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毕竟相隔两百年时光,再次相逢,理应对她多一些了解。
感知她的心绪,探究她的喜好,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将她留在身边。
阮辽如是想着,眼目微阖。
片刻,他唇角扬起一个冶丽的笑。
他感受到怦然的跃动。
真真将他的石头,贴在了心口。
离开心境的楚真真显然没有想这么多。
她对着躺在掌中的鲜红宝石,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喜欢。
颜色实在漂亮,光泽也炫丽,就像她的本命火一样,非常契合她的气质。
对于阮辽口中保护神魂的说法,楚真真不以为意。
阮辽到底是位面中人,不知道九方界之外还有更宏伟的世界,界外还有更玄幻的力量。
他算不出她的神魂,所以笃定她身上变数莫测。实则不然,她楚真真是一个任务者,平时都和天道保持联络,神魂又怎么会轻易出事呢。
这石头目前来说对她最大的效用,就是当做饰物。
楚真真自袖中摸出一条银质细链,三两下将宝石串在中央,然后挂在脖颈上,当了吊坠。
做完这些,楚真真便回了灵玑驻地。
然而令楚真真没想到的是,她一回去,就受到了全师门的注目。
师父、大师兄,二师姐、四师弟,四双眼睛齐齐落在她身上,俱都神色灼灼。
她师父丹淳的眼神热烈中含着一丝担忧。一见到楚真真,丹淳就率先开口:“真真,你是真真吧?”
楚真真摸了把脸,确认自己此时身上带着易容。
她应道:“我是,师父,我易容了。”
大师兄朱林也跟着开口问:“真真,你去见仙君了?”
楚真真呃了一声,道:“算是吧。怎么了吗?”
为什么大家都一副大敌当头的阵仗啊。
紧接着,叶佩钰面无表情道:“楚真真,你两百年前是不是对仙君做了什么?”
楚真真:“?没有。”
楚真真:“拜托师姐,如果我有罪,可以把我抓起来,而不是在我面前问一堆关于仙君的问题。”
叶佩钰眼神变了变。她道:“你已经被抓起来了。仙君有令,要你搬到灵玑驻地外的独立宿院,暂时禁足一段时日。仙君还说,这段时间,他每日都会亲自去查问你,直到他算不出你身上的更多变数为止。”
“你那宿院和我们这儿算是山南水北,完全隔绝的。哦对,他还给你配备了一个贴身侍婢,负责伺候你的日常起居。”
叶佩钰说完,怜爱地看了一眼楚真真:“放心,真真,师兄师姐们有空会去探望你的。”
楚真真麻了。
她死都没想到,阮辽这小子跟她玩儿阳奉阴违。上一秒还说放她走,下一秒谕令就到了灵玑派,让她搬到独立牢房去蹲号子。
作者有话说:
真真:(骂骂咧咧)(抬脚要走)
阮辽:(表面不强人所难)(反手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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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了了
◎奴叫了了,知了的了。◎
楚真真顶着一脸麻木,先回到了自己宿院里头,准备着手收拾东西。
谁曾想,刚踏进院子,便瞧见里头已经有一道身影。
那影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俊脸容。
楚真真呵斥的话堵在口里,呼吸乍然屏住。
是个少年,容貌清俊冰冷,如同春日枝上雪,清濯不染尘。
且他身形单薄修长,一看就是年纪不长,周身都透着一股干净孤冷的味道。
楚真真一瞬间就心折了。她对着少年,斟酌着开口:“这位是……”
少年神色平和,微微低下头,语声平平道:“奴是来伺候小姐起居的。”
他虽自称奴,气息却疏冷,口中的自称便显得格不相入。
“奴候在此,是仙君的意思。仙君吩咐说,小姐不必收拾,新宿院一应俱全,直接住进去就是。”
楚真真微微愣了愣,点头道:“那不收拾了,你带路吧。”
她原本也刚住进这里不久,里头没多少私人物品。作为修者,她的东西大多收在储物戒里随身携带着,确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
跟在少年身后,楚真真望着他直如修竹的背影,心中觉得古怪。
阮辽怎会为她分配一个男小厮来伺候起居?
而且还是这样俊秀漂亮的小厮,简直像是熟知她的喜好,特意安排的一般。
压下心头疑虑,楚真真摇摇头,决定随机应变。总归只是一个小厮,她不至于对付不过来。
况且,送到嘴边的美少年,她还是十分受用的。
周边景象渐渐变幻,少年带楚真真走上了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沿路是稀疏歪斜的树木。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座荒山。
楚真真目光落在荒寂无人的山景中,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古怪之意愈浓。
天玄门坐落在华光河正中,而华光河是繁华无匹的四方仙城之一,城中怎么可能有荒山这种地方?
唯一的可能就是,此处也是一个“境”。
尽管灵力被天道易容封存,但楚真真五感尚在。甫一踏入此处,她便感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气息。
身为化神修士,她体内灵力精纯,通常能够很好顺应环境。
只有遇到与灵力相斥的力量时,她才会自发感觉到不适。
比如魔气。
楚真真停下脚步,眉峰微蹙。她凝神,仔细感受起周遭气息。
须臾,少女眼目微阖。
不是魔气,也不是妖气。相反,她感到这座山脉间蕴含着极其精纯的灵力。
按理说,山脉间灵力精纯的山,都可以被称一句仙山。
楚真真死遁之前,也曾走过不少仙山。
然而,没有一座仙山会给她这种奇异的不适感。
楚真真停步沉思的当儿,前方引路的少年察觉到她驻足不前,便回过身来,一双清冷的瞳眸看向她。
他面上没有太多疑惑,只是平平问:“小姐为何不前?”
楚真真神色微微冷:“带路之前,也该解释一下目的地是什么地方吧。”
少年笑一下,冰凉的眉眼温和几分:“此处是灵境,是天玄门中灵力汇集的地方,寻常弟子上不来。仙君将小姐安置在此处,想来也是不希望有太多人打搅小姐。”
楚真真皱了皱眉,心下的古怪仍未消散。
但少年的说辞并无漏洞,如果说这是灵境的话,一切迹象就说得过去了。
她按下微妙感,继续跟着少年走上山路。
直到半山腰处,一座简朴雅致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说简朴,是因为屋子只是间木屋;说雅致,这原该显得简陋的木屋子柱梁雕刻却精细,木质房梁雕着一双交缠的游龙,流云花纹层层,很是精美。
少年走到门前,手上运起灵气,轻轻启开房门。
楚真真则站在院中,目光落在一株有两人合抱粗细的桂树上。
金桂在枝头开的招摇,香得也张扬,风一吹,桂气散了满院,香得沁人。
楚真真却不喜太浓郁的香气。她无端又想起阮辽身上的清浅桂香味,不得不承认,她更喜欢那样的味道。
大抵是想得有些出神,少年已经进到了屋子里,楚真真才朝内里走去。
屋中果然一应俱全。楚真真巡视一圈,又看向正在整理物件的少年。
少年垂眸,将案上的笔墨纸砚一应物事一件件摆好。他背脊挺直,整理的模样不似个小厮,反倒像哪家清贵公子正在拾掇心爱的珍玩。
楚真真看得略微出神。待得她回过神时,想起来天已薄暮,时候不早了。
她抿抿唇,道:“你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总归她是手足健全的正常修士,又不是什么残疾人。
少年看着她,眼眸颜色浅淡:“仙君叫奴贴身侍奉小姐。”
楚真真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她固然喜欢美男不错,可也要分时候。
她声调发冷:“我困了,现在只想睡觉,并不需要什么人侍奉我。”
这少年看似对她百依百顺,实则事事强硬。从见到这人开始,楚真真就一直在顺着他的口径行事。
这种感觉让楚真真本能的感到危险。
听见楚真真这样说,少年并没有走,反倒上前两步,去到床边,将被褥拉平整。
而后他眉眼低垂,低声道:“请小姐上榻。小姐如今用不得灵力,奴为小姐施清洁咒净身。”
楚真真冷冷看着他,并未接话。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奴叫了了,知了的了。”
楚真真盯着他,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她不明白阮辽为什么派这么个人过来。是依旧对她心有怀疑,所以特地遣人监视她,视察她的一言一行吗?
楚真真眼神有点冷。
她坐到了了铺好的床榻上,唇角扬起一个轻浮的笑,然后对了了勾一勾手指:“好啊,你过来。”
了了依言照做,来到床前。
他还未站定,领口就被床上的人一把抓住,狠狠扯了过去。
楚真真那张漂亮娇妍的脸在他面前放大,漆黑水眸里含着锐利的光。
了了对上她的目光,眼神仍旧平静。
然后,他听见楚真真说:“你若想留下来侍奉,可不是容易事情。”
作者有话说:
=w=
真真:(凶狠)(狐假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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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桂树
◎他想要日日夜夜都能看到她,靠近她。◎
楚真真低眼瞧着了了,表情冷冷的。
她要给这了了一点震慑,让他明白,身负仙君的嘱咐并不能在自己面前为所欲为。
然而当她看进他眼里时,只看到一湾清透澄澈的眼波。
楚真真觉得有些烦躁,声音也不由得发紧:“要侍奉我,须得时时关注我,事事顺我意,凡是我的吩咐,决不能有二话。”
了了被她揪着领子,修长脖颈微微仰起。
他目光落在楚真真面上,轻轻嗯一声。
楚真真盯着他,心中烦躁之意更甚,脸色变得更冷。
她扬起唇角,继续说:“你答应得这样容易,做的时候,可不要后悔。”
了了轻声道:“做的时候,自然不会后悔。”
少年嗓音清冽,尾音像是绒绒的羽毛,因为距离过近的缘故,与温热气息一同洒在楚真真面上。
楚真真被这气息拂得有些意乱。
但她仍然端住神色,语声略带嘲讽:“那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
楚真真说完顿了一顿,开始在脑子里搜寻一些过分的事例,试图恐吓了了。
首先浮现在眼前的,却是天道冗杂繁琐的任务条例细则。
少女的脸霎时变得更黑了一些。她抓着了了的手紧了紧,回想起那些年,自己被天道逼迫着打的工。
“首先,如果我心情不好,你必须绞尽脑汁讨我欢心,并且为我的心理状况做适度的疏导,保证我夜里入睡时能够维持一个比较好的心情。”
楚真真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咬牙切齿。
这种事情,她从前做得太多。
少年时期的阮辽常常遭受凌.辱虐待,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都会不经意触到他的反骨。照顾阮辽的头几年,楚真真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反反复复的去安慰疏导阮辽。
了了垂睫:“奴知道了。”
楚真真继续道:“其次,你必须时时刻刻关注我,觉察出我任何的微小变化,由此调节自己的行径,来适应我。”
了了:“是,小姐。”
楚真真又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你需要陪我练刀。如果我不慎伤了你,你也不能埋怨我半句。要是我不开心了把你打得半死,你也得捏着鼻子认。”
她说着说着,吸吸鼻子,倒是真情实感地觉得委屈起来。
昔日的小阮辽并不是这样好救赎的。常常在她做了许多事之后,小阮辽的黑化值不降反升。
令楚真真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小阮辽练剑时魔气陡生,一剑刺.穿了她的肩胛骨,眼目猩红。
然而即便如此,楚真真也仍然不能有半句怨言。她只能咬着牙,生生将肩上的剑锋拔.出来,然后忍着痛,抖抖索索地抱住阮辽,叫他醒醒。
楚真真说完,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胸中闷气滞涩,也明白自己不该拿一个了了出气。
然而了了是阮辽派来监视她的人,她若不磋磨几分,恐怕他只会变本加厉。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楚真真总觉得这了了和阮辽少年时的样子很相像。
那一双眼睛尤为相像。
都是那样,淡泠泠的,能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里面。
分明有入魔危机的是阮辽,但在阮辽的眼睛里,狼狈不堪的却是她楚真真。
楚真真松开揪住了了襟领的手,没有看见了了眼中闪烁的光。
了了微退一步,站在她床前,道:“一切谨遵小姐指令。”
楚真真倦怠地敛下眼睫,不看他,只道:“行了,你可以滚了。”
对了了,楚真真不会太客气。
总归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就是为了折腾了了,给他下马威。
而且楚真真确实不爽极了。
凭什么阮辽说禁足就禁足她,还自作主张地要每日来查问?
明日等阮辽过来,她倒要先问问他想做什么。
楚真真尚在沉思,了了却没有走,甚至上前一步。
察觉到身前阴影的逼近,楚真真蹙了蹙眉,抬头刚想问了了做什么,便见了了伸手覆在她头顶,有微弱的光芒自他指尖流出。
少年声线平和:“奴给小姐施清洁咒。”
楚真真僵直着腰背,身上一点点清爽起来。
她原本打算打发掉了了,然后自己去洗澡的。却不想这了了这样执着,一定要帮她施清洁咒。
少年身上清冽的冰雪气味顺着灵力的流动传来,楚真真嗅着鼻端的味道,微微出神。
他毕竟不是阮辽,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