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府,尚文鹤给自己身边的黑衣男子倒了一杯茶:“先生请。”
黑衣男子接过茶杯轻抿一口:“侯爷,你这动静闹得越来越大了。”
尚文鹤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左右不过是小打小闹,不会影响我们的大计。”
黑衣男子全身被袍子裹着,脸上还扣着一张面具,只听他的声音沙哑异常的说:“皇帝已经注意到了,还是收敛些吧。”
尚文鹤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先生,我已按照你的计划,给太子去了书信,相信过来多久,他便会来平凉州一趟了。”
“嗯,那梁淑仪可算安稳?”
“安稳的很,来,先生,提前祝我们大业可得!”
两人视线相对,尚文鹤笑着端起茶杯。
后院内,梁淑仪躺在摇椅上,身边的侍女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给她打着扇子。
她缓缓睁开眼,一双眸子里含情带水,早已褪去了少女的稚嫩:“侯爷还在书房吗?”
侍女回道:“回夫人,是的。”
虽然她和尚文鹤并没有行成亲礼,但是尚文鹤让侯府上下都喊她夫人,她的心里也有没有那么不满了。
尤其是尚文鹤还给她办了一场府礼,他们也算是拜堂成亲了,只是没想到他的后院还养着一个女人,为了这事她当时还跟尚文鹤生了好久气。
若不是他让那女子搬得远远的,别来打扰她,她才不会就这么算了。
千鸿和阿小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也抹的脏兮兮的,为了方便进城,他们把长剑都换成了小巧轻便的匕首藏在腰间。
巴桑和尼桑躲在远处的一颗树边,看着他们顺利的进去后松了口气。
巴桑掏出一只烟花筒,拉了下扣环,白色的亮光冲向天际,很快便消散了。
城内的兰达看到这个信号,明白是巴桑他们派了人进来,只不过北庭的中原人基本没有,难道他们去找了她?
进城后,两人就着城内的河流洗干净了脸,阿小凑到千鸿身边问了句:“这平凉州看起来怪怪的。”
千鸿看着密集的岗哨,对着他们说道:“我们分头行动,以鸟哨为令。”
阿小点了点头,转身进了一条巷子。
兰达借着收菜的名义,在鸡鸣村附近转了一圈,只见村里留下的基本都是妇人和老年人,年轻的壮力却是不见了。
他打探了一番才知道这些人是去了附近的鸣山才失踪的,看来,那座鸣山上一定有什么。
晚间,他换上了一身黑衣,将面庞遮掩了起来,借着月色走上了鸣山,越往上走,便能听到人声,还能看到隐约的烛光。
李长林急急忙忙的跑到这处林子,等排完之后才觉得浑身轻松,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人捂住了嘴。
只听得那人压低了声音问道:“此处在做什么?”
李长林挣扎着想反抗,奈何身后的人力气十分大,他那点拳脚功夫根本不够看的。
“我可以松开你,你若是出声引来了人,便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喊声大。”
那人移开了手,他那手上还缠着一层黑布,磨得他嘴巴都疼,月色下,他手里的长剑泛着凌冽的光芒,他也不敢再做什么,老实交代了。
“我们在挖矿,这矿石,是造兵器用的。”
兰达看向远处,眸子眯了下,刀柄直接将人敲晕丢下了山坡,山脚下就是鸡鸣村,若他是鸡鸣村的村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私造兵器,尚家果然已经有了反心。”
他轻笑一声,就见这出狗咬狗的大戏谁能胜出了。
几日后益州城,一辆马车在官道上行驶着,马车上挂着皇家玉牌,正是奉命来益州调查失踪案的三皇子一行人。
马蹄扬起一片灰尘,停在了益州城门口,府尹赶忙上前,对着马车恭敬的行礼:“下官拜见三皇子。”
车帘被人挑起,梁衡瑞那张温和的脸出现在了窗口,他温柔一笑道:“常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府尹表面恭敬的恭维了一番,内心却是十分鄙夷,果然是个软柿子,糊弄一下就行了。
梁衡瑞看着他眼底的算计,脸上却是端着柔和的笑,两人各怀心思说了一会儿话,便进了城。
第22章 三皇子
兰达将面具重新带回去,还没等他下山,就听见官兵吵嚷的声音:“少了一个人,快去搜,找到之后,就地格杀!”
他停下了脚步,足间一点,轻盈的跃上了一棵树,借着枝叶的遮挡,他隐匿了身形,看向远处。
千鸿看着街道上突然多出来的官兵,靠着墙贴紧了身子,待那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推开了身后的院门,一把剑抵在他的颈部。
“谁?”
那把剑冷冽异常,是一把好剑,听到声音他松了口气:“王,属下是公主身边的侍卫。”
兰达收回剑,就见面前的人转过了身,露出那张脸,确实是昭昭身边经常跟着的侍卫。
“你来做什么?”
千鸿对着他恭敬的行了一礼:“是巴桑将军见您久不回信,担忧您找到了公主。”
兰达将剑收回,对着他淡然说了一句:“这几日都出不去了,暂且先在这里待着吧。”
这是一处很小的院子,还有一些杂草,可见屋主人也不经常清理,千鸿对着填上吹了一下鸟哨,便坐在院子里等阿小。
“你知道她不是梁淑仪?”
兰达坐在屋门口的摇椅上,双腿交叉躺着,今晚的月色还是不错的。
“王这是什么话?”
千鸿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很是巧妙的避开了他的问题。
“本王听说,在玉门关的驿站,着了一场大火,好像还死了一个小宫女。”
他看着兰达随意的样子,好像这就是一场平常的谈话:“她就是公主。”
千鸿没有说她是梁淑仪,而是说她就是公主,大梁的人果然是喜欢咬文嚼字,咚咚的敲门声穿来,千鸿起身靠近门口,也敲了两下。
直到外面再次传来声音,他这才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阿小。
阿小将鸟哨塞进怀里,一闪而过时,兰达看到了哨子上稻穗的图案,眼神里逐渐带上了探究,稻穗,昭城的象征,他们和昭城有什么关系?
两人走进来后就看到那摇椅晃晃悠悠,屋门早已紧闭。
益州府衙门处,府尹常松德将梁衡瑞带到了后院的亭子里:“三皇子,您远道而来,一定要尝尝益州的千日春。”
梁衡瑞在他的指引下落座,常松德将酒壶拿起,给他倒了一杯。
这千日春不愧是益州名酒,酒香扑鼻似是要醉倒人。
常松德抬手举起酒杯:“此案有三皇子亲自来调查,一定可以尽快抓住凶手。”
梁衡瑞跟他的酒杯碰了一下,仰头喝下,常松德看他一饮而下,接着又给他满上,直到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他拍了拍手,一名身着异域胡服的女子走了上来,稍凉的天气,她身上的纱被风一吹飘了起来。
腰链上缀满了各色宝石,脚上的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悦耳的声音,每一步似是踩在了人的心上。
常松德看着梁衡瑞看直了的眼神,冷笑一声,这可是他培养了多少年的绝色美人,给了这三皇子实在是心痛,但是为了拖住他的脚步,也只能如此了。
“扶爷下去休息吧。”
他吩咐了一声,就见那美人靠近了梁衡瑞,娇娇喊了声:“爷,奴家扶您去休息吧。”
梁衡瑞把头靠在她颈侧,顺从的跟着她下去了。
等两人离开后,常松德便去了书房,很快写完了一张信条,绑在信鸽的脚上,鸽子扇了扇翅膀,很快便飞走了。
美人扶着梁衡瑞到了一处屋子,刚关上门,就眼前一黑软倒了下去。
只见刚刚还醉着酒不清醒的梁衡瑞一双眸子里哪里还有迷离。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小侍手里抓着一只不停扑腾的信鸽,他伸手把鸽子脚上的信筒取下,递给了梁衡瑞。
“爷,是去平凉州的。”
梁衡瑞伸手接过,打开盖子后取出来信纸,很快的看完了。
信纸被从新塞进去,他冷声说道:“把信筒复原,下去吧。”
小侍笑了笑退了下去,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他一只眼睛不似平常人,竟是装了义眼。
等小侍退下后,梁衡瑞这才伸手将那美人扔到了床上,脱下了外袍,露出白皙的脖颈,揽上那美人的腰肢,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有人趴上了窗框,看着两人的样子,小跑去跟常松德汇报了。
昭昭站在出入北庭的路上,叹了口气,五天了,兰达还有千鸿和阿小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阿洛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表情,公主不会是在担心那个北庭王吧。
“公主,你是不是喜欢上王了?”
她年岁小,自然说话也是口无遮拦。
这话一出,昭昭赶快捂住她的嘴,红透的耳尖却出卖了她:“不许胡说,我是在担心千鸿和阿小。”
谁要喜欢他了,她可是要回大梁的,再说了,她才不喜欢他这样的,她未来的夫君要是那种温文尔雅,是个读书人。
“再说了,如果王在大梁出了事,若是两国再次开战,我们这些大梁人在北庭的处境就会很艰难。”
阿洛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昭昭这才松开了她。
“可是公主,我们也帮不上忙啊,不如还是回去等着吧。”
昭昭看了一眼远方,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谁说我们帮不上忙,我们去平凉州。”
在北庭她给阿爹的信发不出去,若是出了北庭,也不会有人管得住她,她必须要想办法给阿爹传信。
只有跟阿爹联系上,她才能安心。
阿洛被她的话惊到了,半天说不出来话,只能被她拉着往前走。
“什么?王后不可。”
巴桑听完昭昭的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之前是他病急乱投医,现在千鸿和阿小已经去了平凉州,他怎么能让王后去。
他也很担心王,但是以王的能力一定可以保全自己的,他相信王。
“王后就在北庭待着等消息吧,若是让王知道,我放您去了平凉州,只怕不会放过我,还请王后体谅一下我吧。”
他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的说着。
昭昭看他如此坚定,知道此事他肯定不会同意,也只能妥协了。
阿洛和巴桑都松了口气,只要她歇了这个心思就行。
晚间昭昭拿了一套粗布麻衣换上,把头发编成两股垂在身前,再用黄泥将脸涂的看不出来本来的肤色,最后又点上了麻子,这才满意的背上包袱出去。
她已经留了信,这样等巴桑发现的时候也不能说是她逃跑了,这次她说什么都要去平凉州。
昭昭走到马厩,挑了一匹看起来还算温顺的马匹,回忆了一下平时见兰达骑马的样子,学着他的动作上去。
没想到这匹马这么高大,都把她都摔了好几次了,还是没有上去,她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也许是马儿也不想跟她玩了,微微低了下身子,她这才上去。
手握上缰绳的时候,马匹很快就冲了出去,昭昭怕引来人,也不敢出声,等走了很远的时候,她扭过头看着身后逐渐远去的帐子,松了口气。
第23章 我来寻夫
巴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对着身后的几个人说道:“扮作商队保护好王后。”
他白天看她那么快妥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好晚上盯了下,算了。
王后既然这么担心王,他也不能阻拦不是,要不然她以为这北庭是这么好出的吗?
天光大亮的时候,昭昭从树边起身,昨晚太困了,她找了一棵树靠着睡了过去。
掏出怀里的地图,她拿着比对了下,应该是往这里走的吧......
从小就在深宫长大,她也没学过辨路的本事,只记得来时应该是一条直道。
她又重新爬到了马背上,往前走着,绿洲渐渐消失,变成了漫漫黄沙,一望无际。
“呼,还好没走错。”
看到沙漠就证明出了这里便是漠北,她开心的驱马往前走着。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了叮叮啷啷的铃铛声,一队西域商人牵着骆驼出现在了昭昭面前。
昭昭不敢上前,只想着赶快走,她怕遇到坏人,到时候她也没有反抗之力,可不是任人宰割吗?
几人见她躲着的样子,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于是昭昭身后便一直响着那叮当的铃铛声,不知为何,倒有些安心。
走了两天后,她带的干粮也吃完了,水也快没了,可是这沙漠还是看不到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冲动。
“小姑娘,喝点水吧。”
一个大胡子男人递过来水壶,和蔼的说着,昭昭抬头看他,摇了摇头,不敢接过。
那大叔见她如此倔强,直接把水壶赛到了她手里:“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是要去漠北做生意的。”
“我女儿也跟你一般大,对了,你一个人出来,家里人不担心吗?”
也许是多日的苦闷终于有了抒发的地方,昭昭也渐渐放松了自己:“我已经成亲了。”
大叔拿出一只小巧的杯子,示意昭昭用那个水壶给她倒一杯,昭昭犹豫了下,还是倒了过去,防人之心不可无,也多谢这大叔的体贴。
大叔一饮而下:“放心喝,那你也是要去漠北吗?”
昭昭点点头,喝了一口:“去漠北,寻夫。”
大叔听完她的话,惊讶道:“你夫君去了漠北吗?是出什么事情了吗,竟要你一个女子去寻。”
“我不知,但是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最后昭昭把马卖给了他们,换来了他们带着她一起前去漠北,等坐到车子上的时候,她才觉得好受些。
毕竟没有骑过马,这些日子她都是强忍着过来的。
等放松下来,才觉得大腿处疼的厉害,到了晚间她也不敢闭眼,虽然那大叔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是她也不敢放松警惕。
商队里还有几个女子,有时也会跟昭昭聊聊天,路途倒不觉得无聊。
一行人在十天后终于到了漠北城外,商队把她也带进了漠北。
大叔递给她一袋干粮和灌满水的水壶:“丫头,就此分别了。”
昭昭接了过来,毕竟这里距离平凉州还有一段路,她也需要这些东西。
只是那大叔抬手间露出的胳膊上,怎么好像是个飞鹰的图案?
和商队告别后,昭昭先去了一家驿站,将在北庭写好的信给了邮差,并署名了李福泉在宫外的私宅地址。
她掏出钱,将钱给了邮差时问了下:“这位小郎君,请问从此处到平凉州如何走?”
邮差多得了她几个铜板,很是大方的指着路:“娘子是要去平凉州?最近可听说这平凉州管的特别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