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十来分钟，宋望舒的笔下已经勾勒出《春山图》的完美一角，不算色彩，几乎跟复制下来的一样。
倒不是没有人能做到，主要是她的速度，又快又稳。
“卧槽！！这是人的手？”
“这是人的眼？”
“真实版的‘我的眼，就是尺’，神了！！”
学生止不住惊叹，苏老满意的捋着自己的胡子，“小初月你就该连国画一起涉及了。”
整个过程，宋望舒眉眼恭谦，宠辱不惊，闻言只是笑了笑，宋山已经替她回了， “她画国画，还有你个老不修什么江湖地位？”
两老顽童吵起嘴，一旁的苏昱默默朝宋望舒竖起大拇指，“牛逼。”
他和那群学生一起拿起画和原画对比，在心中已经把初月打上了满分。
话题很快被揭过，苏老让学生都回去了，领着宋山和宋望舒转了转院子，然后吃了个简单的家宴。
苏家人也不算多，只有苏昱的父母，还有几个旁支的小朋友，但很是热闹。
宋望舒被苏昱照顾着，不时就听见宋山看着小孩感慨，“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曾孙啊。”
“你家寒商忙成那样，一年到头怕是见不着几个女孩，上哪儿给你生曾孙去？”
宋山的痛就是人丁稀薄，闻言叹了口气。
第33章 你该晒一晒太阳了
想当初宋家也是几代人丁，几世同堂，怎么到他这儿......
苏老略有耳闻。
宋澄之前招了个入赘的，品性到后来才暴露，她被伤到，再也没有要嫁人的心思，后来一心扑在工作上。
“何必伤春悲秋的，你这还有一孙子一孙女，两人都在各自的领域优秀到顶，有什么不满足的？”
苏昱的父母也附和，把慈爱的目光投到宋望舒身上，“单说这望舒，我们几辈子都求不来这么优秀的姑娘呢。”
宋望舒朝二人莞尔，谦虚垂眸，“叔叔阿姨过奖了。”
宋山看了她一眼，眸中深藏的复杂半点不显。
一场家宴下来，宋望舒几乎没说什么话，离开的时候苏昱的母亲亲昵拉着她的手，“怎的这样凉？我让人拿件干净的披肩给你。”
宋望舒常年穿长袖，衣裙的袖子为了美观大多是纱质，很长，几乎能拉到盖住手心，但同样也并不算保暖。
“不用了阿姨，我不冷的。”
苏昱闻言没多想，反手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动作自然得好像并不冒昧。
几双眼睛看着，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苏昱母亲轻瞪了他一眼，解围让人去拿了件干净的女士披肩给她披上，软声细语的叮嘱，“这种天气还是要多穿些，女孩子一定要注意保暖。”
宋望舒乖巧点头道谢。
苏老在旁让苏昱送二人。
因为宋山要回老宅，他见状便道，“要送你就送望舒吧。”
宋望舒：“......”
不知道为什么，在人前还好，但要和苏昱独处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怕他提上次的事，而自己压根就没想好。
苏昱穿着黑色针织衫，咖色头发有些耷拉着，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慵懒。
他打开车里的音乐，将温度调到合适，侧目看着有些不自在的她，打趣道，“望舒姐姐，你和我在一个空间，为什么总是不自在？”
这声姐姐把她给叫的一愣，回头，看到他的眉眼格外温暖，莫名就消了些紧张，不由得反问，“这你也能发现？”
“你都不敢看我，是不是上次说的话给你压力了？如果是，那我收回，我们慢慢来。”
他语气有些玩笑，可正中下怀。
宋望舒终于笑起来，“好。”
她的脸在车内暖光的映衬下，半明半暗，活像幅昳丽的油画。
苏昱忍不住弯眸，转过头去，发动油门，“啧，我都一次比一次放轻松了，你能不能学着点。”
宋望舒点点头，“我尽量。”
苏昱本是逗她，听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更是忍俊不禁，抿了抿唇线，忽然问她，“对了，你的名字叫望舒，是不是代指月亮的意思？所以你还叫初月？”
她应了一声，苏昱又道，“那我可不可以叫你小月亮？”
宋望舒一怔，摇头，“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还是叫我望舒吧。”
“好。”苏昱也没多问，又开始找别的话题。
聊到后面，宋望舒总算放开了些许，苏昱趁机发出邀约，“明天我一个朋友的马场开业，有没有兴趣去玩玩儿？”
她一顿，应下。
本以为这种活动想邀请她应该还挺不容易的，没想到点头了。
苏昱立马笑得跟花儿似的，眼睛都眯起来，嗓音轻快，“那我明天来接你。”
“嗯好。”
送她回到宋家，宋望舒让他别下来了，站在车前摆手目送他驶车离去。
家里灯光明亮，但是宋澄和宋寒商都没回来，她独自喝了牛奶，回到房间，早早吃药睡下。
翌日清早，微信上苏昱准时发来消息，说他快到了，还配上一个‘等着哥来接你’的动画表情包，有些滑稽。
宋望舒看见信息摇了摇头。
她觉得前两次看到的苏昱，真实性格肯定和他儒雅的气质有反差，这还真就越来越藏不住了。
她也已经梳妆齐整，穿着简单的浅色牛仔裤，淡黄色的上衣紧身勾勒出腰身，袖子依旧很长，束了个高马尾。
她很少这么穿，苏昱更是第一次见，眼前一亮，但眉头还是不由得蹙起，“看你穿裙子还没这么直观，是不是有些瘦的不健康了？”
话里关切，宋望舒轻摊手，“瘦点穿衣服好看。”
“白幼瘦都是畸形审美。”苏昱轻笑，“初月大艺术家的审美怎么可以跟着跑？”
宋望舒被他的语气逗笑，上了车。
苏昱穿着简单的白T，放着节奏感略强的音乐，甚至身子跟着轻摇，心情看上去很是不错。
“对了，吃早餐了吗？有家新开的早茶店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我吃过了，你没吃吗？”
“我刚起床就来了，还以为能赶上和你一起去吃呢。”
“没关系，我可以陪你去。”
苏昱眉头半挑，笑意盈盈，却略有疑问，“你性格怎么会这么好？”
“这就......好了吗？”她更疑惑。
程亦也刚认识就说她好，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好了。
这两个人怎么都这么奇奇怪怪的？
“我妈性格和你大抵是有些像的，但她总是表面温温柔柔，会柔声细语的让我站在原地，她去找根不那么粗的棍子再来揍我。”
苏昱看着被自己逗笑的宋望舒，目光柔了几分，“但我觉得你的温柔是真的温柔，跟春水儿似的，宋阿姨到底怎么养的你这朵娇花？”
宋望舒抿唇，转向窗外，没有回这个问题。
倒是缓慢的同他诉说，“人和人接触不就是看个表象吗？”
“那是一般社交，真正的朋友和亲密关系，单靠表象是维持不住的。”
“是啊......”宋望舒低叹，“所以不需要任何什么亲密关系，去打破一切美好的假象。”
苏昱沉默了片刻，不赞同，“总会有人去用心接受你的内在，接受你不符合表象的一切，或好或坏，那都是最真实的你，不是吗？”
“可如果是破碎的我呢？”
她喃喃的望着窗外，目光有些恍惚。
苏昱放缓车速，偏头看了她一眼，此刻终于从她身上窥到了几分不符合她平日模样的低落。
她藏得太好，如果不是主动卸下情绪，别人根本不会发现她脸上的笑到底是真是假。
“会有人愿意捡起破碎的你。”他认真的对此刻有些灰蒙蒙的她说，
“望舒，你是不是该晒一晒太阳了。”
宋望舒被他妥帖的安慰安抚道，呼出口气笑起来，“你不是在带我晒吗？”
一路阳光明媚，打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很少这么轻松，离开程亦之后，几乎再也没感受过。
第34章 你怎么能骑那么开心
想到这，她弯了弯眸，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缱绻，“以前，总带我晒太阳的是程亦。”
苏昱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沉默了半晌，才说出心中所想，“所以，你是怕他接受不了真实的你？才选择不和他在一起？”
宋望舒偏头，看着他，“你联想这么快？”
“嗯哼。”苏昱耸了耸肩，指尖一点脑袋，“脑瓜子灵活。”
“有一半是这样吧。”说完，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我今天好像倾诉欲有点强。”
他现在给她的状态，有点像最开始认识的程亦，所以她轻而易举的卸下所有防备，却又不似真正面对程亦那样，很多话不想言说。
苏昱也很认真的点头，将音乐换掉，“不用抱歉，我很愿意听。”
她将头转向窗外，慢声慢调的和他诉说，“我现在大抵是没办法和谁真的在一起。”
“人都说，两个人相处会先看外在，再去让灵魂碰撞。”
“苏昱，我找不到我的灵魂。”
苏昱抿了抿唇，“很多艺术家都像一个终生跋涉的香客，不停的寻找一座本就不存在的神庙。”
“初月大艺术家，你也是在寻找那座神庙吗？”
女人垂眸，眼睫微颤，“或许是吧。”
“那何不享受旅途，别去惦记终点。”苏昱扬眉，语气却极其认真，“望舒，别让心魔把你吃下。”
她侧目，安静看着他的侧脸，“你是不是也寻过那座神庙？”
“是啊。”苏昱也不避讳，“之前我和你说，爷爷总骂我的画没有意境，后来我为了那所谓的意境，差点把自己给画到走火入魔。”
“我没日没夜的画，没日没夜的找意境，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我的画会这么没有灵气？”
“后来我摆烂了，我不找了，随心，心中如何想，笔下如何展现，反倒成功了。”
宋望舒安静听着，由衷莞尔，“真好。”
“你也可以的。”
“希望吧。”
话题告一段落，再深入的就没聊了。
宋望舒只能倾诉到这个地步，苏昱也不逼问，很巧妙的让气氛回到最开始。
他没有真的要她陪自己去吃早餐，直接就去了马场。
因为新建的地方，来捧场的人比较多，苏昱怕宋望舒不喜欢那种人多的吵闹，早早留了场地，安静没其他人。
苏昱知道她答应了大抵就是会骑的，连马都早早替她备好了，一匹性格特别温顺的白色纯血马。
品种是少有的贵族马，可见他提前准备的用心。
宋望舒被他带着去换得装备齐全，调笑道，“怎么样？需要老师吗？”
“大概是不用的。”她扬唇，“你没吃早餐，要不要先去吃早餐，还有......和你的老板朋友打个招呼？”
毕竟苏昱是来捧场的，他应该还有其他朋友在这里。
“当真是细心周到，可我怎么好留你自己在这儿？”
宋望舒走到马旁，少有的自信一笑，利落翻身上马，“我去跑一圈，你忙完回来正好一起呀？”
见他犹豫，她又道，“我不是小孩子，还怕我出什么事吗？”
金色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像是个发着光的女神像。
这样自信明媚的宋望舒真的让人移不开眼，苏昱说不出此时是个什么心情，反正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目送她骑着马离开，技术娴熟的样子，默默看了会儿，赞她英姿飒爽。
放下心来，按她说的，先去和几个朋友打了声招呼，匆匆吃了几口早餐，叙旧都懒得，匆匆赶回来找她。
几个朋友调侃他‘金屋藏娇’不肯把人带过来交个朋友，被他笑骂回去。
刚走出没两步，远远的看到个被人群簇拥的身影。
苏昱没在意，去找了宋望舒。
大老远就看到马背上畅快的身影，他遥望着，不由得笑起来。
这样可比那个随时挂着温柔笑意的女孩生动得多。
工作人员问他要不要把他的马牵过来，他点了下头。
马还没牵来，宋望舒已经朝着这边来。
苏昱身边多了个人，散漫的望着马背上的身影，懒洋洋的问，“骑得爽吗？”
程亦不像是来玩的，还穿着正装，只是姿态慵懒，配上那身材和脸，实在太抓眼。
宋望舒神色微敛，点了下头。
程亦笑得有些奇怪，阴阳怪调的开口，“宋望舒，别人的马，你怎么能骑那么开心？”
宋望舒：“......”
苏昱：“......”
程亦又轻嗤了一声，不满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委屈，“我替你养了匹汗血宝马，比这匹好看多了，你直接报名字就可以骑。”
“别骑别人的马了行不行？”
他甚至把‘别人’两个字咬得很重。
宋望舒默了默，“你怎么在这里？”
“这马场我投的。”他笑得有些刻意，“没想到苏先生这么会投其所好把你拐这儿来了。”
苏昱眉头一挑，“程先生拐字用得好啊。”
“过奖。”
程亦还没完，走过去朝宋望舒伸手，“来，小月亮，下来，我给你换马。”
宋望舒眉头微蹙，没动，“程亦，你别闹。”
他这样活像给苏昱找难堪，宋望舒哪能让带自己来的人下不了台？
程亦和她对视着僵持了一会儿，败下阵，神色有些不郁，语气却依旧轻缓，“好吧，我不闹。”
他收回手，散漫的插兜里，正想说什么，蒋特助匆匆赶来，“程总，找你呢。”
“烦死了。”
他不知道在说谁，撇撇嘴，又看了眼宋望舒，无奈叹气，“我还有事，你玩开心。”
宋望舒轻点了下头，他瞥向苏昱，倒是换了个态度，微颔首，“麻烦多照看着点，她骑马容易上头，跑太快会玩儿脱。”
像家长托人照看好自家孩子的语气，但又不是诚心叮嘱，更多的好像是另种炫耀。
苏昱有些好笑，却也应下。
程亦名声他听过，倒也没往心里去。
但宋望舒心中一阵抱歉，待程亦离开后下马，走到他身边，“不好意思，他......”
“没事，挺有意思的。”
“......”
到底是谁有意思？
第35章 订婚吧
苏昱扫视一圈，发现周围多了几个工作人员，大概是他自己找人盯着宋望舒安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