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达拍了拍他的肩膀,让身后的人抬着几个箱子走进了不远处的帐子内,箱子被一个一个打开,他仔细检查着。
“王叔你看看,还差什么?”
他扭头对着身后的乌吉说道,乌吉这段时日一直在漠北处理商贸之事,不久前突然收到了兰达的信件。
上面说要他准备中原人成亲所用的东西,要以中原人的礼节,重新迎娶大梁的公主。
听到这话,他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他就说嘛,他俩准能成,这小子成亲那日还给他个下马威,这不还是栽人家手里了。
“我来看看,梳子,尺子......还差一对儿鸿雁。”
“鸿雁?这个季节不好打吧。”
兰达想了想,突然掏出来骨哨吹了下,飞鹰长鸣,落到了帐子外,一对鹰,气势汹汹的将头对准了两人。
“王叔,你看他们行吗?”
乌吉顿时有些说不出来话,扶额看向他:“王你不觉得,他们看起来有点凶?会不会吓到新娘子。”
兰达看了看,觉得乌吉说的也在理儿,上前用刀柄敲了敲两只飞鹰的头:“笑。”
飞鹰不明所以,刚想叫,就看到了兰达凶狠的表情,它们惨兮兮的低声叫了声。
“它们和大雁长得也差不多,而且还听话,王叔觉得怎么样?”
乌吉:“我觉得......王你开心就好。”
他还能说什么,反正也不是他成亲。
第53章 瑞王殿下
“公主,你不觉得王和巴桑最近有些怪吗?”阿洛看着巴桑回来时身上的木屑和脏污,尼桑最近不在北庭,巴桑每天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昭昭敲了一下她的头打趣道:“你是想问王和巴桑,还是想问尼桑去哪里了呢?”
阿洛听到她的话脸一下子就红了:“公主你在说什么啊!”
谁要问那个登徒子的去处呢?她巴不得他永远别回来。
“是吗,可我听王说,尼桑去平凉州了,你也知道的,现在的平凉州可是很危险的。”
她状似无心的说着,却令一旁的阿洛揪起了心,之前公主他们从平凉州回来,十分凶险,不知道王此次让尼桑去平凉州做什么去了。
想到这里,她手里的布料被死死攥在手里,昭昭看着她手里的布料开口说道:“阿洛,再揉下去,天祥可就没衣服穿了”
“啊,我......”
阿洛赶忙低头,只见那原本平展的布料此时已经是邹巴巴的了。
“好了,逗你的,尼桑过两日就能回来了。”
真没想到阿洛竟然和尼桑能够好上,虽然一个嘴里天天都是登徒子,臭流氓的话,另一个呢,每天都是臭丫头,但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阿洛拍了拍自己的脸,又伸手将布料抚平:“公主你现在和王真的是越来越像了!”
“赶快做吧,不然天祥他们入冬可就穿不上新衣裳了。”
早就答应给天祥他们做衣裳,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趁着现在有时间赶忙做一下,让这些孩子在入冬的时候可以穿上新衣服。
午后的阳光照在紫云阁的琉璃瓦上,王山宣告完圣旨后开口:“瑞王殿下,接旨吧。”
梁衡瑞跪在地上,伸出手接过圣旨:“儿臣叩谢圣恩。”
这梁衡樾回宫不过数日,便看着比从前稳重了许多,本以为能等来重立太子的旨意,没想到先等来的却是梁衡瑞的封王诏书。
人人都说这是梁帝对他的器重,毕竟还未成年便先行封王的,他可是独一份儿。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将他封王,待一年后行完冠礼,便可将他打发到封地幽州。
幽州距离汴京那才是真的十万八千里了,比之汀州还不如,表面是得了个瑞王的封号,实际却只是个名头。
王山看着他面上的浅笑,心里不由得有些惋惜,这三皇子品行样貌和心智都不输大皇子,和当初年轻的陛下也是十分相似。
可不知道陛下为何,就是看不上三皇子,唉,算了,他只不过是一介宦官,皇子们的事情,自有陛下定夺。
他正待离去,就被梁衡瑞给叫住了:“王内官请留步。”
“瑞王殿下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吗?”
“本王这紫云阁内还缺一位管事太监,不知道王内官肯不肯将平公公割爱。”
王山看着他,面前的人,面带浅笑,眸光却是凌厉的很,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说不定,那位置将来真的是他来坐。
“瑞王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能被您看上是他的荣幸,奴婢这就回去安排。”
梁衡瑞颔首示意,让邹郑将人送了出去,待两人走了出去,他将圣旨展开,嘲笑了一下:“瑞王,幽州,父皇你当真是好算计。”
他将圣旨扔在桌子上,坐到椅子上面,茶盏里还漂浮着一叶绿茶,水却是凉透了。
院子里的四季青早已让邹郑带着人砍掉了,如今移栽过来的是海棠花树,他透过窗子看向那棵海棠树。
从前他在冷宫住,因为生母出身低微,不受宠爱,他出生后梁帝甚至都不愿意给他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还是后来入皇家玉牒时,楼皇后所赐,他还记得当初皇后说:“日月星辰瑞历,瑞,吉兆也,不如就赐你瑞字,唤作梁衡瑞如何?”
后来承蒙太学,教他学识的秋先生为他取了一个表字:“显允君子,莫不令德,就叫显允吧,还望三皇子今后行光明磊落之事,做诚信忠厚之人。”
他的出生是不被祝福,不被期许的,梁帝要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梁衡樾做铺垫。
他的父皇啊,认可他的能力,却不认可他的出身,可明明他是他酒醉后一夜风流的产物,他却厌恶他至今。
“哥哥,别难过了,以后昭昭会一直陪着你的。”
茶盏摔到了门框边,邹郑收回了正要抬进去的脚步,只听到那坐上的人说了一句:“骗子。”
唉,怕是又在想昭昭姑娘了,当初是自家爷先放手的,如今却要死死抓着不放,将自己折磨的遍体鳞伤。
蓝天和绿草相交映,昭昭坐在马背上还有些害怕:“王,我,我还是自己骑吧。”
少年手里牵着白马的缰绳,扭头看向坐在马背上的少女,她骑的正是兰达的坐骑,陪着兰达在沙场厮杀的白马。
“飞雪性子烈,我怕你摔了。”
白马闻言喷出来一口气,不过还是乖乖的被兰达牵着走,昭昭抬手轻轻摸了下白马。
今日兰达说要教她骑马,昭昭还以为自己继续骑上次那匹棕马,没想到兰达竟然牵出来了自己的坐骑给她骑。
“还有,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兰达。”
牵着白马的少年停下了脚步,看向她,这怎么回了北庭,小姑娘胆子突然这么小了,之前在楼兰不是逗弄他很开心吗。
昭昭对上他戏谑的目光,别过头不看他:“这,不好吧。”
他拍了拍白马的头,通灵性的飞雪突然双腿跪在了地上,卧了下来,昭昭一时不稳,腰肢却是被他死死箍着。
他站到她面前,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低眸看她:“唤我名字还是夫君,你选一个?”
风吹过两人的发丝,将他们的头发缠绕在一起,她的脸上是比天边云霞还艳丽的红,少年的一双眸子里倒影着她。
那是一汪比湖泊还要深的眸子,此时凝望着她,似是要将她魂魄都给吸走,澄澈碧天间,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想亲吻他眼睛的念头。
“兰达,你的眼睛好好看。”
少女微微仰头,身子前倾扑在他怀里,嘴里却是说着撩而不自知的话语,单纯与魅惑在她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兰达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草率了,明明知道最后招架不住的是自己,偏偏每次都想逗弄她。
他拖着昭昭的腰肢,伸出脚踢了下飞雪的马蹄,飞雪缓缓起身,兰达看向它那一双大眼睛里还有一种名为鄙视的感觉。
“飞雪,走吧。”
马蹄抬起,优哉游哉的踏着步子,反正搁在以前,没人会相信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竟然有一天会将自己最宝贝的坐骑给了别人,还为她牵马。
第54章 宛宛类卿
入夜,天空无星无月,四周暗黑。桥亭的影子似带了微光在湖面上轻轻地摇动。
花草的幽香缓缓地从小亭那面飘过来,一缕一缕地沁入了人的肺腑,梁衡瑞坐在亭子里,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碧波微荡,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香气自身后传来,一只柔弱无骨的手伸过来,握住他拿着酒杯的手。
“殿下别喝了。”
闻从他身后绕了过来,屈膝跪了下去,美人伏在他的膝头,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梁衡瑞看着她,突然出声:“昭昭。”
“殿下唤何事?”
她抬头看去,薄纱笼罩下的身子似是朦胧水月,那双眸子带着媚色看去,水盈盈的好不可怜。
梁衡瑞伸出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微微低下身子看向她:“唤我瑞哥。”
记忆里的小姑娘总是俏生生的跟在他身后一声一声的喊着他瑞哥。
闻心里泛起苦涩,但更多的却是一阵冷笑,面上却是依着他娇娇的喊了一句:“瑞哥。”
女子娇柔的声音传来,梁衡瑞只觉得眼前有一阵朦胧,似乎有些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样。
她如水蛇一般的双臂缠上了他的脖颈,缓缓起身坐到了他腿上,纱衣渐褪,梁衡瑞伏在她身前。
闻仰头嘤咛一声,只见男人起身将她抱起进了屋子,重重纱幔后,一件一件的衣裳被丢到了地上,就听到她说:“殿下,奴是对吗?”
“是,你是昭昭。”
闻眼角有泪光闪动,罢了,她只能是昭昭而不能是。
烛光噼里啪啦,摇摇晃晃间,将他们二人的身影也照的暧昧,直至后半夜才歇下。
“不知你究竟在透过我看谁,我可真羡慕那个叫昭昭的姑娘啊。”
摇摇头,她将衣服一件一件的捡起来穿上,然后走了出去。
第二日梁衡瑞醒来的时候,眼里丝毫没有宿醉后的样子,他当然知道那是闻,不是昭昭,他还没有醉到能将两人认错的地步。
他清醒的知道那是闻,也清醒的要了她,想起昨夜她娇媚的样子,那强忍的哭泣,他甩了甩头,如果是昭昭就好了。
邹郑推门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他上前几步打开了窗子,又将纱幔撩起,这才说道:“爷,平公公来了。”
昨夜那一幕他也看到了,想来是爷酒醉下认错了人,这才将人要了。
梁衡瑞支起身子,套上了中衣说道:“本王知道了,带平公公先去偏殿吧。”
-----北庭-----
“兰达,你确定要我骑着飞雪跑?”
昭昭看着面前高大的飞雪,马儿傲娇的甩了甩头,似乎在说:爱骑不骑。
“我突然觉得那匹小棕马也不错。”虽然这几日兰达都会带着她骑马,不过大多数是她骑在飞雪身上,他在前面给她牵马。
兰达看她转身想跑,一只胳膊箍着她的腰,然后带着人坐到了马上,无奈的说道:“真拿你没办法,我再带你跑一圈。”
他拉住了缰绳,飞雪默契的跑了起来,昭昭突然觉得,他怎么好像不是来教自己骑马的。
第一日,他让飞雪跪下来,搂了她的腰,第二日,说什么飞雪受惊了,把她抱在怀里不放。第三日第四日他的手就没有从她腰上下来过。
这是第七日了,他又双抱住了她!
“兰达,你觉得你骑术怎么样?”
坐在她身前的少女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兰达微微仰了仰头,在北庭,他的骑术他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小姑娘一定是被他英姿飒爽的骑术给迷住了,想到这里他语气都带上了骄傲:“在北庭,无人能敌。”
“呵,是吗,七天了,请问您教了点什么呢?”
少女的语气带着揶揄还有戏弄,兰达有一种被人戳穿的窘迫。
不自觉的伸出手挠了挠头:“这,这不是飞雪性子比较烈吗,再学几日,再学几日一定能学会。”
昭昭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飞雪:“你要是再教不会,你这骑术连飞寒都不如,好歹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在教。”
兰达听到她口中蹦出来了别人的名字,勒住了缰绳,飞雪停了下来,他的手放到她身前,将头靠了过去。
“没关系,如果你觉得我教的慢,我们也能学点不一样的。”
少年呼吸出来的热气打在她的耳朵上,昭昭伸出手把他的头往旁边推了推:“兰达!你正经点。”
他突然笑了起来,两人紧贴着身体,她还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你是不是想歪了,脸怎么那么红?”
“是摔跤了,昭昭,你不会在想......”
啪嗒,他放在马褡子里的水壶被扔了过来,幸好他接的快,不然可就破相了。
昭昭气鼓鼓的看着他:“呸,没个正经样。”
说罢她拿起了缰绳,飞雪很是配合的载着她远去,身后的兰达看着一人一马远去的样子,喊了一句。
“也不是不行啊,是你的话,我怎么都愿意!!!”
他中气十足的喊着,惹得临近的子民都跑出来看,昭昭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上,捂着耳朵让飞雪快跑。
这人怎么一天天的就逗她!
直到再也看不到昭昭的身影,兰达这才将水壶别再了腰间,优哉游哉的走着。
离北庭很远很远的地方,一座红艳艳的帐子立起来,帐子前有一条很长很长用红毯铺就的路,两侧还有各色的鲜花。
巴桑满意的把花插完后,伸了伸腰,总算搞定了。
“王,你看怎么样?”
他转身看到了身后的兰达,走了过去问道,兰达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吹了一下骨哨,一对儿飞鹰落下,扑扇两下翅膀。
“嗯,它们两个有点素了,你去把它们打扮下。”
巴桑得令之后,把两只飞鹰抱在怀里,你别说,这鹰还挺重。
第55章 钗裙之下
在梁衡瑞被封为瑞王之后,不到三日,册立太子的圣旨便从宣政殿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让太子梁衡樾代为监国的诏书。
梁帝不顾大臣的阻挠,执意要将梁衡樾立为太子。
太傅刘嘉心灰意冷,公然在朝堂提出辞呈,没想到被梁帝拒绝了。
刘嘉性子刚烈,几次三番顶撞梁帝,气的梁帝要将他责罚。
还是尚书令李成为刘嘉求情,这才让刘嘉免去了一顿责罚。
梁衡瑞听着邹郑的话,轻笑了下,刘嘉性子倒是随了死去的楼老太傅,刚正不阿,不偏不倚。
闻倚在梁衡瑞的怀里,自那日之后,他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不再叫她悦儿,有时还会向她吐露一些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