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臣也想娶小公主——五点零九【完结】
时间:2023-07-29 23:24:05

  谁知他还没入宫,凤阳阁的小太监就来传召了。
  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大公主所为何意。
  果不其然,一踏入凤阳阁殿内,他就看见了五皇子。
  张重渡行礼道:“大公主,五殿下。”
  辛照荣笑了一下道:“张侍郎,今日一大早你就让人把箱子都给我抬了回来,我可是被惊醒的。”
  辛璟挑眉,“哦?五皇兄这是怎么一回事?”
  辛照荣看了张重渡一眼,摇摇头,很是无奈地道:“张侍郎既不要高官厚禄也不要金银玉器,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诚心了。”
  辛璟看着始终沉默不言的张重渡,似是明白了症结所在。
  今日一大早五皇子就匆匆来了凤阳阁,让她帮着劝劝张重渡。
  彼时,她刚梳洗完毕,尚未细细妆扮,也未用早膳,就让人去请了张重渡。
  待妆扮完,用完早膳,还没同五皇子说几句话,张重渡就来了,她要早知道是这般就不让张重渡跑这一趟。
  “张侍郎事务繁忙,我这个闲人实在不该劳烦你这个忙人跑一趟,那我便长话短说吧。”辛璟抚摸着她腕上的玉镯轻轻转动,看向辛照荣,“五皇兄,张侍郎不重名利,你给他高官厚禄金银玉器就错了,他应该是想要你一个勤政为民的承诺。”
  她对自己的兄长十分了解,能让兄长如此看重的人,当然同他是一路人,她每次去东宫遇见张重渡,两人没有一次商量阴谋诡计,不是有关刑部的重案,就是商讨如何使大晟的法度更加完善,哪怕不谈刑部之事,也会说些邻国关系,西北干旱,稻谷丰收之类的话。
  他们心中装着百姓,兄长监国的三年,大晟眼见繁荣了起来。
  她知道,张重渡心里有些不情愿。毕竟跟过了明君,如何能心甘情愿跟着一个平庸的君主。
  辛照荣笑得很不自然,显得有些心虚,他双手背后,来到张重渡面前说道:“为君者,勤政为民乃是应当,励精图治乃是本分,故此才没有特意说出口,既然张侍郎要我一句话,我就明确告诉张侍郎。”
  他手指紫宸殿的方向,“龙椅之上的人若是我,定然宽以待民严以律己,勤勉为政宵衣旰食,睦邻安边不事征伐!”
  张重渡咬着后槽牙,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那臣斗胆一问,今年陇州干旱,年谷不登,五殿下认为现下该如何?”
  辛照荣没料到张重渡会这般问他,更何况他根本没思虑过这件事,一时愣在原地,不敢看张重渡的眼睛。
  思索半晌,反问道:“张侍郎以为该如何?”
  张重渡眉头跳了跳,若是心存百姓,认真思考过,就算没有想到解决之法,也会有些思绪,可五皇子明显脑中空空。
  “臣想先听听五皇子的想法。”
  辛照荣的手不自觉碰触了一下耳朵,磕磕巴巴道:“自然,自然是下拨赈灾银两。”
  张重渡刚要说什么,大公主忙道:“张侍郎你这问得太突然了,你若有什么好的解决之法可上份奏折。好了,五皇兄也已表态,张侍郎就给个话吧。”
  张重渡沉默半晌,缓缓说道:“臣,臣愿,愿助五殿下登位。”
  话出口,他似沧桑了好几岁,心中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坚|挺的身姿塌了半分,躬身行礼道:“大公主,五殿下,臣还有公务……”
  “张侍郎,别急着走。”辛照荣道:“张侍郎可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既然要助我登位,我有件事,正好需要你去办。”
  张重渡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颓然之气,“五殿下请吩咐。”
  辛照荣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等这句话可是等了很久。
  “听闻你同姜霖、梁宽,齐山玉交好,我这里有个名录,你让姜统领派金吾卫盯着他们,你再给齐山玉书信一封,让他赶快回京,还有梁宽,让他别躲在府里不见人,礼部和都察院,太子定然都干过一些腌臜之事,对了,还有刑部,不论是什么,尽快找到确凿证据,待大朝会过后,你们联合起来弹劾太子。”
  张重渡慢慢抬起手接过辛照荣手里的名单,道:“是。”
  之后又对大公主行礼,“臣,退下了。”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凤阳阁,张重渡站定在凤阳阁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久久不能迈步。
  他突然觉得自己离玄甲军昭雪似乎又远了一步。
  可却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好似有把钝刀,一下一下划着他的心,无法刺痛却又不让他好受。
  “昭为。”
  一个声音,将他从仿若桎梏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姜霖道:“我刚就看你进了凤阳阁,一直在等你出来,大公主找你何事?”
  张重渡将手中名录往姜霖手里一塞,“五皇子让你向他禀告这些人的行踪。”
  姜霖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半张着嘴,用食指点着凤阳阁,“你这是对五殿下表明态度了?”
  张重渡叹口气,“是。”
  姜霖展开纸张一看,“名录上这些都是太子的人,我原本就盯着的,好办。”
  话说完,他才意识到张重渡情绪低落,不用问,他都懂。
  他将名录收起来,揽住张重渡的肩膀安慰道:“昭为,我们不是早就知道此事无法如我们所愿,何苦再为其费心费神,说不定啊,上天自有安排。”
  张重渡仰头望天,好一会才轻轻点了点头,缓缓问道:“子溪,我今日很想见三公主。”
第27章
  想见她。
  这一刻思念突然疯长。
  很奇怪, 他低落的情绪,似乎只有辛玥能给予安慰。
  他这颗不想妥协却又不得不妥协的,快要憋屈至死的赤诚之心, 也只有她才能让它喘息。
  三月以来隐忍的思念, 终于再也无法克制。
  姜霖歪了歪头,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想和他喝一杯吗?怎么要见三公主呢。
  他想不明白,但还是道:“我带你去揽月阁。”
  可走到揽月阁前,姜霖犯了难, “三公主通常不出揽月阁, 你就是在这里等上十天半月也不一定能等到, 哦,对了每月初一十五,各宫都要去坤宁宫请安, 三公主是去的, 不过今日才冬月初三, 你这,”姜霖算了算,“还得等十多日吧。
  昭为, 要不你十五一大早再来揽月阁等着,今日就算了, 我陪你去饮酒如何?你就别为难我了。”
  张重渡毫不动摇,“若是如此,那我们进去见便是。”
  “进去?”姜霖面露难色,“我们没什么理由求见啊。”
  张重渡思索片刻,道:“你的腰牌借我一用。”
  姜霖“啊”了一声, 茫然地取下腰牌递过去。
  张重渡抛起腰牌,一把抽出姜霖腰间的配剑, 内力汇聚长剑,用巧力拍向了腰牌。
  腰牌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直直落入了揽月阁内,只听“噗通——”一声,想来是落在了荷塘里。
  “这……”姜霖舌头打结,“昭为,你这……”
  张重渡道:“如此,可有理由求见了?”
  姜霖的眼角不由自主跳了跳,“有,恐怕还要叨扰许久。”
  这腰牌落在了荷塘里,虽比不上大海捞针,但想要捞出来还是得费些功夫。
  “昭为,先等一下,我让人进来捞。”
  “不必!”张重渡浑身透着坚决,“我给你捞。”
  “你?不是,不是昭为,你这是闹哪样?”姜霖拉住要进入揽月阁的张重渡,“这可是冬月,又不是夏日,你要入水帮我找?你就不怕染了风寒?”
  张重渡道:“我想冻晕在这里,想躲在这里。”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没有一刻想过要放弃,跟着大皇子,他觉得干劲十足,也看得到希望。
  可今日,当他听到五皇子说出那些话,尤其是迫不及待给他名录又让他拉拢梁宽、齐山玉时,失望扑面而来,再想到今后的路,顿觉眼前一片漆黑,别说希望,连点光亮好像都看不到了。
  这么多年一直期盼的,又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等待之中。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放弃了,放下身上的重担,放下背负的五万条生命的冤屈,放下黎民,放下心中执念,过普通百姓的日子。
  就让他暂且放纵一回吧。
  他拍拍姜霖的盔甲,“掉了腰牌这么丢人的事,你喊那么多人来,难道你想成为宫中乃至整个上京茶余饭后的笑话吗?你放心,我扔的,我给你捞回来。”
  说完,张重渡以为姜霖会放手,可姜霖还拉着自己。
  张重渡笑笑道:“死不了,放心。”
  姜霖蹙眉摇头,“你真是疯了。”
  没人能够真的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也不奢望有人能理解,这么多年他为了达到目的,都是规规矩矩小心谨慎地活着,趁着今日他的情感战胜了理智,为何不能疯一回?
  姜霖松了手,张重渡转身入了揽月阁。
  踏进揽月阁的一刻,他的心不由自主急促有力跳动着。
  马上要见到三公主,他既期待又紧张。
  外殿门内值守的两名小太监不认识张重渡,但识得姜霖,两人看见身为金吾卫统领的姜霖走在此人之后,意识到此人身份肯定不一般,马上道:“大人,姜统领,可是要求见三公主?”
  张重渡道:“你去通报,刑部左侍郎张重渡、金吾卫统领姜霖求见三公主。”
  一听张重渡的身份,两名小太监懵了,刑部?难不成三公主犯了事?
  “是,是。”其中一人跑去通报,还有一人要领着他二人往里走。
  张重渡道:“不用入内,我们在这荷塘边等着三公主便可。”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跑去通报的小太监在过拱桥时摔了一跤,这才意识到,方才让通报时应该把话说清楚,三公主听到他一个刑部左侍郎,突然和金吾卫统领一起来了揽月阁,定然以为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被欲加之罪了,也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惊吓。
  忙对一旁的小太监道:“你去告知三公主,我们此番来,只因腰牌落入了这荷塘中,前来打捞,并非为别的事。”
  小太监猛然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呆楞片刻,马上道:“好,好,奴才这就去。”
  这边,摔倒的小太监爬起来冲进了内殿。
  辛玥这两日来了癸水,身子不怎么舒服,躺在软榻上看书。
  守在一边的王嬷嬷见小太监急匆匆进来,问道:“什么事?”
  辛玥也放下了手里的书坐起身来。
  “三公主不好了,刑部来人了,还有姜统领也来了,是不是要来抓公主?”
  辛玥立刻紧张起来,急匆匆要下地,王嬷嬷边为她穿绣鞋边道:“三公主别急,要不让小灼去栖云阁,请六殿下过来。”
  自黄粱寺回来后,辛照昌给揽月阁送了很多物品,尤其是入冬之后,送来了炭火和裘皮,这个冬日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舒适的一个冬日了。
  辛玥也没了主意,点点头。
  王嬷嬷正要开口让小太监去传话,就见另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
  “三公主,三公主。”
  辛玥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刑部的大人说,是因为腰牌掉进了我们的荷塘,进来捞的,没别的什么事。”
  辛玥和王嬷嬷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惊一乍的,辛玥轻拍着胸口缓解惊吓,吩咐其中一个小太监,“刑部的大人和姜统领可不能怠慢了,让小灼沏上一壶好茶送去,你再去知会两位大人,我这就过去。”
  小太监跑了出去,王嬷嬷道:“公主不急着去,我先为公主灌个汤婆子。”
  辛玥心里疑惑,“这腰牌怎么会掉到揽月阁呢?”她看向另一个小太监,“他们来了几人?”
  “只有刑部那位大人和姜统领。”
  两人?难不成想让她的人去捞腰牌,揽月阁统共也没几个宫人,天寒地冻的,还不得都生了病。
  王嬷嬷道:“公主不用担心,许是腰牌刚掉入水中,姜统领还未来得及让羽林军前来捞取,现下应是先打个招呼而已。”
  说话间,王嬷嬷准备好了汤婆子,又为辛玥披上大氅,这才出了屋。
  快行至拱桥时,辛玥总觉得不安,停步问小太监,“刑部来的是哪位大人?”
  小太监道:“方才一听刑部,奴才脑子就懵了,没听清,好像是……是姓张。”
  张?辛玥倒吸了一口冷气,刑部姓张的大人倒是有几位,但能陪着姜统领来寻腰牌的,恐怕只有那一人。
  她往前又走了两步,站在恰好能看见荷塘的地方。
  只见荷塘边的两人,一位身着盔甲,不用想也知道是姜霖。
  而另一位,身着靛蓝色流云纹长袍,头戴玉冠,腰间束着的蹀躞带上挂着玉佩、哕厥、算袋、火石袋等物,彰显着其朝廷重臣的身份。
  颀长挺立的身姿同周围荒芜的灰色格格不入。
  辛玥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紧紧握了握,她提了一口气,缓缓走下了长廊,走上了拱桥。
  脚步声慢慢靠近,张重渡回头。
  他不禁呆住了,这熟悉的身姿,熟悉的容颜,似从梦中而来,渐渐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女子身着暗花细丝花间裙,外罩天青色氅衣,同那日他在黄粱寺看见的一样,氅衣上无繁琐的刺绣,飞云髻上也仅有一支金钗。
  双眸明亮有神,注视的却不是他。
  姜霖先行礼道:“三公主打扰了,臣不慎将腰牌落入了殿中荷塘,还请三公主行个方便。”
  辛玥视线流转,看了张重渡一眼,又看向了别处。
  张重渡整个人不自觉轻颤,心跳如擂如鼓,手心出汗,入仕八年以来,经过许多大风大浪的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慌乱,却又不敢显露半分。
  他压制着情绪,揖礼缓缓道:“臣给三公主请安。”
  尽管知道张重渡同傅公子的声音一样,可她还是没忍住心揪。
  她对着张重渡淡淡笑了一下,就同初见那日一样,不敢细细瞧他。
  转而问姜霖,“这腰牌是如何掉入荷塘的?真是叫人好生奇怪。”
  姜霖看向了张重渡。
  张重渡却不看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姜霖嘴角抽了抽,也拿张重渡没办法。
  只能在心里小声咒骂两句。
  张重渡见他许久不言,给他使了个眼色,似在说:这可是你的腰牌,你不说谁说,快说吧。
  “咳,咳咳,这个吧,这个说来话长……”姜霖实在头疼,他不擅长说谎话,也不能实话实说吧,“就是,我的腰牌,这腰牌,腰牌它……”
  辛玥歪头听着,总觉得“腰牌”两个字对姜霖而言,十分烫嘴。
  “姜统领是怕三公主笑话。”张重渡斜了姜霖一眼,接了话茬,“今日大公主召见臣,恰好遇见姜统领巡守,就随他走了一段路,行至揽月阁外,姜统领忽然看见有只雀儿落在了树枝上,心血来潮想要抓来看看,谁知抓鸟时将腰牌落进了荷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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