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惊岁捏着勺子瞅他一眼:“每次都给我,这还叫没有不喜欢?”
从上高中那会儿就是这样,每次去食堂点了这个,连祈碗里的那两颗蓝莓都会挪到她胃里。
“不是,我是看你喜欢吃这个。”他漫不经心地说。
意料之外的一个答案。
江惊岁一愣,捏着的勺子动作顿住:“你怎么当时没跟我说过?”
连祈似乎比她还诧异:“这有什么可说的?”
好像她喜欢的东西,他让给她,就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江惊岁还在怔仲之间,连祈拿勺子在她碗沿儿上轻点了一下,懒声提醒她道:“江惊岁,你的冰淇淋再不吃,就要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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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开始休端午节的假。
上周天逾旗下的一个新游戏开始公测,连祈这段时间也比较忙,端午节这天也在公司里,忙完之后正好接到了舅妈打过来的电话。
“航航说,你今天要带他去吃东西?”
连祈这才想起来,上周送小朋友回家的时候,路上看到有卖棉花糖的,蔺宇航跟他说想吃棉花糖。
当时那地方不太好停车,连祈就说了句“下周吧,你等你放假的时候”。
“蔺宇航呢?”连祈抬腕看了眼手表问。
“这不是在柜台上坐着呢?”舅妈说,“一大早就穿好衣服,坐这儿等着了。”
舅妈也知道他忙,昨天给连祈打电话,让他明天过来吃饭,连祈说要加班。
“我跟航航说一声,改天再去吧。”舅妈说。
“没事。”连祈答应下来的事不会食言,想了想之后,让舅妈把电话给了航航。
航航坐在柜台上接过手机:“哥哥?”
“哥哥现在忙,走不开。”连祈跟他商量起来,“等会儿你岁岁姐姐去接你,先带你去买棉花糖,我忙完就过去,行不行?”
航航乖乖地点头:“好~”
江惊岁接到连祈电话的时候,正在超市里闲逛,昨天她在网上买的那本《速成厨艺大师》到了,这两天闲得也没事,打算学一学做饭。
听连祈说完,她点头:“行,正好我缺个尝菜的。”
本来连祈不在家,她还在想做出来的饭给谁尝,现在多了个小朋友捧场。
江惊岁按连祈给出来的地址过去,先接了航航去买棉花糖,然后带着小朋友回了家,开始埋头研究新菜。
连祈十一点多回来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江惊岁的新菜正好出炉,餐桌上两道美味佳肴摆得整整齐齐。
连祈和航航在餐桌前坐好,表情各异地看着餐桌上的菜。
江惊岁指着圆盘介绍道:“这是柠檬无骨鸡爪。”
连祈仔细看着盘子里的鸡爪,提出一点小小的质疑:“我怎么感觉这个鸡爪是有骨头的呢?”
“噢。”江惊岁说,“因为我懒,就没有剔除骨头。”
“……”
那就应该叫柠檬有骨鸡爪。
鸡骨头的事暂且按下不提,连祈又用筷子夹起盘子里的一瓣橘子,眼神里有点怀疑:“这是柠檬?”
“显然不是。”江惊岁诚实地说,“我忘记买柠檬了,所以就只好用橘子来代替了。”
“……”
好,听明白了。
所以这道菜应该叫橘子有骨鸡爪。
“卖相可能不太好,但味道应该还可以。”江惊岁试图为自己的作品挽回来一点颜面,“你别被它的表面所蒙蔽,要深入它的内在去细细品尝。”
连祈这人向来捧江惊岁的场,而且也很愿意给她面子,听江惊岁这样说,又拿了双筷子分给坐在旁边的航航,然后两人夹起一只有骨鸡爪品尝起来。
下一秒,连祈就被酸得“嘶”了一声,但他的表情管理很到位,短短一瞬的工夫里就调整好了表情,硬生生地把那口咽了下去。
顺便做了个很不公正的点评:“好像有一点酸了。”
航航的小脸皱巴成一团,捂着牙扭过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哥哥。
这种程度,只是有一点酸了吗?
看来爱情不仅使人盲目,而且还会使人丧失味觉。
连祈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余光闲闲地瞥了过来,航航接收到递来的讯号,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忍辱负重地附和道:“好像是有点酸呢。”
“因为忘买柠檬了,所以用的白醋。”江惊岁这样解释道。
“……”
所以说这道菜的最终名字,应该是白醋橘子泡有骨鸡爪。
像是要转移注意力似的,连祈将目光对准了另外一道菜,主动问道:“那这个呢?”
“这是奶油鲫鱼汤。”
鱼……什么?
汤???
你要不要看着这菜,再重新说一遍?
连祈一言难尽地看着汤盆里的鱼,江惊岁在做饭上可能真没什么天赋,那鱼明显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也不知道江惊岁是怎么做出来的,
反正那鱼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盆底,大张着嘴巴,看起来真的很像死了三天之后,又在福尔马林里泡了三天的模样。
纵使连祈很愿意给江惊岁面子,也很想夸她一句什么,但在这一刻,他也只能表演沉默是金。
第50章 她不听50
江惊岁去客厅里给小朋友倒了杯水。
刚离开, 航航就捂住嘴巴低头咳了好几下,有点难以下咽地说:“哥哥,我现在很想唱歌。”
“嗯?”连祈侧头看他一眼, “唱什么?”
航航生无可恋地瘫倒在椅子上:“再见了哥哥, 今晚我就要远航——”
连祈:“……”
不至于不至于。
江惊岁端着两杯水回来, 航航立刻在椅子上坐好, 捏着勺子又舀一勺鱼汤,视死如归地咽了下去:“好吃。”
江惊岁:“……”
弟弟, 你这表情不太像“好吃”的样子。
明明想吐,航航又努力地咽了下去, 看得出来小朋友很想捧她场子了。
看着这一幕, 江惊岁总觉得自己在虐待小孩。
算了。
还是出去吃吧。
小孩子的肠胃脆弱,别再真吃出来什么事。
换好衣服, 正要下楼的时候,江惊岁接到了闻桐的电话,喊她和连祈去家里吃饭。
闻桐买的那个小公寓已经装修完了,东西也都陆陆续续地搬了过去, 现在算是正式入住新家。
新家第一顿饭,当然要喊朋友过来。
按照北安的习俗, 乔迁之喜是要送贺礼的,闻桐三令五申:“别买礼物,用不着,咱们之间不搞虚的那套。你俩要真想拿东西过来的话,不如去菜市场买点菜,等会儿咱们吃火锅。”
江惊岁开的是免提, 连祈问一句:“带个小孩一起行么?”
闻桐不知道想哪儿去了,极度震惊地“啊?”了一声, 下句话脱口而出:“你俩有孩子了吗?!”
连祈“……”
江惊岁:“……”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连祈面无表情地说:“我舅舅家的弟弟。”
“哦哦哦,行!怎么不行?都来。”闻桐大手一挥,“小王子也来,同桌你记得把饭桶和大饼也带来,这样更热闹。”
刚挂断闻桐的电话,连祈手机接着响了起来,汪子肖发来消息,让他俩先等等,他要过来跟他俩一块去菜市场。
然后再去闻桐那里。
汪子肖没磨蹭,来得很快,发完消息之后,没二十分钟就到了楼底下。
一下来楼,看到汪子肖,大人连带着小孩全都沉默了。
江惊岁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汪子肖的脑袋看,眼神里满是奇异,这什么新潮的发型啊?
注意到江惊岁的眼神,汪子肖用手指拨了拨自己脑门儿,说:“我刚才去理了个发。”
江惊岁问:“单纯的理发?”
单纯的剪短头发,应该不会有这种效果。
这发型,放在杀马特贵族届里都是很炸裂的存在。
汪子肖果然说:“顺便花了八百大洋,做了个造型。”
江惊岁只能说,这八百块钱,花亏了。
八十块钱都不值。
Tony老师的审美有待提高。
“怎么样,我的朋友们。”汪子肖很自信的样子,“别都不说话啊,给个评价。”
连祈仔细端详他片刻,而后给出来一个中肯的评价:“你这发型,应该比增高鞋垫好使。”
江惊岁闻言扭头看他,眼神里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你这是在夸人吗?
连祈同样回过来一个眼神:尽力了,我没词了。
汪子肖今天没戴眼镜,可能一直没看清楚Tony老师在他头上捣鼓了个什么玩意儿,但八百块钱做出来的发型。
就算是不好看,他也要自我洗脑,说服自己很满意。
“我这发型不好看吗?”汪子肖问出来一个灵魂问题,随即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就算是不太好看,我这张脸应该也能扛得住吧?”
“……”江惊岁第一次遇见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斟酌再三之后昧着良心捧场道,“好看的。”
“挺好的。”连祈也点头,“人贵在自信。”
只有航航仰着小脸看他许久,然后诚实地说:“可是真的不好看啊,像鸡毛掸子立在脑袋上了。”
“……”
小孩子果然单纯。
碰头之后,他们先去了旁边的菜市场。
汪子肖很喜欢小孩子,主动将航航抱了起来,连祈也乐得轻松,跟江惊岁一起走在他俩身后。
菜市场里也有不少路边摊小推车,路过一家油炸烤肠的摊位前时,汪子肖停住了脚步:“航航吃不吃这个呀,哥哥给你买。”
“不吃的。”航航摇头,表情严肃地说,“妈妈说要少吃垃圾食品,不健康。”
话是这样说,但小孩子不都喜欢吃这些吗?
学校门口的那些小推车,每天放学的时候总是被小孩子围得严严实实的。
“真不吃吗?”汪子肖又问一遍,“你别跟我客气啊。”
“真的不吃。”航航还是摇头。
“那你们俩呢,吃不吃?”汪子肖又回头问。
连祈:“不了。”
江惊岁同样摇头。
“那我少买点。”汪子肖过去跟老板说了两句,又站到这边避开油烟味,“我小时候就老是买这种,你真不吃啊?”
最后一句话是跟连祈说的。
“不吃,你也少吃点吧。”连祈瞥了一眼锅里看不出来颜色的食用油,“这个吃多了,你走得比你爷爷还早。”
“……”
你闭嘴行吗?
买完火锅食材,一行人开车过去。
闻桐在家里已经架好了鸳鸯锅,火锅底料正咕嘟咕嘟地煮着,一开门,浓郁的鲜香味道就钻了出来。
火锅食材放到桌子上,让汤底先煮一会儿,闻桐带着人去参观了下房间。
闻桐买的是个loft公寓,上下两层,抽屉楼梯靠着东墙,连祈和汪子肖上二楼的时候差点碰了头。
二楼的层高只有一七五,连祈身高一八七,汪子肖一八三,江惊岁和闻桐她俩倒是能站直,但两位男士都得弯着腰。
否则就得碰头。
参观完很快从楼上下来,江惊岁扶着楼梯护栏,边往下走边问闻桐:“这是多少平的,看着还挺大的。”
二层只有一半,一楼的客厅上面是挑空的,落地窗足有三米高,采光很好,视野也宽阔。
“房产证上是五十二平。”闻桐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他们在客厅坐了下来,“但除去公摊面积,也就三十七八。”
“挺好的呀。”江惊岁端起桌上的盘子,帮忙往火锅里下羊肉卷,“反正一个人住也用不着那么大的地方,而且你这一二层的面积加起来,也有五六十平了。”
她就比较喜欢小房子,打扫起来很方便。
“哎,桐姐,你这个首付多少啊?”汪子肖更关心的是房价。
“二十五万。”闻桐心痛地比了两根手指头出来,“公寓的首付是百分之五十,我之前还以为是三十来着。这一沓钱砸出去,我妈的银行卡都要余额不足了。”
北安是个二线海滨城市,房价没北上广那么离谱,除了价格被炒上天的海景房之外,市区的住宅房价一般都在两万左右。
公寓就比较便宜了。
跟住宅相比,要少一半的价钱。
但对于朝九晚五的普通打工人来说,还是一笔巨款。
汪子肖有点心动,放下筷子说:“这样算起来,比居民楼要便宜好多啊。”
“这也就是它唯一的优点了。”闻桐痛心疾首地说,“商用水电也很贵的,而且这里的隔音特别、特别、特别的,不行。”
公寓普遍隔音都差,江惊岁深有同感,点头说道:“之前我在宁川的时候,住的地方就是个小公寓,然后每天晚上八点,准时听隔壁小孩挨骂。”
“等等,我先打断一下。”汪子肖好奇地插了一句,“为什么天天挨骂?”
“他爸爸妈妈给他辅导作业嘛。”江惊岁说,“然后辅导着辅导着,他爸妈的血压就控制不住了。”
汪子肖:“。”
好,听明白了。
每个家庭的固定节目而已。
“买完房子,我那七千的工资,有三千都得还房贷。”闻桐掰着手指头算了下,“得还十五年,我时时刻刻都在想,我真的需要这个房子吗?”
“往好处想呀,最起码这个房子是你的,可以一直住。”江惊岁刚毕业在宁川工作那会儿,半年里搬了四次家,有一次甚至是在大晚上,当即就决定要攒钱买房子。
哪怕是个公寓,哪怕面积再小,最起码不用到处搬家了。
“其实我理想中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江惊岁摸了摸垂下来的小雏菊桌布,又真心地说一句,“买一间四五十平的小房子,养一只狗,再养一只猫,白天的时候抱猫晒太阳,晚上的时候就画画看书,平平淡淡地生活几十年,然后就可以死了。
连祈:“……”
闻桐:“……”
汪子肖:“……”
呃,其实最后一句话也可以不用加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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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完雨又吹了空调,昨天从闻桐那里回来之后,晚上连祈就有点不太舒服。
第二天一早,江惊岁过来喊他出门的时候,连祈没开门。
隔着门板跟她发消息:【有点感冒,你别进来了。】
江惊岁这个体质不行,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班里有一个感冒的,那下一个被传染感冒的一定是她。
消息刚发过去的第一秒,门口就传来了摁密码的声音,接着“滴——”的一声,房门开了,江惊岁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