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回书——言蔬【完结】
时间:2023-07-21 14:36:40

  被点名道姓,王督军就地喊冤:“皇上息怒。卑职确有渎职之罪,但纵使要了卑职的脑袋,卑职也万万不敢纵由五皇子私通敌寇啊,置于……置于五皇子如何会在敌军营账之中,又被扣留。卑职确实不知啊!”
  “”王光熀,你竟敢扰乱圣听,巧黄诡辩,推卸督军之责,全全推到皇子身上,你是笃定五皇子回不来,便由你堂而皇之泼污卸责,你好大的胆子!“闻言,秦老厉言斥之。
  见状,王光熀磕头喊冤,一颗脑袋磕得地面砰砰作响。诚挚得无以复加,令人不得不油然而生悯恤。
  “你……“秦向由气得面青。指着那个泼脏水的人抖得不止。看着这么多文臣武将,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五皇子说话。想他一手教出来的人,一心一意忠报朝廷。外患不断,首当其冲抗敌,争取片刻安宁,保得朝堂这些人安虞。现如今竟然因这朝堂之争,夺储内乱祸及本身,连个替其说话得人都没有,何其冤枉,何其可悲!
  “够了!”
  敬景帝打断两人。朝堂之上公然对峙,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父皇”
  这时候一个身着蓝服的人站出来。
  “你又有何的话说。”敬景帝望着下面的人道。面色依旧不好。
  此时谁要站出来替任何一方说情,无异于都是找死。
  在敬景帝的注视中,那人望了一眼跪着的文武官员,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不急不徐道:“父皇不相信五弟真的会通敌叛国,文武百官也不相信。既然心中存了疑惑,当务之急,何不想法子将五弟营救回朝,探明真相,再予以定夺不迟,以免冤枉良臣好人,岂不遗憾。再说。五弟也是皇家血脉,终归事关国体,这样任其流于敌方手中,终归是不妥,倘若对方时刻以此要挟,今日是五座城池,明日便能是十座,再往后,恐怕连都城都保不住。”
  “放肆!“
  “是儿臣失言,请父王责罚。”面对敬景帝的怒意,那人俯首认错,姿态端正,声音清润,诚挚之中又有敬意。
  见状,上面的人才面色好些。缓和面色之后,敬景帝从新审视方才说话的人,反问:“你真的也觉得济儿是被冤枉的?”
  文武百官摒住了呼吸,不敢作声。
  那人俯首跪在地上,看不见任何表情面色,闻言,慢慢将头抬起来,时间仿佛过了良久。
  这个话,怎么答都是冒险的,尤其是他这种敏感的身份。身为皇子,他乃付相和燕亭侯辅佐的对象。皇上最忌结党弄权,他理应避嫌。
  只是忌虽忌,确杜绝不了。
  自古以来,哪个朝代不是为夺储乌烟瘴气。君尚在,储未立,哪个不弄权,哪个不结党,暗里党派,战线拉锯都快到明面上来了。各有帮派,已不足为奇,只要不僭越大逆不道,即便是皇上,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答相信。便是煽风点火,点燃圣上的怒气。如今这个气头关口上,皇上谁都不信,说什么都是引火烧身。说不相信。有落井下石,获利之嫌。毕竟,少了一个争位的对手,可比多一个阻碍顺风顺水得多。
  “儿臣希望五弟是清白的。”良久,那人答。
  群臣擦汗。算是松了一口气。
  到底不是一般人。
  闻言,敬景帝冷眼瞧了他许久,那人姿态端正,任由其审视,一副问心无愧之态,又略恭敬。
  许久敬景帝冷哼:“好人都让你做了!”
  “儿臣惭愧,还请父王明鉴。”
  敬景帝剜了他一眼。
  这个三皇子。明面上回答即不信也不是不信,一切以事实说话,十分中庸。暗里头有偏向说情的意思。
  以事实说话,事实不就是证据确凿。只差解押犯者回都了吗。
  明面说清,实有暗示之嫌!
  好深的心计。
  思及此,秦向由心冷了大半截。。
  “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之?”
  “儿臣惶恐,不敢说。”
  “朕让你说你就说?”敬景帝不耐。
  “是”三皇子承下,直言:“当务之急,先将五弟从敌寇手中请回,之后……”
  “如何?”敬景帝反问。
  三皇子稍一顿。谨慎道:儿臣相信五弟回来之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届时如何定夺,父皇自有圣裁。“
  “他还有脸回来,做出这种有辱体统脸面的事情,即便他是清白的也该好好反省自检。”
  “父皇,五弟终归是皇家的血统,任由其流与敌寇之手,终是欠妥,父皇慎思。”
  敬景帝冷言,“他最好好好的回来,最好是清白的,否则,他还不如死在外面。”
  “置于胡央提出五座城池的条件,朕绝不答应,”中原国的皇家威严体面高于一切。他小国蛮夷,有和资格谈条件。
  “这个自然,不该让步的,自是有底线寸步都不能割让。”三皇子道。
  敬景帝点点头,稍稍露出满意,这才是他的儿子。
  “不知众卿有何对策?”
  关键时刻,文武大臣又都府首贴地。
  敬景帝气得直骂酒囊饭袋。
  “儿臣有一人可荐“三皇子看了一眼燕亭侯,而后道:”燕侯大人身为万户侯爷,何种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以侯爷之智谋,定能担当大任,儿臣相信一定不会辜负父王的期望。”
  敬景帝望了三皇子一眼,遂看向他直谏的人,“侯爷如何说?”
  燕亭后自然是推脱,直言自己已经年过半百,如何能担起营救皇子的重任。万般推脱。
  敬景帝一番思量。燕亭侯门下能人众多,本身又足智善谋,亦觉得再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于是不顾其推脱,当下谕旨任其担任营救五皇子的重任,并放宽旨意。如他自觉年迈,不可担任,可委其可信之人,不论是谁,能担其责便可用之。
  散朝。
  就这样,年过半百的燕侯勉为其难接下了这个重任。
  一场风波,正在酝酿。祸及深远,未可探知。
第152章 娑婆安29
  当一顶八抬大轿落在千户府的时候,管家悄悄派人去请谢北棠。
  未有人提前通报燕侯大人会驾临千户府啊,这般突然,如今主子不在府中。
  管家诚惶诚恐道明,燕亭侯已经落坐在花厅,“本侯在这里等他,即刻差人寻他回来,就说本侯有要事。”
  管家不敢耽搁,立即点了人,亲自去兵营司请。
  谢北棠回府较及时,大约两盏差的功夫,见到燕亭侯,先告了罪,双方这才切入正题。
  上一次与之会面还是两月前。寻常时候,都是直接差信使来报。亲自登门,事先未有知会,看来确有重要的事情。
  “侯爷有吩咐,知会一声,属下自当竭尽全力,又何必劳侯爷大驾亲自来。“
  “不,这件事情,本侯亲自来才交代的清楚。”
  “侯爷请吩咐,属下洗耳恭听。”
  燕亭侯望着谢北棠笑的别有深意,显然心情十分好。
  谢北棠心头有了一点底。想来是朝堂那边有好消息,若猜测的不假,便与他安排的那件事情八九不离十。
  燕亭侯开门见山,“圣上对本侯委以营救五皇子的重任,特旨本侯随意挑选合适的人,你猜本侯想让谁去?”
  “侯爷的意思是?”到此,谢北棠已经十分确信,果然是这个事情。燕亭侯继续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本侯不仅要他死,而是要他畏罪自杀。”
  斩草除根的绝好机会,计谋了如此久,等的就是这一天。只要那人回不来都城,畏罪自杀或是负隅顽抗拒不伏诛,就是最好的通敌证明。
  一个死人,不需要辩白。
  圣上下旨的那一刻,他已经没有机会回都城了。顺理成章除掉又一个障碍,离大业功成又近一步。此计真是天衣无缝。
  “侯爷请放心,属下一定办的稳稳妥妥,不负侯爷厚望。”
  “本侯相信你。”
  “不过这不仅是本侯的命令,也是三他的命令。这件事情,可得仔细办好了。”末后,燕亭侯意有所指道。
  他是指何人,谢北棠自然知道。都是为人效命。那个最高的获利者,才是真正的主谋。只不过,都是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两人又谈了一会子,使得这个计谋更加无有漏处。谢北棠恭听,一一应下。两人谈完,已是申时。一盅茶水喝完,燕亭侯又问起那件事情。
  “你调教的人调教的如何了?”
  谢北棠拿捏的非常好,没有一点破绽。
  “非常顺利,不过,要入三殿下的眼,还是差些火候,假以时日,属下定能将她调教的更加有用,更能为侯爷效力。”
  “本侯宽限你些时候便是,希望到时你别让本侯失望。”
  难得他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再次催促,大约是朝堂之中进展的比较顺利的缘故。
  申时三刻过后,燕亭侯起身,谢北棠自是留人:“侯爷何不用了晚饭再回去,属下已经命厨房备好了。“
  “不用了。本侯不宜久留。本月二十九你便动身,免得夜长梦多。”
  “属下恭送侯爷。”
  送走燕亭侯,谢北棠收敛了伏低之态,恢复惯常的模样。
  装模做样这一套,他学的甚好。
  能走到今日这一步,靠的又岂是装模做样。官场之道,红尘道,哪一样他修的不好。
  人虽走了,然燕侯方才提起的那件事情让谢北棠十分烦躁。当场虽被他掩饰的好,此时此刻心头像扎了根软刺,不舒服至极。
  是也,晚饭未进人便来了蘅笏居。
  进屋的时候,纸鸢正在吃饭。
  像是没有看见他,她自吃她的。
  她说过,要好好的活着走出,所以,没一顿饭有落。
  到底身体没有恢复,虽吃的少,却吃的费力气,明明很少的饭量,纸鸢吃了很久才放碗筷。
  谢北棠默默的看着。
  她从前从不这样,她爱笑,性子活脱,连吃饭这种时刻都安宁不下来。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这般不爱言语。是他原形毕露的时候,是他控制她自由的时候?
  不,还要更早。自她进了千户府,就没有初见她时那种笑了,那般与世无争。
  想到这,谢北棠有些不是滋味。这就是爱一个人的下场。他若不爱她,,又哪里会顾及她,只怕早就将她碎尸万段。
  她还不知足。
  他即怨她,又恨她,偏偏心头有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的,只要能达到目的,再多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姑娘,是否出去走动走动,消消食,对身子也好。”待她吃好,她的侍婢提议。
  “也好。”纸鸢应下,然后起了身。她还没有大好,脚步虚浮,走的有些费力气。
  她要快快养好身子,不是只是说说而已,做梦都想出去,一去不回。
  这个提议引来谢北棠的不满。他刚刚来,出去走什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婢女惶恐不安,在他冷冷的注视中,婢女三人携着纸鸢出了门,还不忘记带披风。
  从始至终,她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仿佛他从来没有来过。
  侍女陪着纸鸢在廊亭里看锦鲤。
  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怕她待的久了着凉,婢女劝了好几回,没用。她十分固执。好在出门的时候带了披风。用上倒也不十分冷。
  见她们小心翼翼的模样,纸鸢想起自己在山中的时候。
  哪有这么娇弱。
  她原本是猎户之女,自幼生长在山中。幼时丧母,爹爹死后,她便成了正真的孤女。独自在山中生活了四年之久。
  真真与世无争。
  后来,她救了他……
  拉回思绪。
  这时风更大了。望着墙头外面的桂子树枝,纸鸢眼神暗了暗。不晓得他可回炉旱村了,他应是着急的。
  她即报了希望他来救自己,又希望他不要来。
  千户府,是任何人都有来无回的地方。
  萧音,萧音。
  纸鸢回到蘅笏居时,看到谢北棠还在屋里,楞了楞。
  她以为他早走了。
  “都下去吧”
  他发了令,婢女些退的训练有素,一点都不耽搁。
  见他这般。纸鸢忐忑起来。
  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何必这样怕我,我又吃不了你“见她这样防着自己,谢北棠冷嘲。
  他是不吃人,却比吃人更可怕。
  她没有答话,没有什么可说,只是希望,他赶紧离开,与他一处,她十分不安,总觉他会做出点什么,而他脾气一向难以捉摸。
  在山中的那些时日,他能耐着性子忍那么长时间,做了那么久的好人,实在不易!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干净掉了吧。当时不知道他目的何在。
  思及自己后来的遭遇,她越加觉得他心思城府深极,到了令她怕极的地步。
  “你抖什么?”谢北棠寒着面望她。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纸鸢惊的瞪大了眼睛,就要抽回来。想到他喜怒不定的脾性,忍下来。更抖了。
  “怎么这么凉”他皱眉,随即道:“都是死人吗,怎么服侍的。”
  外面的人听到声音,立马进来,跪地告罪。
  谢北棠斥责言:“出岔子,揭了你们的皮。”
  “不干她们的事,你不要找借口寻她们晦气。我晓得你的脾气。”他最擅借题发挥,只要有他不如意的地方,鸡蛋里他也能挑出骨头。
  因他这句话,谢北棠面色缓了缓。
  婢子些紧忙打来热水替她擦干净,又捂了捂。
  见他久久不走,纸鸢寻了借口,有撵人的意思。谢北棠厚脸皮的无知无觉。婢子们又退了出去。
  她靠在竹榻上,勉强休息,身子大不如从前了。思及大夫的话。她心头暗了暗。
  若不将息,恐难有长寿。
  “你准备准备,我会将你送进皇宫去。”终究,他还是狠心开口。
  纸鸢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死死的盯住他。
  “凭什么?”她质问,虚弱的声音中不满,可笑。好没道理。她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也与她非亲非故,他又如何能定了她的来去。他当真只手能够遮天?。
  谢北棠被她的眼神刺痛,转过面,不再去看她,直言“因为你走不出这里。”
  狂妄!
  纸鸢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许久,她幽幽冷笑:“若我死了呢?”
  屋里静了好一会子。
  “那你就去死。”许久,他冷冷的声音飘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尽显他的铁血和冷情。
  世上如何会有这种无情自私的人,纸鸢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你休想。“她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要不要我把他的首级提在你面前来?嗯,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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