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小姐不会是害怕被宋小姐压的抬不起头吧？”李静姝笑着开口。
有人接话，宋惊鸿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笑道：“李姐姐抬举了，恐是我班门弄斧。”
申屠婵笑着看李静姝：“李姐姐，你前段时间还在宁国公主面前说与我一见如故，十分投契，怎么今日就开始揭我的短了，难不成见了宋小姐之后发现与我投契早了？”
她连连含沙射影，听的席上一位小姐噗嗤笑了，插话道：“申屠小姐好生风趣。”
李静姝也被堵得一时接不上话，淡淡的盯着申屠婵。
宋惊鸿想开口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冯婴如便笑着回暖场面：“宋小姐来了京都城，以后有什么事情咱们都可以互相照顾，都说江南女子温婉可人，到时候整个京都城定是没有不喜欢宋小姐的。”
宋惊鸿也见好就收，笑着点了点头：“先在此谢过众位姐妹了。”
她说完有些忌惮的扫了申屠婵一眼。
李静姝冷笑了一下低头喝茶。
她厌恶申屠婵，其实同样也不待见这个宋惊鸿，刚来尾巴便翘的那么高，真当京都城是乡下庄子了，还把自己当第一美人呢，就她这样的，在座的一捞也能捞出来好几个。
机锋打过，宋惊鸿不再针对申屠婵，而是亲热的跟太安公主和仙蓉郡君说笑。
冯婴如偏过头来小声揶揄道：“看来这个宋小姐很快就能取代你的位置了。”
申屠婵自信一笑：“我可不是凭借家世和美貌站在这个圈子里的。”
冯婴如逗逗她而已，这京都城里，像申屠婵这样家道中落的贵女，混成皇室座上宾的，她是头一份。
宴席散了以后太安公主留了申屠婵，仙蓉郡君送宋惊鸿出了门。
申屠婵摇着扇子在室内吃瓜果，太安公主的贴身宫女知道她与公主交情不错，便笑着问她要不要簪花，申屠婵点了点头。
太安公主进来时，宫女正倾身给申屠婵簪玉兰花，申屠婵手中还捏着果叉。
她忍不住笑道：“你倒是好兴致。”
申屠婵闻言微微偏头冲她笑了笑，等侍女簪好了花才道：“公主相邀，自然要尽兴而归。”
太安公主也不绕弯子：“你觉得宋惊鸿如何？”
申屠婵故作不解：“这是什么意思？我自然觉得宋小姐相貌清丽，端庄大方，又多才多艺。”
“你当真不争？”太安公主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申屠婵微微一笑，将那叉子上的果子缓缓放入口中，没有回答太安公主的话。
宋惊鸿出了玉兰别庄，她的奶娘在外等她，上了马车便问道：“小姐，可见到镇北侯府那位小姐了？生的如何？”
宋惊鸿的奶娘在宋家伺候了几十年，为人机敏，进退有度，宋夫人不能千里迢迢跟着住在京城，便安排了宋惊鸿的奶娘跟着。
进京之前，宋夫人便暗示过她们，除了宋惊鸿，燕王妃还有一个人选，便是镇北侯府的申屠婵。
照宋妇人的话说，以宋惊鸿的品貌，若是能成为太子妃才是最好的，她耳提面命宋惊鸿要多关注关注太子，宋惊鸿的奶娘却觉得太子妻妾众多，将来难免要辛苦，燕王才是上佳人选。
宋惊鸿点了点头道：“生的冷而艳，眉目清淡，笑时妩媚风流，不笑时如冰似雪，身材高挑，腰肢纤细，便是在咱们江南，那也能拔得头筹。”
奶娘思忖了一下又问：“性格呢？”
“我挑起话题，她要么圆滑过去，要么暗暗刺我两句，不知是性格自我，还是不把我放在眼中。”宋惊鸿说到这里带了点不悦。
奶娘顿时有些担忧：“能得燕王青眼，想来也有三分本事。”
宋惊鸿没有说话，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奶娘便道：“小姐，您决定要与她争了吗？还是选择...？”她手指轻轻朝上指了指。
宋惊鸿轻哼了一声：“东宫又不是大白菜，母亲在江南呆久了，过于自傲了，她真当东宫是没有贵女攀附吗？东宫是什么地方，将来便是......估计是攀附不上！”
奶娘便笑着道：“小姐无论容色还是才气，都是一骑绝尘，在这京都城那也绝对是数一数二，太子殿下见多识广，自是能慧眼识珠，不过小姐进京后还未见着两位殿下，不如找机会碰碰，见了再说也不迟。”
宋惊鸿没有表态，但是脸色好看了许多，她心中自觉不输申屠婵，但是申屠婵那散漫的样子压的她心头憋了一股子气。
她装备充分，一心想着压人家一头，可人家压根没有当回事，仿佛只是来吃顿便席而已，让她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真是气人。
第91章
转眼便是仲夏，皇帝要带着妃嫔去避暑山庄消夏。
申屠婵正在给宝庆县主回信，闻言并不吃惊，皇帝出行消暑是每年都有的安排，便是臣子家眷也可随行，她一边写字一边问道：“后宫都是哪些人随行？”
“皇后和四妃都在，剩下的还有两个嫔。”
那便是容贵妃和淑妃都在。
申屠婵蘸了蘸墨汁：“太子随行吗？”
小满上前递上信封：“太子只过去两三日，燕王殿下和魏王殿下随行。”
申屠婵点了点头放下了笔，太子应该是以表孝意亲自护送皇帝皇后过去，再回来监国。
自从上次公主府之后申屠婵便没有再见过宋惊鸿，据说严昕在东宫宴请了她一次，仙蓉郡君又在长安公主府宴请了她一次，她现在在京都里的名头比申屠婵响亮多了。
不知为什么，宫里倒是一直都没有赐婚，姜澜几次相约申屠婵，因为都不算是有什么大事，申屠婵便全部回避了，她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见过姜澜了。
申屠婵亲自将信装好递给小满，又道：“这次避暑带上三小姐。”
春分正在研磨，闻言一愣：“三小姐？”
“对，带她。”申屠婵点了点头：“三妹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便是不物色人家，也要在京都城里熟识些手帕交。”
两个侍女闻言只好点了点头。
夏日的行李比冬日里简单，但是申屠婵早不是当初的小丫头，她马上就要及笄了，穿着打扮上，平常的调养上，都是怎么精细怎么来，所以林林总总也收拾了两马车出来。
申屠丹林并没有随行，前几日老夫人又在催他的婚事，他们的姑姑申屠芳心还把表姐带来了，话里话外都是跟申屠丹林正相配，结果被老夫人拒绝了，最后申屠芳心跟老夫人吵了一架走的。
申屠婵原本想着自己在家陪老夫人，让申屠丹林跟随御驾避暑，结果申屠丹林怜惜申屠婵以后出阁了就不能过多走动，便自己留在家中陪老夫人了。
避暑山庄名字是叫避暑山庄，但是覆盖之广，便是道一声行宫也不为过。
其中河流密布，又多水榭，树木成荫，清凉静谧。
霍香香前段时间陪着父母出京了，近几日才回了京都，这次避暑她也来了，申屠婵便令小婢子传了话，自己过去看她。
小满今日吃多了积食，申屠婵带着春分出来了，走过河堤便是九曲回廊，这园子有些江南的雅致，处处是拱门廊景。
申屠婵刚走过一处天井，便听见青瓦砌的鱼纹青瓦墙外面，宋惊鸿正在和太子说话。
宋惊鸿带着侍女，那侍女站的颇远，她笑着对太子道：“女儿家怎可那般抛头露面，摔摔打打的。”
太子神色有些不悦，淡淡道：“人各有志，宋小姐端庄贤淑，何必道她人长短。”
宋惊鸿脸色一白，又勉强笑道：“是惊鸿失言了，多谢殿下教诲。”
太子转身便走，申屠婵已经走到了这一墙之隔，面前便是岔路，再躲也不现实。
果然，太子一转弯便看见了她，申屠婵坦坦荡荡的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看了她一眼，免礼也没说便错过她走了，显然是十分不喜她。
宋惊鸿已经走到了申屠婵面前，她脸色不太好看：“申屠小姐，偷听他人讲话可不是君子所为。”
申屠婵面带微笑：“宋小姐，你说话不避人，还能怪我偷听，怎么这里是你家菜园子不成？”
宋惊鸿眉头皱起，一副委屈相：“申屠小姐，我进京之后与你不过两面，你为何次次针对于我？”
这简直是倒打一耙，申屠婵忍不住在心里“哈”了一声，她有些所觉的回头看。
姜澜正走过来。
申屠婵回头笑着看宋惊鸿，觉得她可真是个妙人，幸亏当初没有让申屠丹林跟她有过多牵扯。
宋惊鸿面上带着点楚楚动人的委屈。
申屠婵不知道她一个嫡女，哪里学的这小家子做派，笑道：“宋小姐可真是爱说笑，你若不先出言冒犯我，我可懒得搭理你的很。”
宋惊鸿没想到她说话这样直白刺耳，气恼道：“申屠小姐，你不要太过分了。”
姜澜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走到了申屠婵身边才道：“站在这里做什么？你要去哪？”
申屠婵微微一愣：“见过殿下，只是随便走走，路过此处。”
姜澜看着她道：“那走吧，我陪你。”
他自始至终没有给宋惊鸿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
宋惊鸿依旧是微笑着给他行礼，又道：“殿下今日怎么没有去拜见娘娘？”
这话含着亲热，一句话便说了她陪着皇后呢。
姜澜这才抬头看着她：“有你在那讨巧，我看母后也不太想见我们这些儿子，你既然喜欢侍奉，便好好侍奉吧，回头东宫和燕王府都有赏。”
这话说的有些过分，宋惊鸿僵硬片刻便笑着道：“只是本分罢了，殿下过奖了。”
不管她怎么给自己贴金，姜澜显然不欲与她多说，转头便用眼神催促着申屠婵走。
申屠婵心中不仅有些真的佩服宋惊鸿了，别人嘲笑她破落户，嘲笑她攀附权贵，甚至辱骂她时，她不生气不在意，是因为真的并不在意，宋惊鸿显然是在意太子和姜澜对她的看法的，如此场面她却毫不失态，忍功了得，申屠婵只觉得她厉害。
可惜了，任她十八般武艺，非要用在这个不吃她这一套，不解这风情的人身上。
申屠婵和姜澜穿过了拱门，出了回廊。
申屠婵不说话，姜澜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跟她很熟？”
申屠笑着摇了摇头：“不熟，她老是自己撞上来找呛，我自然愿意成全她。”
姜澜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上次恭王府宴会上，李静姝跟你说了什么？”
申屠婵蓦然又想起来李静姝那句饱含恨意的“你非死不可。”，她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放了几句狠话。”
两人已经走到了河堤边上，河堤上柳树婆娑，姜澜伸手捏了捏垂在身旁的柳枝，看着申屠婵道：“你近些日子小心些，这里不如宫外，你......”
四目相对，他一时失语。
申屠婵先转开了目光，她往河堤旁走了几步：“多谢殿下提醒，我会注意的。”
说完她想起来一件正事，她有些疑惑道：“刚才遇见了太子殿下，我明明是东宫的人，怎么太子殿下见到我很不喜的样子？”
这话问的姜澜有些心虚，申屠婵在太子心中已经不算东宫的人，是姜澜的“私有物”。
太子知道了他给申屠婵贴身令牌和银子的事情，只觉得他对申屠婵过于迷恋，内宅女子，做个智囊动动脑子还行，怎可真的施权出去，这般无度的纵容，早晚会酿成大祸。
其实给令牌的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喜欢申屠婵，这是有些好感，想庇护她一二。
第92章
申屠婵还在疑惑的看着他，他含糊道：“他心情不好，不必管他。”
姜澜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他觉得有好多话想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申屠婵却一副欲躲着他的样子，他表面上自信满满，心里却十分焦灼。
果然，申屠婵下一句话就道：“我要去见好友，殿下自便？”
姜澜叹了口去，从袖中掏出来一只小小的紫金锦盒递给她：“给你，去吧。”
申屠婵没有接，只是看着他摇了摇头。
姜澜那试图掩饰的侵占欲马上冒了出来：“你若不接，我多的是办法给你。”
申屠婵伸手接了过来与他擦肩而过。
姜澜心中那点子焦灼一下子散了，笑得有些得意。
等走远了，申屠婵才停了下来，她打开那个小小的紫金锦盒，里面是一颗粉珍珠，那珍珠有指腹大，圆润饱满，色泽透亮，申屠婵将珍珠拿出来捏在了手里看了看，未曾穿孔，还是一颗完整的珍珠。
春分惊异不已，赞叹道：“奴婢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个的粉珍珠，好漂亮！”
申屠婵将那珍珠放回盒子里，将盒子递给春分：“先收着。”
她神色淡淡的，春分接过盒子收进了袖中道：“这珍珠可以给小姐镶嵌在缨络上，一定很好看。”
申屠婵没有话说，春分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小姐，您真的....”
不喜欢燕王吗？
那日太安公主也问她，“你当真不争？”
她没有回答，看样子像是默认了不争。
她没有争吗？其实她争了，她心里很清楚，她不需要争，姜澜是站在她这边的，她什么都不做，姜澜就会只看着她。
但是这不好，就像她一直默许姜澜靠近她，这样只会害了姜澜。
姜澜总有一天会不再喜欢她，那时候回头看她，就会发现她的恶毒，她的自私，还有比宋惊鸿还不如的手段，一边拒绝他，一边吊着他。
申屠婵叹了口气，快步向霍香香的住处走去。
避暑山庄消夏其实十分无趣，天暖人惫懒，每日就是些诗会茶会。
申屠婵参加了两次后就不爱去了，便打发申屠祺去。
这日下了些小雨，天气凉快了许多，她趁着黄昏撑着伞出去走走。
还没走到花园，旁边便走过来一位撑伞的小姐。
申屠婵抬伞望去，是李静姝。
申屠婵带着小满，李静姝却是孤身一人。
她看到申屠婵不咸不淡的道：“申屠小姐，咱们可真是有缘分。”
申屠婵没有作声，转身便带着小满往河边走，河中开着睡莲，此时配着蒙蒙细雨，景色宜人。
她在河边站定，回过头时不仅李静姝在，宋惊鸿竟然也在，这个搭配还真是巧。
李静姝神色淡淡，宋惊鸿却是面带微笑。
两人一起向申屠婵走过来，宋惊鸿笑道：“申屠小姐好雅兴！”
申屠婵没有搭理她，小满看了她一眼，从她眼神里看到了被煞风景的无奈。
一个两个都不说话，宋惊鸿脸上的笑意也挂不住了，轻哼了一声道：“京都城什么时候开始盛行骄矜自傲的风气了？贵女们如此无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