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宫他半点马脚都不能漏,所以歇两日就去当差了。
一个晃神,他未能及时注意到对面的人儿有了动作。
待察觉到睁眼时,那方池水空无一人。
只余池面轻晃的水纹。
第86章 喜欢
他似是想到什么,身形不自觉变得僵硬。
心中暗骂,就该把底下连通的口给堵上。
江浮出水面,小口喘息。
如一幅出水的美人图,墨发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被热气染得绯红的肌肤精致魅惑,那双会说话的美眸,沁满了笑意缀在脸上。
离近了看,才能看清他肌肤并不光洁,大大小小的伤疤交错,与他的比起来,江那后背在他眼里大抵是不足挂齿的。
谢长临的身上滚烫,肩宽窄腰不似江那般柔软。
明眸皓齿的脸上毫不掩饰的写满笑意不达婉转动听道,“长临,最后一个问题,你可喜欢我?”
两人周身热气氤氲,谢长临心中只一个想法。
这怕是个妖精。
他的喉间一动,平添几分性感,正想说话,又听那妖精娇笑,神色认真,“口是心非的小孩,可没有糖吃。”
糖啊。
他不爱吃。
但是。
江如愿听到了他近乎低哑的声音。
“……喜欢。”
纵然不配,不该。
可依然,忍不住喜欢。
妖精的手又晃晃悠悠的摸上了他那亵裤,意味很明显。
她要他如自己一般。
谢长临深深的凝着眼前人儿,那双眸,如第一次初见般明亮,划破他的黑暗,拼了命的往里照进一抹光亮。
许久,慢慢卸了手上的力道,认命的阖了眸。
“娘娘这般惦记,若是看了后悔,可别怪咱家。”
她若是嫌恶,后悔。
那他,定要拿她这妖精皮做美人灯!
他恶狠狠的想着。
江没有说话。
谢长临的神色异常难看,似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五指扣着的石壁被他无意识的抓了一块下来,化为粉末。
可……
一抹温软异样的触感,赋予了他这世间最震撼,最令人心悸的瞬间。
谢长临怔愣了许久,哪还有方才那强撑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无边蔓延开的心疼。
他轻颤着手,不轻不重的将江拉出来。
她心疼他,他也同样心疼这样的她。
她给的糖。
是这世间最烈的毒。
逼他心里那头野兽叫嚣着,要虔诚的将自己命也拱手奉上。
……此处省略五百字。
翌日清晨,江懒懒的掀开眼皮,稍微一动。
话本子里那个小太监可没他花样多。
她无奈又颇为纵容的一笑,翻个身,继续睡去。
谢长临好似知晓她今天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不让人来打扰,只是午时带着膳食走进她屋中,慢条斯理的伺候人盥洗,又一口一口喂她吃下。
江舒坦的当个废物。
“今儿可想出门?”他问。
某人懒洋洋的晃着脑袋,“不去,乏了。”
谢长临站直,身长玉立,“娘娘再懒,就该回宫去了。”
江闻言,垂死病中惊坐起,“啊?可是宫中发生了什么?”
谢长临眉眼平静,摇头,忽道,“过两日,咱家要随军出征,再去趟大漠,约莫三两月才能回。”
江宛如被当头一棒,当场就要哭,“三两月?你这不是要我命吗?”
“你不知相思之苦最难解吗?”她哼唧哼唧的蹭进他怀中,“能不能想办法把我也带上?”
微凉的五指轻抚她的头,带了几分安抚和哄的意味,“不过是三两月,很快就过去了。”
“你根本没体验过。”她嘟囔完忽的看见他凉飕飕的目光落下,欲盖弥彰道,“你都不知,在宫中只是七八日没见你,我便抓心挠肝了。”
指尖轻轻摸索着她温润的耳垂,意味不明,“是吗?”
江怏怏点头,黏住他不放手,闷闷道,“哪日走?去做什么?会有美娇娘陪伴吗?回来还爱我吗?”
谢长临:“……”
金黄的太阳光光从窗口洒进,落到两人身上,落下一片树叶的形状阴影,微风带着院中花瓣的清香吹进,促成了一个最美好宁静的晌午。
江听见他认真的回答了自己无理的问题。
“五天后,随军出征,会杀了大司马,再去大漠见君主,没有美娇娘。”
“回来还爱你。”
江娇俏的脸上终是漾开满足和欢愉的笑意。
第87章 逛花楼
谢长临自遇到江后时常在想,若他不是一个满手沾血的奸宦,也不曾肩负国恨家仇,只是这天底下任意一个寻常男子,是否就能执起她的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道一句喜欢。
却未曾想,仅两月,此刻一句‘爱你’说出时,并不艰涩,甚至看到她因此绽出的笑,那一方空荡荡的心,被填的满满当当。
江当真是给足了他底气。
他还未意识到,自己那一汪深潭般的眸,此刻绽出零星点点的爱意,让面前的小姑娘不可抑制的红了眼。
她笑意盎然,眼前却蒙了层雾气,忽道,“我想去逛花楼!”
“……”
那微凉的指腹抚上她的眉眼,轻柔摩挲着,“娘娘怎的,又要哭?想逛咱家一会儿带娘娘逛就是。”
若是初识时他听江说这话,定会觉得她是不想活了,有胆子这般羞辱自己?
现在嘛……
她有那个胆子。
但不会是羞辱就是了。
江感受到他无边的纵容,笑意更深,摇头,“我只是看你这个模样,在想,是不是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能给我摘下来?”
谢长临轻哂,“咱家还没有翻手云覆手雨的能力,怕是无能给娘娘摘星星。”
江软软的伸出手,圈住他的腰身,娇娇道,“以后每日都要说一遍。”
“什么?”
“说爱我。”
谢长临:“……”
他不言,江好似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又道,“我好像什么也没做,本以为让你喜欢一个人会很难,没想到你这么好攻略……”
谢长临:“……”
他蹙眉,抚着她脑袋的手缓缓移到了她的后颈,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攻略?”
“嘿嘿嘿。”她缩着脖子在他胸前蹭啊蹭,“重点在于,我好像待你还没有你待我好,你怎会心动?”
“娘娘用这张小嘴一张一合,说些甜言蜜语,咱家可不就乖乖上钩了。”
这熟悉的阴阳怪调。
江被逗的咯咯直笑,“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花楼?我再与花楼的姐姐们学学新的花言巧语来讨好掌印大人。”
“娘娘先起来?”谢长临垂下眼睫,瞥着她毛茸茸的脑袋。
低叹。
何需什么花言巧语?
她只是站在那里对他笑一笑,竟就够了。
凌川见两人相携而出,低头隐去笑意,认真当起车夫来。
因为谢长临没提前吩咐,他便待二人上了马车后才问,“爷,娘娘,去何处?”
“春满楼。”
谢长临冷淡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凌川噎了一瞬,才应是。
江在提出口的时候可没想到,说去便真就要去了,不过她也当是去见世面,看多了话本子,方才还一本正经的让凌可寻男装呢,被谢长临给否了才没能扮一扮翩翩公子。
两人身穿白衫白裙,虽江戴了帷帽,可手不离的挽着谢长临,一眼望上去就是一对恩爱的璧人。
春满楼的妈妈阅人无数,见到两人也是愣了愣,无奈笑道,“二位,这是……”
刚出口她就对上谢长临淡漠的眸子,不禁一顿,料想这二人贵气十足,怕是不能得罪,立即缓了语气,“这位爷与姑娘,上我们春满楼可是有何事?”
江轻笑,“妈妈这话问的,来花楼还能作甚呀?莫非女子不能进花楼?”
听声音这还是个刚及笄的姑娘,她更是面露难色,江见状立马清脆道,“我与夫君是想来学习学习,妈妈莫要担忧,只是随意看看,银子也不会少了您的。”
学习……
妈妈当即顿悟,有钱挣那还管什么姑娘不姑娘,热情的领着两人进去,进门就是莺莺燕燕和满堂花客,好不热闹。
里头装潢比外头还鲜艳,顶上挂着玫红的丝绸,空气中尽是混杂的脂粉气息,谢长临真是一刻也不想待,冷着张脸,实在不理解自己为何要满足她这种荒唐的要求。
奈何江一脸兴致勃勃,他只能暗自压下胸腔的不耐,阴着脸,令那些对他脸蛋馋的欲欲上前的女人退避三舍。
江先是拉着她坐到二楼雅间,赏了底下花魁的舞曲儿,又被妈妈带到三楼屋内,唤来了一男一女,当场演起了她期待已久的活春宫。
教学很是认真。
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继续继续!”
谢长临:“……”
他快压不住杀意了。
黑着脸将人儿拉回怀里,掐着她的腰肢,在她耳边轻咬,“娘娘,可看够了?”
江见状连忙顺毛,“够了够了,我们走吧!”
留下银两后,谢长临连门都不想走了,揽着江踏轻功从屋檐翻出。
他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江吐了吐舌头,“长临真是世上最好的长临!我答应你再不来第二次啦!”
她方才看的真是面目狰狞,也在自我怀疑,为什么会想看一看实物和谢长临的有什么不一样?
完全没有可比性。
而且那花样还没谢长临多。
“咱家还以为,娘娘方才都想加入了。”
江:“???”
她险些爆粗口,“什么加入!我那是看着他们二人那般卖力,要尊重他们的劳动成果嘛。”
“况且,那玩意儿也太丑了!比画像上的还丑!”
她一脸愤愤,相当认真的看了眼谢长临,“还是长临的好看,我太喜欢了!”
谢长临差点当场把她掐死。
奈何江还想喋喋不休,他只能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齿,“闭嘴!”
江巴眨巴眨眼,望着他的眸中满是笑意,伸手圈住他,待他把手放开,继续低声表达爱意,唧唧歪歪哄了许久,他才终是缓了脸色。
这一茬过去,京城里也不剩什么她感兴趣的地方和事,谢长临便带着她买了些街上的零嘴,回府去了。
两人下午对坐饮茶下棋,到傍晚后,用了晚膳,他忽道,“明日娘娘便回宫吧。”
江知他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便也不问不驳,“好。”
第88章 漫天萤火
“回宫后你可不能忘了来长乐宫找我。”
谢长临从喉间发出一声‘嗯’后便起身悠悠朝外边走去,迈出几步后忽然停住,回头,静静看着江,语气如常,“若江家知晓前两日在咱家身边的是娘娘了,娘娘会如何解释?”
“若是知晓了,便如实相告呗。”她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语气轻快,“反正迟早会知道的。”
“咱家的建议,娘娘可以垂死挣扎一下。”
“什么叫垂死挣扎?你与我在一起,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谢长临:“不然?”
“……我不觉得,若不会给家中带来些麻烦,我定要敲锣打鼓昭告天下才是。”
谢长临望着她坦然的神色,无言,离去。
江留下,舒服的在院中新搭的摇椅上吹着晚风。
凌可陪在一旁与她讲那些过去的趣事,两人不时大笑起来,让这个原本如清冷地宫的府中染上了温暖的烟火气。
待天色完全黑下,谢长临还没回来,直到凌川前来,“娘娘,爷请您去个地方。”
江二话不说拿下搭着的软氅,随他前去。
马车经过那片花海后,来到一片极为空旷的草坪上。
江很远就看到了一片零星点点的光亮,待靠近时,那些光亮如繁星一般,映亮了她的眼。
今夜天上没有星星,天空甚至是雾蒙蒙黑压压的一片,在这样空旷的地方可以听到虫鸣,不比夏日的蝉动听,深秋的风往人身上拂过,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凉意。
可就是这样不完美的环境下,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让江觉得,这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景。
下一瞬,从不远处踏着萤火光而来的黑色身影,让她推翻了上一刻的感叹。
谢长临在亲手为江制造出来的漫天荧光中扬唇,声线温润,“虽咱家无能摘下星星,但赠得起娘娘一片比繁星耀眼的天空。”
――这才是江此生最难忘的画面。
暗处的成希和凌川相视一眼。
很好,娘娘很满意。
也不枉他们发动东厂西厂的高手出来,去各处抓了一天的萤火虫。
翌日天未亮,江被送回了长乐宫。
巧巧和王有才终于把人盼回来,匆匆道,“娘娘!您能赶回来真是太好了!”
“发生了何事?”
“德全公公方才来看了一眼,说南中大将军已经进宫了。”
江浑身一震,蹙眉,“二哥?”
巧巧哽咽着,“太好了,娘娘,您回来就好。”
王有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江看他,他才道,“娘娘,前日南中大将军来过,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还没到长乐宫又匆匆离去了。”
江当即便知,这是起疑了。
但在这宫里,谢长临只手遮天,江家没办法完全绕开司礼监的人,想悄悄来确认都不太容易做到。
这不,江凌珩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安然无恙坐在长乐宫了。
“儿。”他神色无常的唤,不拘礼的坐下笑着,“不介意二哥一大早来拜访吧?”
江满脸刚睡醒的困倦,毫不掩小女儿娇态,“怎么了二哥?这么想我吗?竟一大早就赶来,也不看看时辰,可是家中发生何事?”
“无事,纯属是二哥太想你了。”
江凌珩目光落在她脸上,似笑非笑,不似往日那般平和,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在江还在纠结怎么演的时候,便听他笃定的声音,“这几日,在外头玩得可开心?”
简直是明晃晃的在告诉江,他确定那戴帷帽的女子是江了。
可江面色不变,甚至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好似心不在焉般,“什么外头?”
她昏昏欲睡的撑着下颚在桌上,“院子中?这也能算外头吗?”
江凌珩清冽的嗓音添了几分怒意,“你可知,那阉人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