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臣也想娶小公主——五点零九【完结】
时间:2023-07-29 23:24:05

  翌日一早,秀竹和展风就等在了姜府前。
  姜霖出门上值,一开门就看见了两人,笑着摇头道:“昨日是昭为,今日又是你们二人,看来我真的很重要啊。”
  秀竹福礼道:“姜统领是公子的知己,自然重要。”她顿了一顿,“姜统领,小女有事相求。”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姜霖十分惊讶,“你说你要见三公主,就为了看她一眼?”
  “是。”秀竹眼神恳切,“公子和展风几人是我的亲人,而楚姑娘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她对我来说,和展风同样重要。”
  秀竹见姜霖皱眉不解的样子,继续说道:“楚姑娘是我见过最纯善,最温柔,最坚强的女子。”
  “她被救回来最先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妹妹;她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见后,不闹不慌张,很快接受了眼盲的事实,药那么苦,她从没有说过苦;她总是害怕麻烦别人,自己摸索着做事,因为我的失误害她受了伤,她还反过来安慰我;她为了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块玉佩给了公子,还为公子求了平安符;她为了让公子睡个安稳觉,弹琵琶弹到红了手指。
  她陪我整理花圃,陪我下厨,给我讲很多有趣的故事,我们志趣相投见解一致,她还说眼睛好了要给我画像呢。”
  说着说着秀竹就哽咽了起来,“那日她不想去听戏的,是我非要拉着她去;她的眼疾分明能早点好,是我贪心,想她多陪我些时日,才没让郎中给她施针。”
  擦一把泪,她抽泣着,“我只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三公主,她是否安好,姜统领,你就帮帮我吧。”
  姜霖半张着嘴,半晌合不拢,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想到秀竹对三公主的评价如此之高。秀竹的品行他是知道的,在他眼中,秀竹就是她自己口中所说的那种纯善温柔坚强的女子,能让秀竹如此对待的人,为何在他的印象中完全不一样呢。
  这么想着,他意识到自己从来没真正去了解过三公主,都是听旁人的说辞。
  他虽是金吾卫统领,管理着羽林军,保卫着皇宫安全,三公主又是宫中的主子,但他们除了知道对方是谁,连见面都是极少的,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张重渡那般说,他只觉得夹杂着个人情感,并不客观,若是连秀竹都这般说,他倒是打算对三公主重新认识一番了。
  姜霖打量一下秀竹,对门口的小厮招招手耳语几句。
  “你跟着他进去换衣服,我在此等你。”
  秀竹面露欣喜,福礼道:“多谢姜统领。”说完跟着小厮进了府。
  一炷香后她身穿羽林军军服出了门。
  姜霖看着秀竹摇摇头,“真别扭,还好东明今日傍晚才启程,否则我可真不敢带你进宫,让眼尖的宫娥认出来可就糟了。”说着从身旁属下手里拿过一把剑扔给她,“别在腰间,走吧。”
  到了皇宫,姜霖将秀竹交给温东明就去巡守了。
  温东明了解情况后,又让她换上了紫宸殿宫女的宫服,“秀竹姑娘,你跟着我,别抬头,别说话,别害怕,一切有我。”
  秀竹点了点头。
  两人往揽月阁行去,边走温东明边道:“三公主不常出门,你若想见她只能进到揽月阁内,正巧我也有事要去见三公主,若不然,这一面还真是找不到什么理由见。”
  昨日他回宫时看见宫门口有个小和尚同守卫说着什么话,出于好奇过去问了问,得知这小和尚是黄粱寺的僧人,今早洒扫时在梳妆台下隐蔽之处发现了一支玉簪,已经摔坏了。
  方丈说这是宫里的物件,正好前几日三公主去黄粱寺就住在这个厢房,便想着是三公主的玉簪,赶忙送了过来。
  若是平日,温东明定不会理会,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便对那小和尚说明身份,并承诺会把玉簪送到三公主手上。
  来到揽月阁前,温东明抬头看着青砖雕刻而成的匾额,心绪复杂。
  他进宫六载,从未到过揽月阁,今日是他第一次踏进。
  温东明还未走入,里面洒扫的小宫女就看见了他,吃了一惊后忙迎了出来,恭敬行礼道:“温公公。”
  “三公主可在?”
  “公主在内殿,江医官正在为公主把脉。”
  “公主病了?”温东明有些紧张,他怕秀竹会因为担心做出不理智的事,也怕她回去会对主子说,引得主子担忧。
  “公主安好。只是公主从黄粱寺回来后时常梦魇,江医官这才前来为公主把脉。”
  温东明点了点头,他记得幼时,父亲每次出征,母亲都会梦魇,他知道,那是因为母亲日日都在担惊受怕。
  “带路吧。”
  往内殿的路上,温东明看着院落四周,几棵桂花树,一片已经落败的小花圃,一方荷塘,看不到荷叶,上面一条拱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走过拱桥,来到通往内殿的长廊,廊壁都已斑驳,朱红的廊柱也已失了色彩,显得很破旧。
  这是他除了冷宫,见过的最简陋的宫殿。
  小宫女通禀后,他带着秀竹跨进了内殿。
  辛玥坐在软榻上,江禾煦背起药箱正要离去,温东明开口问道:“江医官,三公主的梦魇如何了?”
  辛玥和江禾煦皆有些吃惊,紫宸殿的太监来揽月阁从来都是有话说话,何时关心过她的身子。
  温东明道:“无大碍,吃几副安神汤药即可。”
  辛玥打量着温东明,这位父皇身边的小太监,她去紫宸殿时常见到,却从未见他来过揽月阁,今日突然到来,让她心里直打鼓。
  不过看他的神情,倒不像是来找茬的。
  她站起身问道:“不知温公公前来揽月阁所为何事?”
  温东明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簪,白玉雕刻成的梅花瓣,五瓣已成了三瓣。
  “昨日在宫门口看见了黄粱寺的僧人,说三公主将玉簪落在了寺中厢房,要让守卫拿给三公主,我正巧路过,便想着给三公主送来。”
  辛玥睁大了眼睛,带着疑惑的神情同江禾煦对视一眼。
  而后看了一眼小灼。
  小灼忙上前接过玉簪,递给辛玥。
  “多谢温公公。小灼,给温公公沏茶。”说完又给小灼使了个眼色,小灼点头离去,她明白,这是让王嬷嬷准备好打赏的银两。
  既然玉簪已经给了,温东明便想着离开,但又觉得秀竹或许并不想这么快离开,便又道:“不知公主的眼疾可完全痊愈了,还有不适之感吗?”
  辛玥让小灼沏茶不过是客气客气,怎么听温东明的意思还要同她闲谈?
  难不成醉翁之意不在酒,来送玉簪只是借口,他是有别的话要说?
  “江医官医术精湛,并无不适。”
  话音一落,殿中陷入了安静。
  辛玥以为他正在酝酿说辞,便安静地等着温东明先开口。
  江禾煦也提高了警惕,安静站在一边。
  温东明微微侧身看了眼秀竹,似是在告诉她,要走了。
  秀竹早已眼眶堆泪,她想再抬头看一眼辛玥,又怕辛玥会看见她眼中的泪,躲在温东明身后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温东明道:“既然玉簪已送到,奴才便退下了。”
  说完转身离去。
  辛玥的心可谓是一波三折,她是真有些看不明白温东明了。
  秀竹也转身跟着往外走。
  刚要跨过门槛,却听身后传来了声音。
  “这位宫娥,等一下!”
  辛玥突然的声音让秀竹的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她停住脚步,背对着辛玥不敢转身。
  温东明忙转身,看向辛玥,只见辛玥手里拿着个荷包,这荷包他见过,是秀竹的。
  再往回看,秀竹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温东明:……
  无奈之下,他硬着头皮走到辛玥面前,“不知三公主何事?”他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辛玥觉得有些奇怪,不理会温东明,径直走到秀竹面前。
  “这荷包是你的吧,方才掉在地上了。”辛玥将荷包递到秀竹面前。
  秀竹始终低着头,她接过荷包,那眼泪便滴在了荷包上。
  “你怎么哭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辛玥不由看向温东明,那神情,好像是温东明让这小宫娥哭的。
  温东明眨了两下眼睛,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解释道:“三公主见谅,今日是这小宫娥亲人的忌日,她这是悲痛所致。”
  秀竹捏着荷包,咬着嘴唇,缓缓抬头看向辛玥。
  是她熟悉的面庞,却不是她熟悉的眼睛。
  眸子纯澈,透着关怀,透着怜悯,原来这双眼睛不盲时,更美。
  只是眸中还透着陌生。
  辛玥看着面前小宫娥的神情,只觉得心头一疼。
  她能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这小宫娥,可这小宫娥看向她时,直勾勾的,带着不舍又含着委屈,根本不像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温东明一看不对,慌忙把秀竹拉到自己身后,行礼道:“三公主,奴才退下了。”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完,拽着秀竹的袖子出了内殿。
  辛玥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在皇宫十七载,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
  王嬷嬷也拿着钱袋呆呆站在门口,不知追还是不追。
  “三公主,这……”
  辛玥呆了半晌,问道:“你们觉不觉得这两个人都不对劲?”
  江禾煦道:“温公公没什么,那小宫娥好生奇怪,三公主喊她,她却不转身,未免也太没规矩了。”
  王嬷嬷道:“江医官入宫时日尚短,恐是不知,这紫宸殿的温公公别看年纪不大,为人很稳重的,而且他往日里去别的宫,身边跟的是小太监,为何来揽月阁却是小宫娥,而且今日还是那小宫娥家人的忌日,也太过蹊跷了。”
  辛玥思索片刻道:“我之前从未见过这宫娥,可方才这宫娥看我的眼神,分明是看相熟之人的神情,而且她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她的生活很简单,所接触的都是这皇宫里的人,而这宫里的人,能用那般神情看她的,没有几个。
  忽然之间,辛玥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她慢慢将方才拿着荷包的手放在鼻尖嗅了嗅,熟悉的百花余香飘入鼻中。
  她心头一悸,这小宫娥,会不会……就是秀竹?
  “小灼,小灼!”辛玥大喊道。
  小灼跑了进来。
  “你快去追温公公,请他带着那小宫娥过来。”
  王嬷嬷忙问道:“公主怎么了?”
  辛玥怔忡着道:“我觉得她是秀竹。”
  秀竹?王嬷嬷想了想,睁大了眼睛,“是那个救了公主的女子?”
  “除了她,我再想不出别人。”辛玥心里顿时难受起来,她以为都过去两月多了,秀竹应该放弃寻她,没想到她不但没放弃,还打听到了皇宫里。
  她细细想了想,只有一种可能。定是秀竹寻画师画了她的小像四处寻找,又恰好遇到认识她的宫人外出采买。
  秀竹自然是不信的,又想要求证,这才有了今日这场见面。
  这丫头,也不知用了什么说辞,花了多少银两,才请动温东明帮她。
  想起方才秀竹的样子,辛玥又想哭又想笑,哭的是久别重逢她却识不得挚友,笑的是,不论怎么说,她终是见到了秀竹,和她想得一样,是个美好可爱的女子。
  江禾煦道:“若此女子是公主的救命恩人,公主打算如何做?如今看来,她并非这宫里的宫娥,入宫不过是为了见公主一面。方才她不肯说话,应该是只想知道公主是否安好,并没想要相认。”
  王嬷嬷下意识捏着手里的钱袋,自言自语道:“不相认也好。”
  辛玥心神不宁望着殿门口,既然秀竹不愿相认自是有她的理由,若一会秀竹站在她面前,她该如何做呢?
  江禾煦放下了药箱等候,王嬷嬷也紧张地望着殿门口。
  大约一炷香后,小灼跑了进来。
  辛玥忙站起了身,往前走了两步,只听小灼大喘着气道:“公主,我没追到温公公,去紫宸殿找,温公公也不在,那小宫娥也不见人。”
  辛玥退回到软榻上,沉默半晌道:“今日也算安了秀竹的心,愿她忘了我这个露水之交,再遇挚友。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江禾煦躬身道:“臣告退。”
  王嬷嬷和小灼关好房门退了下去。
  不知为何,辛玥觉得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她环顾着四周,就像是望着樊笼一般。
  这大晟朝的三公主,她早就不想当了,若她只是楚姑娘该有多好,若当初没有被王嬷嬷找到该有多好。
  即使她会远离上京,也会时常同秀竹和傅公子通书信,知道彼此所在,也知道彼此是否安好。
  如此这般,君子之交淡如水,偶然见面即可。
  说不定……
  辛玥鼻头一酸,又拿出那方帕子,木松香已经淡得几乎闻不见了。
  说不定傅公子已经教会了她一些拳脚功夫,也送给了她防身的药粉,她早不是现下懦弱胆小无能的三公主,而是自由自在游历山川大河的楚姑娘。
  她望着帕子喃喃说道:“秀竹,保重。傅公子,保重。”
  似听到了辛玥的声音,已换好衣服走出宫门的秀竹突然回头。
  其实从主子答应她进宫见三公主开始,她就知道展风没骗她,只是她贪心,还想再见一见楚姑娘。
  人真的很奇怪,有的人相处多年却始终不投缘,有的人不过相处了短短一段时日就成为了知己。
  一直等在宫外的展风迎了上来,为秀竹披上氅衣。
  秀竹一下子抱住展风,脸庞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不说话也不动,就这样待着。
  展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静地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秀竹仰头看展风,“我见到三公主了,知她安好我应欢喜的,可是展风,我却一点也不欢喜,那种不敢相认的感觉,你知道有多让人难受吗?”
  展风轻声道:“傻丫头,那日我对你说楚姑娘就是三公主,你也不听我多言,急匆匆就要去找公子,之后又不愿理我,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什么话?”秀竹忙问。
  展风轻轻拨动秀竹额前的发丝,“我陪公子去黄粱寺时,听见三公主求菩萨,想要嫁给公子,嫁给作为刑部左侍郎的公子。”
  秀竹睁大眼睛,“什么?”
  “三公主虽未见过公子,但公子所做利国利民之事朝野上下无人不知,自古美女爱英雄。公子也对三公主有意,秀竹你放心,迟早有一天你会和三公主相认的,我们都会和三公主相认的。”
  说完又将张重渡的担忧都说与秀竹,“今日你亲眼见到了三公主也放了心,便安心的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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