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吓得眼珠子乱颤，还是不说哪里能出去，其实已经夜里了，就算她告诉申屠婵方向，小月也走不出去了。
申屠婵举刀在她那要好的玩伴胳膊上捅了一刀。
那十五岁的姑娘尖声大叫，没命的要逃，申屠婵按住她用手去接她的鲜血。
接她的鲜血给小月喝，这或许是能活下去唯一的办法。
她们在那个雪山里过了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夜。
一开始，申屠婵只是划了一刀，可是鲜血太有限了，她们体力透支，很快就得全部死在这里。
唯一可能活着的就是这个比她们大，又认识路的，害她们的人会活着出去。
申屠婵向来爱憎分明，她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在那黑夜里，她像狼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姑娘，最后在她身上连割了数刀。
那些血液流在她手上时，烫热的温度似乎要灼伤她的手。
她们三个人都喝了她的血，天快亮的时候她已经失血过多奄奄一息，她还是不肯说出去的方向，申屠婵最后直接划开了她的胸膛。
申屠婵摸到了她的内脏。
软的，让人恶心的温暖。
天亮了，那个她一心叫着好姐姐的人惨死在她的刀下。
小月也死了。
小满哭的肝肠寸断。
她们在雪地里埋了小月，一直朝着太阳走，最后被镇北侯府派来找她的人找到。
第84章
其实梦到喝下那个人的血的时候，申屠婵就醒了，她的手不是搭在那残忍的画面里，是搭在小满的掌心里。
她有许久不曾梦见那件事情了，她们在雪地里生吃了那雪莲，喝了血，最后四个人活下来了两个。
并没有人因为她年纪小就收敛对她的恶意，不过她也并没有因此而钻入死胡同。
她有冯婴如，有小满，甚至现在还有宝庆郡主，她们是值得她信任的。
那时候申屠琅告诉她，这个世界上，一个人不可能不信任任何人。
信任，就是那个人有了伤害你的权力，所以在信任之前，一定要把眼睛擦亮一点。
她以十岁幼龄从雪山里活着回来，汉中知道事情的人都震惊不已，申屠琅为了保护他便努力抹去了这件事情，仅有的几个知道的人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申屠婵醒来时出了一头的汗，小满怕她吹了夜风会生病，又把斗篷给她穿上了。
第二天申屠婵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吹了风还是怎么着。
她原本正在想事情，坐了一会儿便感觉昏昏欲睡。
小满进来时不得不把她喊醒。
皇后娘娘宣她觐见。
申屠婵困倦的撑着身子坐起来，几个侍女赶紧上来给她装扮。
近几日宫内宫外都谣传姜澜喜欢她，想来皇后娘娘应该是为了这件事。
她梳妆的时候还在瞌睡，出门的时候险些在门槛上绊一脚，吓得春分搀扶着她上的马车。
申屠婵到乾清宫的时候，殿内只有皇后一个主子。
她上前行礼，皇后喝了几口茶水才让她平身。
太监宫女急忙给她拿椅子，奉茶。
皇后有些懒洋洋的道：“瞧瞧，都知道你有撑腰的，一个个多殷勤。”
刚才主事的太监马上跪倒在地，皇后有些不耐烦的冲他挥了挥手。
申屠婵没有接那句话，她只是含笑坐着。
皇后打量了她一番才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便是严侧妃或许也得输你三分。”
申屠婵这才微微欠身：“娘娘过奖。”
她很疲倦的样子，精神不太好，只是保持笑容坐着，免得失礼。
皇后早在心中将她除了名单，此时也没太多话要说，便道：“本宫只问你，你可愿做燕王侧妃？”
申屠婵抬头看着她：“回娘娘，臣女不愿意。”
皇后嗤笑了一声：“不用指望燕王，我不会给你正妃之位的。”
申屠婵的困意都被皇后这一句话打断了些，她笑着低下头，并不看着皇后：“娘娘，您放心，臣女并无嫁入皇家之意。”
皇后却似乎并不相信，只是淡淡的：“哦？”
申屠婵没有应，她又慢声道：“那你打算如何拒绝燕王？”
“这不是娘娘该考虑的问题吗？”
皇后娘娘面色微沉：“确实机敏。”
申屠婵没有再说话，看了一会脚下大红色牡丹纹羊绒地毯才道：“娘娘不必警告臣女，臣女素有自知之明。”
皇后看了她一会儿道：“好啊，那你去跟燕王说，说你心中另有他人，不愿嫁他，让他死心。”
这话说得好笑，怪不得姜澜前几日急不可耐的表明心意。
申屠婵脸上的笑容也褪去了：“娘娘，燕王殿下已经知道臣女不愿，至于臣女心中所想，那是臣女的事。”
“你要抗旨？”
申屠婵似笑非笑的看她：“这是旨意？”
皇后看着她不说话，申屠婵毫不示弱。
过了一会儿皇后才转开目光道：“本宫已经择好了燕王妃的人选。”
申屠婵没搭话，皇后却笑道：“告诉你也无妨，选的恭王世子妃的娘家侄女。”
申屠婵的表情倒是有了一丝异样。
皇后以为她是口是心非，便道：“姜澜年少，见过的女子不算多，这位宋小姐端庄大方，容貌美丽，比你配坐燕王妃之位。”
申屠婵笑了笑：“宋惊鸿？”
皇后的表情微微一敛：“你认识？”
申屠婵摇了摇头：“听郡主提起过，先恭喜娘娘了。”
皇后唇角勾起一丝微笑：“本宫收下你的恭喜了，燕王那边，你远着些。”
“为什么要远着些？”
姜澜大步进来，三四个太监宫女没有拦住他。
他神色十分难看，申屠婵这边还没有丝毫进展，皇后就先跑出来拆他的台了。
皇后挥手让下人们下去了：“你来了正好，申屠小姐正说，她不愿意入燕王府。”
申屠婵含笑而立，并不去看姜澜。
谁知姜澜只是抬头看着皇后：“那又如何？母后，那是她的事情。”
申屠婵眨了眨眼，姜澜看着她道：“儿臣要娶她，是儿臣的事，她愿不愿意嫁，自有她的考量，这不是您阻拦我们的借口！”
他这样不给面子，皇后重重拍了一下桌案：“放肆！”
姜澜却丝毫未动，甚至向申屠婵走近一步道：“母后，儿臣喜欢她，只要她。”
然后隔着衣袖拉住申屠婵的手腕：“儿臣告退！”
说完就走，申屠婵匆忙间略行了个礼便被他给扯出了乾清宫。
出了殿门，姜澜才松开了申屠婵。
跪在门口的太监宫女全都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姜澜直接道：“他们没有惹你生气吧？”
宫里的人，大部分都会捧高踩低，他担心这些个不长眼的轻看申屠婵。
申屠婵摇了摇头：“他们很好，多谢殿下。”
两人并肩往乾清宫外走，姜澜轻声道：“是我不好，不会有下次了。”
申屠婵笑了笑停住了脚步，她笑着看姜澜：“殿下人中龙凤，大晋多的是女子倾心，皇后娘娘是母亲，希望殿下找个良配不算是错事，我生性向往自由，不愿意受皇室规矩束缚，殿下，咱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您为我说话，欣赏我，我十分荣幸。”
她说完转身走了，姜澜在原地站了片刻，又重新跟上了她的步伐。
姜澜在她身后道：“我心不改。”
申屠婵没有回答姜澜的话，也没有回头，她就这么一路往前走，直到出了宫，她才回头望向那森严巍峨的层层殿宇。
小满有些担心道：“小姐，皇后娘娘为难您了？”
申屠婵摇了摇头，她刚才那压下去的困意又上来了，她有很多事情需要考量，但是席卷来的困意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揉了揉太阳穴，在小满关切的目光里道：“回去查查我的饮食。”
第85章
小满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紧张道：“要不要给您找个大夫看看？”
申屠婵犹豫了一瞬摇了摇头：“先别吧，别惊动侯爷，先查查府里的人。”
小满有些忧心的点了点头。
申屠婵很快就靠着软垫睡着了，马车轻微的颠簸把她头上的流苏都弄乱了她也没有醒过来。
到了镇北侯府，小满喊了她好几次她才醒过来，依旧是满脸的困意，眼神涣散。
小满实在忍不住道：“小姐，咱们去药堂看看也行，不在家中总没事。”
申屠婵摆了摆手，进了内室，春分知道了原委也上来劝，最后申屠婵只好道：“写帖子给郡主，我去她那里找太医一看总行了吧。”
两个婢女才噤声，小满和小婢子们伺候申屠婵睡下，春分去查申屠婵的饮食。
给宝庆郡主的帖子是小满写的，她没写申屠婵怎么了，就写身体不适，怕老夫人知道担心，借恭王府的太医诊脉。
申屠婵醒的时候，宝庆郡主派来接申屠婵的车轿已经到了镇北侯府门口。
小满一边扶她坐起来一边感慨道：“郡主可真是个好人，奴婢从来没见过这么热心肠的姑娘。”
申屠婵笑了笑道：“咱们也不能失礼，去收拾些礼物。”
小满叹了口气，恭王府显贵，宝庆郡主人好，但是申屠婵素来不爱占朋友的便宜，次次的礼物也都是精致金贵。
宝庆郡主派的是她自己的马车来接的，她们关系素来不错，宝庆郡主又是镇北侯府的常客，老夫人和申屠丹林也不觉得有疑。
申屠婵到恭王府时，太医已经在候着了，让申屠婵诧异的是，宁国公主也在。
她有些歉疚的对宝庆郡主道：“你今日招待公主，明日再回我也是一样的。”
宁国公主听见了她说话，凑过来道：“阿婵，是本宫也挺想见你的。”
宁国公主是跟着皇后身边的嬷嬷一起来的，她在宫中被管束着学规矩有一段时日了，好不容易才能来恭王府串串门。
申屠婵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起身要去见太医，宁国公主就在她身后跟着，她跟着，皇后身边的嬷嬷自然也跟着。
申屠婵只好停下道：“公主，臣女有点事情，去去就回。”
宁国公主十分机灵，马上就道：“本宫跟你一起，嬷嬷你便不要去了！”
她回头严厉的跟那嬷嬷说。
嬷嬷有些迟疑的看了看申屠婵和宝庆郡主，宝庆郡主有些不高兴：“十三在恭王府就是在自己家，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能对她不好吗！”
那嬷嬷只好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候着。
那毕竟是皇后身边的嬷嬷，不等申屠婵问，宝庆郡主便道：“我都快离京了，心情不好才正常。”
说到这里，宝庆郡主还忍不住回头逗宁国公主：“十三，你不是最喜欢秦文玉，将来长大要他做驸马，现在怎么办？皇姐先嫁了！”
宁国公主十二岁了，哼了一声道：“儿时玩笑，皇姐不要坏本宫闺誉。”
她这话说的让宝庆郡主和申屠婵都吃了一惊，申屠婵微笑道：“公主真的长大了。”
宝庆郡主看着矮了她许多的小皇妹：“璇玉，三日不见，当真叫我刮目相看啊！”
宁国公主得意的拿着架子。
进了房间，宁国公主看见太医才担心的问：“阿婵，你生病了吗？”
申屠婵摇了摇头，太医拿了丝帕上前诊脉。
宝庆郡主把宁国公主拉到一边，小声道：“阿婵有些不舒服，怕家里人担心，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宁国公主大眼睛闪了几通才道：“严重吗？”
宝庆郡主看了一眼正在诊脉的太医：“这不是看着呢，反正你不许告诉皇后娘娘，谁也不许告诉。”
宁国公主点了点头，转身去看太医诊脉了。
太医给申屠婵反复查验后才道：“小姐可是食了什么助眠的药物？”
申屠婵摇了摇头，小满急忙上前道：“小姐没有吃过什么药，近几天才开始这样，疲惫，易眠，觉多，总是精神不济的样子。”
太医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别的症状吗？”
申屠婵迟疑了一下道：“做梦。”
太医道“梦？噩梦吗？”
申屠婵点了点头：“算是。”
宝庆郡主忍不住问道：“如何？”
太医将申屠婵手腕上的帕子摘下来道：“小姐需要检查一下自己的饮食，脉像没有异常，应该是服了什么嗜睡的药物，现在没看出有什么大碍，只是吃多了会损伤头脑，使人清醒的时候也混沌，久了可能就不好了。”
太医说完去给申屠婵开了些清心醒神的药。
申屠婵靠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会儿，宝庆郡主眉头紧皱：“奇怪了，如果想要害你，直接下毒不就好了。”
小满在一旁摇了摇头道：“郡主，小姐入口的东西，我们都有仔细查验的，毒药一试便会试出来。”
申屠婵抿了抿唇道：“我或许知道是谁了。”
连带宁国公主在内，三个人都疑惑的望着她，申屠婵笑了笑：“别担心，小事情。”
宁国公主年纪小，好奇心也旺盛一点：“那你打算怎么办？”
申屠婵对着她笑了笑：“不怎么办，平常怎样还是怎样。”
宁国公主担心道：“你不生气吗？你生病了怎么办？”
宝庆郡主有些无奈的拉开她道：“阿婵是大人了，她既然知道是谁了就会自己解决。”
这句话却不知道哪里戳到了宁国公主，她哼了一生甩开宝庆郡主的手：“本宫知道，你们就是把本宫当小孩子！”
申屠婵笑着摸了摸了她的发髻道：“公主快长大了，一眨眼就会长大了。”
宁国公主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宝庆郡主心中十分疼爱这个妹妹，但是她性子直，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申屠婵看了看她道：“公主，郡主马上要远嫁了，以后我就全指望公主护着我了。”
宁国公主这才忘记刚才的不高兴：“那以后是不是我们就经常一起玩了？”
申屠婵点了点头，宁国公主有些高兴的看了看宝庆郡主，又看了看申屠婵。
宝庆郡主又好气又好笑。
申屠婵陪她们坐了一会就要回去了，宁国公主拉着她的手道：“那你回去好好养养，等有机会本宫去看你。”
宝庆郡主送申屠婵出房门时还忍不住酸道：“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吸引贵女的法宝，我与你一见如故，那是性格投契，太安是仰仗了你帮她解决旧情敌了，这十三怎么那么喜欢你？”
申屠婵好笑道：“所以我之前才惹上八公主和郑萃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