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回书——言蔬【完结】
时间:2023-07-21 14:36:40

  她比他更狠,眼里蓄了水,明明痛苦,却笑。自是可笑的,笑天下可笑之事,笑天下可笑之人。
  谢北棠被她这种讽笑刺到,挥手一掌掴在她面上,她当即吐出血水。纸鸢觉得天旋地转,所视之处全部都是扭曲的红色,一时间看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物。
  他复又抓起她的头发,咬牙切齿,“你诅咒我死,我现如今不是活得好好的,想让谁生谁便生让谁死谁便死。跟我谈报应,你以为你是谁,又有何资格。你若是求饶,我考虑给你留个全尸。你若是想死,你死得掉吗!”
  这是地狱里头爬出来索命的鬼。杀人不过一刀,他不是人。
  他恨极了她抵死反抗不说话的样子,轻易又能让他大动肝火,只怕她心头千言万语早把自己诅咒的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她恨他,他未尝不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她不该这么执着,不该这么有自己的想法,更不该背叛。
  还在外面有了奸、夫。她死有余辜,不值得他心软心疼。
  谢北棠捂住胸口。那里太痛了。把她放在心上,她就时不时来刺他,来要自己的命。她是天派来收他的,但是他绝不认命。
  对面的死囚已经晕死过去,他命女侍将人弄醒,一盆冷水下去,那人又幽幽转醒过来,连痛昏的资格都没有。
  “挖了他的眼!”看过她身子的人都要死。
  他令下,女侍手起刀落,一双眼睛生生从眼眶里面抠出来。男囚露出痛苦得叫,面部抽搐不是人样,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挂在面上,吊着筋肉,殷红满面。
  纸鸢嘴唇颤抖哭腔摇头,“你不是人……”
  这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一个有血有情的人,如何会连一点感同身受的心都没有,还让人遭受这种痛苦的折磨,这到底是谁赋予他的权力,天吗?
  谢北棠面不改色。
  “拿鞭子来。”他冷冷道。
  女侍一愣,随即立马取来浸过盐水的刺蛟。
  谢北棠接过,走到她的面前,高高在上,齐整威严的让人跪伏膜拜,和她的赤、身狼狈形成强烈的对比。她仿佛最下贱的奴隶。
  他问她,“你可认错?”
  纸鸢冷笑。错?
  她是错。错在当初救了他把他带回,以为救了一个将死之人,不料却是引狼入室,才有她今日的处境。
  她沉默已给了答案,面上讥诮更说明恨他。
  他感觉心被她踏得四分五裂。
  刺蛟是棕皮混合铁胶制成,柔软韧性之余,刚劲暗藏,受者皮开肉绽。浸了深盐水,痛苦自不多说。何况她那个单薄的身子。
  谢北棠一鞭子下去,她赤、着的身上即刻浮出一条血痕。
  纸鸢痛苦的叫声,痛得钻心。
  还没有痛过,接着又是两鞭。颈脖、身上血痕触目惊心。
  谢北棠使了七分力,没有留情。第二鞭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有昏死过去迹象,第三鞭落下来,连叫的力气都没有,哼不出来。
  女侍被吓跪在地上有些失态。没见过这样用刑的,若是仇人也就罢了,这是心尖上的人吗?!
  做他心上的人,太可怕。
  谢北棠手都不抖,她太可恶。她奄奄一息的样子让他又痛又恨,一鞭又要下去。
  匍匐在地上的女侍微微抬首,看着刑架上的可怜人,瞥见她腿、间红色,侍女面色变了变。
  “大……大人……”她示意
  谢北棠看过去,他面色一变,气息有些不稳。将鞭子仍在地上,他转过身。
  女侍会他意,恭敬起身,走过去向那个可怜的女子查身子。之后她恭敬折回来,如实言:“大人,是完、璧。”
  应是之前踹那一脚将她踹伤。
  谢北棠背对着,手一抬,女侍恭敬退下。
  她是他的,谁都碰不得。生或是死,皆是他掌握,便是她自己也由不得。
  他是她至死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江南,注定她此生都去不了。
第149章 娑婆安26
  “大人,有外客求见。”邢堂外,颜召禀报。里面的场景,他自是知道,于是规矩老实背身立在门外,未得到允许,不敢擅自入内。“是曹家的小儿。”
  屋内,谢北棠面色有些不好,正在肝火旺盛。曹家那个不争气的草包儿子,其父曹巡史无事也怕不敢亲自来扰自己。他是初生牛不怕虎,更或是想做官想的疯掉了。
  也罢,当初挑中他不就是这种草包好控制,如今他送上门来,更好。聪明不聪明不要紧,好控制就是。他不需要再聪明的人了,比自己更聪明的人更不需要。草包就好。
  谢北棠转身出了刑屋。
  花厅内
  曹赟等的心急如焚,又有些难以抑制的喜悦。自己此番办完差事,做的圆满,百户头的事情是稳的了,只等千户大人出来,他摆了战绩,邀了功,得了封赏,上报吏部批了文书,就是正儿八经的百户头了。有头有脸,再也不会有人说他纨绔一事无成。
  所以,一办完千户大人交代的差事,都等不及回自家府中见父兄,先跑到千户府来。
  当谢北棠从花厅月门进来的时候,曹赟立即站起身子来,谄媚恭笑,有些讨好,“千户大人。”
  谢北棠示意他落座,他又小心翼翼的坐下,然如坐针毡,又兴奋又紧张。
  从刑堂那边出来以后,谢北棠已经换了一件衣裳,早不复方才邢堂的残佞骇人,华服加身,紫色与其容貌相匹配,龙章风姿,偏偏生的一副好容貌,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曹赟小心抬头看他,流出惊叹的目光而不自知,略垂涎。谢北棠观在眼里,心头冷笑,眼底寒意,稍闪而逝。
  “曹公子来见本户,可是有好消息要告知本户,再别说出甚令人失望的消息。”谢北棠在首位上坐下来,坐姿方正,双腿微开,双手放在两边膝上,气势威严。华衣紫服冠身,腰间蓝玉贵气逼人。对于他的问话,曹赟一时有些未反应过来。
  愣过神来,曹赟抖着身子谄媚讨好道:“大人尽管放心,自然是好消息。您交代的事情,奴才哪里敢不好好办好。五十租佃户的官税,一户不落,全部都收上来,一分一厘不少,全部都在这儿,大人您过目。”
  这人虽长的好看,气势实在迫人,曹赟一边禀,一边稳住身子,尽量让自己不要打摆子。
  好歹他也是曹家的二公子,为求官位,竟然在人前自称奴才。向来只闻他纨绔一事无成,如今瞧出,竟还是个没有骨气的形容。千户府自非他摆架子撒野的地方,然着实是没有半分血气。曹巡史为官二十余载,虽不是十分廉政,好歹也是有官阶的人,算的光宗耀祖,竟有这般不争气的儿子,可见虎父无有犬子这句话也是十分的客气打脸,乃人与人间虚与委蛇的往来盾牌。
  颜召微露鄙夷。
  不看他呈上来的佃金,谢北棠挥挥手,家奴接过。
  “本户果是没有错看人,曹公子办事办的十分妥帖,快的超乎本户的预估。实乃千户府所需的人。没让本户失望。”
  得到他的赏识,就是稳了的意思,曹赟面露喜色,喜难自禁,搓着手眉开眼笑。
  “应该的。大人吩咐的事,奴才不敢不办好。大人若还有其他事,尽管吩咐奴才,保管给大人办的妥妥贴贴,放心的。”他拍着胸口,一本正经。
  谢北棠承下,“好说,好说。”
  以为他接下来理所当然会主动提及提携自己当百户头的事情,然这话说完就没有说其他了。他不开口,曹二公子心头急得七上八下。
  “那……大人答应之事……?”他不得不厚着脸皮,壮着胆子自己说出来。
  谢北棠做出讶色,似事忘了,而后正色道,“本户应允下的事,自是作数。曹公子将事情做的这般漂亮,正是朝廷需要的人才。本户即日便上书吏部,不用等到上面下批公文到任书,曹公子何时可到任?”
  没想都他应得这样干脆,这般顺利,曹赟激动得难以自控。
  “回大人,奴才随时可上任,但凭大人差遣。”
  “明日便到兵营堂司职。”谢北棠言。
  曹赟不解:“不用待到吏部下发的任职文书和官印吗?”
  官员任职,应是要等到吏部那边审批的,即便是内部提携,是不是也要等到谢北棠的上书到达朝廷那边,户部盘查了宗族几代底细没有问题才有文官拟了纸书交接吏部制造官印,接到上任书,才能到任。
  他还不算太愚蠢。谢北棠将茶杯置放下,“本户说可以就可以。你先到任,待上头的印章刻工,届时将官服一并与你送来就是。本户稍后便差人来给你量身。曹公子稳稳坐着,好好司职,出了事,本户担着便是。”
  曹赟五体投地,“多谢大人抬爱,谢大人,谢大人!”
  “同为圣上效命,朝廷效命,都是你我的福气。”他示意,旁边的侍卫会意,将匍匐于地的人扶起来。
  曹赟回到座位上,喜气洋洋。
  这个时候有婢子奉茶水上来。曹赟接过茶水,多看了婢女两眼,不敢太放肆。侍女奉毕茶水,恭敬后退三步,转身退出厅,他眼神斜瞥直到人看不见有些意犹未尽,魂魄没收回来啜了一口手中滚茶,而后一口吐出。
  烫死了,烫死了。曹赟吐着舌头,然又不敢做的太明显,怕失态在人面前丢了仪容,好歹他也是曹家二公子。瞥了上面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这才放心。
  颜召余光瞥着下首失态的胖影,轻蔑之意稍显。谢北棠不动声色,复将茶水端起来,以茶盖拂了拂,轻轻喝一口,看了下首一眼,讶异,“怎么,曹二公子是嫌千户府的茶水不合口?”
  闻言,曹赟赶紧讨好:“香气扑鼻,人间甘露。”然后赶紧端起来也不管烫还是不烫,猛喝一口。滚水入口,烫的他面色难看,加上之前嘴里的泡,烫的他更是苦不堪言。还要强忍者,憋得面色通红。
  谢北棠客气笑笑,仿佛未觉,然后客气道:“那便好。”
  曹二公子强颜欢笑。虽烫的满嘴燎泡,奈何心头甜。
  从今往后,他就是有官职的人了,又攀上千户府大树,便是横着再横着走,也无人管的了自己。上天真是待自己不薄。
  光宗耀祖,光宗耀祖。
  之后谢北棠言有事,不便多作陪,他请便,然后领着随侍出了花厅。只余下他一人和一个侍奉的。曹公子喝完茶水,见底了才乐滋滋的出了千户府。
  花园里
  出了花厅后,颜召便跟自己主子来到花园。听下头的人来报曹家小儿走了。
  “嗯。”谢北棠淡淡道。背对着,看不清表情。
  “大人,是否需要属下派人继续盯着。”颜召恭言。
  “由他去。”
  除了回去报喜,他也搅不起什么风浪。他们需要提防的,不过曹家父兄。不过既然选择用这些人,也是另有防备。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要是敢背叛千户府,他自是赶尽杀绝。
  “颜召,你给我小心点。”
  闻言,颜召抖了抖,抱拳,“属下不敢。”想来是自己对那个曹家小儿的鄙夷被主子察觉了。主子果然秋毫明察,他抱拳躬身,对自家的主子越发尊敬和效忠。
  谢北棠也没有转过身来,就那么站着便有些压迫人。曹赟虽是个草包,草包也有草包的用途。草包最大的好处用途就是不聪明。
  “大人。”
  一侍女来报。
  “说”谢北棠简言。
  主子的威严,实在摄人。侍女越发恭敬小心道:“大夫已替姑娘诊断完毕。言,不太好。”这个消息不好,侍女说完,一直战战兢兢。
  谢北棠冷言:“告诉大夫,务必治好她。”
  他话说完,婢子已经领会,便是不去看的意思。
  “是”婢子领命,恭敬退下。
  之后,谢北棠出了千户府,往兵堂去,亲侍颜召犹如影子,随在其后。
第150章 娑婆安27
  七柳山庄
  “禀主子,有消息了。接应的人传书,那人已死,他果然做到,亲手替你杀了那人。”
  听禀的人并没有露出喜色。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中,无有值得喜悦的。倒是令他有些担忧,现在未有他的消息,按道理,他早回了才是。
  沉吟了半响,他开口:“可有打探到他回来的消息?”
  “还没有,沿路的驿站都没有接应上他,想来,应是……应是自己先回此地了也未可知。”来禀的人小心道。
  派去的人没有接应到,这还是头一回。萧公子应该知道七柳山庄的暗规才是,若不是这边的人渎职,那便是他刻意避开此处派过去的人。
  到底是什么原因。
  见主子愁眉深锁,来禀报的人即可又言:“属下这就派人去打探,一有消息即可禀报主子。”
  那人点点头:“要快,不要出纰漏,他若是出了事情,你们就全部回家种田,都不用回七柳山庄了。”
  “是”
  那人退下前又小心道:“此次消息走的十分快,当日毕州县衙便接到那人被暗杀的消息,州府县爷不敢接不下这个事情,,惊动了刺史府,五日后,消息走漏朝廷这边,圣上大怒,下了谕旨,两月之内抓出元凶。主子,是否,要派人保护他的安全?“
  “保护?你们?”闻言他反问,望着禀话的人似笑非笑,意思不言而喻,。
  来禀报的人立即觉得失言。萧音已经是江湖赫赫威名的顶级杀手,少有人及,派谁去保护他呢,谁又在他之上护得了他。
  下属这话说的不切实际,瓷撄确是听进去了。那人虽然不受圣上喜爱,又因夺储的事情败北流放,但到底是亲生的,即便是罪人,也只有皇家能要他的命,如今他一个皇子被人暗杀,如何都是打脸皇家,天子龙威大怒自然是要的。
  死有余辜,然,萧音的安危却不得不让他顾及。
  想毕,瓷撄道:“知会下去,一有他的消息,,立马派人通知上来,如有必要,拼得你们的性命,也要让他完完整整回来。”世间知己莫若他,自己必须要护他得安全,何况他是为他去杀的人。
  平静之下是暗涌。朝廷之事,连江湖都扯上了。只是谁死谁亡,活到最后,还未可知。
  当今圣上随太皇太后驾临丹枫山邛霞寺斋戒,为期三日。朝中从三品以上官员一并陪驾,以下官阶人员各司其职,有本的压本,待御驾归来之后,一并上凑。这三日相对平日闲了不少。曹巡府中,曹家父子三人,难得赋闲到一处。
  时值寒露,天气已经明显降温,不得不穿上薄袄。为驱萧瑟衰败之气,各家高门大院已经挂上深浅不一的红灯笼。取喜庆之意。曹府也不例外。
  曹家三父子于一堂,曹赟正在向自家父兄报喜,十分春风得意。
  听他说完,曹宪礼略略点头。从来没料到,自己的幺儿有当官的命,本不报任何希望寄望他能光宗耀祖。如今,多亏攀上了千户府,这是绝无仅有的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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