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连祈不轻不重地揉她脑袋一把,重新启动了车子,尾音带了一点不太明显的懒调。
“我有那么大度?”
江惊岁想起来之前看过的电视剧:“人家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男主对女主说,祝你幸福是真的,祝你们幸福是假的,看到你幸福我就满足了。”
“所以那是电视剧。”
连祈气定神闲地说:“现实中都是这样的,不幸福了就离婚,快点踹掉那个男的,好让我上位。”
“……”
第46章 她不听46
回来的时候在楼下水果店里买了西瓜。
连祈把西瓜拎到厨房, 江惊岁亦步亦趋地跟过来,边走边说:“从中间切开就行。”
连祈点头:“行,先洗一下吧。”
“西瓜还用洗?”
“你不是要抱着吃么?”
“那就用水冲一下吧, 我去拿水果刀。”
正在这边翻找水果刀, 又听见连祈“嗯?”了一声, 江惊岁歪过头去:“怎么了?”
“水龙头是不是坏了?”连祈问了句。
昨天还是好好的, 怎么突然出毛病了,江惊岁放下水果刀走过去:“是停水了, 还是坏了?”
“坏了吧?”连祈又拨弄一下水龙头的开关,开关的把手纹丝不动, “开关这里被卡住了。”
平时开关向上一抬, 水就出来了,现在的问题是抬不动。
“我看看。”江惊岁上手试了试, 确实是掰不动了,又试探着往左右拧了两下,还是没什么效果。
连祈把西瓜先放到一边,正要问她家里有没有工具箱, 忽然听见空气中一道极明显的“咔吧”声。
连祈一顿,直觉不太妙。
没等他回头, 江惊岁已经手忙脚乱地惊呼起来,被出水口喷出来的水浇了一头一脸。
用手堵都堵不上。
江惊岁抹了一把脸,有点不知所措地拿着被她掰断的水龙头,先是低头看了眼自己,又转头看了眼不断往外冒水的水管,最后将视线落在连祈身上。
连祈:“……”
这个东西, 也能掰下来啊?
之前雨夜停电跳闸的那次,楼底下的那电表箱好像就是这样被掰下来的, 江惊岁什么时候手劲儿这么大了?
平时扛狗子锻炼出来的?
连祈把她拉过来,暂时远离厨房这个是非之地,又拿了条毛巾过来:“你先擦一下,我下楼去把水阀关了。”
跟居民电闸一样,小区里的供水阀门也在一楼的楼道里,连祈下楼先关了水阀,厨房里喷涌而出的水终于停了。
地上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了。
江惊岁拿毛巾随便擦了两下,赶紧去阳台拿了拖把过来,打算先清一下这些水,时间长了容易往楼下漏水。
连祈关完水阀回来的时候,顺便在楼下五金店里买了个新的水龙头,走到厨房里问江惊岁:“工具箱有吗?”
“有。”江惊岁暂时腾不出手来,下巴朝客厅的方向抬了抬,示意他自己去拿,“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
工具箱是好久之前买的了,一直没派上过用场。
她也不太会修这些东西,但差生文具多,不管用不用得上,先买了再说。
连祈拎过来工具箱,打开,从里面挑挑捡捡地拿了个斜口钳出来,看这气场很是专业的样子。
江惊岁抱着拖把,百忙之中抬头瞅他一眼:“你会修吗?”
“试试吧。”他说,“不行再找师傅过来。”
修水管的难度不大,连祈捣鼓了没五分钟,新水龙头就被换上了,他到楼下又重新拧开了水阀,水管恢复如初。
江惊岁正好也拖完了地,见他衣服上也都是潮乎乎的水汽,催促一句:“你先去换身衣服,身上都湿了。”
六月的天,虽然已经不冷了,但身上穿着湿衣服,还是很容易感冒。
连祈把工具箱放回原位置,回去换了身衣服,再过来的时候看到江惊岁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个医药箱在低头翻找什么。
“找什么呢?”他过去问一句。
“膏药贴。”
江惊岁的颈椎病很严重,平时不能低头,刚才低头拖了十分钟的地,现在颈椎已经疼得不行了。
连祈微皱了皱眉:“你这颈椎还没好?”
“老毛病了。”江惊岁不在意地说。
职业病,长时间地埋头画画,这也是没法避免的事儿。
“要不要我帮你按一下?”连祈又问。
江惊岁手里拿着盒膏药贴,一边拆开一遍边他:“你技术怎么样?”
连祈思考片刻,说:“不精。”
“……”
还挺诚实。
“那算了。”江惊岁不是很想体验这个“技术不精”,于是换了个说法,“你帮我贴上这个药贴吧。”
“行。”连祈从她手里接过药贴。
江惊岁忽然又想起来:“等等,我先把头发扎上。”
她怕他这一药贴下去,再把她头发全给黏上了。
但江惊岁手腕上的皮筋被连祈扯走了,他懒洋洋地说:“不是颈椎疼么?那就好好歇着,我来。”
“你会吗?”江惊岁很是怀疑他的技术。
“会。”他答得很淡定,“之前给蔺宇航扎过朝天辫,就那种哪吒似的小揪揪。”
江惊岁总觉得小揪揪的结局不会很美好:“后来呢?”
“后来他说他脑门上秃了一块。”
“……”
这简直就是无情铁手。
江惊岁立刻说:“我忽然觉得我颈椎也没疼到这份上,还是我自己来扎头发吧,就不劳您费心了。”
连祈一只手压在她的肩膀上,不容拒绝地温声说:“坐着,我来。”
“……”
这怎么还能强买强卖呢!
江惊岁只好坐立不安地转过身去,不放心地再三叮嘱:“轻点,轻点啊,我一共就这么多头发。”
疼,她倒是能忍。
但秃一块,她就不能忍了。
两分钟之后,江惊岁揉了揉自己被扯疼的头皮,深觉答应他帮自己绑头发是个错误决定:“我感觉你给我绑完头发,我的发量至少没了十分之一。”
“没关系。”连祈轻拨了薄发绳上的蝴蝶结,懒声说,“你头发多,经得住折腾。”
江惊岁:“……?”
你这说得是人话?
那发量再说,也不带这样折腾的吧?
江惊岁有点无言,正要扭头跟连祈说话,颈骨处被贴上一片有些凉的药贴,后脖颈还被他捏了两下。
他的指腹温热:“听说治疗颈椎病,针灸的效果最好,要不要我给你试试?”
“你还会针灸?”江惊岁把睡衣领口拉上,回过头来惊讶地看向他,“你不是计算机的专业吗,中医学的针灸也会?”
“现在还不会,过几天就会了。”
“什么意思?”
“买本书,买套工具,钻研几天,现学现卖。”
“……”
江惊岁沉默下来了。
要不还是别卖了吧?
这种技术活儿没有实战经验,直接上手治病的话,估计他针灸完,她也就被他送走了。
生命可贵。
她暂时还没有寻死的想法。
怕连祈把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付诸于实践,江惊岁赶忙扯开话题:“你去遛一下狗,回来切西瓜吃吧。”
金毛已经忘记了之前被连祈带出去跑两个小时的惨痛经历,连着两天没出门,听到江惊岁说可以出去了,立刻颠颠地咬着牵引绳过来,尾巴摇得像直升机螺旋桨。
连祈牵着狗子出门之后,客厅里就安静下来。
江惊岁抱着猫窝在沙发上,颈椎不舒服,她也没什么精神,打发时间似的开了投影仪,随便找了个动漫,心不在焉地看着。
游皓的视频通话就是在这时打过来的。
江惊岁把手机立在茶几上的手机支架上,开了免提模式。
游皓看起来比她还蔫,垂头丧气地趴在柜台上,蔫巴巴地说:“姐,我心情不是很好,你能不能来开导我一下?”
“怎么,你挂科了啊?”
“没有,我失恋了。”游皓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江惊岁:“?”
江惊岁特意回想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一直都单着?”
“我是说我前女友。”游皓说,“她谈新男朋友了,我刚才看到她发的朋友圈了。”
“那不是很正常吗?”江惊岁冷静地说,“你不能因为人家跟你谈过一段恋爱,分手之后就要求她一直记着你吧?”
“不是。”游皓蔫了吧唧的,“我就是有点难受。”
“那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
“她嫌我太幼稚了。”
“我觉得人姑娘说得没错呀,你确实是挺幼稚的。”
游皓:“?”
游皓不开心地说:“谢谢姐姐,经过你的开导,我更不开心了呢。”
“好吧,弟弟。”江惊岁配合地做了个沉痛的表情出来,“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找我,我请你吃饭。”
“你要是这样说的话,我就开心一点了。”游皓勉强提了提精神,又突然想起来一事,“姐夫也一起吗?”
“……”
继竹马哥哥之后,游皓这位弟弟又解锁了新称呼。
江惊岁被“姐夫”这俩字激得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她抖了抖手腕,瞪向手机屏幕,不厌其烦地纠正起来:“你能不能叫他名字?”
“那多不好。”
“他又不介意。”
“那也不行。”游皓义正言辞地拒绝,“显得我多没礼貌了。”
江惊岁退而求其次:“那你还是叫他哥哥吧。”
“那也行。”游皓又问,“他也一起吗?”
“到时候我跟他说一声吧。”
“行。”
挂断电话,江惊岁朝窗外望了一眼。
天阴沉沉的,远处可见盘踞的浓云,吹进来的晚风里也带上了雨水的气息。
就要下雨了。
夏天到了,北安的雨也多了起来。
江惊岁拿过手机,给连祈发了条消息过去:【要下雨了。】
连祈扫了眼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手腕微微用力轻拽了拽牵引绳:“回去吧,要下雨了。”
金毛不肯走,在草坪上趴了下来,表示抗议。
“抗议无效。”连祈半蹲下来,指尖点了点它的鼻子,懒洋洋的语气,“大哥,给个面子啊。”
天际的黑云层层上涌,没一会儿,细润的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
金毛“汪汪”叫了两声。
“哎,你可别淋雨。”连祈又扯两下绳子,不容拒绝地带着狗子往回走,“你要是病了,岁岁还不得把我打死?”
回来的时间也巧,刚上来楼,外面的雨就大了起来。
江惊岁打开客厅的灯,将刚切开的西瓜抱了出来,弯腰放到茶几上,旁边窝在沙发上的大饼在这时候突然来了个旋转跳跃。
江惊岁余光瞥见它的起跳姿势,反应很快地往旁边一避,大饼扑了个空,甩着尾巴不解地喵喵两声。
江惊岁揉了揉自己后脖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饼特别喜欢往她肩膀上爬,她颈椎本来就不好,大饼还越来越重。
江惊岁感觉自己再让它趴两次,脖子就该断掉了。
她转手指了指连祈,很诚恳地建议道:“你去趴他的脖子,他颈椎好,能由着你折腾。”
大饼蹲坐在茶几上,仰起脑袋打量连祈半天,最终勉为其难地用鼻子碰了碰他的手。
见状,连祈轻挑了下眉梢,很是意外的样子。
啧。
今天怎么突然好脾气了?
连祈很配合地弯下腰来,正要摸摸它的耳朵,大饼嗷呜一嗓子毫不客气地拍开了他的手。
连祈:“……”
看来好脾气是个错觉。
第47章 她不听47
大饼一套连环猫拳打出去, 连祈站在原地半天没动静。
江惊岁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是被它打蒙了吗?”
“没。”连祈回了回神,“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个新闻。”
“什么新闻?”
“就是说一个女孩子养了只猫, 这只猫对所有人都很友好, 唯独就敌视她男朋友, 每次见到他都要哈气。后来事实证明, 这男朋友人确实不行,有家暴的倾向。”
连祈睫毛一抬, 眸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大饼身上:“不是说小动物的心思最纯粹么?它们能分辨出来好人和坏人——”
“饼饼不一样。”江惊岁立刻为大饼澄清道,“它是对所有人都不友好, 公平地敌视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佛祖来了都得挨它一拳。”
“……”
“它能偶尔让你摸摸,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游皓每回摸它,都被它一顿乱捶。”
好,这样就心里平衡了。
连祈欣慰地点了点头。
原来还有比他更惨的,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关了客厅的灯, 江惊岁手指在笔电上敲了敲:“你先把投影仪连上,我去拉上窗帘。”
连祈应了一声嗯。
她电脑上有密码, 连祈思考一下,敲了个123123,然后点击确认,电脑顺利开机。
连祈的指尖在触摸板悬停一瞬。
不是他说,设置这个密码的意义在哪?
一猜就能猜得到。
窗帘拉上之后,屋里的光线更暗了, 连祈找了个上世纪的老电影出来,江惊岁也没注意看简介, 只点了点头说行。
本来就是当背景音用的,电影类型不重要,她在家里待着的时候,客厅里总要有点声音才行。
颈椎骨还在隐隐约约地疼,江惊岁慢吞吞地靠着沙发背,将头微微向后仰了起来,心思完全不在电影上。
留意到她的小动作,连祈倾身靠近过来,抬手捏了捏她的后脖颈,跟她商量起来:“明天去医院看看吧?”
“不去。”
没精打采的两个字。
江惊岁不舒服的时候,也不爱说话,整个人显得有些消沉烦躁。
连祈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后颈,语气里明显带着担心:“都这么严重了,还不去看一看?”
他知道江惊岁颈椎不太好,但看她平时满不在意的样子,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
“以前去看过。”江惊岁老实地说,“但没什么用。”
“那就换一家医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