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女赶紧给她行了个礼,其中一个解释道:“吴嬷嬷勾结府外之人给大小姐下毒,外面正在行刑呢!”
“大小姐让人将吴嬷嬷放进了一个装满蛇的袋子里,又让奴才们击打那袋子......”
蛇受惊,自然会不停的攻击袋子里的吴嬷嬷。
申屠祺重重的捏了捏自己的袖子,有些后怕的冒出了冷汗。
小满有些好奇问申屠婵:“大小姐,你说会是谁呢?”
申屠婵笑了笑:“左不过就那么几个人,大概率就是宫里,她们有什么不测不用查就会往我身上推,我不是也一样,猜也知道是她们,端看谁先弄死谁。”
小满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申屠婵顿了顿没有说话,其实她也不知道,这尽头要么是她报了仇,要么是她死了。
她倒是想起来另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你说侯爷是怎么知道三小姐给我下药的事情?”
小满摇了摇头,试探道:“难不成,咱们院子里有侯爷的人?”
“那也不可能,这件事府里不是只有咱们两个知道?”申屠婵说完这句话就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恭王府可是好几个人知道。
申屠婵没有来得及去细想这件事就忙起来了。
宝庆郡主要离京了,冯婴如的婚期定下开始备嫁了。
申屠婵去恭王府送宝庆郡主,离婚期没多久了,她要提前赶去湖广。
恭王府像是举办婚事一样大宴宾客。
申屠婵给宝庆郡主送了两件礼物,一件是她父亲申屠琅送给她母亲徐氏的发簪,那发簪精贵,是太皇太后赏赐给申屠琅的,另一件则说来好笑,是申屠婵花重金打造的一把匕首,锋利非常,削铁如泥。
宝庆郡主也明显更喜欢第二个,她抚摸着刀鞘:“人人都送我宝物,祝福我与秦文玉和和美美,只有你敢送我这个,你这是叫我去杀了秦文玉不成?”
申屠婵笑道:“不,前者是祝福郡主,我父亲当年用的这簪子求得了我母亲嫁给他,她们虽然没有白头到老,但是我父亲对我母亲情意深重,她们感情甚笃,希望郡主和秦文玉也能有那样的感情,后者是告诉郡主,若是憋屈,若是在那边受了欺凌,自可抛开那囚笼另搏一番天地,女子贵自立。”
宝庆郡主几步上前重重抱住了她:“此生难得一知己。”
宝庆郡主和申屠婵携手走进宴客厅时她的几位皇兄都在,便是太子也带着严昕过来了。
申屠婵上去行礼时,严昕的态度并不似从前那么热切,申屠婵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
那时候,严昕或许以为她会成为燕王妃。
宁国公主也在席上,申屠婵刚要走过去见礼,便听见旁边一个华服女子道:“真是好本事,几位殿下就没有她不认识的!”
这话说的声音带着讽刺,申屠婵转头望去,是个对她来说不算很熟,但也不陌生的人,柳叶眉,一双瑞凤眼,丹唇微薄,是太尉府的千金,李静姝。
申屠婵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向宁国公主走去,行完礼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宝庆郡主喜欢她,将她的位置排到了自己边上,闻言道:“你不生气?”
申屠婵扶了扶头上的发钗道:“郡主,我与她有血仇,她便是此刻拿刀子要杀我,我也不觉得意外。”
宝庆郡主看她这样一本正经,笑道:“你倒是能替她想。”
“不,我们的血仇是互相的,我也这样想。”她淡淡的说。
宝庆郡主震惊中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她长在权力的中心,越是中心,越是有漩涡,她无权过问申屠婵的任何事情和决定。
她深深望了申屠婵一样:“那你使出本事来,一直一直赢下去。”
申屠婵轻轻举起酒杯敬了她一下:“借郡主吉言。”
话刚落音,李静姝便捏着酒杯走了过来,她冷冷看了申屠婵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笑着对宝庆郡主道:“恭贺郡主大喜。”
宝庆郡主没说话,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然后轻轻沾了沾唇。
李静姝毫不在意,反而笑着道:“郡主,我可不可以跟申屠小姐说几句话?”
宝庆郡主看着申屠婵一笑:“你们自便。”
申屠婵跟着李静姝走出宴客厅时,申屠丹林和姜澜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迈出台阶时,李静姝目视前方,声音冷淡的问道:“申屠小姐,你向来对自己这般自信吗?不怕我有天罗地网等着你?”
申屠婵也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外面繁花似锦的景色,笑道:“若是我死在你手上,只能说明我不过如此而已。”
李静姝冷哼一声:“你凭什么以为你会比我强,你害我娘,我要你死,你未必不会死在我手中。”
“静姝小姐,我可以向李氏报仇,你也可以找我报仇,我若输了,便是我命该绝此,绝无怨言。”
申屠婵转头笑吟吟的看着她。
李静姝重重的捏住了手里的帕子,她像是把刻骨的恨意投注到了申屠婵的身上,最后咬牙切齿的往前一步,直到肩膀抵住了申屠婵的肩膀才道:“你非死不可。”
第89章
申屠婵抬手将她推的后退两步,粲然一笑:“拭目以待。”
李静姝仿佛只是过来放几句狠话,说完便收敛了身上的刺,开始沉默不言。
申屠婵看着外面的景色,显然并不把她当回事,但是谁都没有退却,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绕花园走了一圈。
回了宴会厅,刚走进门,宁国公主便匆匆扑了上来道:“阿婵,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申屠婵抬眼望去,姜澜正看着他,她马上收回视线对宁国公主笑道:“我跟李小姐多说了几句,耽搁的时间久了。”
宁国公主转头看向李静姝,李静姝微笑着跟她对视:“是的,公主,我与申屠小姐十分投契。”
李静姝原本就生的妩媚,此时面带微笑看着宁国公主,眼睫纤长,神情带着点无辜。
宁国公主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只点了点头没说话。
李静姝越过她们进了厅内,申屠婵看着她的背影,心往下沉了沉。
宴会结束,申屠婵是与冯婴如一起离开恭王府的。
马车上,冯婴如关切道:“李小姐如何?”
申屠婵摇了摇头,冯婴如马上皱起了眉头:“又是个郑萃萃之流?”
“不,我摇头的意思是,不好对付。”申屠婵的目光落在冯婴如面上:“她与我说话,仿佛恨之入骨的样子,但是却毫不失态,进了厅内,碰到宁国公主,马上就是另一番表情,哪怕知道宁国公主护我,也是一副心无城府,天然无辜之态。”
冯婴如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止如此,李静姝经常出入宫闱,容贵妃十分喜欢她,之前还曾想将她许配给魏王,便是皇上也夸奖过她。”
李静姝是容贵妃的侄女,十一皇子尚幼,她是李贵妃用来拉拢权贵的利器,魏王没有母亲,又并不算受宠,申屠婵不仅好奇道:“为什么没成?”
冯婴如压低了声音:“她心悦太子。”
申屠婵有些诧异,李静姝身为容贵妃的侄女,却喜欢容贵妃的死对头,“那容贵妃也不可能由着她啊?”
“不仅容贵妃,太子也不要她,魏王更是因为此事拒绝了容贵妃,所以她十六岁了,还这么不尴不尬的。”
这其实一点也不像申屠婵了解到的李静姝,申屠婵忍不住道:“难不成真的是为情所困?”
冯婴如摇了摇头,这谁又说的清楚呢。
距离汉中的事情过去了一段时日了,最后钦差回报的便是汉中穷困,地方无举措,官官相护,民怨已久,李太尉这边也押送松懈,官兵吃酒赌钱,才导致官粮军粮被抢一案。
李太尉被陛下申斥,罚奉一年,暂代太尉一职,汉中彻底落入太子的手中。
宝庆郡主离京,申屠婵并没有去送她,便是几十里相送也终有一别,她已与宝庆郡主相约,回来时一定去城门口接她。
转眼间便到了五月,春分拿着帖子进屋时,申屠婵正在练习琵琶。
春分站在门外等她一曲罢了,才轻轻敲了敲门扉。
申屠婵点了点头,春分进屋道:“小姐,太安公主的帖子,赏花宴。”
申屠婵点了点头道:“哪天?”
“后日。”春分将帖子呈过去,又道:“还说请小姐盛装出席,为什么呀?”
申屠婵将那帖子展开看了看道:“宋小姐来了,她是皇后娘娘内定的燕王妃,太安公主可能是怕我输给宋小姐吧。”
春分想了想便道:“那奴婢去挑挑衣物?”
申屠婵摇了摇头:“不必,从前怎样便还是怎样。”
春分点了点头,申屠婵将那帖子合上,又走到书架前,将雁门关的那张图纸抽了出来,她用手在那图纸上反复摩挲了几下,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太安公主这次没有把宴会举行在阆苑庭,而是举行在了她的别庄里头。
这座别庄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她的,名曰玉兰别院,顾名思义,别院里种了近百株玉兰花树,此时正是开花的季节。
玉兰花晶莹皎洁,在阳光下如云如雪,侍女们穿了粉衣粉裙从林间穿过,树下贵女们的衣衫绚丽多彩,个个衣着华贵,头饰更是眼花缭乱,富贵迷人,一眼望去,好似误入了仙境一般。
太安公主宴客,贵女们都早早便到了,冯婴如和申屠婵到的时候,仙蓉郡君正和一个贵女坐在一处说话。
那贵女随着仙蓉郡君的视线抬起了头来。
她生了一双杏眼,一弯秋波眉,美目流盼,秀丽中带着艳色,却又美而不妖,明艳不可方物,随着她起身,身姿婀娜,体态修长,端的一副出尘美人。
不等申屠婵开口,冯婴如便对仙蓉郡君道:“雨姐姐,不知这位小姐是......”
在坐的几位贵女其实都心知肚明,仙蓉郡君笑着答道:“这位是恭王世子妃的侄女,江南宋家的二小姐,闺名惊鸿。”
她笑着又对宋惊鸿介绍冯婴如和申屠婵:“这是惠心县主的千金,也是我二哥的未婚妻,婴如,小名丝丝,以前常随冯大人在任上,你不曾见过;这位是镇北侯府的大小姐,贵姓申屠,单名一个婵字,以前不常在京都,你也未曾见过。”
三个人便互相行了礼。
宋惊鸿笑道:“常闻京都城贵女个个姿容非凡,从前见过宝庆郡主和雨妹妹,已惊为天人,今日又见丝丝妹妹和婵妹妹,实在叫我这等粗陋之人无地自容。”
这话谦虚过了头,冯婴如笑笑道:“宋小姐谦虚,宋小姐的容资,便是在这京都城里也是翘楚。”
申屠婵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宋惊鸿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申屠婵仍旧是笑而不语。
客人来的差不多了,几个人便开始入座,冯婴如抓住机会跟申屠婵笑着咬耳朵:“阿婵,她在挑衅你呀。”
申屠婵面色如常,口中道:“随她,我今日可只是个陪客,除了作壁上观,我什么也不打算参与。”
冯婴如忍不住嗔了她一眼。
坐席之上严昕和李静姝也在,申屠婵心觉这可真是场鸿门宴。
太安公主过来时先扫了一眼宋惊鸿,又扫了一眼申屠婵。
这两个贵女各有千秋,此时俱都唇角含笑,太安公主忍不住放在心里比较了一下,申屠婵是漫不经心,宋惊鸿是势在必赢。
可惜,偏爱才是算是底气。
太安公主拍了拍手掌,侍女们盛着美味珍馐鱼贯而入,那边乐工们也奏起了阳春雪。
坐下她身边的严昕笑道:“公主,如此大好的时光,怎能没有歌舞相配呢?”
冯婴如和申屠婵互看了一眼,严昕这是在为宋惊鸿造势。
太安公主便笑道:“听闻惊鸿小姐琴棋书画舞样样精通,不如今日让我们开开眼界。”
宋惊鸿谦虚了一番,还是抵不住几位贵女的盛情,便起身道:“惊鸿略献拙计,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她说完便起身走到乐工那边说了什么,片刻又回到场中,乐笙笙而起,宋惊鸿开始翩然起舞。
轻歌曼舞,姿态优雅,舞姿柔美,宛若仙鹤翱翔,又似凤凰于飞,衣袂飘飘,美不胜收。
席上的人看的赞叹连连,旁边仙蓉郡君叹道:“曲是阳春曲,舞是惊鸿舞,果真不负江南第一美人之称。”
第90章
宋惊鸿一舞罢,席间贵女们不约而同地击掌赞叹。
太安公主坐在台上看的分明,宋惊鸿舞后看的第一个人便是申屠婵,她忍不住笑了笑也看向了申屠婵。
哪知申屠婵仿佛对桌上的酒菜更有兴趣一般,一边听侍女说菜,一边慢慢夹起一箸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她不由得道:“申屠小姐,你觉得此舞如何?”
申屠婵又笑着对那侍女说了什么,话说完了才转头看着太安公主道:“可赞可叹,倾城一舞。”
宋惊鸿起身道谢,又道:“据说申屠小姐在京都颇有才名,不如今日也献舞一曲,好让惊鸿开开眼界?”
席上的贵女全都注视这两人。
虽然没听说申屠婵与宋惊鸿有什么不睦,但显然不是友好的样子,这两个人,一个如熠熠皎月,一个明媚似火。
京都城的贵女眼高于顶,虽然觉得镇北侯府就是个破落户,但是相较之下,还是暗暗希望申屠婵能压宋惊鸿这个外来者一头。
申屠婵笑了笑道:“宋小姐远道而来,与京都众姊妹尚陌生,如此一舞,也算是以舞会友,我的一点粗浅技艺,各位小姐们估计都看烦了,怎好再献丑,宋小姐若是还有雅兴,不妨再舞?”
她意思很直白,我是主人,你是客人,你想在众人面前露一手混个脸熟,我不管,你别招惹我,也休想拿我做筏子,你要是想跳可以接着跳。
宋惊鸿似乎早知她会推脱,也笑道:“申屠小姐谦虚了,惊鸿久仰申屠小姐大名,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观?难不成申屠小姐怕我偷艺不成?”
她以为话说到这份上申屠婵怎么也该妥协了,谁知她只是轻轻摇了摇手中的双鱼团扇反问:“其实我从未在京中做舞,宋小姐是在哪里久仰的我的名字?麻烦也说给我听听?”
宋惊鸿脸色一僵,她只听说过申屠婵弹琵琶,是不曾听说过她跳舞,大家闺秀往往琴棋书画俱通,她想着如果申屠婵应下,她自幼习舞,自觉定是胜过申屠婵,也想着申屠婵会不应,若是不应,那便得自己承认舞不如她,或者申屠婵弹琵琶驳回一筹,但是她的名字也会随着申屠婵传出去,姜澜也会知道她压力申屠婵一头,或者与申屠婵不相上下。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申屠婵刨根问底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让她怎么回答,女子犯口舌,那可是犯了七出之条。
她只好隐晦的看了眼太安公主,太安公主却低头饮茶,并不往她这里看,她又把目光投向了严昕,严昕看着申屠婵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