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个够,才赖在马甲怀里,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知道马甲还在迟早会醒来的安心。
面对自己她是不会羞耻的,最多是被主角团看到她有点自闭了。
盛梳和马甲交流信息:“我没影响什么吧?”
雁禾同样一脸严肃:“和之前被天道背刺相比,不值一提。”
盛梳和马甲对视一眼,一致同意,都是因为天道太不是人了,害他们当时塑造马甲躯体的时候要担心不能完全解决,保留了一部分神息不说,这次如果不是因为盛梳给自己留的后手,两个马甲能不能安然沉睡都不一定。
所以系统说的还真是真话。
他们能不能安全度过规则的清算,全是天道说了算。
天道不靠谱,他们也只能靠扭转在修仙界众人眼中的形象了,结果就是进度慢了亿点点,竟然害得她两个马甲差点无了。
缓过劲来的盛梳:你给我等着。
雁禾马甲揉揉本体的头。盛梳板着一张脸:刚刚的你给我忘掉,快点,听到没有。
马甲听到的:刚刚的,快点,听到没有。
于是马甲开始自动回忆本体哭得一塌糊涂的画面.......还没畅想完,遭到本体暴打:上工算了,上工一定就没有功夫瞎想了!
结果雁禾马甲刚起身,发现结界竖起来了,关键是,这不是她放的结界。
雁禾:?
传音符不知何时悬浮起来,应该是结界关联的阵法,触发了传音,雁禾看向应沧澜等人,落在琴上的纤纤素指收了回去,看到他们背景已经到了清音宗,手又是一顿。
传音符中女修仍然面不改色,但是身后的盛梳,借着马甲的遮挡,已经扒拉着法器试图瞬移过去。
但她悲哀地发现,没有了。
主角团竟然把她们的储物袋也拿走了!
盛梳:!!人干事!!
应沧澜声音缓缓:“雁道友。”
雁禾面无表情。心里:谁是你道友?
应沧澜似乎是看出雁禾不满,但却只是侧眸:“此途凶险,还是我们代你去吧,师妹刚醒,记忆不稳,劳你多照顾。”许是想到什么,他又轻声:“若是师妹忘了,便让她忘了吧。”
盛梳眼皮一跳,马甲雁禾蹙眉:“你们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代你做成你想做之事。”可是我们要洗白啊!我们都不在怎么......等等。
盛梳猛然站起,怕被主角团发现又猛然坐下了,而后本能地掐指一算,不是,拉出天道给的剧情,再结合这段时间的变故,眼前一黑。
雁禾的神色似乎也凝滞住了,她的眼睛缓慢转动,像是被惊住,良久,面前人手指蜷缩,脸色淡淡:“你们不必如此。”
应沧澜:“师兄和沈扶闻已归于天地,魔君封印也快到了松动之期,如果天道的目的便是令你们都以身殉道,你也要去吗?”
盛梳:那不然呢??马甲沉睡是沉睡,那也比洗白不了到时候一起寄好啊!虽千万人马甲往矣。
可惜应沧澜不懂,即便懂了他也会以为这不过是雁禾的托词,他们受师兄沈扶闻临渊泽被,也不可能再让小师妹和雁禾去涉险,否则以何面目见师兄和仙君?
应沧澜闭眼,又睁开眼睛:“你放心,合欢宗与清音宗矛盾来源已久,解决这次合欢宗作乱。”
他轻声:“我自会寻到一条解决之法。”
作为反派,盛梳很清楚应沧澜这个方法便是飞升。但飞升便意味着剧情终结,也意味着她的谎言要被拆穿了。她的洗白也要失败了。
雁禾蹙眉:“我——”
应沧澜打断:“此结界以我们神魂为系。”
盛梳早知主角团做什么都能成功,但听见这句话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秒:“若是道友要破开结界,便伤了我们的神魂再说吧。”
盛梳:???
程悦见雁禾神色陡然冷漠,但没有出手,便知道他们又猜对了,雁禾根本不可能对无辜之人下手,更不用说她本身就是天命之人,背负的因果也只是因为天道污蔑罢了,看了眼小师妹的背影一眼,便垂眸撕了传音符,留下盛梳满脑子的:你以为我不想吗?
要是能打伤主角谁还被关在这等着让主角团帮自己洗白啊!还是不在场的洗白。
盛梳:要不我们还是一起寄吧。
第五十四章
清音宗是当年的第一大宗, 也是雁禾的母亲云浮一手创立并看顾至今。
到清音宗之前,应沧澜等人才知道云浮道君已经修为停滞多年,接近坐化。
等修士去喊如今主事的韶光宗主来, 才有修士低声说:“母亲即将坐化,她却看也不来看一眼, 真能算得上是可信之人吗?”
云浮道君在和自己的弟子韶光说话。
应沧澜等人到了清音宗,她在他们触及宗门大阵时便有所感觉, 韶光也已安排人去接应。
可是师徒在云璧前静默良久,云浮道君侧头说的却是:“我坐化后, 你不可对雁禾心软。”
韶光低声:“师父。”
云浮道君闭眼:“我知道她天赋出众, 也知她自视甚高, 却一直觉得我能教好她。”
她两鬓带了些斑白,眼角有些细纹, 但看起来不过三四十的年纪, 修仙者容貌永驻的不少,云浮眼中都是疲惫, 已经是她多年来维系宗门劳心劳力所致。
但观她面相仍可看出她十分温和。
清音宗本也和神农谷一样, 只是音修聚集之地, 加之音修从前并无那么多攻击术法,很多学习的都是慰藉修士心境的辅助心法,直到清音宗遭遇重创。
她的手落在面前的云璧上,掠过那鲛人的鱼尾:“我原以为, 能克制住她体内的邪气,便能使她走上和她父亲不一样的结局。”
韶光:“师父,当年沧海师叔是否真的背叛了正道宗门还未有定论——”
对于师姐, 她无可辩驳,但是对于师父的道侣, 她绝不接受如今修仙就界因为师叔曾是鲛人,是魔族一员,就如此污蔑。
她原以为师父这么多年,都没有第二个道侣,也是因为放不下师叔,没想到......
云浮道君轻轻:“韶光。”
女修垂首,退后一步不再说了。
云浮道君的手还落在那方云璧上。那上面的鲛人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会睁开眼,对她说一声雁禾又胡闹了。
鲛人与修士言语不通,云浮道君如不是音修,恐怕也听不懂沧海每日说的是什么,但是雁禾一会说话便能将鲛语与修仙界的音律运用自如,仿佛她生来便要作为两族的结合,备受修仙界瞩目。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肆意妄为,学会了即便不用魔气也能令修仙界众人畏惧,学会了,喜欢的东西,哪怕毁了也要到手?
她与沧海当年确实是因为阴差阳错,作为清音宗少宗主的自己俘获了这只鲛人,才动情。
但她从未教过自己的女儿,退了婚约,逼应沧澜为了同门性命答应结契,便意味着她得到了这个人。
说到底还是她教错了。
云浮叹气,今日说到这里,她已累了,转身让韶光全凭她自己做主之后,便离开。
韶光看着师父的背影看了很久,最后垂眸,去前厅见了应沧澜等人。
一见到韶光及她身边的少宗主,沈望就是一静。
当年封印雁禾,这位韶光道友,他曾见过。
她身边那位女修,也曾为维护雁禾对他们破口大骂,说雁禾根本就没有错,那时她还是合欢宗的修士之一。
如今却不知怎么,被带在了韶光身边。
韶光:“诸位道友所说合欢宗以祸心引迫害百姓一事,清音宗已有所耳闻,只是仙门素来以为这是清音宗因私人恩怨,栽赃合欢宗,所以多年来未有处理。”
众人羞愧。
确实如此。
合欢宗虽然行事无所顾忌,但除了几年前雁禾被封印的祸事外,其余时候都是踩着仙门的边界行事,没有留下太多把柄。
反观清音宗,因为曾是修仙界第一大宗门,惹了太多视线,败落之后就不受仙门重视了,其他宗门接到讯息也大多是敷衍了事。
合欢宗能猖狂这么多年,和合欢宗与清音宗都是地处偏僻,其他宗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搅和进去有关系。
万剑门是大宗,向来以天下为己任,有的弟子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气愤不已,清音宗则是习惯了,神色都没怎么变,听到他们提起雁禾,脸上才出现愠怒。
韶光身边的少宗主林霁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在韶光的示意下不甘地垂眸。
韶光:“我知道诸位的意思,但是雁禾已非我门派之人,且与清音宗间有血海深仇,诸位虽然已将她封印,但此仇未了,清音宗不会轻易饶恕她,诸位也不必来做这个说客。”
应沧澜心底一沉,看来这位宗主是知道他们与雁禾同乘,也将他们视作一派了。
果然,他们才坐下没多久,韶光就道:“诸位请回吧。”
应沧澜起身:“韶宗主,雁禾是否真的背负因果,还需重新计较......”
韶光微微偏眸:“我与她当年同秘境历练,她打伤我,抢走功法我可以不计较,她背离师父创立的清音宗,另立宗门,我也可以不计较,但应道友,你就是当年主导封印我这位师姐之人,你可以说出,她有苦衷,因果便可一笔勾销这样的话吗?她有苦衷,为何偏创立邪宗,创立后又为何助长他们气焰?”
不等应沧澜答话,宗主便闭上眼:“多说无益,各位请回吧。天道公允与否,我们都与她,不死不休。”
众人离开清音宗时,心情都异常沉重,在山门前发现有百姓哭着将孩子推进那山门,又听旁人说,这是清音宗在救那些被合欢宗残害的幼童,又沉默下来。
沈望原本以为采云已经是药引中年岁较小的了,看到来求清音宗救命的百姓连绵不绝,缓缓地捏紧剑。
第一次觉得,他们当时只是封印了首恶雁禾,而没能剿灭合欢宗,实在是太不应该。
应沧澜也眸光暗沉,等有修士气喘吁吁来告诉他们,沈扶闻与燕无争醒了,他才陡然回神:“你说什么?”
那修士穿着清音宗弟子服饰,上气不接下气道:“是,是真的,盛梳道友传音来说,他们适才醒了,只不过.....只不过......”
有好几个人上前:“只不过什么?!”
那弟子艰难道:“你们还是随我去看看吧。”
应沧澜握紧剑,跟上去,等发觉天色骤暗时,才将隐藏的剑招挥出,那弟子软软跌在地上,没了声息。
周遭的浓黑却仍然粘稠得如有实质一般,化都化不开。
沈望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难看:“我们中计了!”
“此地宗门甚少,也并非魔界与修仙界边缘,恐怕是合欢宗下的毒手。”
“他们为何突然发难?!”
沈望的实力还算不俗,清点了跟着自己来的弟子发现没有少人之后便道:“想必是为祸凡人的秘密被我们发现,又担心我们转告给仙门等,故意出手。”
“清音宗与合欢宗争斗多年,却也没有提醒我们注意提防,想来也没有想到合欢宗如此急切!”
“听说此宗素来擅长制造幻境,我等对他们邪术却不曾了解,未备下解药,这可如何是好?”
一霎时间,众修士都慌了神。
应沧澜想起那修士说的,沈扶闻和燕无争都醒了,脑海中须臾飘过什么,却又没有抓住,只能定神,看向漆黑深夜中:“那是什么?”
黑色退却,露出来却是一片深蓝色的潮汐。沈望因当年缘故对清音宗秘辛了解一些,面露震惊:“这。”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传闻此处,是当年云浮道君囚禁那鲛人的弥海秘境。”
清音宗宗主看中了一只鲛人,并将人抓来,此传闻修仙界人人知之,只是这鲛人怎么了,弥海秘境又为何多年不曾出现,闻者寥寥。
可沈望却是在某一刻心悸一般想起雁禾那类鲛的蓝瞳,瞳孔瞬间放大,难道?!
修仙界只知云浮道君悉心教导雁禾,与她不止是师徒,更是母女相称。
但从来未有人想过,曾经第一宗门的宗主云浮,留下的雁禾,会是她与一个鲛人的孩子。
雁禾作为鲛人血脉,身上却没有魔气,难道也是云浮道君有意遮掩?!
她会为祸修仙界,不止是她本人贪心不足,更是因魔脉作祟吗?
一瞬间,被沈望压下去的天性本恶论又占据了上风。
知道内情的他脑海中一片混沌,其他人虽也震惊,但因没有联想到雁禾,只是神色复杂地望了眼那海面。
应沧澜:“事已至此,恐怕海下便是合欢宗众人隐匿之所。”
说罢投剑入水,直跃而下,其他人对视一眼,也跟上了。
程悦却在拿出法器后,在应沧澜身边道:“你已臻于飞升境,可以得到天道的启示,如今可曾感悟到什么?”
应沧澜宁心静气:“如今还不知合欢宗意欲为何,我也未曾有所感召。”
他看到程悦的视线:“怎么了?”
程悦轻声:“自从与天道对上后,我们可有像从前那般频遇险阻过?”
应沧澜一怔,手指缓缓紧握成拳。
程悦移开视线:“你我历练百经挫折时,还曾调侃过此乃修仙必经之途,遇见妖邪越多,反而越可能得道成仙,可自从燕无争在万剑门被问询后,我们可曾像从前一般,即便是下山采买也能遇见妖物作祟?”
她摇头:“已经很久不曾了。你我都是像燕无争和师妹一样的天命之人,程云道友更是有后期被逆转的孤星命格,哪怕是在命无舛前辈的秘境中,也是师妹拦下了大半劫难。我们虽未做什么,却收获颇多。”
“这不公平。”
应沧澜却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哑声:“天道便是想要这样的不公平。”
女修换只手游水向前,应沧澜却接着道:“在幻境中,师兄已预料到结局,沈扶闻也说,即便师兄死在我剑下,天道也不会满意......”
避水诀让他们在水下可以畅说无阻,应沧澜却觉得喉间艰涩,仿佛什么挤在胸口,却无法直抒而出。
这也是天道的阴谋之一。
程悦:“我只想提醒你,凡所闻不可全信。”
合欢宗如果是要动手,等他们被黑暗困住便可于暗处偷袭,可如今却让他们自己向前,恐怕是想让他们自行发现什么,再产生误会。
她不会允许临渊含冤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即便眼前画面是雁禾灭了清音宗满门,她也宁愿再用自己的眼睛再去旁处问,去思考,而非全然相信,记忆就无法篡改,魔种也不可能有一颗佛心。
没过一炷香,海底便到了,他们见到的却并非合欢宗之人,而是如程悦所料,是他们没见过却很熟悉的鲛人。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