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那两年糟糕的婚姻所致。
她受了那么多诋毁与压迫,裴政却只当她是在无理取闹。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是谁在钻牛角尖。
他醒悟了,如夷却后退了,“裴慎马上就来了,你走吧,我没什么事。”
“现在的伤没什么,以前的呢?”愧疚弥漫在心里,像澎湃的海,将裴政淹没在其中,“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裴家过得不好?”
如果早知道,他不会不管不问。
如夷坐了下来,有些奇怪他在说什么,“我没有过得不好,姨妈待我很好。”
“蒋曼兰呢?”裴政再次提起了这个名字。
“都很好。”
说到这里,如夷不怕再刺裴政一声,“你对我是最不好的那个,有什么资格来问别人?就算其他人对我不好,你就会帮我出气吗?得了吧裴政,你只是知道了我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的人,甚至曾经给过你帮助,你才会对我多了点怜悯。”
“从前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有错。”
如夷以为自己幻听了,裴政竟然会承认自己有错,她含着眼泪微笑,“你没错,错在我,我不该喜欢上你,又在兰姨提议让你娶我的时候欣然同意,其实我这么做很对不起裴慎,所以我想通了,我以后会加倍补偿他。”
“不行。”
裴政一口否决了,他站在如夷面前,面垂着,下巴紧绷着,“是我要加倍补偿你。”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如夷扯了扯裴慎的衣服裹住自己,“我只不过是嫁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你同样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我们谁都没错,谁也不需要补偿谁。”
多少次他可以扶如夷一把,哪怕是在她失去亲人的时候擦一擦她的眼泪。
可那时他只是在想,是不是自己再冷淡一点,如夷就会死心离开了,现在她真的死心了,裴政如愿了,也后悔了。
“你走吧。”如夷低下头,不再多看裴政,“等会儿裴慎回来又要误会了,我不喜欢他胡思乱想。”
裴政没走。
他身影笼在如夷身上,将她包围,周身气息掺杂了愠怒与不甘,“我不会让你跟裴慎结婚的。”
心里这般想了,也就这么说了,哪怕如夷觉得他卑劣。
如夷攥住了自己的手掌,抬眸眼里尽是愤恨,“你要是破坏我跟裴慎,我会恨你一辈子。”
第74章 证件
见过了如夷回到裴家,裴政浑身上下围绕着的烟草味道。
这个时间回来是跟裴项明约好了。
“找我有事?”
裴项明最近愈发看不清裴政,与如夷离婚是他的意思,没几天就是裴慎与如夷的婚期了,裴政却愈发厌恶这桩婚事似的,他同样不想裴慎娶如夷那个祸水。
可没办法。
裴慎就是认准了如夷,谁说都不管用。
“我只是想要通知您一声,裴慎跟如夷的婚礼可以取消了。”
不是征求裴项明的意见,裴政是通知,在多少次目睹如夷与裴慎接吻,手牵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姨妈在楼下准备的一张张“喜”字剪纸,这些东西都是在催发裴政看清自己的内心。
直到奚秋告诉他,如夷曾为了他吃过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白眼,心中那只气球便炸开了。
梁和裕说的没错,他是不想如夷嫁给裴慎。
不止因为如夷是他的前妻,或许在那部手机的主人在揭露以前,他就是在意的,可他的高傲不允许他低头去喜欢一个骄纵又不懂事的女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
裴项明像是没听懂裴政的话似的,“你是说,让我取消裴慎跟如夷的婚礼,你别开玩笑了。”
“您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我凭什么要取消他们的婚礼?”裴项明不知裴政这又是玩得什么把戏,“裴慎那个状态,要是不让他跟如夷结婚,他就又要发疯,我随他去了。”
到底这个儿子是重要的。
何况是裴项明唯一的儿子,又是他最爱的女人给他生的,从小疼到大,他要娶如夷,他就让他娶了。
“小叔,我是不想浪费时间的,你也用不着来跟我说这些场面话,”裴政手腕搭在走廊扶手上,面色沉浸在阴影里,“还是说,你跟你的儿子都一样,喜欢找兄弟的女人?”
裴项明到底是长辈,裴政这么说话,是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裴政,不是你自己不要如夷的吗?再者说了,如夷本就是裴慎的未婚妻,跟你结婚就是逢场作戏,那两年你善待过她吗?”
现在他想要了。
如夷就要是他的,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裴政就是如此,他要的就一定要得到,“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可我凭什么要帮你?”
这要求太无理。
裴政却不是个莽撞的人,他敢来,必然是有把握的,“还是说你想让如夷知道,她姐姐死的当天,小叔你出了什么力吗?到时候别说结婚了,她应该会恨死你,恨死裴慎的。”
裴项明心中警铃大作,“你都知道什么?”
“不知道什么,毕竟当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是凶手,但算起来,程绮的血每个人又多多少少沾了一点。”
卑鄙小人谁都不想当。
可走到了这一步,谁都别无选择。
“可你就算那这件事威胁又怎么样?裴慎没有参与其中。”裴项明是不喜欢如夷,却也知道裴慎要是没了如夷会怎么样,“你好歹是裴慎的哥哥,女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抢走裴慎活命的机会?”
到底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对事、对女人的偏执程度也是一样的。
裴政才不管那么多,“总之我言尽于此,要怎么做,您自己考虑。”
*
伤了胳膊后如夷休养了几天,噩梦连连,每天醒来额头都是冷汗,梦中见到最多的是姐姐,没有亲眼看到程绮坠楼,可梦中已经出现无数次了。
走到阳台低头看去,裴慎正在楼下浇花。
那里是裴慎养的一大片玫瑰花丛,如夷走到阳台就可以看见鲜艳的色彩,她心口焦灼的气散了散。
“裴慎。”
低头叫了一声。
裴慎闻声抬头,阳光一下子尽数洒在了他的头发上,发丝变成了淡淡的棕色,瞳孔里像是有一片平静的湖,面颊干净,五官中没了刚回来时候的阴郁劲儿。
他抬头,对着如夷笑,背后是一片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从,他又是花丛里最干净的一抹色。
如夷醒了。
他才从厨房里拿了阿姨早上做好的早餐。
“粥还是热的。”裴慎将粥端过去,坐在如夷身边给她剥了鸡蛋,自己习惯性吃了蛋黄,蛋白给她,“我约了酒店今天试菜,要不要一起去?”
“不要。”
如夷故意这么说,一看见裴慎失落的样子,她的恶作剧就成功了,“好了,我去还不行吗?”
低头喝着粥,莫名又想起那天裴政找到医院的样子,他那个人或许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心中的不安正在扩大。
“裴慎……最近裴政有找过你吗?”
“没有。”
别说是如夷了,裴慎更是要防备着这个人。
拿着勺子,如夷垂着眼睛,低声道了句:“裴慎,要不我们先领证吧,其实婚礼什么的我不在意,我想要尽快安稳下来,这就足够了。”
免得因为婚礼,而耽误了真正的结婚。
裴慎误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就连如夷答应结婚他都是半信半疑,每天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真的吗?”
他是不信的。
“这还有假吗?”
如夷放下了勺子,“试菜让姨妈去吧,你回去把证件都拿出来,今天就领证。”
裴慎没多犹豫换了衣服便回了裴家。
家里只有姨妈在。
“裴慎,你……”
不等姨妈说完,裴慎上了楼,开了裴项明书房的门,里外寻找着证件,姨妈正要上楼去,裴政恰好从外面回来,一把被姨妈拉住了,“裴慎回来了,你去看看他怎么了,一回来就去翻箱倒柜的。”
猜到了裴慎的用意。
裴政进了书房,看着裴慎在抽屉里翻找着东西,“你找什么,我帮你找找。”
“我的证件,之间放在了这里。”
裴政扶着书桌,点点头,“怎么突然要找什么证件?”
“结婚。”裴慎没藏着掖着,“如夷说要结婚前跟我领证。”
这算是在防着他?
就算是吧。
“我帮你一起找吧。”裴政走过去,裴慎却是警惕的。
“不用了。”
裴慎可不觉得他有这么好心,“我打电话给我爸问问放在哪儿了。”
第75章 交易
在民政局门口等着裴慎,如夷在车里坐了会儿,又下车张望。
这不是如夷第一次来了,上一次是跟裴政,那的确不是太愉快的经历,在来时的车上裴政一言不发,气压低到了极点,她努力捧着笑脸,却换不回裴政的一个好脸色。
到了门口,裴政没有下车,而是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也不再避着如夷抽烟了。
如夷好声好气,又小心翼翼,“裴政哥哥,我们不下去吗?等会儿要排队了。”
这话像是让裴政很讨厌似的。
“你真的想好跟我结婚了?”裴政是不理解如夷的心思的,分明在裴慎消失以前,他们那样要好,她怎么可以转头就答应跟他结婚,“或者你去拒绝家里,我去也好,总之不要勉强自己。”
那时裴政还是温声的。
如夷却摇头了,“跟谁结婚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我享受了家里带给我的富贵,就要承担相同的责任,之前答应嫁给裴慎,是责任……跟你,也是吧。”
她撒了谎。
对裴政,她是仰慕喜欢的。
嫁给他,她不觉得自己吃亏,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裴政会直接出国,将她像个垃圾一样丢在杭北。
可结婚以前裴政也说了,“我不会把你当作妻子看待,这是一场交易,一个谎言。”
如夷点头了,也想到了他会冷淡。
她自以为自己不一样,会感化裴政,可最后受伤的只有她而已。
等了很久,迟迟不见裴慎来。
如夷站在台阶上给他打电话,电话还没接通,她侧了下身子,一下子撞见了身旁站着的裴政,他像一座黑色的雕塑,面庞是冰冷的,也有厉色。
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地上摔碎了。
如夷低头看了眼,“你干什么不出声?!会吓死人的。”
将手机捡了起来,已经没用了,坏了。
“这怎么办?”如夷呢喃了一句,接着仇视了裴政一眼,痛斥了一声,“神经病。”
说完要上车。
手腕却被扯住了,裴政猛地将她拉近,低头时面庞整个笼罩住了如夷,让她没办法呼吸,过去喜欢他时,她最喜欢他的模样,睡在一张床上时都忍不住多吻他两下。
现在呢。
只有惧怕。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觉察到了异常,如夷心中的自我保护系统打开,“裴慎呢?”
“如夷,我最不喜欢有人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他已经明确表明了不准他们结婚,她却要提前领证,这摆明了是挑衅。
如夷手腕上红了,她仰面,鼻尖就快蹭到了裴政的脸颊,“你的话,你的什么话?我跟谁结婚难道需要跟你报备吗?你是谁?前夫还是我丈夫的哥哥,不管是谁,都没资格控制我吧?”
“你觉得我没资格吗?”
“你跟我离婚的时候不是很果断吗?现在又后悔什么?”
如夷扭动着手腕,有些欲哭无泪,她不想跟裴政在这种地方纠缠,“放开,我要去找裴慎。”
裴政不仅不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我带你去。”
*
没找到身份证件,裴项明的电话打不通。
裴慎赶去民政局时如夷不在,她的车子却停在停车位里,蓦然想到了裴政。
如夷如果有事。
裴政就是第一号危险人物。
打了电话,却没人接。
手机在响,车厢里的声音很多,如夷的手无助地拉拽着裴政的领带与衣领,想要将他推开,可他的一只手却掐住了她脆弱的脖颈,好像稍一用力就会被捏断。
如夷想要呼吸,就只能被迫张开嘴巴,唇舌都被堵住了,另一只手被按在车窗外,外面突如其来的暴雨让玻璃窗子变得很凉,早上的阳光明媚瞬间不复存在了。
手掌攥住了,却使不上力气。
如夷好几次以为手要断了,气也要断了,她不再挣扎了,有点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空洞木偶,裴政似是发觉了这一点,激烈的吻减弱了很多,过渡到了下巴,又到脖颈。
最后埋在了如夷的肩上,大口呼吸着。
眼泪埋进了头发丝里,如夷想要抽出手,裴政感知到了这一定,又按紧了些。
她像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四肢都被绑住了,动弹不得,“够了没,裴慎还在等我。”
一听到这个名字。
裴政才幽幽抬眸,在激烈的亲吻里,他整洁的头发丝垂落下来了几根,仔细看那双眼睛,跟裴慎是有七分相似的,只不过裴政的沉郁气更重些,比外面乌云密布的天气还要有压迫感。
撕下了斯文儒雅的皮囊,他只不过是一个比裴慎还容易失态疯狂的人,或许这就是裴家人的基因,但裴慎要比他们纯良太多了。
“亲够了就把手放开,不够的话抽空我去陪你睡一觉也行,”如夷一股子自轻自贱的劲儿,反正跟裴政当过夫妻,在他面前什么没尊严的事都干过。
只要他能满意,不再纠缠了,如夷没什么不可以的,“你定时间地点吧,我会过去的,不过那之后可不能阻止我跟裴慎结婚了。”
“我上次的话说得不够明白?”
裴政压下了错乱的呼吸,他在意的哪里是这个。
如夷又动了下手腕,“放手,你说什么我不在乎,可你总要明白,我马上就是裴慎的妻子了,你不是清高吗?为什么要纠缠弟弟的妻子,你不嫌恶心我还嫌呢。”
她一句句都在往裴政心尖上刺。
只因这些话都是他曾跟如夷说过的,在床上时,他曾问过如夷,“跟自己未婚夫的哥哥躺在一起,不恶心吗?”
他以为如夷是不会痛的。
毕竟那个时候她还可以笑吟吟地回答,“你怎么那么不解风情,这种时候别乱说话。”
他那么骂了她,她却更卖力了,却不知她心上也在流血。
裴政现在的感受,就是如夷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