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人说的没错,千户大人要是责问下来,少不得扒皮动骨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到如今这一步,差点丢了小命,刚才又害他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他怎能甘心。
仗着人多势众,自己好歹也是个管家领事,他还不把一个小女子放在眼里。
他一把握住女子的脖子,要掐死人的形容。女子盯住他,像是要记住化成烈鬼索命。恶从胆边生,色从胆边起,管家手渐渐滑在女子脖子上摩来摩去,露出猥琐恶心的阴险笑容,女子恶心的简直要吐。一个巴掌甩过去当即给他松了一颗槽牙。
“小贱人”管事吐出一口血水,捏了拳头向女子脑袋砸去。
‘哐喇’剑出鞘的声音响起,随即一声哀嚎,老管家一只手飞去老远,接着人在地上打滚,鬼哭狼嚎,好不体态。
众人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看到地上躺着的那只血淋淋的手,连忙大退,警惕防备着四周,却是不见一个人影。再转过身子时,不远处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
只见那人一身黑衣,手中长剑并未出鞘,杀气重重。
“你……你……”
“你是谁?”
众人腿哆嗦,抖的打摆子。
那人抱着剑,半遮半隐在黑暗中,冷冷吐出一个字道:“滚。”
手下的人扶起断手的领事管家,一溜烟,逃滚的没影了。
林子恢复了平静,猫头鹰在树杈上再次发出咕咕的声音,诡异非常。男子立在黑暗里,周身冷飕飕的,因着常年杀人的缘故,佞气逼人。
睨着地上的人,冷漠的近乎漠视,他手中剑下,亡魂不计其数。
女子望着他怀里的剑,手下不自觉抓紧,地上泥土嵌入指甲里头。
男子一动不动,像一个幽灵,又冷又危险。
第125章 娑婆安2
男子从暗影里走出来,虽是张年轻面容,然可瞧出是个不苟言笑的。她极怕,却一声不吭。
他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抬步离去,从始至终,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能出手救她,已是破例。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或是害怕那些人折回来抓她,女子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好不费力。好在他走的不快,勉强尚能跟住。
感觉到身后的人,男子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儿,见她还在跟着。
他停她便也停下,不动。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他冷声问她。
女子忍者腿伤,没有说话。
男子抬步继续往前走,女子继续跟上。他突然转身,未看清何动作,一把剑横在她面前,未出鞘。
“再跟上来,我取了你性命!”这不是威胁。
女子果然不再动。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狠了狠心还是跟在他后头,只是不敢太近。
脚下不稳踩了一个石头,一晃了,等她再抬眼时候,前面的人发已经看不见了。
女子原地转了转,果真再找不见。
她有些害怕。又有些着急。
万一刚才那帮人再折回来。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接着一把开了封的剑横架在她的脖子上。女子一惊,抬头,正正对上一张冷若冰霜的面。
“说,为何跟着我?”她不说便要了她的命。
他这种亡命天涯的杀手剑客,最不缺的就是剑下亡魂,方才他能救她,现如今,他也能要她的命。
女子低头瞧着脖子上的剑,还是没有说话。
“说话!”他厉了声音,冷斥道。
她被他吓得一抖,犹如小鸡,还是没有开腔。
剑又近了几分,女子吓得闭了眼睛,嘴唇都是颤的。
“你不会说话?”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开腔。
是了,莫非不会言语。
他手中剑松了松。
“你莫要再跟着我,否则,我就杀了你。”他警告她,声音比刚才好了些。
女子睁着眼睛望着她,脸上全是汗水。
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瓶丢给她,女子弯腰从地上捡起来,默默装进袖子里。
还是跟上他。
他其实大可以一剑刺死她,一了白了。不过,将她从那些人手头救下来,终归是费了力气的。
“不许动”他出言威胁她。
她垂首,也不知道听进去没。走了两步,见她还是狗屁膏药一样沾着,男子停下脚步,十分无奈。“你当真要紧跟着?”
女子睁着眼睛,不点头也不摇头,还是不说话,却眼神坚定。
当杀手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有杀过女子,这个事真的让他无奈。
只是,她可别后悔。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拎住她,起身轻功向城里飞去。
落地在一灯火通明处。他径身走进去。
楼上莺燕娑影,河上画舫柳眠,脂粉尘香的味道醉得人脚步虚浮,流连忘返。
“哟~公子面生,可有相熟得姑娘,真真,双双,接客了……”徐娘半老的人扭着粗腰高声招呼,随着一群人从楼上下来,堂厅里好不热闹。
莺莺燕燕,软软弱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她站在门口,进退不是。
这烟柳之地,她不该来。可是,她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想了想,她举步踏进去。
柳香坊里正招呼的热闹,一个衣着寻常正经打扮的女子出现在这里,着实突兀。一时间,大堂里静了下来,有些诡异。
半老徐娘怕生意被人搅黄跑银子,高声招呼四周:“各位爷,乐着,乐着啊,该乐乐,春光大好甭浪费。”
进门后她自觉紧跟了步子到他身边去。
半老徐娘是人精,一看这形容便晓得两人是认识的,不便说什么。面色却是有些不好。你逛窑子还带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就不是诚心逛吧。但又不好将进门的人往外头赶,拉了拉脸勉强才挤出一个笑容,试探道:“这位爷,可有看上的姑娘,我们这儿姑娘,个个儿都是绝色,环肥燕瘦,沉鱼落雁,国色天香,要……”她还没有说完,他掏出一定金子,打断她的话,“上好的酒菜,最美的姑娘。”干脆利落。
半老徐娘原本不悦的面色在看到金子时候就像换了个人,灿烂如花,喜气道:“好说好说,没问题的。云香,云香,我乖巧美若天仙的女儿,出来招呼客人了。”她往楼上招呼,然后有人下来将男子带上楼了。
“这……”望着大堂里多出来的突兀女子,徐娘为难。
“妈妈好生招呼着便是。”他道。
“哎是是是。”应下,就要来碰她。女子惊恐的躲过,然后紧跟着在后面随救她的人上了楼上雅房。
房间里干净花哨,空荡荡的,那个叫云香的女子嘟哝着不满撒娇:“哎哟公子即来这,便有我服侍,何苦带个大姑娘来着,讨厌呢”也不管人冷面热面,她就要往男子身上靠,男子一个眼神,她讪讪正了身子。
这可真是个活阎罗,哪有寻花问柳随身带个大姑娘的,虽长的俊些,着实太冷,尤其那把剑,一看便不是那些酒囊饭袋的贵家公子哥。
不是个好差事,妈妈真偏心。
“公子若是无聊,云香陪公子下棋解解闷儿可好?”
男子冷冷坐在酒桌旁,没有答话。
屋子里的脂粉气味,有些呛人。
“若不然,云香陪公子饮几杯也行。”女子始终热情,便不是真热情,装的也热情。
她斟上酒,见人没有拒绝,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来。任屋子里的人如何冷,她都热呼着。
这碗饭可真是不好吃哩。不怕色的,就怕不色的。不好色你逛什么窑子。
第126章 娑婆安3
“你叫什么名字,若你没事,辛苦你到楼下跟妈妈说声,让厨房添几个招牌小菜,算我头上,跑腿费待会儿给你,快去。”芸香对立在房间立的女子道。她站在这里,太碍眼了。明摆着妨碍事儿嘛。
女子站着,像是没有听见,没有动,望着酒桌旁的救命男子。
男子将手中的酒喝下,没有看她一眼。
“叫你呢,怎么不应人呢。”见人没有理会自己,云香埋怨。叫不动她,她有些讪讪,只能推了门自己喊人,朝守门的吩咐下去。折回来时,一屁股坐下,翘着二郎腿,一边嗑葵花子。
“这把剑不错。”看见桌上躺着的玄铁剑,她放了手中的葵花子,伸手去摸。一只手先她一步将剑劫走,置于另一边。
剑者,剑乃命矣,岂是旁人轻易触碰得的,她犯了人忌讳。没待反应过来,肩上便是一掌,被震在地。
正赶着半老徐娘领着人送酒水进来,看见这情形,半老徐娘大嚷;“哎呦喂,这是寻的哪门子欢,怎搞得这副德行。公子瞧不上云香,我给你换别的姑娘,翠儿,容容,琴琴,大把好姑娘,实在不行,头牌画眉也是可以的,何故伤人来哉。你也是,让你好生伺候公子,你就是这样伺候人的,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来了,当心我揭了你的皮,还不赶紧给公子谢罪,趴在地上扫灰怎么着,你是死人吗?”
“是是是,妈妈教训的是,是云香不长眼,没有眼力见,乱碰公子东西,云香活该,求公子不要见怪,妈妈饶命,不要责罚。”真是个累死人不偿命的活儿,银钱没挣到还惹得一身骚,坑死个人了,云香卖力的磕头。
“公子,您看……”半老徐娘腆着脸。
冷面杀手,顶着这张千年寒冰的杀手面容来逛窑子,还是第一回 ,柳香坊也是第一回遇到这种。
不是说杀手都禁欲么?禁欲你别来逛窑子呀,寻姑娘晦气是怎么回事。
唔~
见他挥手,半老徐娘立即赶云香;“出去出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半老徐娘又腆着脸试探道:“公子,要不,我再给你寻其它心灵手巧的姑娘过来……”
“你把事情办好了,这些……”他丢出一包银子桌子上,“都是你的。”他看了看屋子中间站着的突兀的女子,别有深意道。
杀手就是杀手,救什么人。若当初那些人只是要杀她,自己不会出手多管闲事的。个人生死有命,他杀的人也不在少数,救人,这还是为数不多的一次。出手救她不过是那人对她好色无耻,这是他生平最看不惯的。盗亦有道,自己虽是杀手刺客,绝不贪图良家女子姿容,更甚不耻贪财好色。若遇采花贼,必杀之。那个管家能从他剑下捡走一条命,已是他大开恩德。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跟上自己,若早晓得,他便不会出手救她。
自当杀手以来,还是头一回掣肘的感觉。
半老徐娘捡起桌上的银袋子,脸上笑开了花。
“公子放心,保你满意。”来她花柳巷,不是寻花问柳,又能让她有银子赚,不是她赚了是什么。
半老徐娘拿了银子,小心踹在腰上,然后行到女子身边,和颜悦色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女子不说话。
徐娘笑;“本地人吧,我看姑娘面善哟。”确实面善,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女子还是不说话。
徐娘继续道:“走走,我领姑娘隔壁歇歇。”说着她去拉人,女子架不住她半推半带,拉出了门。被带至门口,她手拉住门框,望着屋里面的人,屋子里的人顾自喝酒,像是没有看到。老徐娘将她手掰开。
“姑娘,你就安安静静在里面呆着,待会我找人来招呼你。”将她带至一个房间,半老徐娘把她摁到凳子上,而后迅速出了门,女子自里面敲门,无有人在外面应她。
将她一个人关在这里面,老徐娘到底意欲何为?。
坐也难安,站也难安。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样子,门从外面开了。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
“就是这?”男子问身后的人。
“就是这,陈公子,我跟你说……”半老徐娘附在锦衣公子耳边而耳语。之后那个陈姓的公子露出笑。“好不好,待我看了才晓得,听你一张嘴可是信不得,做不得真。”
“我还能骗你。”半老徐娘嗔瞪了一眼。
屋里,女子找不到躲身的地方,看着进来的人,趁门开着,她就要往外跑。因腿受伤,没撒出两步便被半老徐娘堵住。“姑娘你怕什么,陈公子又不吃人,就是让你陪他喝两杯,钱我单独算你的,保证不让你吃亏。”她将人攘进屋,故技重施立马闪出去关了门。这回还上了锁。
女子慌张的转过身来,那个陈姓的公子正打量着她,一脸满意。“瘦是瘦了些,不过胜在清秀,有些韵味,有些韵味。”
“姑娘这边坐,你别害怕。”他谦和一笑。一把折扇,一袭华衣,倒有些翩翩公子模样。
人面兽心。
“姑娘这打扮,不像是柳香坊的人。”他摇着折扇,面带笑,善意问。
她“……”
“你只身一人?”
她防备。
他笑,继续摇扇子。
“怎么到这烟柳之地来了,可有同伴?”
她还是不言,一双眼睛警惕至极。
陈公子不恼,纵是她一句话说不说他也不泄气:“一个人?”
她还是不言,只静静望着,防备得紧。
他看出端倪,敛了笑,将折扇一收,问道:“你,不会说话?”
摇摇头,有些可惜。
而后又笑“没关系,英雄不问出生,姑娘生的清山秀水,有点不能发声的小毛病,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他渐渐行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她吓得瞪圆了眼睛。
“徐娘说柳香坊当今儿来了个特别的,说是天上免费掉下来的,我还不信,果然是个特别的。你虽只是荆钗布裙,比外头那些涂脂抹粉的好了不知多少倍,别有一番味道,徐娘果然没有诓我,妙得很。”
他露出猥亵调笑的真容,女子攒足了力气,一把将他推去。那人不备被她推的跌坐在地上,歪了衣裳。顿时愣了愣。待反应过来,竟是笑。
“有味道,有味道。”他不怒反笑。
她眼疾手快,轮了地上的圆凳,朝他砸下去。
一不做,二不休,砸死人算她的,绝不会任人欺负了去。此时的她,如之前林中被人欺负了反咬回去一样,绝不坐以待不。
陈公子伸手格了一下,将凳子挡歪,力道没有正正砸下来,凳子被挥去老远。惊动了外面守门的人。
“陈公子,没事吧,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女子紧了紧手,糟糕,要是他们进来。
好在屋里头的人拒绝了。
陈公子站起身子来,吐了一口口水,对门外道:“不用,谁敢进来我宰了谁。”笑话,寻花问柳多年,他还搞不定一个女人,逛窑子还要守门的帮他摁住女人,他陈公子的脸往哪里搁!
听他这样说,外面的人老实守着自己的岗位,任里面是死是活都只当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