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
陈翩翩公子将女子勒住,就要往纱帐带,此时此刻,他偏偏佳公子的形象早不要了,折扇扔地上,哪里还顾得上。
她一口咬在他手上,他鬼哭狼嚎,毫无形象而言。
“你属狗的吗,别不知好歹,惹急了我,给你好看。”
女子挣脱,扫了一眼房间,看到桌子上茶壶,瘸着腿跑过去,举起砸在地上,上好的官窑青瓷就这么碎了满地。屋外守门要进来你被同伴拦住:“这个时候进去,想死呢?”而后歪了歪头,示意。
这种时候,识趣的人都不会贸然进去。管它是摔了什么值钱不值钱的,都不干他们的事。
这边,隔壁屋里
听到摔瓷的声音,黑衣男子淡淡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剑,静静喝着水。
这边屋里
女子以迅雷之速将最大的瓷片捡起来,后巧力闪到陈假翩翩公子的背后,将碎瓷搁在他脖子上,威胁他示意门口的人开门。
本想着她一个小女子,也没太放在眼里,不想被反持了去。陈假翩翩公子扼腕
“你别冲动,手下小心些,锋利得很。”他抖着手道。怕脖子开条口。
她使劲,手上近了几分,示意他放自己出去。
她没有学过武,凭着狠劲和速度持了人,若是失去机会,就死定了。
陈假翩翩公子顺着她走到门口,叫了门外的人,瞧了瞧她受伤的腿,趁她松懈之时一把夺下其手中的碎瓷片。狠狠砸在地上。
“敬酒不吃偏吃罚酒。”
她手吃痛,本就瘦弱,如今手脚都受伤,被人轻易便反持了。那人拽了她往纱帐拽。
她拽住桌子,死不放手,一番撕扯,陈假翩翩公子穷凶毕露,“你喜欢在这里,好啊。”
‘呲啦’一声,她的衣裳被扯掉,他泠笑,啐了一口;“亏得是个哑巴。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感受到啃在脸上的腥膻,她左躲有闪,啐了他一口。
他怒极,扇了她一巴掌,“本公子看上你是你修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了。”
“救命,救命……”她突然出声大叫。
陈假翩翩公子愣了愣,惊讶,“你会说话呀?”
“我还以为是个哑巴呢。”回过神来他摩拳擦掌。“那更好,这么清秀的人,哑巴了可惜,别躲,等我办完事情,安排安排,改日接你回家做填房。”
‘嘭’一声,窗子外突然飞进一个黑影。
陈假翩翩公子差点被碎屑砸到,抬头看见徒然多出来的人影,黑了黑脸。
这柳香坊越来越不规矩了,哪有嫖客行事的时候被人观看的,白给老鸨这么些钱,连个房间都看不牢,门口全是酒囊饭袋!
“兄台,你走错房间了”他笑。
来人将剑从鞘里拔出来,指着**的人道:“滚出去。”
“你……”陈假翩翩公子还想说什么,对方手中剑朝他脑袋割来,吓得他腿一软,跌在地上,头顶发带唰一下就被刀刃割断。
娘嘞,此时他才仔仔细细看清楚来人手中那把剑上刻的萧字。天灵盖上回上几个回旋,回过味来,更加哆嗦了,
萧音公子,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萧音,人冷,剑更冷。
陈假翩翩公子顾不得穿衣服,里面的人已经从窗子处消失了。
冷风从耳边刮过,望着脚下黑漆漆的,闪动的树影高墙,她缩在他怀中,手和腿隐隐作痛。
萧音携着她,在一处破庙歇脚。
“你叫什么名字?”他升起柴禾问她。外面风有些大,呼呼,听的人牙齿打颤。
女子牙齿抖了抖,极冷,许久道;“纸鸢。”
“我是杀手,你若觉得我救你一命便因此觉得我是好人,那你便错了。”
纸鸢低头看了腿上的伤,眼神暗了暗。她自然是晓得的。可是,若要让她回到千户府那个地方去,她是万死有不会回去的。想到追她的那帮人,她心头又恨起来。
第127章 娑婆安4
一夜浅睡。
他是杀手,向来浅眠。
她是着实睡不安稳,如何安稳。
“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男子擦拭着剑问旁边的女子。
“你不是杀手吗,怎么还负责送迷路的良家女子归家?”她望着他,反问。
想他杀手,头一回要做遭好事,心就被人这般糟蹋。自己真是多事,他这样觉得。
约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不当,女子默了默,如实道:“我没有家。你不用费心思送我回去了。”
“家人呢?”他问,倒是没料到。
“我是孤女。”无家。
难怪。
“昨夜那些人为何要追你?”将她带在身边,总是不妥。他是杀手,孤家寡人惯了,突然多出一个女子,如何办?
她站起身子来,出了屋,走到外面的高墙大树下。这个时候已经是秋天,风一吹,树叶刷刷往下掉,像很多很多的枯叶蝶。秋风已经有些煞人。
“我这个地方小,容不得多余的人,你若没有地方可去,可以留下来。不过我不白白留你,你知道,我是杀手,拿人钱财生计,算得半个生意人,自然不会让自己吃亏。你若要留下来,就要做一些我觉得留你下来有价值的事情。”他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转过身子来,有些意外。没有料到他会留下自己。想起之前,他为了脱身领她去烟花地,可谓斗智斗勇,用心良苦。
如今就这般将她留在身边,他就不怕自己别有居心?这般松懈的形容,可不是杀手刺客的防备警惕。
“你若是有别的心思,我能救你,也能轻易要你的命。”他轻易道,冷冷的眼,不是在玩笑。
她默默点头。
当然没有其它居心,她甚至连活都不想活。
他没有继续追问昨日那些人追她的事情。
杀手也有杀手的好处,冷漠话不多,不过多问别人的事情。
“好啊。”她点头。有落脚之地就可以了,本来她也别无所求的了,她不乎生或是死,但是不想落在那些人的手里,想到那个禁她一年的地方,她便觉得自由不易。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无情冷漠不是。
她没有道谢,他也没有要承她谢的意思。表完意以后,他出了门。
纸鸢站在院子里,有些释然。这一生,若是能这样过下去,也算自由。
院子里有石磨,竹篱架子上晒着火红火红的辣椒和草药,篱笆处栽种了黄灿灿的秋菊,开的正灿。
邺都城,千户府
高墙朱门,一对冰冷威严的石狮子静静坐在正门两边,冷冷看着来往路过的人,一丝不苟。
府内
风月轩,
微风拂,暖纱曳地,珠帘轻纱悬挂,寻欢作乐的姿影从里面透出,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外头跪着请罪的人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大气不敢出。
“大人,最后一杯,喝一点点,就一点点……”莺莺娇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外面的人听在耳边,头不敢抬一下,等着发落。
又是一阵调笑之后,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啦。
“你将才说什么,把刚才禀的话再禀一遍。”
跪着的人嘴唇有点抖,抖了抖腿,结结巴巴将刚才的话重复禀了一遍,“小的办事不力,没有尽好看护之责,让她逃走了,小的该死……该死,还请大人处罚”一番话复述的磕磕绊绊,犹如凌迟。
‘嘭’一声,从里面飞出一个酒杯,正正砸在跪着的人额头上,顿时见红,温热猩红淌下来,又疼又痒,他连手都不敢抬起来去擦。
“跑?怎么跑的,你给本大人仔细说来着?”慵懒清寒的声音自纱帐里面传来,一点都无将才的怒意,也感受不到任何火气,然跪着的人却真真实实感受到额头上的火辣,身子抖得不成样子,快要跪不稳。
他应下,抖着身子将是事情经过说了个透,不敢有半点隐瞒。
“当日奴才出门交代点事情,嘱咐看守的人务必小心看管照料,哪晓得,就让她寻着机会跑了。”
“看守的人不利?”里面的人问。
外头的人匍匐在地,做五体投地状,“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你的确该死。”里面道。
听闻这话,匍匐的人脸都白了,连忙解释:“小的后来紧忙就领着人出去寻了。”
“那人呢?”纱帐里,榻上的人轻懒问,没分量的质问,却像剐刑,吓的外面人恨不得在平坦的地上匍匐出了窝陷下去才能表忠心。
是了,怎就忘记了,他向来是只问结果不管经过的,自己这番解释,只怕是越加惹得他不快。死得更快。
“她一个女子,你领了数十众人还抓她不回来,李管家莫不是酒肉进多,膘养得厚,重了些,连个人都抓不住,我千户府养你作何用,嗯?熬油?”
跪着的人彻底面如死灰。
“小的本来已经将她抓住了,是……”话道一半他不敢再做解释,怕有狡辩推卸的嫌疑,到时候比油刑更怕的刑法。千户府折磨人的一千多种刑法,他比任何人都一清二楚。能安然安乐死已经是千户大人给的天大恩德福气。
“是什么?”里面人难得给他个解释机的会。
李管家大喜过望,忙不迭解释;“小人正要将她领回来,突然杀出个人从中作梗,阻了我等。辱没大人栽培,弄丢掉人,小人死不足惜。”
“哦?”
里面的音乐停了,歌女家妓鱼贯退下。空气里静得人冷汗直冒。许久,清冷的声音慵懒问道:“何人,能将她从暗卫队眼皮地下劫走?”空气里静的诡异。
“是……”管家吞吞吐吐。
“说”里面难得厉声。
李管家抖了抖身子,“小的也不确定,只见那人一身杀气,不像一般人。”想了想他补充道:“不像是劫持,姑娘像是……像是自愿跟他走的。”在那人凌迟的目光中,李管家战战兢兢言。
那小贱人不肯束手随自己回来,却不怕那个黑衣杀手,更甚那个杀手还为她断自己一只手,管他二人有没有瓜葛,这断手之仇势必是算在她头上。
里面的人眯了眯眼睛。
“可看清是何模样?”
“不……不曾”
那人抬抬手,两边婢子将纱幔拢起,人从榻上起,慢慢走出来,一身中衣,寻欢之后风流余韵尽显,一张年轻的面容,桃花眼狠冽。
李管家瞧着眼皮子地下的一双鞋,不敢抬头,只觉得天灵盖顶顶灼得发热。汗一颗一颗落了砸在地上。
猝不及防,心口一个窝心脚,在地上滚了几个滚,疼得他站不起来。
那人抖抖衣裳,婢子上来给他穿上外裳,衣容洁整,一身梨花雪色,堪称谪仙姿容。
“自己去刑堂领罚。”声音依旧慵懒懒的,却是杀人不见血。
“谢大人,谢大人”
李管家连忙贴紧地面磕头谢恩。扒皮抽经的痛是逃不过了,不过只要不是千户大人的贴身侍卫颜召亲自监刑,那便是留命的意思。
能活命就好。他还要找那个小贱人报仇呢。
李管家领命,匍匐在地面,偷偷看了一眼断掉的手,阴险的眼中露出狠意。
第128章 娑婆安5
汀芷堂
白衣男子于下首站起身子,对座首的人恭敬一揖道:“燕候大人此番亲自临下,想必是有了不得的大事,属下听着,大人示下,属下定然万死不辞的。”他将手往前一拱,恭敬待命的形容,双手恰好挡住眼,微垂的桃花眼中,精明灼灼生亮。
不表忠心,如何能于短短三年便从贡商的身份被提至千户尊位。步步谋算,机关营营,说是卧榻在累累白骨上,一点都不为过,红尘道,就是尔虞我诈,他修的极好。
上首的人满意点头,忠心就好,自己提携起来的人,就是要忠心。
他将茶盏放下,渭叹道:“近来上营有人通过御史监制官向圣上谏言,增加地方户所。圣上听信直臣之言,忧心地方势力坐大不,埋下祸根,意欲削弱地方制,又恐惹众怒,故而新颁条令,增加百户头。”
白衣男子会意,巧簧道“户头虽增,然则是不影响大人的,大人何故忧心”说是封户,实则削权,百官皆知,天威不可触,圣意不可违。
好个计谋。
上首的人望着下面恭言的人,笑了笑,意味深长。“欤轻当真也是这样认为?”
男子将手再恭敬一揖,面色凛然:“当然,燕候是万户侯爷,圣上新令,不过是体恤千户以下疏漏不周。有下面的千百户为大人排忧解难,大人何愁不高枕无忧。再者,即便封了其它的百户头,终归也还是大人管制着。大人该是万户侯,还是万户侯,我等自是唯侯爷马首是瞻。”
“你当真也这样认为?抬起头来。”
燕候大人的声音响于厅堂中。
闻言,男子抬起头来,直面对视着上首的人,双手揖着,腰微弓,桃花眼中,问心无愧之色,青天昭昭。便是上面的人身着爵候服,面目含威视之,他亦是不曾闪躲,完完全全一副要他死,他亦绝不推辞的形容。
上首的人悦:“你的心,不用表,我自是知道晓得的。不过,下面的人,本候就不晓得了。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本候最见不得吃里爬外的人,这个事情你去安置安置。本候的人暗访,曹,卓两家尚且满意,你多费点心,在这两家中提携一个于你户下,上头那边好交代,你易管制,重要的是对你我皆有好处。”
“属下自是不敢想好处,能以绵力勉强为侯爷办事,让侯爷高枕无忧,便是属下最大的福分。”
燕候笑,指着他言:“你呀,什么时候都不忘表忠心,行了行了,本候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这个事情,你去办,本候放心。”茶水添了一盅,燕候道:“上回你说的那个事情,如何?”
男子身子僵了僵,而后笑道:“大人请放心,邺都的美人,数不胜数,属下正竭力挑选姿容最好的。因怕耽搁大人的大计,马虎不得,是也稍稍有些许慢,还望侯爷再宽容些时候。”
燕候大人点点头;“嗯,是马虎不得,这美人看多了,也眼花,你只记住,什么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宫头应有尽有,不差这些。依本候之见,上回千户府中瞧见那个倒是十分符合圣上的喜好。这大鱼大肉吃多了,吃点青菜萝卜,便也是人间珍馐。不知,你可舍得?”
“大人这话便折煞属下,属下的一切都是大人给的,何来舍得舍不得一说,侯爷尽管放心,属下已着手准备着了,正在调教中,三月之后,便可奉上。定能助侯爷完成大计。”
“那就好。”燕候满意至极。
茶水又添了四五回,外头十六大轿来接人,男子恭敬送之。
送走这尊大神,谢北棠眼中露出深沉。
这个时候有人进来禀报。
“千户大人,有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