霁听着他冷冰冰的话，看着他的冷脸，她怎么觉得他特别有‘提裤子走人’的渣男气质呢？心里不舒服，她侧坐身子，仰头看他，且挑眉嘲讽说：“三两句把我搞定后，你就收起热脸了？我这个工具人难道连一个持续时间稍长的笑脸你都不愿意给？”
“我给你的笑脸少？”秦汉嶙疑惑反问。他看着她一脸‘找茬’的姿态，冷哼一记后，便就俯下身子靠近她。他右手撑在桌上，左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他视线相交，“嫌我热脸少，那你就努力来讨好我。把我伺候舒心了，我自然就给你笑脸。”说话间，他撑在桌子上的右手已经从她旗袍开叉处探了进去。
论蛇成精了会是什么样儿的？商彤霁想，也许就是秦汉嶙这样儿的吧。她一把按住他抚摸在她大腿根上的手掌，禁止他继续向前探索。可能是肌肤上的触感影响了她脑子的运转，她想生气，可却又怕他真的大白天就乱来，故而在纠结和矛盾之下变成了无力的结巴：“你……你……你说话归说话……不……不能……耍流氓！”
耍流氓？秦汉嶙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他有权利对她这样亲密。看着她似小兔一般圆瞪的眼睛，他用教育的口吻提醒她：“商彤霁，你是我秦汉嶙的女人。我对你这样可不是耍流氓，那叫‘鸾凤和鸣’。”
‘鸾凤和鸣’是这样用的吗？商彤霁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教育仿佛是受了个寂寞。这词儿从秦汉嶙嘴里出来怎么就那么的十八禁呢？仿佛，她的脑子里已经显现出了少儿不宜的有声画面，让她窘迫到想钻地洞。
“别乱想了，大白天的也不嫌害臊。”秦汉嶙收回手，他用带着她大腿温度的右手轻拍她的额头，示意她注意影响。
“我什么都没想，都是你在提。”商彤霁不敢看他，她摸了摸脸，嘟囔说。面颊上微烫的手感让她有点儿抗拒他，便伸手将他推开。
秦汉嶙不躲避她的推搡，他站直身子，整理袖扣，弯着唇角看她一脸桃红。这抹桃红配上她今天的妆容，他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微荡，这种感觉让他生出了想要将她藏起来不让人瞧见的奇怪心理。“以后别自己化妆了，还是杏仁手艺好，瞧着顺眼。“他口是心非地说出这句后，也许是在回避他真实的想法，他没有再看她，抬脚就往外走。
一会儿好看，一会儿又不好看，话都让他说了。商彤霁撇了撇嘴，看着他的背影实在是讨厌他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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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督军府，秦汉嶙的办公室里，陈勇正拿着一沓文件和商彤霁面对面地隔着茶几坐在沙发上。当然，坐沙发的是商彤霁，他能坐的也就是硬板凳了。
“商小姐，我们再核对一下。请您复述一下您的姓名、出生年月、受教育情况和家庭信息。”陈勇右手拿笔，笔尖对着文件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地核对商彤霁说的话。
“我叫商彤霁，出生于1903年12月底的中城。我家都是种地的，父母和妹妹还有我，一共4个人，全是文盲。”商彤霁搜刮着脑子里刚刚记下的东西，她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复读机，把脑子里能记住的内容都‘播放’出来。
陈勇盯着手里的文件，他的耳朵和眼睛并用，在获得信息准确无误后，他便要求说：“请您继续讲下去。”
“5年前，中城闹饥荒，我家里人除了我都饿死了。我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偶尔做做扒手。然后，我因为手快而被中城的情报局相中，成为了他们训练的间谍。今年年初，我受训结束后就只身前往北城，应聘进了金云歌舞厅做了一名舞女。”就像是小学生背课文一样，商彤霁毫无感情地把陈勇给她灌进脑子里的信息一一反馈出来。
她能想到秦汉嶙会安排她记点儿有关于这具身体的一些事情，甚至是给她请个老师学点儿做特务的基本职业技能。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他们对她会如此地了如指掌，细节信息细致到让她汗毛都立了起来。还有，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这具身体是中城人，想起她之前扯谎说她是南城来的，秦汉嶙一直没拆穿她让她心底更是发寒。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但又假装着配合她演戏。回头想想，她要是真的有什么轻举妄动的行为，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给突突了。
果然，男人有起城府来，女人真的不一定干得过。
陈勇翻看手里的资料，他继续发问：“金云歌舞厅面试您的经理姓什么？您每个月的薪水有多少？上班时间和下班时间又是怎么安排的？还有，您接待过哪些客人？”
一连串的发问让商彤霁抓耳挠腮，她仔细回忆文件上写的东西，回答说：“金云歌舞厅的经理姓张，弓长张。我每个月的薪水……上下班的时间安排……陈副官你没和我说这两个细节啊，我不知道。”
秦汉嶙在一旁听，他叹了一口气，觉得商彤霁在做间谍这方面可能是真的没有天分。“没有告诉你的东西，就是表示没有。难道你要在洪贤民他们面前也说陈副官没有告诉你，所以你不知道吗？动动脑筋，别像个傻瓜一样让人随便套。”
说她傻，她还想说他坏呢。商彤霁撇了撇嘴，‘哦’了一下，便继续对着陈勇回答：“我没有薪水，也没有上下班的时间安排，我只接了秦汉嶙这一个客，并且他把我包养了。我在他身边潜伏，目的是为了接近秦大帅，同时也是方便进入督军府和秦公馆窃取北城情报。”
秦汉嶙听着她毫无波澜起伏的语调，难受得感觉就像是在听长指甲刮黑板一样。他眉头皱起，忍耐着替陈勇发问：“张经理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哪里记得住那么多啊！你们就给我半个小时看内容，我记不住啊。”商彤霁被问烦了，她看向站在陈勇斜后方‘监工’的秦汉嶙，发出了抗议：“我什么时候去见洪贤民？如果这两天不见他，你能不能再给我点儿时间去背？”
有那么难记吗？陈勇默默地翻了翻手里的文件资料，也不过是两三张纸的内容，对于他来讲看一遍应该就能记住个七七八八。“要不，您再看看。记好了您和我说，我和您再来核对也是可以的。”他把手里的相关资料抽出来递给商彤霁，不为难她。
“你当这是期末考试呢？我还要给你时间复习功课？”秦汉嶙简直是无奈了，他瞥了眼陈勇递给她的文件，想着她刚刚挤牙膏一样的背诵，着实是烦躁。“给你一天时间，给我往脑子里记死了！”他板着脸严厉警告，目的倒也不是发脾气，只是着急她如若这些东西无法记住，恐怕是真要一出场就让人给毙了。
商彤霁接过这些东西，她看着他凶她的样儿，很想回怼，但又怂怂地不敢。
秦汉嶙看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瞬间就被她给逗乐了。他哼笑一声，软下口气指使陈勇去给她倒水。随后，他便坐回办公桌前，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
陈勇很麻溜地倒了一杯白开水给商彤霁。他给她端到茶几上，并拿了个茶杯垫垫着，说：“早上新烧的水，商小姐小心烫。”他也挺吃不消她挤牙膏一般的背书，秦汉嶙让她再看看他便也是随着松了一口气，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带着要交代的工作，他‘伺候’好商彤霁后，转头就往秦汉嶙那边走去。“少帅，这是昨晚去法医那边要来的照片，以及连夜审问金云大饭店里全部人员后得出的结果。”他将今早带来的所有文件通通交给对方。讲道理，给商彤霁背书不是他今早的主要任务，他最要紧的是把昨天秦公馆里阿杜的死搞清楚，交代出一些眉目。
秦汉嶙打开牛皮纸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东西。厚厚一沓的审讯记录上放置着一张拍摄和冲洗质量上等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已经死亡的阿杜躺在法医解剖室里的面部高清特写。对于死人他并不惧怕，因为他见过的死相都比阿杜骇人。“证实了没有？他是不是那天酒会上冒充服务生的人？”他将照片拿起来，然后举起给陈勇看。
陈勇看着阿杜的照片，他觉得大清早就看死人脸，晦气。碍于是上司在问话，他忍着心中不适，职业地回答说：“证实了，就是他。昨夜突击大饭店，把所有人员全部控制住后挨个审问有没有见过他。客房部的人有好几个说在前天晚上6点半左右见到这个人在厨房门口徘徊。餐饮部的人说那天酒会忙，看见他穿着服务生的衣服以为他是新招来的，就把酒水给了他，让他进了酒会礼堂。”
这个结果不意外，因为秦汉嶙和商彤霁都已经猜到了，只是现在有了确凿人证证实了而已。既然阿杜就是假服务生，那之前的所有推测也都可以成立，谜题的核心现今已经全部聚焦到了张有年身上，张有年是绝对的突破口。秦汉嶙把照片放到桌上且推给陈勇，厉声要求说：“张有年一定要控制住，你通知章厅长，要尽快撬开他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