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为何这样——瑞曲有银票【完结】
时间:2023-08-01 14:34:34

  唐觅茹也听说了嘉阳流产的事,作为‘婆家人’,她和孙氏母女两个还硬着头皮去郡主府上探看过,幸好,那日没有遇见端王。
  既然碰到了,少不得要关心下嘉阳郡主的身体状况。
  申正初回道:“她身子已好很多了,只是还不大敢出门,怕着了风。”
  沉吟片刻,又问道:“妹婿…可有信返?”
  唐觅茹点头,又有些郁郁:“他应该要年后才能回京了。”
  申正初右掌微微收紧,心底升起酸涩与怅然。
  听闻霍明瑾对她很是体贴,霍尚书的夫人也是个柔善的人,她在霍府应该过得很好,此时也应当…很是挂念霍明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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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永国公在大齐的勋爵贵族中,也是非常德高望重的一位,今日的寿宴正是庆他的八十生辰。
  永国公是已有重孙的老寿星,这次的寿宴,光是永国公府的亲眷都来了不少,更别提携家带口前来贺喜的官员之众了。
  好容易碰着个晴日,国公府便在园子里搭了戏台供宾客观赏取乐,府里一片笙歌鼎沸,摆宴的厅中,则处处都是传杯送盏的语笑喧哗。
  这筵席排场颇大,故而虽是严冬时节,却也免不了有些酒气熏天。
  林少婉嫁到管府也有两个月了,与管二郎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有了婚姻的滋润,她气色丰盈,显得人比花娇。
  唐觅茹与她在大小宴席上遇过几次,这对表姑嫂倒是意外的合得来,她还曾帮唐觅茹反讽过吕氏,当场噎得吕氏下不来台。
  二人都有些受不了室内的气味,便相携去园子里看戏,中途闲话家常,不知怎地,就转到了林氏与霍知章的关系之上。
  自林少婉所述中,唐觅茹知了自己婆母与家翁的往事。
  年少时的霍知章,虽也是出身官家子弟,但因其父早逝,宗亲又都是些薄情之辈,不愿接济他们孤儿寡母。就连霍知章入族学念书的机会,还是在霍母的千哀万求下得来的。
  母子二人靠着霍父留下的些许家财艰难度日,遍尝人世冷暖。
  而霍氏族学偶有一次邀请了时任三司盐铁判官的方堂信前去讲学,方堂信对刻苦又聪达的霍知章印象深刻,想起自己与其亡父也是有过交情,又观霍知章是个可造之才,便顺势将霍家母子接入了方府照顾。
  几年后,霍知章于殿试中摘下状元桂冠,打马游街,一时风头无两。
  彼此还盛行新科进士摘花的前朝雅俗,白净美俊的状元郎,自然便被众人推选为了当之无愧的‘探花’人选。
  临江的高阁之上,一群官家闺秀亦纷纷出了露台,三五成群地靠在凭阑上,只待一睹红袍状元郎的美姿仪。
  张张青春绮貌,片片彩锦华服,一阵清凌凌的笑声中,沉稳又有贵气的将门小姐华容婀娜。
  宜人的春意中,虽见高楼满芳,她却独似天台仙女,霍知章不自主地便驻目被吸引了。
  这事自然被人笑告了宴席中的辅国大将军,林老将军性情豪爽,当场便问他是否愿意娶自己的女儿。
  男未婚女未嫁,又是才子佳人的结合,新鲜的状元郎何有不从?
  在林少婉的记忆中,自己的姑母与姑丈刚成婚的头几年,也是人人称羡的一对佳侣。
  可自方堂信因贪墨被抄家,霍知章感念恩师情谊,费大劲赎出了方娘子,并最终纳其做了妾室后,这对夫妻便开始生起嫌隙。
  闹得严重的时候,林氏也是想过和离的。
  但她刚在娘家住下没多久,便被诊出有了身子,再加上霍知章日日上林府悔过,林氏舍不下恩爱一场的丈夫,又念着腹内的孩子,最终还是回了林府…
  想到如今敬如冰的公婆,唐觅茹听完往事后,也是觉得唏嘘不已。
  那厢林少婉不知想到什么,又咬牙切齿地补充道:“那方娘子也不是个善茬,本来只是借住在霍府,却千方百计哄得霍府老太君逼着姑丈为了子嗣之计纳她,之后又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姑母跟前示威,在姑丈面前扮弱…表弟当年出事,也极有可能是她的谋划!”
  唐觅茹低眸沉思,因为觉得其中的往事有些沉重,她从没有向霍明瑾问过这些,可林氏在教她管家时,却是有提及的。
  林氏曾感叹,当初就是因为她对下人太温和,才会让下人找了连戏台子都搭不稳的曲艺班,害得霍明瑾被压断腿,受了那么多年的罪。
  唐觅茹知道,婆母没明说出口的话,应该是和林少婉同样的猜想。
  在唐觅茹刚接手中馈之际,故意给她使绊子的人中,她能明显地分辨出来,哪些人是吕氏授意的,哪些人,又是方娘子蓄意挑唆的。
  方娘子的段位,明显高很多。
  吕氏的人,大都和她一样头脑简单,只会拿些针头线脑的事蛮缠,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为找茬而找茬。
  而方娘子就不同了,她的人都玩挑拨加软抵抗的一套。
  对唐觅茹的指令,都是毕恭毕敬地应下,末了事情办得出了差错,又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推责,还会引导着一同办事的仆人,质疑她这位少夫人才疏又太过年轻,不堪当掌家之任。
  可府里的仆从不比外面铺子里的工役,要激励出绩效,工役干得不开心也可随时请辞。
  除了吕氏从娘家带来的陪房丫鬟,其它仆人的卖身契都被林氏牢牢撰在手里,她们或许能从吕氏或方娘子那处得到些精神或是银钱上的好处,可打骂发卖却是任凭主家的。
  在内宅,铁腕无疑是最好的治理方式,尤其,是对于这种隐藏的刁奴。
  唐觅茹先是冷眼旁观,挑出了那几个主儿,又特意把这几人都分派同一桩差事,结果当然是看了出好戏。
  那几人也是唇舌了得,推责的话一套接一套,明明都没有按唐觅茹的要求办事,却都认为是对方故意扯谎。
  而唐觅茹看似难以评断的态度也为这几人的争吵推波助澜,那场争辩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一众仆从的腿都站麻了。
  唐觅茹仍是故作为难,干脆征求起围观仆众的意见,有机灵的人便趁机站了出来,提议要把那几人全部赶去庄子上。
  唐觅茹笑说罪不罚众,挑了两个吵得最欢,嘴皮子最尖利的直接给发卖了。
  众仆从都噤了声,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年轻的少夫人,是个表面菩萨。
  而方娘子这人规矩得很,很少会在府里闲逛。
  只是听说她偶尔会去霍知章房外等人,或是去看看霍和骏。
  而常日里过时节,两位姑奶奶虽然也会回府里送节,却没有一位会主动去探看方娘子,这母女关系也是奇怪得很。
  唐觅茹嫁到霍府这半年来,与她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偶尔遇到,她也是有礼有节,就连说话都是滴水不露,没有半分僭越。
  方娘子比之吕氏,自然是要精明百倍,晤…也是个善藏的。
第68章
  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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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戏刚开场没多久, 林少婉得了管二郎醉酒的消息,她与唐觅茹匆匆别过,便先行带着夫婿回了府。
  看了看天时, 唐觅茹本来也想去向主家辞行, 却被几位官眷缠住了脚,无奈只能留下来与她们寒暄一番。
  这些应付的官话是林氏一早就教过她的,多数人也知道话术规则,自报门户后就是些你来我往的客套话, 能混个脸熟就行。
  偏偏当中有个既憨且轴的,硬要跟她认姐妹,还撸了事先备好的玉镯往她手上套。
  唐觅茹吓了一跳, 正连连推拒时,不小心把来上糕点的仆人手上的果盘给碰翻了。
  那糕点是永国公府的厨子现作的新鲜糕点,冒着热气的糕点上挂的糖浆蹭到了唐觅茹衣襟上,棕黄色的晶体甜甜黏黏的,用帕子都抹不干净。
  那侍婢连忙跪下赔罪, 唐觅茹哭笑不得,却正好借机脱了身,跟着那侍婢前去更衣。
  永国公府建面极大,内外檐都修筑得极为华丽。
  在走上一处跨水而建的小石桥时, 忽听得双繁闷哼一声,向前扑将去, 连带着唐觅茹也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在前领路的侍婢及时回身搀了她一把。
  双繁似乎扭到了脚,痛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那侍婢低着头提议道:“屋子就在前方不远之处, 不如我先带夫人去更过衣, 再回来搀这位姐姐。”
  将双繁扶到了临近的井亭上, 唐觅茹便继续跟着那侍婢前行。
  二人下了石桥,片刻后绕到一处木板架的水榭,眼前的假山后隐约可见一座玲珑轻盈的阁楼。
  为宾客准备的更衣之处,主人家一般都会选些幽静的处所,有时宾客困倦或醉了酒,也可顺势在里间休憩片刻。
  可这处似乎…过于偏僻。
  见那侍婢的步子略快了些,唐觅茹不动声色地停了脚,一派自然地笑道:“这里头,可有别有女眷在更衣?”
  那侍婢仍然低着头,只是眼睫快速眨了两下:“夫人放心,里间此刻并无旁人。”
  唐觅茹坐到旁边的美人靠上,仍旧微笑:“还是劳烦姑娘先去探看一下,若是冲撞了哪家夫人小姐可就不好了。”
  顿了顿,侍婢只好低声道:“那请夫人在此稍坐,婢子这就去探看。”
  待那侍婢过了水榭,将要走到阁楼前时,唐觅茹腾地站起身,迅速往回跑。
  听到声响,那侍婢回身,瞬间惊呼出声:“别叫她跑了!”
  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人闪身进水榭,横住了唐觅茹,单手便捉住了她。
  与此同时,那阁楼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身着纱金行衣的端王,踏了出来。
  唐觅茹骇然之余,又迅速冷静下来,停了挣扎,只厉声质问:“端王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本王看上了你,你早便知道的,何必装傻。”端王闲适地揣着手,眼里是盖都盖不住的张狂:“带她过来。”
  听了吩咐,那人挟着唐觅茹,便一步步地往阁楼处走去。
  唐觅茹咬咬唇,忽而用脚跟重重震了挟持之人的脚面,又迅速抓住他因吃痛而松开的手,用中食二指在他拇指凹陷处使劲按了一下,挑了他虎口的麻筋。
  那人右臂顿时如过了电一般麻痛,唐觅茹趁机用尽全力把他往美人靠上一推,那人失了平衡,扑通一声掉入池中。
  与此同时,唐觅茹拔腿往后方堆如屏障的假山群跑去。
  彼时,申正初听了双繁的指路,正往这处赶,此际听到几声大喝,似是端王的声音,连忙迎着那声音穿过假山,刚好接住慌乱逃窜的唐觅茹。
  他方才在男宾席见了端王,又想到唐觅茹今日是独自来赴宴,便让石成留了心眼。
  石成探得王府的亲卫行动有些鬼祟,且见端王不久就退出了席间,他又派了石成去找唐觅茹,却听说她污了衣裳,被带去更衣。
  他心头狂跳,不安感越来越强,不待细想便跟了过去。而他与唐觅茹的兄妹关系,倒让他的打听方便了许多。
  在井亭上看见唐觅茹的侍女时,他心中暗道不妙,问了行进的方向,便追了过来。
  幸好……
  见申正初护着唐觅茹,端王倒是没有再上前,只是他的眸中却也没有一丝心虚,皆是满满的狂狷。
  翁婿二人隔步对峙着,申正初愠怒不已:“王爷目中纵无国法,却也要讲礼义伦常!何以如此折辱家妹?”
  端王不以为意地弯唇笑道:“本王只是想请霍夫人叙叙旧罢了,你紧张什么?”
  “再说了,她夫君出京月余,许是霍夫人空闺难耐,特与本王相约于此,也未可知。”
  虚揽着的人微微颤抖,申正初狠狠咬牙,目光锐利如锥地向前射去。
  被一向威压着的姑婿怒视,端王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他眯了眯眼,冷哼道:“轮不到你来教训本王,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再敢对本王不敬,小心你的下场!”
  说完,他摔了袖,扬长而去。
  见唐觅茹面白如纸,显然仍是惊惶难定,申正初一阵心痛,他僵硬地安抚道:“无事了,人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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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唐觅茹安然无恙地进了霍府,申正初才打下了车帘。
  这种事若是抖搂出去,没有人敢怪责端王,却会对她的名声造成极大的影响。
  故而她明明是心乱难平,指尖都泛着哆嗦,却仍得行若无事地去与主家辞别,让人看不出她刚刚经受了多大的惊吓。
  申正初的唇线绷紧,指节都撰得发了白,眼中渐渐浮起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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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之外,南掌。
  礼部的几位官员,此刻正坐在官驿的亭台中纳凉。
  南掌属地虽小,但是个冬暖夏凉,四季如春的地方,且常年花开不谢,气候颇为湿润。
  而他们带来的行囊中,多数都是夹棉的衣物,岂料将到晋白关时,就因渐觉天热而不自觉地开始减衣,等到了官驿之时,才发现这边的人都穿着春夏之际的衫袍。
  被那暧风一吹,躁得他们恨不得直接穿亵衣外出。
  而正当他们热得汗流浃背之际,霍明瑾却换上了轻薄的素缎官衣。
  对比他们热得连官袍都开始有些坨了的狼狈之态,霍明瑾那白玉似的脸上,竟连一滴汗迹都没有。
  几位礼部官员一边扯开贴在身上的绒衣透风,一边对他有个贴心至极的夫人不无羡慕之意。
  只是他那位夫人美则美矣,却只是个白户出身的女子,于官场仕途毫无助益。
  换作是他们,这样的女子任凭姿容再怎么动人,也断不会动了正娶之心,顶多就是当个妾抬进府去。
  也就他能如此大无畏了。
  毕竟有一位身居吏部尚书的父亲,自己又是鼎甲进士,仕途之路本就是眼见的平坦,更别提他现下还颇得圣上重用…
  言及此,几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偷偷酸了一句,真是好狗运…
  一身清爽的霍明瑾徐徐走近。
  那皎如玉树临风前的模样,难怪南掌国的公主会对他另眼相看,亲与宫使引他去拟和谈文书。
  起身相互见过礼后,礼部侍郎潘伦笑着调侃道:“霍大人艳福不浅呐,想来那南掌公主的一颗芳心都被霍大人给偷走了,若非霍大人家中已娶妻室,南掌公主定是愿意做我大齐臣妇的。”
  霍明瑾只拱拱手,并不多言。
  许是离京千里,几位朝官说话也少了几分顾忌,另一位官员则好奇地问道:“霍大人成婚已过半载,也未听闻有喜迅传出,霍大人身边似也无妾室在侧伺候,莫不是令正善妒,不允霍大人纳妾?”
  霍明瑾微笑道:“家母体弱,府里外一切事物,皆靠内子操持,她每日劳心劳力,并不比在下轻松。”
  潘伦不以为意道:“话虽如此,只是霍大人今也二十有余,难道就不为子嗣之事操心?”
  他心下自思,纳妾后,既有贤妻打理中馈,又得美妾红袖添香,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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