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养大仙君后我死遁了——川消山长【完结】
时间:2023-07-26 14:48:23

  太舒服了。
  试想,岸上是风雪交加,泉中是蒸腾暖意,泡在这样的池子里,幸福得她要起飞了。
  楚真真呼出一口气,后知后觉想起来前头还有一个阮辽。
  她仰起头,懒洋洋地叫了一声:“仙君,这池子好舒服,我可以泡多久?”
  阮辽眼睫颤了颤,半晌方道:“……只要你在池中不乱动,多久都可以。”
  楚真真眨眨眼,浸在水中的手臂正好拂开了半边涟漪。
  她好奇道:“为什么不能动?莫非这水还有别样的玄机么。”
  阮辽声调中带着异常的静:“并无。只是池底镇压了异兽,若搅弄动作大了,恐会生变。”
  楚真真顿时一哆嗦,搅水的手顿在半道。
  异兽什么的,如果是平常,她楚真真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她不能用灵力,异兽对她而言,就是很恐怖的存在了。
  泡在这样令人骨软筋酥的池子里,却不能动,实在是一桩憋屈事情。楚真真僵着动作,一时间有些没滋没味。
  身上的感知迟缓了,脑中思绪便活跃起来。
  楚真真隔着水雾远远望着阮辽,见他不动作也不说话,便主动挑起话题。
  她道:“仙君——”
  阮辽偏头看她:“何事。”
  楚真真道:“我在这要泡多久?泡在这水中,会延年益寿、拓展经脉之类的吗?”
  关于髓洗池的功效,楚真真可是道听途说了不少。如今亲自浸泡,她怎么会放过这种一探真相的机会呢。
  阮辽闻言,沉吟片刻,道:“不会。”
  顿了顿,又道:“但若你想的话,将想要的功效说给这池子听,池水对你,大概就会有所裨益。”
  楚真真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如果这话不是阮辽亲口说的,楚真真完全可以怀疑说话这人在玩她。
  敢情这水还有灵智是吧?
  有灵智就算了,你跟它说话,它还会给你相应的裨益功效?
  什么唯心主义池子。
  楚•高中理科生•真真面无表情的想着。
  尽管不怎么相信这番说辞,但鉴于这话是阮辽说的,楚真真还是决定试验一下。
  于是楚真真低下头,闭上眼,深沉而又真挚地,对着水面低声道。
  “水啊水啊,保佑我经脉拓展,修为进境吧。”
  岸上静静听许愿的阮辽:“……”
  他垂了垂眼,指尖摩挲着天演盘,思索起这个愿望的可行性。
  经脉拓展,修为进境这等事,对于寻常人来说,是很荒唐的一个愿望。
  毕竟拓展经脉和修炼升级,本来就是需要长年累月积攒的事情,哪能通过泡什么池水达成目的。
  不过……他身为仙君,专司九方界的天命,百年下来,倒确实攒下了一些极天之力。
  所谓极天之力,就是在天命将变时,能够扭转时势的力量。
  极天之力宝贵,即使力量强大如仙君,也不会轻易浪费。
  池中,楚真真低眉许完愿望,开始沉浸式泡温泉。
  反正愿望是随便许的,她只需要找个姿势舒舒服服泡着就行了,至于愿望实现不实现这种事,就不要强求了。
  难得有这种安逸时间,楚真真决定好好享受就完事了。
  只是她还未享受多久,脚下不断涌出泉水的泉心便忽然有了异动。
  泉心涌出水流的速度原本很有节律,舒缓的一节一节涌出,如今却忽然变了规律,变得忽出忽停,有些神经兮兮的。
  楚真真感受着足底的痒意,一开始还觉得新奇,只是没新奇一会儿,她就想起了阮辽嘴里的池中异兽。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然而思及自己的动弹会惊扰,故而一动不敢动。
  楚真真跟只鸵鸟一样,梗着脖子,扬声道:“仙君,泉心为什么忽然异动了啊?”
  她声音带着些许颤颤,希望阮辽能长多两个心眼,明白她的意思。
  是不是池底的异兽有点异动了啊啊啊啊。
  阮辽的声音顺着水雾飘来:“大抵是泉水听了你的许愿,在满足你的愿望罢。”
  楚真真:“?”
  不是,你还来真的啊。
  楚真真不信邪地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是什么异兽的动静吗,仙君。”
  阮辽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自然不是。”
  池底根本没有什么异兽。
  这不过是他编撰出来,让她莫要过度惊动自己神识的托辞。
  楚真真听了阮辽的话,仍然没安下心来。
  尤其是在她发现自己的足底正异常的发着热,而且热气非同寻常,好似能通过足底贯穿她的四肢百骸的时候。
  楚真真觉得,自己的经脉在隐隐胀痛。
  她感觉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不仅如此,楚真真觉得她丹田的灵力也在异动,仿佛有种冲破一切的势头。
  如果不是她知道天道的易容已经把她的灵力封住了,她估计都要觉得自己即将进境了。
  这太怪了,她感觉不能再泡了。
  髓洗池,不宜久留。
  楚真真再次高声道:“仙君,我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阮辽目光落在少女微红的面上。
  楚真真脸颊泛着红意,大概是被水汽蒸腾出来的,愈发衬得面若娇花。
  只是她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瞳却微微颤动着,仿佛是在不安。
  阮辽略一思忖,心下大致了然。
  恐是他的神识助力太突兀,她感到了些异常。
  但极天之力已经用处,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再反转,只能让她先受完了。
  阮辽淡淡道:“再泡一会即可。”
  楚真真心中不由有些烦躁。阮辽这小子,不仅莫名其妙让她泡池,虽然是挺舒服的不错,但是为什么泡着泡着还不让她走了?
  不行,有蹊跷,她真的要走了。
  楚真真如是想着,努力转动脑筋,尝试找出一个借口离开:“仙君,我夜里和师姐约了去吃夜宵,现在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容色秀丽的仙君偏眸看来。
  他神情未有波动,声音比神色更加平静:“我方才用天演盘演算,加之髓洗池辅助,也并未算出你是何人。”
  “沈臻,贸然放你归派,恐怕太过危险。”
  作者有话说:
  真真(皱眉):这池子恐怕太危险。
  阮辽(平静):贸然放走未知人士,更加危险。
第12章 夜雨
  ◎“待我做了仙君,便合籍罢。”◎
  楚真真皱起了眉。
  看阮辽的意思,他好像不愿意放自己回去。
  她心下生出些古怪滋味。阮辽的池子固然泡得她很舒服,然而楚真真是万万不愿意受任何拘束的。
  她一贯厌恶无必要的条条框框,更讨厌加诸己身的强权。
  越是要限制她,她便越是一身逆骨,非要反着干不可。
  这大概也是楚真真如此迫切的想要摆脱天道任务的缘故。
  做任务者时,她已经被迫做了太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如今但凡有一点这样的兆头,楚真真都会下意识逃避。
  就如同她对阮辽的态度一样。
  于是楚真真不悦的蹙起眉头,道:“仙君无缘无故留人,是什么意思?我除了不能被你算到之外,没有任何过错。即使是仙君,也不能无凭无据,无故拘着人吧?”
  她这话说得很不客气,阮辽却连眉头都未皱半分。
  他略微抬眼,问道:“是不喜欢我的心境吗?”
  阮辽垂睫,如同自语一般轻声道:“也是。此处酷寒,又风霜凛冽,你不喜欢,亦是常情。”
  楚真真眼睫一颤,心尖倏而缩了缩。
  贸然嫌弃一个修士的心境,其程度无异于诋毁他的人格。
  楚真真犹豫着开口:“我并不是不喜你的心境……我只是,不想留。”
  轻声细语说完这番话,楚真真惊异于自己的小心。
  她一贯心直口快,有什么话从来藏不住。只有在从前当任务者的时候,她才会这样小心翼翼、千斟万酌的说话。
  楚真真从没想过,再次遇见阮辽,她竟然仍是以这般态度待他。
  阮辽勾唇,清清浅浅地笑起来。
  他道:“在你心里,仙君是这样蛮横无理的角色吗?”
  楚真真听了,心头一动。她浸在泉里,偷偷抬眼瞧阮辽。
  从前,她只知道阮辽会变成仙君,却不知他会变成怎样的仙君。
  不过在看到两百年后的阮辽时,楚真真便觉得,仙君大抵就该是这幅模样。
  清冷端丽,冰魂素魄,而且一尘不染。
  阮辽这个仙君做得很好。
  楚真真莫名生出一些怅然来。在她看不见的时光里,阮辽的变化这样大。
  楚真真叹了一口气,伸出泡在水中的手,湿淋淋地抚了下额头。
  而后,她脚步微动,缓慢地朝岸边走去。
  阮辽看着一步一步朝岸上走来的少女。她走得很慢,动作因为泉水的阻力而显得十分迟缓。
  楚真真每行一步,阮辽的神识就像是被搅荡一样震动起来,震得他眼目昏昏,头脑晕沉。
  眼前的画面忽而变幻交错。
  他仿佛又一次身在那场雷雨夜中,披着疾风骤雨,步履匆匆,心情激荡的朝家中赶。
  不是那个冰冷的阮府旁支院落,而是楚真真和他的宅子。
  他真正的家。
  那日,是他的十八岁生辰。正如初见楚真真的那天,天上下了瓢泼的雨。
  身为有预知天赋的修者,少年时的阮辽常常会做预知梦。
  每次午夜辗转,他都在一场暴雨中的梦境中醒来。
  梦的后续模糊不清,大概是无法窥知的意思。
  恰巧十八岁生辰这日,晨起便下雨。
  阮辽便知道,梦中的暴雨对应的是这一天。
  昨夜他入睡前,就已经做了筹谋——今日要将神器天演盘取回,夜里回来时要买真真最爱吃的糕点。
  再晚些时候,就要佯作心魔缠身惊醒,真真便会抱着他,笨拙而生硬的一遍遍安抚他。
  然后,他就能低下头去,轻声在真真耳边说出求娶的话。
  ——待他及冠,便合籍罢。
  预知梦说得果真不错,这是极重要的一天。
  他也的确取回了天演盘,栉风沐雨的在入夜前赶回家里。
  事情比他原先所想的还要顺利。他取了天演盘,买了糕点,早早赶了回来。
  等待他的却是一室猩红。
  真真躺在地上,肚腹上是一个巨大的血洞,露出内里纠缠的血肉。
  两截肠子露在腹外,有些不堪。
  血已经流尽了,地板黏腻腥臭,人血的味道并不好闻。
  阮辽怔怔的站在门口,糕点落在地上,天演盘也掉下来,在地上咣咣打着转。
  他一步步走过去,走得极缓,仿佛是怕惊动什么东西。
  阮辽蹲下,仔仔细细将她露在腹外的东西填回去。然后他扶起楚真真,轻轻抱住她。
  他吻上她血迹沾染的眉,在她耳边轻声道:“待我做了仙君,便合籍罢。”
  ……
  境中风雪凛冽。
  楚真真出水披衣,缓步上岸,走到阮辽身前。
  不知为什么,就在将要在走到阮辽身前时,楚真真脚底忽然打滑。
  扑通一声,她很狼狈地摔了个狗啃泥。
  这一摔,直接让楚真真视线和端坐的阮辽的膝盖平齐。
  她正要爬起来时,面前的阮辽却忽而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而后,月桂香气拂面。
  楚真真眼睛蓦然睁大。
  阮辽的双臂环住了她。他抱人的手极稳极有力,但楚真真仍然能感受到,阮辽的手,似乎在微微发着抖。
  楚真真不明所以,她张口:“仙——”
  抱住她的手忽然剧烈震颤一下,像是大梦初初醒转。
  然后,那双手从容不迫地松开。
  阮辽微抬起眼,模样一如既往清冷。
  他道:“无事,只是一探你身上经脉。”
  楚真真神色间疑惑未消,她想问什么经脉需要用拥抱试探,转念一想,话又堵在了口中。
  也对,之前阮辽说她很像他的一位故人。
  可能就是有点……太怀念她,所以看到类似的人,有点情不自禁?
  楚真真想了片刻,很快又唾弃自己的想法。
  这样想真的好自恋啊。
  不过,她大概也许,在阮辽心中确实有这样的位置。
  毕竟在从前,她对阮辽的照顾,可是非常周到全面的。
  教他剑术,帮他调理气息疏通经脉,引他入门,在他夜半心魔发作时温言安抚,在他自暴自弃时积极鼓励……虽然以上种种,都是天道逼的。
  楚真真退后两步,拉开了点儿距离。她仰起头,问:“既然探完了,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阮辽眼神微微暗了暗。
  半晌,他道:“既然你不愿留在此,我亦不好强人所难。”
  “只是你身上变数太多,擅自行走,遭遇大抵非凡。”
  阮辽覆掌,翻出一样东西。
  赫然是一枚鲜红色、棱角分明的六边宝石。
  他将宝石递到楚真真眼前,“这是缚魂石,带在身上,可保你神魂无恙。”
  楚真真盯着这颜色炽烈的石头,目不转睛。
  六边石身泛着鲜红热烈的色泽,在雪白的景致中显得极为刺眼。扪心自问,楚真真很喜欢。
  “多谢仙君。”
  楚真真朝阮辽真心实意的一笑,接过宝石,收在了储物戒中。
  做完这些,楚真真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忍不住瑟缩一下。
  阮辽的心境严寒无比,连她的护体真元都有点抵御不住。
  楚真真这样想着,嘴上跟阮辽作了告别,脚下步伐迈得十分迅疾,三两步就走远,只留下一个行色匆匆的背影,很有几分避之不及的意思。
  大雪纷扬的空中,阮辽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
  他指尖微微蜷起,而后指节收拢,像是虚虚抓握住什么。
  原想给她披一件衣服,但她走得太快。
  而自己亦不好再多言挽留。若是亲近得太过显然,她大抵会警惕。
  仙君伫立雪中,遥遥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
  给楚真真的缚魂石,是他以丹田温养的灵石,和他神识相连。佩在谁身上,就能够感知到谁的神魂波动。
  喜怒哀乐,所有情感,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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