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喷香美味的烤肉堵住了紫烟的嘴。
二人再次相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同样的无奈与惊艳。郡主的手艺，绝！
冉子岁将烤肉串一一分给桃桃、辛奴、古嬷嬷。
古嬷嬷两眼放光，将剔好的鹿骨放下，蹲在冉子岁身边一边啃手中的串，一边望着正在烤的。
“小郡主以后再搬家莫忘了老婆子我哦！”
冉子岁笑笑。心想只用点烤肉便留了这么位调毒制药高手在身边，真值！
另一边的千岁行宫般若湖边，玄公公扶姬婴从小舟上下来，前儿就是花汀了。
春花早开，虽美，却不见生气。
玄公公见主子泛舟后心情仍不好，便提议去花汀赏赏花。
没想到姬婴根本没有心思赏花，径直往正殿去，终于意识到主子是想郡主了，连忙嘿嘿一笑：“郡主虽然不在这里住了，但一应保留着，若是以后郡主回来住个三五天的也方便。”
随姬婴踏入殿中，脸上的笑扯成惊：“这......这......这是怎么啦？哎哟！遭贼啦？”
除了空荡荡的墙，什么都没有！
玄公公腿脚迅速地查看偏殿、寝殿、暖阁......惊叫着回来：“大人不好啦！真遭贼啦！都偷光了！连后院的古嬷嬷都被偷走啦！”
姬婴缓缓走了两步，妖异美眸流转生姿，精致朱唇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养出的小狐狸真卑鄙，又偷东西又偷人。
“大人？大人！”玄公公唤了几声，“能进入行宫，还能偷得这样干净，不是一般的贼呐！属下这就去东厂叫计察司的来查！”
还未踏出门槛，便听得一个阴冷悦耳的声音幽幽道：“你说，本座有多久没去看岁岁了？”
玄公公不明白主子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为何问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还是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回大人，半个多月了。”
朱唇轻启：“是该去瞧瞧本座的小狐狸了。”
晚上沐浴后，冉子岁爬上床榻，裹了锦被，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脑中一个声音响起，惊得她困意减半。
“嘿！主人！”
系统二妞的静音超时自动解除。
“静......”
“等等！”系统二妞叫住了她，慌忙喊道：“主人还记得二妞说过的话么？长时间不接任务会受到惩罚！”
冉子岁记得这智障的确说过这句话，便问：“什么惩罚？”
“Pain。”只听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音吐出一个冷冰冰的英文单词来，冉子岁忽然捂住头。
“啊——”
一时间头疼欲裂，为了缓解疼痛，冉子岁不由自主地以头撞墙。
“主人呐主人！是二妞给了你重活一回的机会，你为什么这么不知好歹呢？”系统二妞开启立体环绕声式抱怨。
“你我机缘巧合之下共同合作完成‘逆天改命’计划，二妞又不会害你，你为何从不相信二妞呢？”
“主人呀，二妞就是你！你就是二妞！二妞都是为了我们好！”
二妞就是你！你就是二妞！
二妞就是你！你就是二妞！
二妞就是你！你就是二妞！
冉子岁耳边立体环绕着这x句话，每重复一回，疼痛便剧烈一重。
“啊——”
紫玉、紫烟、辛奴、桃桃听到动静后推门而入，却见帐幔散乱，锦被垂在地上，冉子岁只穿着一只袜子，发乱如鬼，正在撞墙，并发出痛苦的尖叫。
“郡主！你怎么了！”
“郡主！”
辛奴与桃桃一边哭一边拉着冉子岁，紫玉当机立断，与紫烟按住冉子岁的四肢。
“桃桃叫古嬷嬷来！快！”
“哎！哎！”桃桃擦了把泪，极快地跑出去了。
第47章 妖孽救命
才跑出门，便撞上一堵高大坚固的“墙”，将她弹得摔倒在地。
“千......千岁大人！”不觉声音更加颤抖。
来人一袭重紫曳地长袍，披着宽大的墨蓝掐金绒锦外袍，流锦金绣带掐出一把细腰，挂着一只二龙戏珠香囊与一枚掌心大小的祥瑞玉佩。一缕乌丝垂在额角，精致面庞上重重晕染的胭脂将一双美眸衬得妖异魅人，幽黑的眸子沉静似夜潭，给人阴冷森然之感。
尽管朱唇勾得和煦，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和善，反而不自觉心生恐怖。
“郡主也真是的！连个丫头也教不好！”玄公公一边抱怨，一边整理姬婴的衣摆。
抬眼满屋的陈设太过熟悉，唔......花汀没遭贼。
桃桃害怕极了，冉子岁痛苦的尖叫声再次传来，鼓起勇气，贴着门跑了出去。“古嬷嬷！古嬷嬷——”
玄公公抬手正要继续搀扶姬婴呢，便见姬婴已大步进入，去床榻前。
“千岁大人！”
便见被紫玉、紫烟按住手脚的冉子岁近乎疯狂地挣扎着，乱发里有鲜血流出，紧闭双眼，尖声叫着。
一段尘封多年的记忆重新打开......同样痛苦的挣扎再次发生在眼前，同样悲惨的尖叫穿越时光般蹒跚而来......
当即拂开紫玉、紫烟，将冉子岁捞到怀中。手脚自由后，冉子岁拉扯着长发，要再去撞墙，被姬婴强硬地禁锢在怀中。
姬婴妖异美眸诡谲到极致，屋中的灯盏忽然齐齐熄灭。“她怎么了？”
“郡主沐浴后便要休息，属下实在不知郡主怎么了？”紫玉、紫烟吓得下跪，哆哆嗦嗦地答话。主子，从未这般恐怖骇人。
玄公公也被吓到了，强装镇定，将灯再点上。
“小郡主怎么啦？”人还未到，古嬷嬷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古嬷嬷！快看看郡主这是怎么了？”辛奴哭着恳求。
古嬷嬷见姬婴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反而因冉子岁的惨状少见地正色起来，望闻问切后，皱眉疑惑：“不像中毒，可小郡主......”
显然，古嬷嬷也没瞧出病症。姬婴的脸色愈发阴沉诡冷。
“姑娘！姑娘在咬自己！”情急之下，桃桃像从前般唤冉子岁姑娘。
冉子岁狠狠咬着自己的胳膊，妄图缓解致命的头疼。
姬婴一把扯回她的胳膊，将她搂入怀中。冉子岁一口咬上那寒玉般美丽的脖子。
“大人——”玄公公、紫玉、紫烟惊呼出声。
温热香甜的血在唇齿间绽开，脑海里再次出现那个戏台子，以及那极美丽的女子轻盈跃动，甩着长长的水袖，戏声渐渐没过系统二妞的声音。
“咿——呀——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
在凄凉幽诡又悦耳的戏声中，冉子岁的头疼渐渐缓解。
姬婴没事人般搂着渐渐安静下来的小狐狸，一只手慢慢抚摸着她的背。
“郡主......”辛奴、桃桃笑着哭出来，众人皆松了口气。
古嬷嬷叹了句“痴男怨女”，便给冉子岁的头、胳膊上药。
冉子岁渐渐恢复神智，系统二妞崩溃大喊：“主人！赶他走！快赶他走啊——”
“二妞绝不会害主人！主人就是二妞！二妞就是主人！赶他走啊——”
“静音！静音！静音——”冉子岁红着一双眼，喊出声来，惊愕到众人。
显然，姬婴这大妖孽已经可怕到一个新高度了。人，怕他。不是人的，也怕他。
她蠢么？赶走他痛的是自己。当然，以她的实力根本赶不走他暂且不提。
可看到那雪白漂亮脖子上的牙印与渗出的鲜血时，才痛过的身子更累了，尽管姬婴仍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
姬婴......也没有那么坏嘛。
和人工智障相比，他对自己更好呢。
“静音？什么东西？”正在上药的古嬷嬷问了一嘴。
见冉子岁睁着一双大大的红眼懵懵地盯着姬婴的脖子，辛奴心疼道：“想是郡主痛糊涂了，说胡话哩！”
姬婴旁若无人地拿起床榻边的袜子，单手套在冉子岁雪白的小脚上。
冉子岁身子僵了一下，而后乖乖地依偎在姬婴怀中。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名动天下、权倾朝野的东厂首座、锦衣卫指挥使、司礼监提督、陛下的幼弟、被尊封为九千岁的大宦官竟那么温柔细致地替一个小丫头穿袜子！
“大人......”玄公公难以置信地唤了一声。
那修长漂亮的手微微摆了一下，玄公公、紫玉、紫烟便要退下。
“郡主......”辛奴、桃桃放心不下，跪趴在床榻边不想走，紫玉、紫烟分别将二人小声劝走。
姬婴单手抱着冉子岁，仅用一只手便将血污的百蝶穿花吉祥如意毯扯下来，随意而优雅地扔在地上。又抱着冉子岁去隔间，一一打开三只紫檀嵌螺花鸟箱，取出一床绣凤棉绒的软褥，优雅抖开，往床榻一扔，便已铺好。
再取出一床鸳鸯锦衾，扔去床榻。
冉子岁被他单手抱着，自觉揽住他的脖子，眸光微动，清软的声音带着少许疲惫，盈盈一笑：“大人是在伺候岁岁么？”
看这大妖孽慢条斯理又高贵优雅地做事，是种美的享受呢。
“本座伺候的人可多了，不多你一个。”精致朱唇翕合，漫不经心道。
用最随意淡漠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反倒让她生出点心酸来。
姬婴七岁经历宫变，从尊贵的皇子沦为小太监，再成为名动天下、人见人怕的大宦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中的眼泪鼻涕怕是少不了。
姬婴将若有所思的小狐狸放到床榻上，挑起一缕她的乌丝把玩，妖异美眸潋滟，朱唇勾出一个阴冷玩味的魅笑。
“不过，本座伺候过的人都死了，皮子就挂在刑狱司人皮廊。”
冉子岁感到一阵恶寒，将鸳鸯锦被往上拉遮住大半张脸颊，露在锦被外的大眼带着湿意，之前的几丝同情与可怜烟消云散。
姬婴很满意，拂袖灭了满屋的灯火，翻身上床，一把捞回缩到床角的小狐狸，将她禁锢在怀中。
冉子岁身子一僵，挣扎未果后因劳累沉沉睡去。
一夜好梦。
清晨，猛然感到一冷，一只光洁的小手从帐幔里伸出，扯住一方冰凉的锦绣衣角。随后，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伸了出来，仰面，白嫩小脸上嵌着一双水样大眼，几缕细细的红血丝未散，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大人今晚还来么？”
姬婴心情大好，勾唇肆意揉搓那可爱的小脑袋，悦耳阴诡的声音低低的：“偷了本座这么多好东西，本座还没与你算账呢！”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冉子岁灵活地缩回鸳鸯锦被。
“岁岁等着大人！”
第48章 痴心妄想
“本宫在围场见过你。”姬元曜冷眸打量翩翩而来的温婉女子。
初来靖国将军府寻嘉祥，何夫人指来大姑娘亲自带路。
冉子仙穿着粉霞撒花百褶裙，外披雪青外袍，衬得温美丽的面庞愈发娇俏动人。早春寒凉，丝质雪青外袍单薄，却将脖颈增添一层朦胧的诱惑。说话间，不时自然地往下扯了扯衣襟，让胸前的雪白更多的露出来。
在东厂耽误了一年，最好的年华已去，多少名门贵女背后嘲笑。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只要抓住了，便能将嘲笑她的贵女们通通比下去。
太子此言让她惊喜不已，那时她还是九千岁的近身侍女，跟去围场伺候，算与太子有一面之缘，顿时心中多了几分希望。
“你站在嘉祥旁边。”姬元曜继续道。
闻言，冉子仙婉约的笑凝固了一瞬，淡笑道：“那时仙儿与九妹妹都是九千岁的侍女，而今九妹妹加封郡主，我却......还是九妹妹幸运！九千岁大人早早指她进行宫伺候，倒没吃过什么苦头。陛下也垂爱，还是罪臣之女呢，便封了县主、郡主，就连殿下也......”
说着说着，背过身子擦起泪来，瘦削的背微微抽动。身后的两名贴身大丫鬟忙凑上来轻声安慰。
姬元曜面有难色。
他最讨厌人诉苦，仿佛诉苦后便没了痛苦似的，因而不管男人诉苦还是女人诉苦，他同等地厌恶。
可这女子是嘉祥的长姐......
“冉大姑娘不必伤怀，嘉祥她......过得也不好。x”他虽有很多女人，但不会安慰女人，吐出这句话后，便兀自走到前面去了。
路走到这里只有一条，无需她再带路。
冉子仙拿开帕子，湿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憎恨，将帕子揉成一团，扔给大丫鬟芍药，翩翩追随。
太子进入长芜居时，冉子岁正坐在秋千上若有所思。
姬婴昨儿对她太好了，可是为什么对她这样好呢？冉子岁想了无数个理由，又一个个推翻。
秋千旁的石桌子上大大小小摆着三碗热腾腾的药，辛奴和桃桃苦口婆心地劝她喝药。
“九妹妹这里好生热闹啊！”冉子仙浅浅笑道。
冉子岁这才领着辛奴、桃桃行礼：“给殿下请安！”
姬元曜一眼便瞧出冉子岁脸色有些苍白，责怪：“你有域外奇毒未愈，又生病，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域外奇毒？
冉子岁想起这是她在苇泽时瞎编的。
“太苦了！”大概昨儿她被系统惩罚时的样子太过可怕，古嬷嬷熬夜配了几贴药非要她喝。
姬元曜不禁笑出声来，“多大的人了？”
转头吩咐侍从李番快些出去买糖，而后亲自端起一碗药，用勺子轻轻搅动后，盛起一勺来轻轻吹了，放到冉子岁唇边。
冉子岁没有张嘴，一双大眼疑惑地望着他。
姬元曜垂下眼睫，沉声道：“上回是我未考虑周全......以后定不叫你为难。来，先把药喝了吧！”
冉子岁不忍叫他长久举着勺子尴尬，张嘴喝下那一勺药后。接过药碗来，狠狠心，一饮而下。
姬元曜冰冷冰霜的俊脸终于浮现一丝笑意来。
冉子仙温婉笑意不改，目光愈发冰冷。
为什么人人都对那个小贱人好？
她又有哪一点比不上那小贱人！？
姬元曜见她放下空碗，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帖子。“半月后，御花园春色正浓，母后会设下赏春宴。”
冉子岁摸着帖子上的金印，明白皇后娘娘设宴的意图，也明白皇后娘娘为何不给她下帖子。
“殿下希望嘉祥去么？”
“你若去了，我会很开心。”
若不去，遗憾是有的，只是他原意是要带她脱离阎狗魔爪，而今她回到靖国将军府邸，已算远离阎狗。
去与不去，将有更重要的意义。
冉子仙见状，默默转身离去，到何夫人那里痛哭一回。何夫人头一回见女儿哭成这般，安慰一番后一问才知，太子亲自送赏春宴的帖子给冉子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