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身经过的时候刘一佳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苦柚橘香,很淡,淡得很快被风卷散,她还未来得及伸手抓住,下意识地捏紧了矿泉水瓶。
林枳栩冲她微微颔首,表示礼貌。
等二人离开后,刘一佳沉默了半天,而后抬头仰天释怀地笑了。
挺好的,郎才女貌。
或许暗恋的结局并不是都是美好的,但是暗恋本身就是件美好的事情。
就算不能暗恋成真,但在她作为自己青春里的女主角,也算是在心里谈过一场盛大的爱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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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凉,很快迎来了期中考试。
每次大考都如临大敌一般,因为成绩出来之后要开家长会,虽然说老李不是爱告状和搞成绩歧视的那种老师,但挨不住她念叨啊。
“同学们,我们一班要努力啊,不能让隔壁班的超过我们啊。”
“你们想想看,登了那么久的宝座不想被人拖下来当众嘲笑吧。”
“大家要全力以赴啊,身后还有你们的父母,你们的李老师我,整个平芜一中寄托给你们的希望啊。”
考试前一天,将会迎来有史以来最好学的时刻。
任课老师这个时候已经不讲课了,高兴点的会坐在教室里规划着考点,看着学生自习,不高兴的就直接待在办公室里,让课代表代劳。
宋京辞和林枳栩,还要各科课代表座位旁边围满了人,都是来问问题的,老李对此更是喜闻乐见的。
好事啊,孩子们终于要学习了!
“林枳栩,这题怎么解啊?”
林枳栩伸头看了一眼,是做过的例题,“先变式再消元,将-x和-x分之一换x,再算f(x)就容易了。”
她翻出自己写的递给她,“这是我写的,你看一下。”
“谢谢。”
一直到晚自习下课铃响,身边围着的人才作鸟兽散去。
她伸了个懒腰,浑身跟散架一样趴在桌子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
林枳栩埋在臂弯里,看向身旁的人。
宋京辞已经收拾好书包,在帮她理东西,将试卷整理分类好塞进文件夹,复习的书本也分好装进书包里。
窗外是漆黑的夜,没有一颗星星。
她看向他,“宋京辞,你让让我,这次让我考第一呗。”
“不要。”他头也没抬地拒绝着。
“切,小气鬼。”林枳栩撇了撇嘴,似跟他作对般弄掉了课本。
宋京辞神色淡淡,好脾气地捡起来,认真地看向林枳栩,白炽灯的光落在他眼里。
“林枳栩,我不让你也会赢。”
第37章
我不让你也会赢, 因为你本身就是耀眼灿烂的。
不是什么肉麻的情话,更多的是相信,相信她这个人, 就算有障碍,也会到达彼岸。
就像许多人为了某个愿望去庙堂之中祈求神明, 可一切本就与人本身有关, 一切的实现不是因为莫须有的心中暗示,而是自身的努力。
别看林枳栩平时看起来跟班里那些刻苦的同学相比较起来, 是不认真的, 但是她也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努力着, 刷题,改错,她一样也不比别人做得少。
所以就算他不让, 她也会赢, 或许可能只是时间早晚。
林枳栩听到这话先是惊讶,而后有些骄傲地扬扬下巴, “说的也对, 谁让我本来就优秀。”
宋京辞眉目柔和, 夹杂着几丝缱绻温柔,嗯了一声。
感觉身上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回家又能做一套卷子了。
她起身往后仰, 还是不想动, 没了以前的骄横霸道,语气放柔, “宋京辞, 我走不动了。”
此话一出,宋京辞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他让林枳栩拿着书包, 自己弯下腰来,已经熟练得不能再输了。
“大小姐,上来吧。”
她脸上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果然男人还是得调教,看现在多听话。
夜色朦胧,香樟和梧桐树掩埋在黑夜里,只有路灯下被镀上金光的才显现出来,不抬头的话,圆月藏在枝桠里,抬头的话,弯月挂在幕布之上。
人工湖被晚风吹起涟漪,踩着一地破碎斑驳的月光,有路灯的光守护着他们走向校门口,此刻的心情渐渐柔和平静下来。
索性学校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门卫大叔在看着新出的电视,丝毫没注意林枳栩他们。
她趴在宋京辞的背上,轻声细语落在他耳边,“未来的…男朋友?”
林枳栩压低声音,咬了那几个字的字眼。
宋京辞还有些不适应,当心中所念成为真实,更多是惶恐与不安,害怕被重新讨厌,远离,害怕蝴蝶会飞走。
他长睫垂下,喉间有些涩,没有说话。
她累得打了个哈欠,睫毛沾上生理性的泪水,神情恹恹,突然想到了什么,“宋京辞,你说我妈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不会。”宋京辞语气坚定地告诉她。
“这么自信?”林枳栩眉毛一挑,来了精神。
林婉虽说没有特别溺爱林枳栩,但也是个女儿奴,什么都想着她要最好的,至少林枳栩觉得林女士肯定会让自己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不过最终还是遵从她的意愿来。
“嗯,”他应下,“林姨她很喜欢我。”
林枳栩听到这话眉眼弯弯,嘴角扬起弧度,点漆般的明眸似有亮光在流动,第一次发现宋京辞这么自信吗?
果然是,在爱情面前都会丧失思考的能力。
“是吗?”她反问,倒是悠闲得很,有一搭没一搭晃着小腿,“那你以后喊妈得了。”
林枳栩本以为宋京辞听到这话会开心,毕竟他很小失去父母,这么多年都没有喊过爸妈,而且让他喊林婉宋锡云爸妈,更是承认他的存在,也确定了她的心意。
谁知,宋京辞听完,神情开始恍惚,似乎陷入某种无法自救的噩梦里,让人窥不清其中的情绪。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被定住,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连一个单音节都发不出。
“你是发现什么了吗?”宋京辞轻声呢喃,还没传进耳廓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嗯?”林枳栩没听清,眉间一拧,“你说什么?”
“没什么。”
林枳栩被他这么一来二去,摸不着头脑的话搞烦了,“算了算了,你还是喊阿姨吧。”
真是磨磨唧唧的。
宋京辞松了一口气,恢复如常,淡淡道,“好。”
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痛苦的真相还是留在他这儿吧,玻璃罩外是残酷无情的伤害,她只需待在温室里平安快乐就好。
可他忘了,自由也很重要。
后来的宋京辞也终于明白,破茧的蝴蝶一直被保护起来是活不了多久的,但至少在短暂的生命里,纵然蝶翼破损,触角折断,但看过大千世界也是好的。
蝴蝶或许在哪个花上陨落,但林枳栩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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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那天,下了一场雨,匆匆忙忙打落香樟的折根,远看像一根根mini的鼓棒一样,敲击着地面,最后七零八落的。
地上凝成大大小小的水洼,明镜一样映出另一幅画卷。
室内太闷,室外又太凉,如此反复,人很容易着凉。
林枳栩进教室就脱了卫衣外套,自己桌肚塞不下了,就打算塞进宋京辞桌子里。
“衣服穿上,”他温声提醒她,担心她着凉感冒,“感冒了别喊着难受。”
“不要,我身体这么结实,怎么会感冒。“林枳栩一身反骨,就是不听。
”你要不想受凉影响考试状态的话,就……”说到这个地步,她自然就懂了,连忙穿上外套。
“我穿还不行嘛,心机boy!”林枳栩装作恶狠狠的样子,控诉着他。
临开考前,林枳栩还在翻自己摘抄的优美段落节选,望了望身旁,座位被隔开半米开外,宋京辞已经收拾好桌面,摆好考试需要的学习用品,在闭目养神。
他外面披了件灰黑色的棒球服外套,衣袖和领口标了条纹,少年感十足。微微低着头,后颈的白皙露了出来,棘突格外的清晰明显,让人想上去摸两把。
脖间的小黑痣正好露在她这面,随着动作上下浮动着。
这一幕,到没了初见时那份高高在上居于神庙的疏离和敬畏感,更贴近青春里耀眼少年的模样。
而反观张书仰,人也不在看书,也不在讨论题目,也不在养精蓄锐。
他在――拜神明。
书堆到一起,上面放着林枳栩的高分试卷,三支笔放在一起当香用,闭着眼睛三低头祷告,嘴里还在碎碎念。
“考神保佑这次考试门门及格,信男愿一个星期吃素。”
“拜托拜托。”
林枳栩;“……”
差距果然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一个闭眼过知识,一个闭眼搞迷信。
真是服气了。
平芜一中还好,是按照平时的座位分开来排的,有的学校是按照成绩来排座位的,这样就不用搬来搬去了。
先考的是语文,所以教室里都是叽里咕噜的背书声,有文言文的,有诗词歌赋的,还有必背段落的,像较于数学哪些,热闹多了。
预备铃响起,所有与考试有关的书本都得放到教室门口的方桌上。
监考老师拿着密封卷进来,“大家多余的东西不要让我看到啊,看到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啊,提前检查一下笔是不是都有墨,别写到一半说老师没墨了,同理,。要上厕所的也赶紧上,因为考试尿频的也去上吧。”
等到时针指到规定时间,人员到齐,她撕开密封条,让第一排的同学传了下来。
“拿到试卷先别着急答题,写好班级姓名准考证号再动笔,检查一下有没有错印少印的,可以换试卷。”
考试的时间总是很快,不知不觉间两天半的时间已经过去。
最后一门铃声响起,试卷收了上去,教室里开始欢呼,也有小部分同学在垂头丧气,担心考砸。
方早一脸欣喜,跑到林枳栩桌前,“枳栩,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是不是3啊?”
“不是0嘛?”张书仰接过话茬。
林枳栩扶额,有些无言以对,“是负根号三和一。”
没一个对的。
“靠,我少了个符号,”方早惊呼,怒其不争,“真是倒霉,差点儿就蒙对了。”
“……”这是差点儿嘛?
三和负根号三差的远着呢好吧。
一中考试是连草稿纸都给你收走的,生怕你抄答案下来去对,影响学生的心情,这点还是挺人性化的,不至于在成绩出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知道错的太多导致学习状态不行。
所以考完试是没有答案可对的,除非说是比较难忘的题会记得一点。
本来安静的教室不知道因为哪个报信人说了一句“老班来了”瞬间安静,乖正地坐在座位上演着好学的戏。
李恒香一脸高兴,嘴都合不拢,估计是哪门成绩出来了,考得比较好才这么开心。
她清了下嗓子,对于他们拙劣的演技也不屑于戳穿,好不容易考完试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同学们,现在是――”李恒香看了下钟,“两点,你们休息自习半个小时,我数学就不布置作业了,这半个小时你们把其他科目的作业写写完,然后两点半放学。”
先是听到不布置数学作业已经很开心,再听到提前放学更是呼唤声四起。
“喔耶,老班太好了!”
“求求,学校终于做个人了。”
“太棒了,可以回家多玩把游戏咯。”
声音快掀翻屋顶,还是李恒香叫停,“行了,自习吧,作业早做完不就尽情地玩了吗?”
教室里瞬间静了下来,她又说,“班长,看好纪律,谁讲话把名字报给我,我请他办公室一日游。”
“好的,李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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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点半一到,就已经有人冲出教室,比兔子跑得都快,生怕学校反悔,毕竟干的缺德事不少,比如下雨天春游,春游当天早自习完通知春游,诸如此类奇葩的事情。
方早他们在商量着去网吧的事情,张书仰被他那个女强人妈管得很严,几乎不让玩电脑,而且也不让晚回家。
今天提前放学,学校没通知家长,所以他妈不知道这事儿,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在外面多呆几个小时。
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电脑,但总归没有在网吧里的那种感觉。
“这叫热血与竞技,懂不懂啊你?”这是方早的原话。
林枳栩不懂,也不想懂,顶多是陪张书仰玩玩。
座位已经并了回去,她手撑着下巴,看着身旁的宋京辞,“宋京辞,你去吗?”
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他很少交朋友,一直习惯了一个人,至于迟砚洲是他自己硬挤过来的,宋京辞懒得拒绝就这样了,挺傻一男孩,还算有趣。
现在他被纳入林枳栩的小方队里去了,说明她开始接受他进入自己的生活。
他不再是被讨厌的那个了。
迟砚洲:???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傻子?没爱了。
宋京辞没回答,只是轻点下巴。
当然得去,得看着林枳栩。
第38章
学校后街有一条小吃街, 藏了一家网吧,老板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林枳栩没见过但听别人描述过, 怎么说呢,人是挺帅的, 就是有些混不吝, 看起来不像好人,像个混混。
听别人说他是211毕业的高材生, 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学校后面开了一家网吧。
出校门的时候, 还下着毛毛细雨, 似小针一样扎下来,有些痒有些刺。
秋日的风有些冷,顺着缝隙钻进来, 林枳栩忍不住瑟缩了下肩膀。湿漉漉的地面上散落着半黄夹绿的梧桐树叶, 踩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方早和张书仰走在前面,她和宋京辞走在他们后面。
四个人打着四把透明的伞, 雨滴落在伞面能看见雨下坠的频率与速度。
“哎哟, 打什么伞哪。”方早嫌麻烦, 干脆挪开伞收了起来,“路上有几个打伞的?”
“我也不打了。”张书仰跟在后面说到,“我的肩要承受书包的重量, 上天还要加重我的负担。”
闻言, 林枳栩想着淋一点也没事,试探性地看了一眼宋京辞, 那眼神在说“我也不打了哦”。
宋京辞冲她摇了摇头, 薄唇轻抿,就是表达不行的意思。
可林枳栩哪会听, 立马将伞挪开,雨滴砸到脸上是舒澈的清凉,她跑向方早,两人拉着手在雨中转圈,雨水沾湿少女的裤管,走过的地方有小水花溅了起来。
经过一家店,里面很应景地放了一首孙燕姿的《第一天》。
“下过雨的夏天傍晚,我都会期待,唱歌的蝉,嘿,把星星都吵醒,月光晒了很凉快。”