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内，李成手执黑子，面前摆着一盘残局，正是之前雅思殿内的那盘残局。
小厮站在他身边回道：“老爷，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回了瑞王殿下了。”
“他走了？”
李成落下一字问道，小厮说：“已经走了。”
“嗯，你下去吧。”
小厮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房间里只剩下了李成一人对着一盘残局，他捻起一颗白子说道：“纳兰兄，他终究还是辜负了你。”
一声叹息，一句话，却再也没有人回他了。
两日后，梁衡瑞的马车自汴京城出发，他的行礼也不多，只装了一辆马车，闻趴在他腿上给他捶着腿。
后来她又去找了李福泉，但是李福泉却什么都不肯说，还让她不要再寻真相，好好活着就行，她怎么甘心，但是梁衡瑞又要前往幽州，这线索在这里又是断了。
“有心事？”
他看着闻心不在焉的样子，挑起了她的下巴问了一句。
闻握住他的手指，回了一句：“殿下，庄小姐死了你难过吗？”
梁衡瑞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她只是因为这件事：“难过什么？我与她又不认识。”
他看向闻，先开始他以为她是常松德的暗探，若有似无的给她透露过一些事情，她也传回去几次，但是自从她进了宫，倒是一次也没有见过了。
所以就连他，如今也看不明白她的目的了，若说她爱他，那他可万分不信，两人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闻笑了笑，不再多说，是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毕竟他的心里只有那位昭昭姑娘，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昭城仙灵阁，这是兰达和昭昭来的第三次了，掌柜的看见他们说道：“于娘子还未回来呢，郎君和娘子真的不看看其他的？”
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出去，他们已经不能在昭城继续待着了，没想到，竟是白跑了一趟。
“我的绣品！”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兰达看着有一个人抱着东西从自己面前跑过，他从商贩的摊子上抓起一根胡萝卜，那胡萝卜精准的打到了那人的腿弯。
他一个踉跄，直接栽倒在地，随后一个女子坐在他身上，将他怀里的东西拿出来骂道：“好小子，敢抢你姑奶奶的东西，走，跟我去见官府！”
紧随其后的官差栽倒地上那人给架起来，那女子看了看包裹里的东西，这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向两人走来：“刚刚多谢这位郎君了。”
兰达看着她的打扮还有包裹里露出一角的绣品说道：“举手之劳罢了。”
那边官差在喊她，她对着两人说了一句：“奴家姓于，在仙灵阁做事，二位等下可千万要去仙灵阁，让奴家报一下恩情。”
说罢她跑着跟上了官差，昭昭看着她的背影，转头跟兰达的视线相对：“她，就是于娘子吗？”
兰达点点头回道：“八九不离十，我们先去仙灵阁等她吧。”
本来以为这一趟是无用功，没想到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此看来要在昭城再耽搁几日了，他想了想，带着昭昭先去了一趟驿站，取了信纸写了一封信。
这信是寄往漠北的，他们在漠北有据点，届时会有人将信送到北庭。
等于娘子处理完事情回到仙灵阁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坐在一旁等着她的二人，她忙上前说道：“久等了二位。”
掌柜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打趣了一道：“还真是巧，这两位客人可是来找了你三次了。”
于娘子笑了笑，将视线转到二人身上，刚刚在外面，匆匆忙忙一面，没看太仔细，如今她在看去，竟然发现，那女子的面容酷似老爷。
“小姐？！”
她惊呼出声，倒是让几人瞬间怔愣，昭昭看着她的样子，回了一句：“娘子认错人了吧。”
于娘子尴尬一笑，点点头：“是奴家认错了，是奴家认错了。”
这儿人多眼杂，她也不方便再说什么，等掌柜的去招待别人的时候，她才对着昭昭说道：“敢问这位娘子的名讳？”
“我无姓，叠字一个昭。”
正在倒茶的于娘子听到她的话，茶水倒了一地，昭昭不就是，小姐的乳名吗！
第92章 身份
“于娘子，于娘子？”
昭昭看着面前发呆的于娘子伸出手晃了晃，这才把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
她看着满地的茶水，不好意思的说道：“啊，抱歉抱歉。”
两人看着她慌乱的动作，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为何在昭昭说出她名字的时候，她的神色突然就变了。
“于娘子......”
“两位若是要立纹绣，可以去跟掌柜的说，若是其他，还请回吧。”
昭昭的话刚出口，就被于娘子给打断了，她态度十分强硬，完全不似刚刚的样子，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说罢，她站起了身子，进了后院。
“兰达，看来，我们是找对人了。”
她转过头看向兰达，两人相视一笑，若是无事，于娘子的态度不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么她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和她父母是有直接接触的人。
“我们先回去吧，等她下工的时候再来。”
昭昭点点头，站起了身子，一颗心有些砰砰跳，离真相越近，她的心就跳的越快。
两人走出门口的时候，于娘子透过挑开的帘子看向两人的背影，凌洲说得对，她若想报仇，那是她的事情，但是不能再把小姐牵扯进来了。
毕竟小姐是老爷和夫人拼了命才送出去的，就是想她能够活下来，不要再管这些是是非非。
酉时一刻，于娘子从仙灵阁走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在拐角处，她无奈的说道：“二位这样跟着我，不大妥当吧。”
兰达和昭昭从暗处走出来，昭昭上前一步眼含歉意说：“事出有因，实属无奈，还望娘子见谅。”
于娘子看着二人，将手里的篮子往上搂了下开口：“小娘子若是想问我其他事，恕难告知。”
说罢她就要转身离开，昭昭小跑过去，挡在她面前：“我只想知道我父母是谁。”
她眸中闪着泪光，语气真挚，她听的也是十分难受，不忍再跟她对视：“小娘子，别再问了。”
“不，我只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娘子，告诉我好吗？”
“你......何必呢。”
兰达上前揽住昭昭，看向于娘子开口说道：“我们知道这样很冒昧，但是如今只有这一关线索，还请娘子解惑。”
“唉，跟我来吧。”
于娘子叹了口气，让他们跟在她身后去了她的小院儿，兰达安抚的拍了拍昭昭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昭昭握紧他的手点点头，刚刚她听到于娘子拒绝她，心里突然就难过了起来，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没事，走吧兰达。”
他们到小院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四刻了，天色有些暗淡，于娘子将他们请进了屋内：“坐吧。”
她转身给两人倒了茶水，这才坐在一边：“我不能多说，但是你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
昭昭捧着茶水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于娘子笑了下，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别紧张，孩子。”
“我爹娘，他们...他们还活着吗？”
想了想，昭昭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于娘子摇了摇头说道：“不在了。”
她轻轻拍了拍昭昭的手安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都是一些陈年往事了。”
听到她的话，两人就知道了于娘子这是不想多说，她的态度很坚决，但是能让她开口说出一些，也是好的事情。
“您能不能告诉我，我爹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爹娘是极好的人，只是命运多舛，不受上天眷顾罢了。”
说罢，她站起身，去了一旁找出来一个盒子，那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是却没有一点儿灰尘，一看就是保管它的人十分珍贵。
她将盒子打开，取出一副画递给昭昭：“时间有些久了，看不大出来，但这是唯一一副了。”
于娘子的话便表明了这幅画是她爹娘的画像，昭昭有些不太敢打开，兰达握住她的手将画缓缓展开。
这幅画像的时间有些久了，里面的纸张都有些微微泛黄，男子和女子的脸都看不大清了，昭昭的指尖在两人的脸上摩挲着。
她哽咽开口：“这就是我爹娘吗？”
画像中的人脸色模糊看不真切，梨花树下，男子握着女子的手，女子仰头看向他，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温馨。
于娘子点点头回道：“是的，这幅画，便给你吧，本来也该是你的。”
昭昭看着画，点点头说：“如此，多谢了。”
于娘子看着她的样子，从盒子里取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昭字：“还有这个，是你娘要在你及笄礼上给你的东西，其实，你有名有姓的。”
那块玉佩是一块通体白润的汉白玉，翻过来后面刻着一个昭字。
“你叫楚兮昭，名字取自于《离骚》。”
“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你的父母是希望你能做一个纯粹的人。”
她话说完后，只见昭昭看着那块玉佩有些愣神，她摇摇头，能告诉她的也只有这些了，其他的她是一点也不能再多说了。
“那您，是我爹娘的什么人？”
昭昭出声问道，能知道这么多，还能拿出她爹娘的遗物，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一个奴婢罢了。”
若没有老爷和夫人，只怕她早就在那个冬夜冻死了。
兰达摸了摸昭昭的头，然后看向于娘子问道：“娘子，您可知道，昭城内，有谁会用巫蛊吗？”
“巫蛊？你是说......”
“是，南疆的东西。”
于娘子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见两人亲昵的动作，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
“她娘亲，就是南疆的圣女。”
一句话惊的两人说不出来话：“我娘亲是南疆人？”
兰达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在楼兰的时候，月使说昭昭的血液里有她需要的草药，原来竟是和她的血脉有关。
“那您可记得一个叫娜娜的人？”
于娘子回忆了下这才开口说道：“好像是有，只不过记不大清了，应当也是被夫人收留的可怜人吧。”
如此一来，这便说得通了，月使曾经被昭昭的娘亲救过，也许还跟她学过驭蛊之术，所以她最后才会将这件事告诉昭昭。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于娘子站起身，打开了门，昭昭和兰达对着她道了谢，走出了她的小院子，路上的时候，昭昭问道：“兰达，你说我爹娘会是什么人呢？”
“我猜，应当就是昭城城主和城主夫人。”
昭昭停下脚步，掏出那块玉佩仔细查看了下：“我怎么没有想到。”
这玉佩价值不菲，那编制流苏的丝线，是只有朝贡的官员才有的。
第93章 信物
不过关于昭城这位城主和城主夫人的事，还真是不多，唯一知道的就是，城主楚怀泽曾经和当今皇后楼暮楠订过亲。
不知什么原因，后来楼暮楠嫁给了梁帝，楚怀泽被当时的皇帝指派到了昭城。
关于他夫人的事情，就更少了，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一样，知道她事情的人，少之又少。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昭昭还有些心不在焉，其实于娘子说的已经够多了，那些无法说出口的事情，只怕牵扯甚多，所以她才不能说出口。
“兰达，你说，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让她连我也不能告知？”
“可能那件事牵连甚广，不好说，也许这个需要我们自己去探求。”
他的猜测也许并不成立，但是那件事，或许跟昭昭的事情也有关，只不过现在的线索就犹如一团乱麻一样，理不清。
兰达看着她手里的玉佩，那白玉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只是，这中间，倒像是缺了什么东西一样。
“这个玉佩，你有没有觉得像是缺了一样东西？”
昭昭将玉佩拿出来，递给了兰达，他伸出手接过，玉佩质地温润，只是这中间的形状，好像和这玉佩并不符合。
“有什么问题吗？”
她也看了下，但是她对这些物件并没有太深的了解，所以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这看起来像是个动物，和这个玉佩好像不是一体似的。”
昭昭低声说了一句，兰达将玉佩还给她，拉着人往客栈走：“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他按压了那块中心，很牢固，并不像是拼接上去的，等到了北庭，他再细细琢磨吧，这块玉佩能被人完好无损的保存，一定是相当重要的信物。
寅时，天还未完全亮起，雾蒙蒙的一片天际间，阿依莉擦了擦脸颊上的血痕，长剑刺穿了一个人的心脏：“当你姑奶奶只会耍鞭子？”
那日苏合离开后，她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带来近五万的精兵，尼桑前去其他部族抽调兵力，如今的北庭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她喘了口气，一杆长枪破风而来，她正要拿剑去挡，只见一对双月弯刀将那长枪牢牢卡住，来人一用力一把弯刀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吉雅？！”
阿依莉欣喜开口，吉雅冲她点点头：“公主。”
不远处的乌吉带着尼桑还有支援的士兵前来，乌泱泱的铁骑兵将苏合带来的人围住。
“苏合，你可知罪！”
乌吉驱马上前，肩膀上扛着一把重刀，苏合这才想起来，乌吉已经很久不用武器了，导致他们都忘了，他的武器乃是一把重达八十多斤的重刀。
“何罪之有，我们只不过是想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罢了。”
重刀被乌吉一只手拿着，他刀指向苏合说道：“你指的是带着外族，来打北庭的兄弟们？”
苏合骑着马往后退了退回道：“那又如何！”
“呵，蠢货，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你以为他们是真心帮你？”
乌吉也不再跟他多说，命令身后的士兵直接开战，苏合带来的人毕竟没有北庭人更熟悉这片草原，不到一天就坚持不住了，死的死，逃的逃。
苏合也被绑到了乌吉面前：“带他下去，等王回来审问。”
尼桑带着人把他拉了下去，阿依莉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脸说道：“王叔，这次我可真亏。”
乌吉呵呵笑了一声，让人把他的重刀拿了下去，他摸了摸阿依莉的头说道：“那是，等兰达这臭小子回来，就让你去他的私库挑些好东西。”
苏合离开后，阿依莉和尼桑就把这里的百姓迁到了别处，倒是没有无辜的百姓受伤，阿洛也被尼桑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